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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眠席斯年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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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淡地回了句:“普通朋友,我們走吧。”

說罷,便要與他一同離開。

席斯年聽不懂德語,卻不是瞎子,他能看得出來我與這個男人之間關係的熟稔。

忽地腦中就記起陳非那天的話:“你怎麼確定我現在沒找男朋友呢?”

這一瞬,荷爾蒙比他先做出了選擇。

席斯年強勢地握住了我的手,一字一句地問道:“他是誰?”

我一愣。

曲同舟卻是沉下臉來,用力地掰開了席斯年的手。

他常年健身,力氣自然比席斯年這個科研人員要強,因此,哪怕席斯年漲紅了臉,也隻能不情願地鬆開了手。

“有話就好好說,彆動手動腳。”

磕磕巴巴的中文讓席斯年一愣。

外國人?

我實在煩躁,輕聲對曲同舟說了聲:“讓我來。”便以冷淡的眼神看向席斯年。

“你到底想乾什麼?”

席斯年也想問自己,到底想乾什麼。

隻是腦中混亂,什麼問題都問不出口。

陳非看了半天戲,終於忍不住插話了:“這是你在國外交的男朋友?”

他當時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還真的成了真。

我下意識想否認,卻對上席斯年深沉的眼。

莫名其妙的,就撒了謊:“是。”

曲同舟身體一頓,複雜地看著我,也沒說話。

反倒是席斯年,在聽見這個“是”之後,整個人都恍惚了。

他眼底瞬間充斥了血絲,滿滿的不可置信。

“你交男朋友了?”

我對他的這句反問表示非常困惑。

我譏諷一笑,直接反問道:“席斯年,你不會覺得我們分手以後,我還有對你守身如玉的義務吧?”

席斯年聽了這話,猶如被人當頭一棒敲暈了。

他張了張嘴,卻覺得苦澀無比:“你……”

“夠了。”我煩躁地掃了他一眼,“三年了,你能找譚婉清談戀愛,難道我就不行嗎?”

我抓著曲同舟的手,就這麼當著他的麵,轉身離開。

席斯年在原地站了許久。

好似整個心都被什麼東西刺穿了,痛不欲生。

臉色也逐漸地越來越蒼白,搖搖欲墜。

陳非見狀,也隻能拍了拍他的肩,誠懇說道:“都這樣了,也許你們兩個都應該朝前看了。”

說罷,他就先一步地往裡麵走去了。

他沒多說。

以席斯年的性格,他很快就會想通。

果不其然,席斯年很快便將情緒壓下,隻餘眼底的一片血紅。

可他固執地望了眼我離去的方向,卻是一股說不出的執拗。

另一邊。

我牽著曲同舟的手出了餐館,腦子裡亂得很,於是也沒反應過來,就這麼牽著他的手一直到了地下停車場,才鬆開。

曲同舟的心隨著我鬆開,也隱秘地跳動了一下。

兩人到了車內,一時半會都沒人說話。

我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曲同舟是不想打擾這種寧靜的氛圍。

忽地,我一抿唇,認真地看向曲同舟。

“很抱歉,剛才利用了你。”

曲同舟還想假裝聽不懂,含糊道:“啊,剛才你們講的中文太難了,我聽不懂。”

我一愣。

聽見他說沒聽懂,也不知心裡是個什麼滋味,隻是幽幽地歎了口氣:“聽不懂算了,那就先這樣吧。”

我也含糊地繞過了這個話題。

等到了宿舍樓下,我反而有些覺得好笑。

“當時在德國,是你帶我來宿舍,現在回了國,是我帶你來宿舍,還挺有緣的。”

曲同舟笑了下,順著我的話口往下承。

“是啊,緣分呐。所以,要不要上去喝杯紅酒再走?”

我搖搖頭:“我可是開車來的,喝了酒還怎麼回去?”

曲同舟剛想說,可以在他這睡下,忽地想起如今他的房間也才四十平,隻有一張單人床,便也不再多說了。

“行,那我先上去了。明天見。”

他衝我如此說道。

我嗯了一聲,卻見他沒下車,便扭過頭看他,卻對上他亮晶晶的眼神。

忽地心頭彷彿被撞了一下,無奈卻又愉悅地回了句:“明天見。”

得到自己想要的話後,曲同舟這才下了車,迅速上樓離開了。

我覺得自己莫名有一種送女友回家的感覺。

笑了聲後,也開車離開了。

曲同舟開門進了房間後,表情便是一凜。

方纔在我麵前的感覺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紅酒,倒在杯子裡,便搖搖晃晃地走向了窗邊。

中國的黃昏和德國不一樣。

他能看見樓下經過的叔叔阿姨們挽手去跳廣場舞,陌生的空氣裡透露出一股從未聞過的安詳。

曲同舟剛抿了一口。

手機便響了。

他接起,便是一句冷淡的:“喂?”

如果我還在這裡,應該能聽得出,電話那頭的人便是我在德國的頂頭上司。

“同舟,在中國還習慣嗎?你突然搞這麼一出,我都不知道怎麼和你媽解釋,說你要追女人所以追到中國去了?你真是瘋了。”

曲同舟悶笑了一聲。

頗有些無賴地說道:“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唄,隻要你不怕我媽直接殺去你家問你,陸眠和我是什麼關係就好。”

對麵一陣沉默,似乎也被曲同舟的無恥所驚到了。

良久,才恍惚地問道:“所以,追到了嗎?”

曲同舟想起今天突然出現的男人,眼神忽地一冷:“還在追呢。對了,你幫我查個人。叫席斯年。”

“我要他的全部資訊,一絲一毫都不要給我漏下。”

我好不容易回到家,洗完澡就想到床上去睡著。

誰知席斯年的電話卻像催命符一樣,一通一通地打過來。

我皺著眉,一個一個結束通話,見他還有繼續的心思,便煩躁地直接將他的電話給拉黑了。

世界這才安靜了下來。

誰知,不過五分鐘,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我一陣惱怒,正要乾脆接起破口大罵,卻看見來人是上司。

便迅速刹車,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平和的一句:“怎麼了?這個點找我,是哪份合同出事了嗎?”

誰知上司開口卻是:“席斯年是我們的甲方,你沒事把人家拉黑乾什麼?”

我一愣。

隨後一股怨氣無聲地彌漫開來。

好家夥,三年不見,席斯年學會用權壓人了。

我自然不可能和上司講我和席斯年的陳舊往事,便隻能咬牙回道:“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把他拉出來。”

上司滿意地掛了電話。

大概是得到了訊息,席斯年的電話很快又打了過來。

這回,我縱使再怎麼不願意,也隻能接了電話。

“席斯年,你到底有什麼事?能不能一次性說清楚?”

席斯年的語氣十分自然,沒帶一絲威脅,卻不容拒絕。

“和你男朋友分手。”

我聽這話,簡直氣笑了。

“席斯年,你騷擾我這麼久,就是為了說這話?”

“是。”

席斯年回得毫不猶豫。

我也冷笑一聲:“那我現在告訴你,不可能。”

我本來沒想再用曲同舟刺激他,可聽見他現在的要求,簡直是將我的理智往地上摩擦。

“我和我男朋友交往三年,現在感情很穩定,說不定以後要結婚的,你能不能彆再操心我的事了?”

席斯年呼吸猛然變得粗重,像是在強行壓抑著什麼。

“你走之前,說我和譚婉清在一起了,是什麼意思?”

他的話題換的很快,也像是聽見我說結婚後,臨時想出來逃避的藉口。

我冷了臉。

“沒什麼意思,我都給你讓出位置來了,你也理應和你的初戀在一起了。”

席斯年的聲音驟然拉高了幾分。

“我和你分手後,從沒和彆的女人在一起過,不像你……”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卻也夠我猜出來了。

我諷刺地一笑。

也許譚婉清那條朋友圈就是她故意發的,也許那照片裡男人的手也是她p的,畢竟我們現在的關係,席斯年也沒必要在這個事情上撒謊。

可,那又怎樣呢?

無論他有沒有和譚婉清在一起,都不重要了。

三年前,我就做了決定,現在也不可能改變。

“我知道了。”

我冷淡地應了一聲,便直白地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席斯年,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以後想和哪個女孩子在一起,都和我無關。”

“我也希望除了工作之外,我們不要再有聯係。就這樣,我掛了。”

我麻利地掛了電話。

這下,將心裡話說出口之後,心裡的堵悶好似也緩解了不少。

隻是嗡得一聲,手機又收到了一條資訊。

是席斯年的。

我估計,席斯年可能是被我氣到了,所以發來了一條狠話。

卻沒想到,解鎖後,會是這麼一條透露著卑微語氣的資訊。

【你們隻是談戀愛,又不是結婚。】

我徹底驚到了。

我不可思議地看了這條簡訊好幾次,卻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席斯年發的。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想複合。

傻子纔看不出來他的意味。

可就是看出來了才覺得驚悚。

我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幾乎從沒感受到他如此積極的態度。

什麼分手後主動求複合,簡直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我臉色變了又變。

最後還是選擇什麼都沒回,隻是悄悄地又把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可能他是頭腦一熱,所以瘋了,可我沒瘋。

那十年的追逐,已經花儘了我的力氣,再複合?

除非我真的瘋了,否則做不出這種事來。

……

席斯年坐在沙發上,如坐針氈。

距離他發過去隱晦求和的資訊,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可他的手機還是一條訊息也沒有。

席斯年想著,就算是突然去洗澡了,半小時也該出來了纔是。

於是他屏住呼吸,又發過去了一條資訊。

對話方塊裡卻是一個極其刺眼的紅色感歎號。

他又被拉黑了。

席斯年的心瞬間從高處墜落,在地上摔得稀巴爛。

他愣愣地看著前方。

空中什麼也沒有。

卻又好像有個人影存在。

分手的這三年,他時常會感覺空氣裡有個人在陪著自己。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生病了。

卻不敢去治。

因為他怕這個人在他的世界裡消失。

此刻,他的眼前,便是我穿著他熟悉的那身暖黃色的睡衣,坐在那,一邊用筆記本工作,一邊時不時看他一眼。

“你老是看我乾嘛?”

席斯年從前從不會過問,因為他習慣了無視我那充滿了愛意的眼神。

可現在,他想問:“眠眠,你還愛我嗎?”

說出口,碩大的房間卻隻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影子消失了,那什麼都沒有。

席斯年終是難堪地閉上了眼,心裡一片悲涼。

第二天。

我去了事務所,本想繼續推進這個案子,卻被上司叫進了辦公室。

“實驗室那邊突然出了點問題,說要延後交付的時間。”

上司遲疑地看著我,開口說道:“你去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案子可不能拖啊。要是那邊有什麼想要的,你能配合就配合一下。”

上司雖然這麼說,但他的眼神很明顯就是不惜一切代價配合。

我攥緊了手,心中隱約生出點無力感來。

我都不知道,席斯年現在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可工作的事又不能不找他。

我泄了口氣,鬆口道:“知道了,我會親自去拜訪的。”

從辦公室出來後,我回了辦公室,麵無表情地開啟電話,將原來的檔案調出來,改了幾處細節,便又列印了一份。

拿著新鮮出爐的合同,我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大衣,便出了門。

深秋,外麵很冷。

我到席斯年的實驗室時,臉色都微微的有些泛白。

我很少來這邊,三年過去,曾經的那一批員工也大多換了一批。

以至於,大家都把我當做德慶事務所的員工,而不是自家教授的前女友。

直到,一個女生無意間看見我,直接驚撥出聲,眼底滿滿的都是厭惡。

“陸眠?你怎麼還有臉來找席教授?”

我冷笑一聲。

也認出這人是實驗室的老員工,是知道我和席斯年的關係的。

至於她為什麼莫名其妙對我有這麼大惡意。

正巧,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隨著女生的這句質問落地,周圍的氣氛瞬間都凝固了起來。

大家看向我的眼神,也都帶上了幾分奇異。

就好像我做錯了什麼一樣。

我按兵不動,卻將疑慮記在心裡。

好在席斯年很快出來,看見我的瞬間,臉上很明顯地洋溢位一絲喜意。

我眉頭一挑,倒是有些驚訝。

見席斯年出來,大家也都做鳥獸散了。

兩人一前一後去了席斯年的辦公室裡。

我下意識多看了幾眼,才發現這個他幾乎一天有十二個小時泡在此處的房間,出奇的簡陋。

靠牆擺著一個書架,擺滿了書籍。

從物理到數學,大多書籍都有被翻看的痕跡。

我收回目光,移到席斯年身上,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席斯年,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聊聊嗎?我來了,請問聊完合同能繼續履行嗎?”

席斯年才因為我來找他而高興,下一瞬便聽我講這話,情不自禁臉上一僵。

原先和緩的氛圍也有些尷尬。

我不想和他聊的原因就是這個,他總是冷冰冰的,他高興的時候,就和我多說幾句,不高興了,就要所有人都跟著他不高興。

這算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控製,隻是他不知道而已。

“你就這麼厭惡我?除了工作,你就沒彆的事要和我說?比如當年你出國的真相。”

席斯年意有所指,眼睛裡閃過一絲悲痛。

我皺眉,也知若不將此事說清,未來就沒完沒了了。

“行,我說。”

我攬了攬衣服,坦然說道:“當年我和你說分手,確實是因為譚婉清回國了。”

席斯年瞳孔一顫。

有些不可思議:“可我聽說,你是因為想升職……”

“嗬。”

我猛地冷笑一聲。

我眼底全是冷漠,冷得甚至有些傷人。

“所以,你信了?”

一句話,卡得席斯年說不出話來。

他確實信了。

畢竟有譚婉清的前車之鑒在那,他以為,自己又一次被女朋友拋棄了。

我深呼吸,臉色越發冷漠。

“席斯年,我答應過你,我會永遠陪著你的,你還記得嗎?”

席斯年臉色一僵,良久,才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這才繼續往下說道:“我答應了你,就不會因為想升職而離開你。我不知道你是在哪裡聽見這種荒誕的訊息的,但我不在乎。因為你最終是相信了,這纔是結果。”

我忽地想起那年上司莫名的一條簡訊。

【席斯年會來德國找你。】

那時候,我看見這條簡訊,也是相信過的。

我甚至開始幻想,席斯年若是追我來到德國,我能在他的追求之下堅持多久。

可最後,他沒來。

原來是因為這個,聽信了彆人的謊話,以為我背叛了他。

我幾乎要笑到出聲,連眼角都微微發紅。

席斯年此刻才意識到,自己被譚婉清騙了。

一雙手攥得生緊,可心卻源源不斷地往下墜去。

我沒有背叛他,我是真的被他傷透了心,所以出了國。

那麼,他還有機會重新來過嗎?

席斯年惴惴不安。

遲了三年的真相擺在他麵前,驚人得讓他呼吸都不暢快了起來。

像是一座巨山壓在他的心間,叫他掙脫不開,也承受不住。

我臉色冷淡,將手裡的檔案遞了出去。

“如果你覺得原來的合同對你們受利太低,我這有一份新的合同,相比原來,我們可以再讓一個點,不能再多了。”

我的語氣滿是公事公辦,一點彆的情感都沒有。

席斯年的心也被撕扯著,嘗到了悔意。

“如果我當年來德國找你,你會原諒我嗎?”

我不由地攥緊了手中的檔案,可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不會。在你因為譚婉清一次又一次地將我推開的瞬間,我們就已經沒有未來了。”

毫不猶豫的拒絕,讓席斯年臉色驟然慘白。

像是瞬間被抽走了全部力氣,從來都是漫不經心的他,此刻看起來都有些頹廢。

他愣愣地盯著合同,接過合同,一言不發地拿起旁邊的筆,便在上麵落了字。

然後,才遞給了我。

我接過,翻開合同的最後一頁。

上麵的字,不是席斯年的名字,而是三個端正的字跡。

【原諒我。】

我閉上眼,猛地深呼吸了一下。

繼而睜開眼,眼底一片冰冷。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是不樂意,就彆簽字,省得浪費我幾張a4紙。”

譏諷的話落在席斯年耳裡,卻好似喪失了威力。

他沉默了一會,隻說:“合同就按原來的走,不需要你讓。”

我也沉默了。

好一會才問道:“那你們會履約嗎?”

席斯年點頭,臉上一片灰敗。

我看不得他這種神色,好像他的失落都是因為我的緣故似的。

明明是他先和譚婉清糾纏不休,可所有人都以為是我拋棄了他。

我心中也一陣煩躁。

拿著廢棄的檔案,徑直就往外走。

到門口時,我才腳步一頓。

回頭看他:“我希望,下次再遇見你的同事,他們能不用看負心人的眼神看我。既然是誤會,那就麻煩你儘早處理一下。”

“我的名譽,也很重要。”

說罷,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席斯年猛地深呼吸幾下,便沉下臉來,摁下內線。

“半小時後,開全體會議,一個人都不能少!”

……

離開實驗室後,我給上司發去了訊息。

【已解決。】

便合上了手機,再不管工作上的事。

這一刻,我的心中有些苦澀。

我以為去一次席斯年的辦公室,將一切事情都說開了之後,我會沒有那麼難過了。

卻沒想到,這三年,席斯年都是埋怨我的狀態。

我們的誤會從一開始就存在,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去解開。

我愛席斯年,卻不懂怎麼開啟他的心。

以為隻要自己能卑微一點,再堅持得久一點,就能打動他的心。

卻也從沒想過,他需不需要我的這種付出。

興許人家從頭至尾,都隻是興致來了,所以逗弄一下我。

而現在,大概是習慣了我,所以兜兜轉轉之後,還是選擇了我。

不是因為愛,而隻是因為習慣。

我神色一淡,手心的手機卻在此刻猛烈地響了起來。

螢幕上隻有三個大字。

曲同舟。

我的心再一次猛地跳動了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通電話,猶豫之下就接了。

“怎麼了?”

曲同舟倒是不知道我剛剛經曆了什麼,笑著說道:“什麼怎麼了,現在是下班時間,我當然是問你出不出去玩了。”

原來是這樣。

我歎了口氣。

今天的事實在太多,我現在疲憊地隻想喝酒發泄一下。

便沒有多想,直接回道:“算了,下次再約吧。”

曲同舟的聲音停頓了瞬間,也沒多說,便爽快地答應了。

我嗯了一聲,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迅速地給蘭伯特發去地址:【夜色酒吧,速來。】

……

席斯年剛從實驗室出來,就被陳非拉著去了酒吧。

陳非這廝濃眉大眼,看不出原來也是熱愛喝酒的那夥人。

席斯年生性不愛去熱鬨的地方,可陳非一句:“你就不想發泄一下?”就把他勸住了。

而到了酒吧之後,這種念頭又隱約成了後悔。

舞池裡大家都瘋狂晃動著腦袋,忘乎所以。

席斯年端起酒杯,隻顧著一杯杯地悶下肚,看樣子不是為了發泄,而是為了醉。

可是沒等醉,他先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手猛地一頓,偏過頭去,便看見了我。

我穿著大紅的裙子,畫著精緻的妝容,和蘭伯特兩個人嘻嘻哈哈地罵他。

沒錯,就是在罵他。

蘭伯特聽了今天發生的事,直接一巴掌拍下來,嚇得四周男人都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席斯年這家夥有什麼臉麵找你和好啊?他害你害得還不夠慘嗎?你可是在他身上浪費了整整十年的時間。”

“一個人能有幾個十年?他席斯年憑什麼這麼對你?”

蘭伯特咬牙切齒:“就該叫他也嘗嘗求而不得的滋味,那才叫因果報應。”

我輕笑一聲:“席斯年可是物理屆有名的人士,還有這麼大個實驗室,你說的求而不得,恐怕這輩子他都嘗不到了。”

席斯年默默聽著,又仰頭喝下一杯酒。

苦澀無比。

我也不管桌上有什麼,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反正這些酒喝起來都甜甜的,度數不高的樣子。

可我忘了,那些喝起來甜的酒,好幾杯都是特調的濃酒。

於是,很快我就醉了。

嘴裡唸叨著:“其實,這事也不能怪席斯年。”

席斯年身體猛地一頓。

手下意識攥緊了杯子,往我的那個方向逐漸地又靠近了一些。

我不知他就在身後,也坦率地回道:“以他的視角來看,我確實和突然拋下他的渣女沒什麼兩樣。要是我有一天下班回家,發現滿屋子的行李都空了,我的男朋友一句分手簡訊就解決了這事,我也會難受的。”

我還尤為重要地補上一句:“哪怕我不愛他。”

席斯年聽了,在心中瘋狂找補。

“不,我很愛你。”

可惜再沒人聽得見了。

我又悶聲喝下一杯酒,神誌都有些不清了:“但是你說,席斯年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我愛他的時候,他完全看不到我。”

“可現在我不愛他了,他又巴巴地湊上來。難道,他還有什麼不能見人的特殊喜好嗎?”

席斯年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憋死在酒吧裡。

他沒想到自己的前後不一,竟會讓我想到這個方麵。

瞬間,他的臉是紅了又黑,精彩萬分。

蘭伯特笑了半天,單手攬過我的肩,擠眉弄眼道:“你怎麼還對他好奇呢?難道你還忘不了他?”

席斯年呼吸都暫停了。

視線不自覺掃向我的臉。

“你說什麼呢?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不可能和好的人,就是他,席斯年!”

我醉的不清,可說起狠話來卻是一句接著一句。

“他就該孤獨終老!一輩子和實驗器材過!”

席斯年深沉地看向我,隨即低下頭,藏住了眼底無儘的失落與痛色。

手裡無意識地搖動著酒杯。

而因為他出色的外貌,周圍不少女人都暗自打量著他。

直到一個對自己外貌有足夠自信的女人率先朝他走了過來。

“能加個微信嗎?”

女人扶了扶自己的長發,恰如其分地將自己的臉暴露在酒吧的燈光裡。

可席斯年連頭都沒抬,便是一句:“不加。”

女人臉色微變,還想說些什麼。

陳非連忙打起了哈哈:“沒事啊,他不加我加,一個意思。”

女人尷尬地笑了,加了陳非微信就溜之大吉了。

陳非這纔看向他,和他那邊早已空了好幾瓶的紅酒,當時就眼皮一跳。

“席斯年,我就一會沒看你,你就給我喝了這麼多酒?你明天還想不想上班了?”

他的聲音實在大,附近的幾桌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們。

我和蘭伯特也不例外。

席斯年身形一頓,他能感覺到我的目光猶如火焰一般,落在他的身上,燙得驚人。

他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再看向我的那個方向時,已經看不到我的身影了。

心中彷彿瞬間爛了個洞,好多情緒都從洞裡滲出去了。

席斯年啞聲回道:“我有點醉了,先回家了。你是要繼續,還是和我走?”

陳非正忙著和彆的女人搭話,聽了這話後,頗為遺憾道:“走吧,走吧。早知道你來了酒吧也這麼無趣,我就換個人來了。”

席斯年難得沒反駁他,隻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離開。

四處看著酒吧,奢望著能在某個地方看見我和蘭伯特的身影。

終於,酒吧門口。

蘭伯特在路對麵打出租,而我醉醺醺地站在門口,搖搖晃晃,一看就是醉的不成樣子了。

席斯年忍不住走了上去,正好我往後一靠,就靠到了他的懷裡。

我還以為是蘭伯特,便放心地閉上了眼,含糊道:“我們回去吧,席斯年那家夥也在酒吧,我們趕緊逃,不然會被他抓上的。”

席斯年苦笑一聲。

我連喝醉了,想的都是如何逃開他。

他就這麼讓我感到厭惡嗎?

蘭伯特沒打到車,一臉煩躁地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那個才說了,堅決不再和席斯年有聯係的好閨蜜,此刻正靠在席斯年身上,一臉笑容地對席斯年,上下其手。

這究竟是多驚悚的畫麵呐!

蘭伯特無意識地張大了嘴。

可席斯年看見他,不僅沒有鬆開手,反而無意識地更加攬緊了一些。

“叫好車了嗎?”

蘭伯特誠實地搖頭:“這邊人流量大,叫不到出租。”

席斯年嗯了一聲,便用手臂狠狠地將我夾在懷裡。

——因為不夾的話,我的手就往上掐了。

蘭伯特也是佩服。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我這麼吃豆腐,席斯年都能是一副淡定自如的樣子。

可隻有席斯年自己知道,他藏了三年的火,此刻早已熊熊地燃燒起來了。

他強行忍下**,摸出手機,一邊叫代駕一邊回道:“既然都打不到車,不如開我的車離開,我現在叫代駕,他馬上能到。”

蘭伯特猶豫了一下,剛想說“這樣不好吧”,便見我嚶嚀一聲,用力地抱住了席斯年,撒嬌道:“你怎麼才來啊?我都在酒吧等你好久了。”

這聲一出,在場的三個人都僵住了。

陳非和蘭伯特是尷尬地僵住了。

但席斯年是沉默地僵住了。

他什麼話都沒說,隻是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我。

蘭伯特見狀,無奈地搖搖頭,也就沒再說什麼了。

如他所說,代駕很快就到了。

一行四個人上了車,陳非在副駕駛,他們三個人窩在後麵。

好不容易上了車,我又開始發作起來,攬住席斯年的脖子,不停地說道:“我頭好痛啊,席斯年,你知不知道?”

席斯年將我扶下來,用手輕輕拍著我的背。

動作雖然生疏,但帶著一股溫柔。

“忍一下好不好?家裡有解酒藥,我們回家了就給你吃。”

我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裡,點了點頭,便皺著眉頭合上了眼。

蘭伯特哼了一聲,這回總算是得到味了,忙不迭道:“陸眠就不回你那了,找個賓館給她住下吧。”

席斯年卻不同意。

“醉酒的人需要人看著,否則萬一嘔吐物反流,是會有窒息風險的。”

蘭伯特一愣,他這一點倒是沒想到,瞬間僵住了。

“可你們現在都已經分手了……”

席斯年動作大了點,懷裡的我便不安地動了動。

“斯年,彆亂動,我睡的不舒服。”

蘭伯特暗罵一聲“沒出息”。

現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更何況,我這家夥,一喝醉了之後,腦子裡除了席斯年簡直第二個人都找不到。

就這樣了,還要說不喜歡席斯年了,也是嘴硬。

兩個嘴硬的人在一起,還真是天生一對。

蘭伯特頭也跟著痛了。

懶得管小情侶之間的事,匆匆報了個地址後便說:“我不管了,先把我送回家,我頭暈得很。”

席斯年自然是答應了。

司機將陳非和蘭伯特一一送回家,最後才將我們帶回了家。

席斯年抱著我,一步一步走向他們共同的家。

三年了,他何曾想過,我當初的離開,一走就是三年。

這三年,他無時不刻都在幻想著我的回來,所以,他甚至連一個傢俱都不敢換。

就連當初的便利貼失了黏性,又被他用膠棒,一個一個地粘了回去。

門開的瞬間,席斯年低下頭,輕輕地在我臉頰上落下一個吻。

啞聲道:“眠眠,我們回家了。”

我現在朦朦朧朧的,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隻是隱約聽見回家二字。

又聞著記憶裡最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軟了下去,猶如莬絲花一樣,纏繞在席斯年身上。

“斯年,我頭暈。”

一句話,便將席斯年的理智衝得搖搖欲墜。

他深呼吸了一下,抱著我的手都在抖,卻死活不願放下。

他不知道我醒來後,會不會罵他趁人之危。

但他眼下想做的就是這些,他想如同從前我照顧他那樣,也照顧一次我。

於是,他將我放倒在床上,又拿了毛巾一點一點地擦去我臉上的妝。

席斯年從前沒關注過我常用的卸妝水長什麼樣子,但他記得我曾經說過,女孩子不卸妝就睡覺對麵板有傷害。

這一刻,我曾經絮絮叨叨的那些話全部又在他腦子裡浮現。

隨著妝容一點點地褪去,他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臉出現在自己眼前。

就是這個人,在消失的三年間,每一日都折磨著他。

席斯年情不自禁又落下一個吻,氣息撲在我的臉上,他剛想再吻我的唇,卻見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就像是一道閃光,猛地召回了他的理智。

席斯年一下坐在床邊,呼吸急促,卻也隔得遠遠的。

他的視線始終盯著我,好久好久,才輕聲說道:“對不起。”

所有一切都很對不起。

對不起和我交往時候,忽視了我。

對不起分不清自己的感情,明明已經愛上了我,卻還要自欺欺人將彆的女人帶到我的麵前。

對不起他做的一切,對不起他曾傷害我的那些話。

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他能這麼近得靠在我的身邊,也許從今以後我們不再見。

但他仍想說。

對不起。

席斯年落荒而逃了。

呢喃似地說完所有心裡話,他這樣一個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人,居然紅了眼睛,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房間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在床上沉睡著的我,眼角滑下一滴晶瑩的水珠。

……

第二天一早。

我頭痛欲裂地醒來,環視四周,猛地一下從床上彈起。

這是席斯年的臥室!

也曾經是我睡了五年的房間。

我用力地錘了錘頭,卻完全記不清昨天發生了什麼。

我就記得我和蘭伯特去了酒吧,喝酒,然後兩個人痛罵席斯年。

然後呢?

後麵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會出現在席斯年家?

我下意識看了自己的衣服,完好如初,於是便鬆了口氣。

下床後,我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便看見席斯年那樣一個長手長腳的人,居然可憐巴巴地縮在沙發上,皺著眉,似乎睡得不安穩。

我定定地看了幾眼,便繞回臥室,拿了件薄毯子。

我本來也擔心,三年沒回,薄毯子不會放在原來的地方了,可當我開啟那層抽屜,熟悉的擺放位置瞬間映入我的眼簾。

與之而來的,還有熟悉的便利貼。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呆呆地看著三年後已經有些褪色的便利貼,正好好地待在它的位置上,忽地就有些鼻酸。

良久,我拿起毯子,出來輕輕蓋在席斯年的身上。

他沒醒,身上也飄著淡淡的酒氣。

我下意識想離開,卻瞬間被他抓住了手腕。

“彆走!”

我心猛地一跳,還以為席斯年醒了。

低頭看去,他明明閉著眼,皺著眉,卻準確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嘴裡一直唸叨著:“彆走。”

我無論如何,也沒法就這樣將他放在這裡不管。

可他的手攥得很緊,我甚至無法簡單地讓他鬆開。

於是我湊到席斯年耳邊,輕聲說道:“我不走,你先鬆手好不好?”

席斯年身體一僵。

然後彷彿聽見了一般,遲疑地鬆了手。

我心口一陣滾燙,歎了口氣,起身便進了廚房。

卻見我在廚房貼的這些便利貼,也都一五一十地出現在原來的地方。

如果說,衣櫃裡的那張還能說是巧合的話,眼前的這一大片就不能說是巧合了。

席斯年真的一張都沒有撕掉。

我眼眶逐漸地紅了。

我遠遠地望向躺在沙發上的席斯年,不知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

忽地,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席斯年下意識皺起了眉,我一驚,迅速跑到他身邊,看都沒看就接了電話。

“喂?”我小聲說道,“能輕點講話嗎?席斯年他還在睡覺。”

話說出口,對麵凝滯了一下。

然後便是一聲嘲諷似的冷哼聲。

我這才覺察不對勁,拿出手機一看,也是僵住了。

譚婉清的電話。

我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接到我的電話,又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瞬時臉頰一燙。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我。”

譚婉清忽地打斷了我,語氣平淡。

“恭喜你啊,最後還是和席斯年在一起了。”

我的話全部卡在了喉嚨裡,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譚婉清也沒管我,自顧自地說著:“三年前那條朋友圈是假的,是我p的圖。”

我一愣,有些疑惑我怎麼突然講這話。

便聽譚婉清緊接著自嘲道:“就為了這事,席斯年昨晚打了我不知道多少個電話。”

“他就這麼擔心你誤會嗎?我覺得你也沒多喜歡他嘛,現在才跑過來問,是不是太晚了?”

真相這樣**裸地撕開在我們之間。

有些難堪,也有些窒息。

明明從前我們不是這樣的,一開始,我和譚婉清纔是最先熟絡起來的人。

我們會手挽著手一起去上廁所,一起去操場散步,一起聊八卦,看電影。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就是從我的注意力開始偏移到席斯年之間開始。

我們三個人成了好朋友,大家都說席斯年和譚婉清天生一對,我便開始自卑了。

尤其我鼓起勇氣和譚婉清坦白,我喜歡席斯年,可第二天譚婉清就牽著席斯年的手出現在我麵前。

我真覺得天崩地裂了。

在此之前,譚婉清和席斯年的關係好是好,可也沒到能夠喜歡上的程度。

為什麼譚婉清會莫名其妙愛上席斯年?

我心裡想著,也坦然地問出了口。

我知道,也許這通電話就是我和譚婉清的最後一通電話。

因此,我想解開這個長達八年的迷。

譚婉清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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