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眠席斯年 第4章
忽地冷笑一聲，然後扔出了一個驚天巨雷。
“因為我嫉妒你啊，陸眠。”
譚婉清認識我的時候，我是親戚口中最乖的小孩。
而她，拚了命地學習，也不過換來長輩們的一句：“人是挺聰明的，就是不會來事。以後嫁人恐怕有點難哦。”
那一瞬，她便明白了。
因為是個女孩，所以無論她學習有多強悍，都比不過會說甜話的我。
她嫉妒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譚婉清於是勉強自己和我玩耍，明明她覺得我喜歡的東西再幼稚不過，不過為了學習到我身上的優點，她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忍受的。
可越和我待在一起，她就越嫉妒我。
為什麼我可以毫無顧忌地和男生女生都玩在一起？
為什麼我想要的東西，撒撒嬌我爸媽就會買給我？
為什麼我哪怕犯了錯，也沒有太多人苛責我？
為什麼，她譚婉清會輸給我？
現在想來，大概是被嫉妒矇蔽了雙眼。
所以在聽見我坦白愛上了席斯年的時候，她魔怔地找到了席斯年。
“你是個聰明人，這世上沒有誰會比我更適合你了。我能在工作事業上給你支援，我也不介意你到底愛不愛我，我們的家世，人際交往都十分重疊……”
席斯年當時正翻看著手裡的數學書，她認得出，那是研究生才能學的知識。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譚婉清的話卡在喉嚨裡，艱難說出：“我們在一起吧。”
大概席斯年也是個怪人。
譚婉清都做好了被他拒絕的準備，沒想到他同意了。
“好，從今以後，我們就是男女朋友了。希望你能做到你說的這樣。”
譚婉清呆滯地看著席斯年，他的眼底明明一點愛也沒有，卻顯得那麼溫和。
溫和得簡直虛假。
譚婉清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卻從沒開心過。
於是她逃跑了。
席斯年來找她的時候，是她這輩子最輕鬆自在的時候。
“你不是答應了我，畢業之後就和我結婚？”
譚婉清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他愛席斯年嗎？
愛的吧，畢竟這個男人完美地契合了她的全部擇偶物件。
不愛嗎？那她為什麼要從我的手裡將他奪回來？
想著，她莫名其妙地說了句：“席斯年，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緊接著，她便看見席斯年的眼底出現了強烈的情感波動。
他訝異，他吃驚，他還有些惶恐。
譚婉清瞬間什麼都明白了，原來遲緩的，不止她一個。
“回去吧，陸眠在等你。”
於是席斯年便順從地回去了，幾個月之後，她看見我的朋友圈發出了我和席斯年的牽手照。
我和席斯年在一起了。
譚婉清的心瞬間又扭曲了，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嫉妒心，再次死灰複燃。
整整五年，她都和瘋子一樣，監視著我的朋友圈。
我高興了，她就難受。
我發了我和席斯年去哪玩的照片，她就也跟著去玩。
我為席斯年做的一切，她都知道，並且一一記在心裡。
直到五年後，她回國，再次和我遇見的那瞬。
她看見我因為席斯年和她待在一起，眼底那隱約的疼痛，讓她感到愉悅。
譚婉清故意說道：“陸眠，好久不見啊。”
從那一刻起，她決定了，要從我手裡搶回席斯年。
可事情並不像譚婉清想的那樣順利。
和我在一起的五年後，席斯年的心也變得飄忽不定了。
他分不清什麼是愛，什麼是適合。
哪怕她故意將他的感情扭曲，不停地提起從前他愛她的事，席斯年也再沒像從前那樣和我分手，和她在一起。
譚婉清本來都以為自己該失敗了。
沒想到我出國了。
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譚婉清又哭又笑，簡直就像個瘋子。
她記起我官宣時候的那張牽手照，於是把它找了出來，把自己的手p了上去。
她猶豫了整整三天，才把照片發了出去。
僅我一人可見。
摁下確認鍵的瞬間，譚婉清便崩潰了。
她真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討厭的人。
於是她再一次地逃跑了。
再然後，彷彿縮在了她的保護殼裡，刻意地將一切遺忘。
直到席斯年突如其來的電話。
“譚婉清！你為什麼發那張照片？陸眠誤會我們的關係了！”
他嘴裡的擔憂不是作假。
席斯年發現了，他愛我的事實。
這個遲來了很多年的秘密，終於被他自己揭開了。
譚婉清冷淡地回了句：“哦，那又怎樣，我故意的。”
說罷，便掛了電話。
見席斯年的電話不停地打過來，她冷笑一聲，便關閉了手機。
將自己裹在被子裡，一睡就是一整天。
直到再次醒來，她猶豫地開了機。
一條又一條未接電話從手機裡蹦出來，還有席斯年不斷的簡訊。
大多都是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有，和他去解釋這一切。
譚婉清本想打電話過來罵他一頓，接電話的人，卻是我。
……
譚婉清說的簡單，語氣冷淡。
就像在說彆人的故事。
我卻大腦一片混沌，不知道該是什麼反應。
記憶裡關於譚婉清的每個時候，本來都已經模糊了，卻因為她的娓娓道來而逐漸變得清晰。
原來在我嫉妒譚婉清能名正言順站在席斯年身邊的時候。
譚婉清也在嫉妒我。
多諷刺，每個人都在追尋彆人身上珍貴的閃光點，卻忘記了自己也是多麼優秀的一個人。
我閉了閉眼，心下一片坦然。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這麼說道。
譚婉清在那邊也輕哼一聲：“隨便。”
“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曾經也嫉妒過你。”
我的這句話落在譚婉清的耳裡時，帶起了一陣狂風驟雨。
她呆呆地攥緊著手機，直到這通電話被我結束通話，她也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過了很久，她才恍然大悟般地笑起來。
笑聲裡有釋然，有愧疚，有遺憾，卻再沒有求而不得和執著。
這一刻，她終於和過去和解。
……
我掛了電話，又看向席斯年。
眉頭緊鎖，眼底一片複雜之色。
席斯年再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他忽地驚醒，跑去臥室，便見臥室整理得乾乾淨淨，卻唯獨再沒有那個人的存在。
一陣失落席捲了他。
席斯年腳步沉重地來到廚房，本想倒杯涼水，他喝完酒都會頭疼。
可是，整潔的廚房裡正放著一個小碗。
他走過去，一眼便認出，這是我做的醒酒茶。
這一瞬，他竟悲傷得不能自已。
我做那碗醒酒茶的時候，腦子裡什麼也沒想。
我是做完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
倉惶從席斯年家離開後，我的心還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這一晚實在刺激。
我有好多難以紓解的事，都在這一晚過去後，釋然了。
也許人和人之間，就差了一個能坦誠相對的嘴巴。
我歎了口氣，也沒多想，回了自己家。
剛想拿出鑰匙來開門，卻看見門口正蹲著一個男人。
曲同舟。
我身形猛地一頓。
“你怎麼會在這？”我開口問的時候，連聲音都是啞的。
曲同舟這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眼底滿是血絲，渾身氣勢也一凝，與從前我見過的曲同舟完全不一樣。
“你和席斯年複合了？”
我一愣。
也沒說什麼，隻是拿出鑰匙，開啟了房門：“進來再說吧。”
曲同舟本能地意識到不好，卻麵對我的邀請，毫無反抗的能力。
他順從地進入，然後便看見我坐在沙發上，一臉的疲憊，表情卻顯得異常的嚴肅。
他瞬間便有了退卻之心。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我們下次再見吧。”
他剛走出一步，便被我攔住了。
“先坐下。”
我表情沒什麼變動，聲音卻無端的冷淡。
曲同舟渾身僵住，也隻好坐下。
“你調查我？”
麵對我冷淡的眼神，他沒法撒謊：“是。”
我深呼吸，才問道：“為什麼調查我？”
曲同舟低下了頭，語氣沉重：“因為我喜歡你。”
我冷笑一聲：“喜歡，就可以調查？喜歡，就可以撒謊？”
曲同舟被反問得啞口無言。
我閉上了眼，將心裡的煩悶一點點地壓了回去。
“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你既然能調查到我家在哪，那必然也不是你所說的什麼打工人吧。”
曲同舟身體一僵，最後還是選擇了老實交代：“德慶事務所的老闆是我叔叔。”
“我來德慶，是為了賺實習經驗。”
我又冷哼一聲。
這下，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我就說，曲同舟這人明顯就不像是什麼小康家庭，奈何他裝的太好，將我騙了去。
“曲同舟，我沒法再相信你了。”
我的眼神變得複雜，可嘴裡的話卻那麼的堅定。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欺騙。其實一開始你就說實話，我也未必不能和你做朋友，但你沒有，你非要用欺騙的底色來和我在一起。”
“對不起，我接受不了。”
曲同舟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片。
“我可以解釋的。是叔叔說不要把身份告訴彆人，他擔心我會因此被人特殊對待……”
他自己說著說著，聲音也小了去。
明顯，他自己也知道不太對勁了。
我這一刻，頭簡直疼到暈厥，於是匆匆站起，將他往門外推。
“行了，你先出去，讓我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想。”
曲同舟不敢對抗，隻好乖巧地被趕出了門。
卻還是對著門，小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我自然不可能聽見，我隻是疲憊，疲憊自己身邊的人都不讓我省心。
發去請假的簡訊後，我直接栽倒在床上，隻一分鐘就沉沉地睡去了。
再醒來，是被門外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我咬著牙，從床上爬起，開啟門一看，卻是抱著鮮花的席斯年，和明顯一夜未離開的曲同舟。
他們兩人瞪著彼此，眼底是熊熊的戰鬥欲。
曲同舟幼稚，我還能理解。
隻是席斯年也摻和進來，我屬實沒想到。
見大門敞開，席斯年迅速將手中的鮮花往前一探，認真說道：“眠眠，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讓你傷心了，難過了。我都向你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可以繼續罵我，討厭我。但我不會放棄的！就算你現在有男朋友，我也可以為愛做三……”
我眼睛一瞪，迅速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曲同舟一愣，也急著上前掰開我的手：“你怎麼能用手去摸他的嘴呢？怪臟的！”
席斯年忍無可忍，恨不得將手裡的花塞進他嘴裡。
“和你有什麼關係？眠眠願意和我親近就和我親近……”
我當下就被兩人吵得腦子又痛了起來。
我咬牙切齒道：“你們兩個人都給我滾！”
席斯年和曲同舟兩人臉色瞬間大變，迅速換了神色，溫和了起來。
“我們和你開玩笑呢，其實我倆感情還可以。”
“是啊，還行……還行的。”
我哭笑不得。
心裡一直以來撐著的那股勁，不知不覺間就鬆了。
也不知道是擺爛，還是彆的什麼情緒。
我忽地不想再計較了。
或許，做不了情侶，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未來的事情，到底誰能說得好呢？
“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笑了笑，眼神看向前方，落在某一個人的臉上。
“就從朋友開始做起。”
我忙不迭補上了這句話，便見眼前那人瞬間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悅之情。
“好，就從朋友開始做起。”
他驚喜地笑了，眼睛亮得出奇。
誰說，朋友到了最後，不能再成為戀人呢？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