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現代行俠記 第106章 警員心理
城東派出所三樓走廊，彌漫著一股消毒水也蓋不住的沉重氣息。心理諮詢室門口排起了一條沉默的長龍。十幾個警員，像被霜打蔫的茄子，垂著頭，眼神空洞或布滿血絲，腳步拖遝地挪動著。空氣裡彷彿凝結著無形的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過去一個月，他們像闖過了地獄三重門——連環車禍現場血肉模糊的慘狀、滅門案現場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持械劫持人質時那令人窒息的槍口對峙……這些畫麵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們的神經。失眠、噩夢驚醒、耳邊莫名響起的哭喊或槍聲……這些“看不見的傷”讓他們疲憊不堪。
“下一個！”
心理諮詢室的門開了條縫，戴著金絲眼鏡、麵容溫婉卻難掩倦色的林醫生探出頭來，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職業性的疲憊。
老張推了推身旁那個與這壓抑氛圍格格不入的身影——魯智深。他正抱著那個坑坑窪窪的軍綠色保溫杯，滋溜滋溜地喝著濃茶，一臉愜意。
“到你了！魯師傅！”老張低聲道。
魯智深一愣，牛眼瞪圓：“灑家？看啥心理醫生？灑家吃嘛嘛香，倒頭就睡，有啥毛病？”
“這是命令！全員參與！一個不能少！”老張不由分說，幾乎是把他“塞”進了門，“你忘了？上次處理完西郊那碎屍案，你轉頭就乾了三大碗紅燒肉！領導說了，你這反應…‘異常’！得查查！”
魯智深一個趔趄撞進諮詢室，魁梧的身軀差點帶倒那個擺滿精緻小蛋糕和曲奇餅乾的玻璃茶幾。他穩住身形，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一樣，牢牢黏在了那些花花綠綠的點心上，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魯智深警官，請坐。”林醫生臉上掛著標準的職業微笑，指了指對麵那張看起來不太能承受他體重的單人沙發，“我是市局心理輔導中心的林醫生。放輕鬆，我們就是隨便聊聊。”
魯智深一屁股坐下去，沙發發出一聲痛苦的“吱呀”呻吟。他依舊盯著點心盤，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林醫生翻開精緻的筆記本，拿起一支筆，聲音溫和：“魯警官，資料顯示您上週深度參與了西郊河灘碎屍案的現場處置和前期調查工作。能和我談談…當時的感受嗎？”她刻意加重了“感受”二字，引導性地看向魯智深。
“感受？”魯智深終於把目光從點心上挪開，撓了撓油亮的光頭，一臉困惑，“沒啥感受啊…那凶手，太外行！分屍都不懂找關節下刀！骨頭茬子都劈了！白瞎一把好刀！”他語氣平淡得像在點評一道沒做好的紅燒肉。
林醫生手中的筆尖猛地頓在紙上，劃出一道突兀的墨痕。她抬起頭，金絲眼鏡後的眼睛瞬間睜大，充滿了難以置信：“您…您不覺得…惡心？不害怕？看到那些…殘肢…內臟…”她試圖尋找更溫和的詞彙。
“惡心？”魯智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鼻腔裡哼了一聲，“這算啥？灑家當年在五台山後山，幫著埋過鬨瘟疫死的流民！那場麵…嘖嘖！腸子肚子流一地，蛆蟲都長這麼長！”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一臉“這才叫惡心”的表情。
林醫生感覺胃裡一陣翻騰，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她強壓下不適，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坐姿，聲音有些發緊：“那…案發後這幾天，您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比如…晚上睡不著覺？心裡發慌？或者…看到肉就沒胃口？”
“哈哈哈！”魯智深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洪亮的笑聲震得茶幾上的杯子叮當作響，“失眠？灑家腦袋沾枕頭就著！雷打不動！焦慮？有啥好焦慮的！凶手都逮著了！胃口？”他指了指那個已經空了大半的點心盤，理直氣壯，“這不剛吃了五個蛋糕嗎？再給灑家來倆！”
林醫生的笑容徹底僵在了臉上，嘴角微微抽搐。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充滿了困惑和一絲挫敗感：“您…確實很特彆。那…您平時是怎麼…嗯…排解工作壓力的呢？比如遇到特彆棘手的案子之後？”
魯智深一拍大腿，震得沙發又呻吟了一聲：“簡單！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再叫上三五個過命的兄弟！劃拳行令！吆五喝六！什麼煩惱！什麼壓力！都他孃的滾蛋！”他大手一揮，豪氣乾雲。
“這…”林醫生眉頭緊鎖，試圖用專業理論反駁，“魯警官，酒精隻能帶來短暫的麻痹，並不能真正解決心理層麵的問題，反而可能形成依賴…”
“誰說是為瞭解決問題？”魯智深粗聲打斷她，眼神裡閃爍著一種近乎禪意的豁達，“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該吃吃！該喝喝！遇事彆往心裡擱！案子是案子！日子是日子！兩碼事！”
林醫生徹底愣住了，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光滑的地板上。她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光頭巨漢，感覺自己的專業知識和認知體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就在這時！
“說得好！”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洪亮而激動的喝彩！
心理諮詢室的門被推開，一位白發蒼蒼、精神矍鑠的老者大步走了進來，正是心理輔導中心的主任馬教授！他眼中閃爍著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光芒，緊緊盯著魯智深！
“魯警官！您這‘酒肉哲學’！話糙理不糙！至理名言啊！”馬教授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
魯智深一臉茫然：“啥哲學？灑家就是…實話實說…”
馬教授示意林醫生讓座，自己在她位置上坐下，目光灼灼：“現代心理學研究證明！高質量的社互動動！美食帶來的愉悅感！以及積極的情緒宣泄！都是緩解壓力、提升心理韌性的有效途徑！”他越說越興奮，“您的方法！雖然…呃…表述上不夠學術化！但核心！完全符合人性需求！是最高效的‘情緒調節’！”
魯智深聽得雲裡霧裡，眼睛又不自覺地瞟向那個空了的點心盤。馬教授會意，立刻對助手吩咐：“快！再給魯警官拿些點心來！要最好的！”
助手很快端來一盤更精緻的糕點。魯智深毫不客氣地抓起一個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有啥好研究的…該哭哭，該笑笑，案子辦完了，該咋活咋活唄…”
馬教授如獲至寶！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這樸素話語中蘊含的巨大能量！立刻拍板決定，為全所警員組織一場“特殊”的心理輔導會！
第二天下午，派出所最大的會議室裡，氣氛凝重得如同靈堂。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白熾燈發出慘白的光。幾十名警員坐在下麵，個個麵色灰暗，眼神疲憊，有人眼圈烏黑，有人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氣壓。連平時最活躍的小王，此刻也蔫頭耷腦地縮在角落。
魯智深被馬教授和老張幾乎是“架”上了講台。他站在聚光燈下，看著台下那一張張寫滿壓抑和痛苦的臉，渾身不自在，像有螞蟻在爬。他搓著光頭，憋了半天，臉都漲紅了，最後隻憋出一句：
“灑家…真不會講這些大道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衝破陰霾的蠻力，“就說一句！咱們當差的！見慣了生死！就更要活得痛快！活得敞亮！”
他猛地一拍講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話筒嗡嗡作響：
“今晚！東來順！灑家請客！酒肉管夠！不醉不歸！”
台下死寂一片！落針可聞！
警員們麵麵相覷，似乎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邀請”中反應過來。
幾秒鐘後！
“我報名！”老張第一個站了起來，聲音洪亮，打破了沉默！
“我也去！”刑警隊的小王像被注入了強心針，猛地抬起頭，眼中有了光！
“算我一個！”連平時滴酒不沾、文靜內向的女警小李，也紅著臉，鼓足勇氣站了起來！
“還有我！”
“帶上我！”
……
如同星星之火燎原！壓抑的氣氛瞬間被點燃！一個接一個的警員站了起來！眼神中的陰霾被一種久違的熱切取代！會議室裡響起了稀稀拉拉，繼而越來越響亮的應和聲！
當晚，東來順最大的包間被擠得滿滿當當。銅鍋炭火熊熊燃燒，紅油翻滾，熱氣蒸騰！牛羊肉的香氣、辣椒花椒的辛香、還有那濃烈的酒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的、充滿生命力的暖流，驅散了所有陰霾！
魯智深坐在主位，像一座定海神針。他抄起一瓶開了蓋的二鍋頭，給自己麵前那個堪比小碗的玻璃杯倒得滿滿當當！酒液清冽，映著燈光。他雙手捧杯，高高舉起，臉上的嬉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肅穆和莊重：
“第一杯！”他聲如洪鐘，蓋過了所有嘈雜，“敬那些…為了這身警服…把命搭進去的弟兄！”
瞬間！包間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神情肅穆！眼中含著淚光！他們默默舉起杯，無論杯中是酒是茶，都帶著無比的敬意！仰頭！一飲而儘！火辣的酒液滾入喉嚨，灼燒著胸膛，也點燃了心中的熱血！
“第二杯！”魯智深再次滿上，聲音更加洪亮，帶著一股不屈的豪氣，“敬咱們自己！敬還活著的！還在扛著的！還在拚命的！咱們！”
“敬咱們！”眾人齊聲低吼！酒杯狠狠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激昂的“叮當”聲！酒花四濺！如同他們此刻激蕩的心情！一仰脖！第二杯下肚！一股暖流和力量從胃裡升騰，湧向四肢百骸！
“第三杯！”魯智深第三次舉杯，臉上終於綻開那標誌性的、帶著點匪氣的笑容，“敬明天！太陽他孃的照樣升起！日子還得過！案子還得辦！喝！”
“喝！”鬨笑聲、叫好聲瞬間爆發！驅散了所有陰鬱！第三杯酒帶著對未來的期許和豁達，痛快入喉！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徹底炸開！壓抑已久的情緒如同開閘的洪水！法醫老趙，那個平時沉默寡言、一絲不苟的男人，此刻滿臉通紅，端著酒杯，聲音哽咽：“魯師傅…不瞞你說…那孩子…才八歲…我…我回去半個月…一閉眼就是解剖台…睡不著啊…”
魯智深沒說話，直接拎起酒瓶，給老趙的空杯“咕咚咕咚”倒滿，然後用力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力道之大，拍得老趙晃了晃：“老趙！你儘力了！對得起那身白大褂！對得起良心！”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來！走一個！敬那孩子！願他來世投個好人家！”
“敬孩子！”老趙眼淚唰地流下來，和著酒，一飲而儘！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
小王警官，那個總是衝在最前麵的年輕刑警，此刻抱著酒瓶，眼神迷離，帶著哭腔：“魯哥…我…我總夢見那個瘋子…他衝我笑…那槍口…黑洞洞的…”
魯智深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像摟自家兄弟：“夢都是屁！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明天！灑家教你們兩招真功夫！少林擒拿手！專卸胳膊肘！保準你練累了！倒頭就睡！屁夢沒有！”他比劃了一個凶狠的擒拿動作，引得眾人鬨堂大笑！小王也破涕為笑，用力點了點頭。
神奇的變化悄然發生。這頓酒喝完，派出所的氣氛真的變了！老趙不再半夜驚醒，能安穩睡到天亮。小王不再躲著案捲走，甚至主動申請參與新案件的偵辦。連最內向的小李，也敢在案情分析會上主動發言了！一種無形的、堅韌的紐帶，在這場酣暢淋漓的酒肉盛宴中重新編織起來。
一週後，馬教授帶著林醫生和團隊來回訪。他們驚訝地發現，警員們的精神麵貌煥然一新！眼神不再空洞，步履不再沉重，辦公室裡甚至有了久違的笑聲和討論聲。心理壓力指數測評結果出來，林醫生看著報告，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壓力指數平均下降40%！團隊凝聚力評分飆升60%！
“這不可能…”林醫生翻著資料，喃喃自語，臉上寫滿了困惑和一絲不服，“我們專業的cbt（認知行為療法）、emdr（眼動脫敏與再處理）…都沒這麼顯著的效果…這…這不科學…”
馬教授卻看著窗外操場上正跟著魯智深笨拙地比劃“擒拿手”的年輕警員們，臉上露出瞭然和欣慰的笑容：“有時候，最樸素的智慧，最貼近人性的方式，反而擁有最強大的療愈力量。魯警官的‘痛快’，恰恰擊中了現代人過度‘內耗’的要害。”
第二天，一份燙金聘書送到了魯智深手裡——“特聘魯智深同誌為市局警員壓力管理特彆顧問”。
魯智深拿著聘書，翻來覆去地看，一臉懵圈：“啥顧問？灑家就會喝酒吃肉啊！”
老張湊過來，羨慕地咂咂嘴，用力拍著他厚實的肩膀：“魯師傅！你現在可是‘非傳統心理疏導專家’了！月薪加三千！”
魯智深眼睛一亮，樂了：“還有這好事？那今晚…”
“彆！打住！”老張趕緊擺手，一臉嚴肅，“馬教授特意交代了！您這‘魯氏療法’！效果雖好！但得‘科學運用’！‘劑量’要控製！一個月最多組織兩次團體活動！嚴禁私自‘加餐’！”
魯智深撇撇嘴，摸著光頭嘟囔：“規矩真多！喝個酒還定量…”
從此，城東派出所多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每月兩次雷打不動的“魯氏減壓會”。有時是燒烤攤擼串，炭火熏天，劃拳聲震耳欲聾；有時是ktv包廂裡鬼哭狼嚎，吼得嗓子冒煙；最絕的一次，是魯智深組織全所去郊外農家樂“體驗生活”——他親自操刀示範如何給一頭肥豬“一刀斃命”，把血腥的屠宰現場，硬生生變成了生動直觀的“法醫學實踐課”和“壓力宣泄場”，看得年輕警員們目瞪口呆，過後又大呼過癮！
新來的小警員們私下給魯智深起了個外號——“心靈按摩師”。他們說，魯師傅那套“酒肉穿腸過，案子彆往心裡擱”的樸素真理，比什麼正念冥想、呼吸放鬆都管用！簡單！粗暴！有效！直擊靈魂！
年終總結表彰大會上，所長特意在報告中提到了魯智深：“…魯智深同誌開創的‘非傳統心理疏導模式’，以其獨特、高效、貼近實戰的特點，顯著提升了警隊整體抗壓能力和心理韌性，建議全域性推廣學習！”
台下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魯智深坐在角落裡，正偷偷把桌上果盤裡的花生瓜子往自己警服口袋裡裝，準備會後找老張下酒。聽到掌聲和點名，他茫然抬起頭，嘴巴裡還塞著幾顆花生米，鼓著腮幫子，一臉“關我啥事”的無辜表情。
馬教授笑嗬嗬地走過來，遞給他一份厚厚的檔案：“魯顧問！我們中心想邀請您參與編寫《警員心理韌性培養手冊》！把您那套‘酒肉哲學’…嗯…理論化、係統化一下！”
魯智深差點被花生米噎住，瞪圓了牛眼：“啥理論？係統化？灑家就是覺得…人活著！得痛快！得敞亮！彆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馬教授看著他那副耿直的模樣，開懷大笑：“正是這個！現代心理學稱之為‘積極情緒調節’與‘社會支援係統構建’！您這叫——‘痛快哲學’！是警隊心理健康的無價之寶！”
魯智深摸著光頭，看著窗外漸漸暗淡下來的天色，夕陽的餘暉給派出所的樓宇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他咂摸了一下嘴裡的花生味，突然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
“各位！”他聲如洪鐘，蓋過了還未散儘的掌聲，“甭管啥哲學理論了！今晚！老地方！大排檔！慶祝咱們又他孃的活蹦亂跳了一年！酒肉管夠！我請客！”
會議室裡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比剛才更熱烈、更暢快的歡呼和口哨聲！連一向嚴肅的所長，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忍不住向上揚起。是啊，誰能拒絕這個光頭大漢身上那股子讓人“痛快”的魔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