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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智深現代行俠記 第10章 懟海歸工程師:你圖紙再牛,也得靠老子一磚一瓦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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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州的夏天,像個巨大的、燒紅的鐵砧。太陽懸在頭頂,毒辣辣地炙烤著大地,連空氣都扭曲變形,蒸騰起滾滾熱浪。宏盛工地上,裸露的鋼筋被曬得燙手,摸一下能烙掉一層皮。水泥地麵反著刺眼的白光,熱氣從腳底板直往上竄。

張建國站在十八層高的外腳手架上,像一隻貼在滾燙鐵板上的螞蟻。汗水早已浸透了他那件洗得發白、印著“宏盛建築”的橙色工裝,濕漉漉地緊貼在瘦削的脊背上。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角、鬢角、下巴,成串地往下淌,砸在手中那塊沉甸甸的紅磚上,“啪嗒”一聲,瞬間被滾燙的磚麵吸乾,隻留下一個深色的圓點。

他抹了一把臉,手背上立刻留下一道混合著水泥灰和汗水的泥印子。幾個月前那個連瓦刀都拿不穩的四川娃兒,此刻的動作卻帶著一種行雲流水般的韻律感。抄磚、抹灰、砌牆、敲實……一氣嗬成,精準利落。手掌上那些磨爛的血泡早已結成了厚厚的老繭,像一層天然的鎧甲,抵禦著磚石的粗糲。

“吱嘎——吱嘎——”

塔吊巨大的鋼鐵臂膀在頭頂緩緩轉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彷彿隨時會不堪重負地斷裂。機器的轟鳴、鋼筋的碰撞、工頭的吆喝……各種噪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聲浪,衝擊著耳膜。

就在這時,一陣不同尋常的引擎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工地的喧囂。一輛鋥亮的銀色商務車,像一條滑膩的銀魚,悄無聲息地駛入這片塵土飛揚的鋼鐵叢林,穩穩停在工棚那片低矮的鐵皮房前。車門開啟,一股冷氣混合著皮革和香水的味道逸散出來,與工地上濃烈的汗臭、水泥灰和機油味格格不入。

一個穿著熨帖白襯衫、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人率先下車。他身形挺拔,皮鞋纖塵不染,踩在泥地上,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手裡拿著一卷圖紙,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著這片熱火朝天卻又混亂不堪的工地,眼神裡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他身後跟著幾個穿著嶄新工裝、提著工具箱的年輕人,神情拘謹。

“都停一停!停一停!”工頭王金發那破鑼嗓子適時響起,帶著一種近乎諂媚的腔調,小跑著迎了上去,“李工!您可算來了!一路辛苦!辛苦!”他搓著手,臉上堆滿了油膩的笑容,脖子上的金鏈子在陽光下晃得刺眼,“這就是咱們工地,條件簡陋了點,您多擔待!多擔待!”

“李工?”張建國在腳手架上直起腰,抹了把汗,遠遠望去。那個被稱為“李工”的男人,側臉線條冷硬,鏡片後的眼神銳利而淡漠。海歸工程師?張建國心裡咯噔一下。他聽說過這種人,喝過洋墨水,本事大,架子也大。他們和這些渾身汗臭、靠力氣吃飯的農民工之間,彷彿隔著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瓦刀,低下頭,更加用力地敲打著磚縫,彷彿要把那點莫名的侷促和不安都敲進水泥裡。

然而,李工的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在工地上逡巡片刻,最終精準地定格在張建國所在的砌磚組。他邁開步子,皮鞋踩在碎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徑直走了過來,在王金發亦步亦趨的陪同下,停在了張建國麵前。

張建國能感覺到那道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針紮一樣。他停下動作,微微垂著頭,汗水順著鼻尖滴落。

“你叫什麼名字?”李工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噪音。

“張建國。”張建國抬起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

“張建國……”李工重複了一遍,目光掃過他剛剛砌好的那半截牆體,又落在他沾滿灰漿的手和瓦刀上,“手法還算熟練,但效率太低。”他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砌一塊磚,你用了十七秒。標準時間,可以壓縮到十二秒以內。”

張建國心頭一震!十七秒?十二秒?他從來沒算過這個!他隻知道埋頭苦乾,一塊接一塊地砌。一股不服氣夾雜著被輕視的羞惱湧上心頭,但他隻是抿緊了嘴唇,沒吭聲。

李工似乎並不在意他的反應。他抬手,從身後一個助手手裡接過一支精緻的鋼筆,然後“唰”地一聲,展開了手中那捲圖紙。圖紙潔白挺括,上麵畫滿了複雜的線條和符號。他俯下身,直接在圖紙背麵一處空白處,龍飛鳳舞地畫了起來!動作快而精準!

幾筆勾勒,一個清晰的結構圖躍然紙上!標注著角度、間距、灰漿厚度!

“看清楚了。”李工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他把那張臨時繪製的圖紙塞到張建國手裡,“按這個角度砌,灰漿厚度控製在1.5公分,磚縫錯開三分之一。動作連貫,減少無效位移。效率至少提升百分之三十。”

圖紙上清晰的線條和精確的數字,帶著一股冰冷的理性力量,衝擊著張建國。他下意識地接過圖紙,粗糙的手指觸碰到那光滑的紙麵,竟有些微微發顫。他低頭看著那簡潔卻精準的圖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心底滋生——這方法,好像……真的能行?

“謝…謝謝李工。”張建國喉嚨有些發乾。

李工沒再說什麼,隻是微微頷首,轉身帶著助手離開了,留下一個挺拔而疏離的背影。王金發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傍晚收工,工棚裡彌漫著速食麵調料包和汗餿混合的熟悉氣味。張建國迫不及待地把那張圖紙掏出來,湊到昏黃的燈泡下,激動地指給魯智深看:“魯哥!你看!李工教我的!他說這樣砌,能快三成!”

魯智深正就著鹹菜啃饅頭,聞言抬起頭,布滿風霜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放下饅頭,用沾著油花的手指接過那張圖紙,湊到眼前,眯著眼仔細看了看。圖紙上的線條乾淨利落,標注清晰,確實透著專業。

“哼。”魯智深卻從鼻孔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隨手把圖紙扔回給張建國,拿起饅頭繼續啃,“洋墨水畫的符,花花綠綠,看著是漂亮。”他嚼著饅頭,聲音含糊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滄桑,“可這高樓大廈,不是畫在紙上的符咒能鎮住的!得靠咱們手裡的磚,一鏟一鏟的灰,還有這身實打實的力氣!”他拍了拍自己結實的胸膛,“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千錘百煉,那纔是真章!這新花樣……聽著是好,可誰知道裡頭有沒有藏著什麼彎彎繞繞?”

他頓了頓,看著張建國有些發愣的臉,語氣沉了下來:“小四川,城裡人心眼多,花樣也多。咱們這些人,啥都沒有,就靠這雙手吃飯。一步踏錯,飯碗砸了,哭都沒地方哭去!彆讓人當槍使了!”

張建國捏著那張圖紙,指尖微微發涼。魯智深的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他心頭剛剛燃起的興奮小火苗。他看著圖紙上那簡潔高效的圖示,又想起李工那疏離的眼神和王金發諂媚的笑臉……心裡像塞了一團亂麻。

第二天上工,張建國站在磚堆前,手裡捏著瓦刀,看著那堆紅磚,猶豫不決。圖紙上的方法像有魔力一樣吸引著他。最終,他一咬牙,心一橫:“試試!就試一堵牆!”

他深吸一口氣,回憶著圖紙上的角度和要領。抄磚,抹灰,手腕翻轉,磚塊以一個微妙的傾斜角度穩穩落下,灰漿均勻擠出,厚度恰到好處!動作果然流暢了許多!省去了不少調整的功夫!

一塊…兩塊…三塊……

他越砌越快,動作越來越熟練!原本需要十七秒一塊的磚,現在竟然真的縮短到了十二秒左右!而且砌出來的牆,更加平整、堅固!

“喲!小四川!開竅了?今天這牆砌得又快又齊整啊!”王金發不知何時溜達過來,腆著肚子,看著張建國手下飛速壘起的牆體,綠豆小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和算計。他難得地伸出手,油膩的胖手在張建國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拍得他一個趔趄,“好小子!有前途!跟著李工好好學!以後當個技術員!比乾苦力強!”

張建國肩膀被拍得生疼,心裡卻莫名地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王金發這突如其來的“器重”,讓他覺得有些彆扭。

三天後,張建國已經徹底掌握了新方法,砌磚速度和質量都提升了一大截,成了砌磚組的標杆。他甚至開始琢磨著怎麼把這個方法教給其他工友。

然而,平靜很快被打破。

“嗚——嗚——嗚——!”

刺耳的警笛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工地的喧囂!幾輛藍白相間的城管執法車,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呼嘯著衝進工地大門!車門“砰砰”開啟,十幾個穿著深藍製服、戴著大簷帽的城管隊員魚貫而出,動作迅速,表情冷峻!

“停下!都停下!!”

“違規施工!立刻停工!接受檢查!!”

擴音喇叭的吼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蓋過了所有機器轟鳴!

工地瞬間陷入一片混亂!攪拌車熄了火,塔吊停了擺,工人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為首的城管隊長,一個國字臉、麵色冷硬的中年男人,目光如電,掃視全場,最後定格在砌磚組那片明顯比其他地方砌得更快、更整齊的牆體上!他大步走過去,指著那麵牆,厲聲喝問:“這是誰乾的?!誰擅自更改施工工藝?!圖紙呢?!報備了嗎?!”

王金發連滾帶爬地跑過來,滿頭大汗,點頭哈腰:“隊長!誤會!誤會!這是…這是新來的李工程師…他…他指導的…說能提高效率…”

“李工程師?”城管隊長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哪個李工程師?有資質嗎?報備了嗎?審批了嗎?!誰允許他擅自改動國家規範的施工工藝?!這是嚴重違規!懂不懂?!”

他猛地一揮手:“封!工地立刻停工整頓!所有負責人!跟我回隊裡接受調查!那個李工!人呢?!”

幾個城管隊員立刻如狼似虎地分開人群,朝著李工臨時辦公的集裝箱板房衝去!

很快,李工被兩個城管隊員一左一右“請”了出來。他臉色蒼白,金絲眼鏡後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銳利和從容,帶著一絲慌亂和難以置信。他試圖解釋:“隊長,這個工藝在國外很成熟,效率高,質量也有保障,我隻是想……”

“國外?!”城管隊長粗暴地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和憤怒,“這是中國!中國的樓,就得按中國的規矩蓋!你喝了幾滴洋墨水,就敢在工地上指手畫腳?!知不知道你這一改,整棟樓的結構安全都可能出問題?!這是犯罪!懂嗎?!”

“帶走!”他一聲令下!

兩個城管隊員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地架住了李工的胳膊!李工掙紮著,白襯衫的領口被扯歪了,眼鏡也滑到了鼻梁上,狼狽不堪。他試圖爭辯,聲音卻被淹沒在周圍工友的驚呼和城管的嗬斥聲中。

“完了完了!又是他惹的禍!”

“我就說這新法子不靠譜!洋人的東西能信?”

“這下好了!活兒又停了!工錢又泡湯了!”

工棚門口,老馬、河南仔等工友圍在一起,臉上寫滿了焦慮、憤怒和絕望。河南仔急得直跺腳:“李工被抓了!工地又封了!這日子還咋過啊!”

魯智深站在人群邊緣,抱著胳膊,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他看著被城管推搡著走向執法車的李工,又看了看那片砌得又快又好的牆,眼神複雜。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那歎息聲裡充滿了無奈和沉重。

就在這時,張建國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工友,像一頭被激怒的小豹子,幾步衝到場地中央!他看也不看那些城管,目光死死盯住那個被架著、狼狽不堪的李工!

“放開他!”張建國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穿透力!

所有人都愣住了!連推搡李工的城管隊員都停下了動作,詫異地看向這個突然衝出來的、瘦小的年輕工人。

張建國胸膛劇烈起伏,他猛地轉身,幾步衝上旁邊一堆碼放整齊的水泥預製板上!他站得筆直,像一根插進泥土裡的標槍!熾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在他身上,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工裝,勾勒出他單薄卻挺直的脊梁!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下麵一張張或驚愕、或茫然、或憤怒的臉,最後落在那個麵色冷硬的城管隊長身上。他舉起手,指向那片砌得又快又好的牆,聲音清晰、洪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響徹整個死寂的工地:

“那牆——!”

“是我張建國砌的——!”

“法子——!”

“是我張建國改的——!!”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直直刺向城管隊長:

“要抓——!”

“抓我——!!!”

死寂!絕對的死寂!

連風都彷彿停止了流動!隻有遠處塔吊巨大的鋼鐵臂膀上,那幅巨大的紅色橫幅,在短暫的凝滯後,猛地被一陣強勁的風捲起!獵獵作響!八個金黃的大字在陽光下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聲無聲的呐喊,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

“中國大廈,農民工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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