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現代行俠記 第82章 方言壁壘
城東派出所值班室。
慘白的日光燈管發出“滋滋”的電流噪音，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舊紙張和一絲熬夜後的汗酸味。魯智深，那個魁梧的光頭漢子，正擰著眉頭，如同麵對一件極其複雜的兵器般，笨拙地擺弄著胸前那台方方正正、閃著幽藍指示燈的執法記錄儀。他那蒲扇般的大手，骨節粗大，布滿老繭，此刻卻顯得有些笨拙，小心翼翼地戳著記錄儀上那些細小、光滑的按鈕。
“這勞什子玩意兒……比灑家當年在五台山耍的六十二斤水磨禪杖還難伺候！”
他低聲嘟囔著，古銅色的臉龐上寫滿了煩躁和不耐煩。指尖不小心滑過某個按鍵！
“滴——！”
一聲輕響！螢幕瞬間亮起！一張巨大無比、幾乎占據整個螢幕的臉！猛地懟了上來！正是他自己！剃得發青的光頭！銅鈴般瞪圓的眼睛！因為湊得太近！連鼻孔都清晰可見！如同廟裡的怒目金剛突然顯靈！
“謔——！！！”
魯智深嚇得渾身一哆嗦！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把記錄儀從胸前扯下來扔出去！手忙腳亂地按著按鈕！螢幕閃爍了幾下！那張“巨臉”才終於消失！他心有餘悸地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感覺比打了一架還累！
就在這時！
“砰——！”
值班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巨響！
老張！那個頭發花白的老警察！臉色焦急！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帶起一陣風！吹得桌上的檔案嘩啦作響！
“魯師傅！快！抄家夥！中心廣場！噴泉那邊！群眾報警！打起來了！見血了！情況緊急——！！！”
老張的聲音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一邊喊！一邊迅速地將辣椒水噴霧、甩棍等裝備往腰帶上掛！動作麻利！
“什麼？！打架？！見血了？！”
魯智深眼中精光爆射！如同沉睡的猛虎被驚醒！一股久違的戰意瞬間點燃！他“騰”地一下從椅子上彈起！動作迅猛得帶倒了身後的椅子！“哐當”一聲砸在地上！他看也不看！一把抓起桌上那頂深藍色的警帽！扣在光頭上！同時！右手下意識地就摸向腰間！彷彿要去拔那柄並不存在的戒刀！隨即才反應過來！隻能狠狠一拍大腿！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賊廝鳥！光天化日敢行凶？！看灑家不……”
他怒吼一聲！胸中熱血沸騰！拔腿就要往外衝！
“等等——！！！”
老張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道不小！“記錄儀！記錄儀開了嗎？！鏡頭蓋！鏡頭蓋掀開沒？！！”
魯智深猛地刹住腳步！低頭！看向胸前那個“難伺候的勞什子”！隻見鏡頭蓋還嚴嚴實實地蓋著！黑色的塑料片！如同緊閉的第三隻眼！無情地嘲笑著他的莽撞！
“開……開了吧？好像……沒……”
他手忙腳亂！粗大的手指笨拙地去摳那個小小的鏡頭蓋！越急越摳不開！急得他額頭青筋直跳！
“唉——！！！”
老張重重歎了口氣！一把拍開他的手！“算了算了！路上再弄！人命關天！快走——！！！”
他一把將魯智深推出值班室！兩人如同兩道旋風！衝向停在院裡的警車！
…………
警車內。警笛淒厲！紅藍爆閃燈瘋狂旋轉！切割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刺眼的光芒在車內投下變幻的光斑！引擎發出沉悶的咆哮！車子在車流中如同遊魚般靈活穿梭！每一次急轉彎！都帶來強烈的離心力！將人狠狠甩向車門！
魯智深坐在副駕駛！身體隨著車子的顛簸而晃動！他顧不上暈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胸前那個小小的黑色方塊上！他低著頭！眉頭擰成了死疙瘩！如同在進行一場高難度的拆彈作業！粗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試圖掀開那個該死的鏡頭蓋！可那塑料片似乎故意跟他作對！滑不留手！怎麼都摳不開！
“哢嚓！”
一聲輕微的、帶著電子質感的快門聲！
魯智深猛地抬頭！隻見記錄儀的螢幕上！赫然又出現了一張他的大頭照！表情因為專注和急躁而顯得有些猙獰！原來是慌亂中！手指不小心按到了自拍鍵！
“賊廝鳥——！！！”
魯智深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他瞪著螢幕上那張放大的、充滿“殺氣”的臉！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灑家就不信！今日還治不了你這小小的鐵疙瘩——！！！”
他低吼一聲！如同被激怒的雄獅！手指更加用力地戳向按鍵！
“魯師傅！你消停點！彆把它戳壞了！那玩意兒貴著呢！”
老張一邊猛打方向盤！一邊抽空瞥了他一眼！聲音帶著無奈和一絲緊張！
…………
“吱嘎——！！！”
刺耳的刹車聲！輪胎摩擦地麵冒起一股青煙！警車一個甩尾！穩穩停在中心廣場邊緣！巨大的慣性讓魯智深魁梧的身軀猛地前衝！安全帶狠狠勒進肩膀！他顧不上疼！一把推開車門！如同出籠的猛虎！跳下車！
廣場上！噴泉池邊！已經圍了一大圈人！如同看戲的觀眾！嗡嗡的議論聲如同潮水！中間！兩個男人！如同鬥雞般！麵紅耳赤！唾沫橫飛！互相指著對方的鼻子！罵得正歡！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隨時可能爆發肢體衝突！
“讓開！警察！都讓開——！！！”
老張一邊喊著！一邊奮力分開人群！動作嫻熟！魯智深緊隨其後！他那接近兩米、如同鐵塔般的身軀！自帶一股無形的威壓！所到之處！人群如同被劈開的海浪！不由自主地向兩邊退開！原本喧鬨的現場！瞬間安靜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光頭巨漢身上！
“怎麼回事？！誰先動的手？！”
老張衝到兩人中間！聲音威嚴！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雙方！
那個穿著花裡胡哨、印著椰子樹圖案襯衫的中年男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指著對麵一個穿著黑色緊身t恤、留著寸頭的年輕人！激動地喊道！聲音帶著濃重的四川口音！語速極快！如同連珠炮：
“警官！你評評理！他！是他！撞倒我家娃兒！娃兒才五歲！摔得哇哇哭！他倒好！不道歉！還凶得很！罵罵咧咧！你說氣人不氣人？！！”
對麵的黑t恤年輕人！立刻梗著脖子！毫不示弱地反擊！聲音同樣激動：
“放屁！明明是你家小崽子！跟個沒頭蒼蠅似的亂跑！撞到我腿上！我還沒說疼呢！他倒先哭上了！你們家長不看好孩子！還倒打一耙？！講不講理？！”
魯智深站在老張身後！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溜圓！仔細聽著！他聽懂了“撞倒”、“娃兒”、“道歉”、“凶得很”這些詞！但對方語速太快！口音又重！他聽得有些吃力！眉頭越皺越緊！
老張正要開口調解！那花襯衫男人情緒更加激動！他猛地踏前一步！指著年輕人的鼻子！用更加高亢、更加急促、更加濃重的四川方言吼道！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
“你個龜兒子！把我娃兒撞得那麼凶！還說莫得事！良心被狗吃了嗦——？！！”
“莫得事（me
de
si）？！”
魯智深耳朵猛地一豎！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心臟瞬間漏跳了一拍！他腦海中！如同條件反射般！瞬間將這三個音節！扭曲！重組！聽成了——“沒打死（mei
da
si）”——！！！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緊接著！是滔天的怒火！如同火山噴發般！轟然席捲全身！他眼前彷彿出現了孩子倒在血泊中！凶手卻輕描淡寫地說“沒打死”的殘忍畫麵！這簡直是草菅人命！喪儘天良！！！
“什麼？！沒打死？！！”
魯智深一聲暴吼！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喧囂！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他銅鈴般的眼睛裡！瞬間布滿血絲！燃燒著駭人的怒火！一股狂暴的殺氣！如同實質般！從他魁梧的身軀上轟然爆發！周圍的空氣彷彿都瞬間降溫！
老張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
“好你個賊廝鳥——！！！”
魯智深已經如同被激怒的雄獅！猛地一步踏出！蒲扇般的大手！快如閃電！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一把揪住了那個黑t恤年輕人的衣領！如同老鷹抓小雞般！毫不費力地！將他整個人！硬生生地！從地上提了起來！雙腳離地！懸在半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行兇殺人？！還敢說‘沒打死’？！跟灑家回衙門——！！！”
他聲如洪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滔天怒火！手臂肌肉賁張！青筋如同怒龍盤踞！那年輕人被他勒得臉色瞬間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眼珠凸出！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窒息聲！雙腳在空中徒勞地蹬踹著！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鴉雀無聲！連噴泉的水聲都彷彿瞬間凝固了！
老張更是徹底懵了！大腦一片空白！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他下意識地衝上去！一把抱住魯智深的胳膊！聲音都變了調：“魯師傅！你乾什麼？！快放手！放手啊——！！！什麼殺人？！哪來的殺人？！！”
花襯衫男人也嚇傻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被提在半空、眼看就要斷氣的年輕人！又看看如同怒目金剛般的魯智深！猛地回過神來！急得直跺腳！雙手拚命揮舞！用儘全身力氣！幾乎是尖叫著！用蹩腳的普通話！一字一頓地喊道：
“不是！不是啊！警察同誌！誤會！天大的誤會啊——！！！我說的是‘莫得事’！四川話！‘莫得事’——！！！是‘沒關係’的意思啊——！！！不是‘沒打死’——！！！我的老天爺啊——！！！”
“莫得事？……沒關係？……”
魯智深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渾身猛地一震！揪著衣領的手！力道瞬間鬆了！那年輕人“噗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如同離水的魚！臉上充滿了劫後餘生的驚恐！
魯智深僵在原地！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他古銅色的臉龐！瞬間漲得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根！連那顆剃得發青的光頭！都彷彿染上了一層尷尬的紅色！他瞪圓的眼睛裡！那駭人的怒火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茫然！錯愕！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羞恥感！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短暫的死寂後！
“噗嗤——！！！”
不知是誰！第一個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嗤笑！
隨即！
“哈哈哈哈哈哈——！！！”
如同點燃了炸藥桶！現場瞬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鬨笑聲！如同洶湧的海嘯！席捲了整個廣場！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後合！眼淚狂飆！有人捂著肚子蹲在地上！有人扶著同伴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有人拚命拍打著自己的大腿！笑得喘不上氣！連那個驚魂未定的花襯衫男人！看著魯智深那副呆若木雞的窘迫樣！也忍不住！跟著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哎喲喂！我的媽呀！笑死我了！警察同誌！你……你太幽默了嘛——！！！”
花襯衫男人一邊擦眼淚！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莫得事！莫得事！哈哈哈哈哈！真的莫得事啊——！！！”
“哢嚓！哢嚓！哢嚓！”
手機拍照的快門聲！如同爆豆般密集響起！閃光燈此起彼伏！如同群星閃耀！無數鏡頭！對準了廣場中央！那個尷尬得如同煮熟的螃蟹般的光頭巨漢！和他腳下那個還在劇烈咳嗽的年輕人！以及那個笑得直不起腰的花襯衫男人！這畫麵！充滿了荒誕不經的喜劇效果！
“快看！是那個‘倒拔垂楊柳’的魯大師！”
“對對對！就是他！太逗了！一句話差點把人家勒死！”
“哈哈哈哈！方言殺手！四川話十級！”
“新表情包預定！‘魯大師的致命誤會’！”
“求高清無碼！我要發朋友圈！”
人群興奮地議論著！如同發現了新大陸！魯智深站在那裡！如同置身於聚光燈下！感覺每一道目光！每一陣笑聲！都像是一根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在他的臉上！紮在他的心上！他感覺自己的光頭！此刻正散發著驚人的熱量！幾乎要冒出煙來！他下意識地抬手！想擋住臉！卻摸到了胸前那個……該死的執法記錄儀！他低頭一看！螢幕亮著！角度……似乎正對著自己那張漲得通紅的大臉！而且……好像還在錄？！！
“灑家……灑家這不是……怕出人命嘛……”
他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乾澀！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濃濃的委屈和……無地自容！
老張終於從震驚和狂笑中緩過神來！他用力揉了揉笑僵的臉頰！強裝嚴肅！趕緊上前打圓場：“好了好了！都彆笑了！散了散了！誤會！純屬誤會！我們這位魯師傅！剛來不久！聽不懂方言！鬨笑話了！大家理解！理解萬歲啊！”
他轉向兩個當事人！臉上堆起職業性的笑容：“你們這事……”
花襯衫男人笑得眼淚還沒乾！他擺擺手！努力控製著笑意！特意放慢了語速！字正腔圓！生怕再鬨出誤會：“算咯算咯！警官！真滴莫得事……啊不！是沒關係！沒關係！本來就是小娃兒調皮！亂跑！撞到這位小兄弟！誤會一場！誤會一場！”
他特意朝魯智深友好地笑了笑！眼神裡充滿了理解和……一絲揶揄！
黑t恤年輕人也終於緩過勁來了！他揉著被勒得生疼的脖子！咳嗽了幾聲！驚魂未定地看了看魯智深！眼神裡充滿了後怕！但隨即！又被一種強烈的好奇取代！他小心翼翼地湊近兩步！試探性地問道：“那個……警官……您……您是不是網上那個……那個‘倒拔垂楊柳’的魯大師？！能……能跟您合個影嗎？就一張！留個紀念！太……太刺激了！”
魯智深還沒從巨大的尷尬中完全恢複！腦子還有點懵！看著年輕人那充滿期待的眼神！下意識地！木訥地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年輕人瞬間興奮起來！如同中了彩票！立刻掏出手機！湊到魯智深身邊！踮起腳尖！努力想把兩人都框進鏡頭！花襯衫男人一看！也不甘示弱！趕緊拉過旁邊還在抽泣的小男孩！也擠了過來！嘴裡喊著：“來來來！一起！一起！跟魯大師合影！機會難得！莫得事！莫得事啊！哈哈！”
魯智深像個提線木偶般！被兩人夾在中間！僵硬地站著！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閃光燈亮起！“哢嚓”一聲！定格了這充滿戲劇性的一幕——一個驚魂未定的年輕人！一個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中年男人！一個還在抽泣的小男孩！以及中間那個一臉生無可戀、尷尬得腳趾摳地的光頭巨漢！
…………
老張看著這“其樂融融”的場麵！無奈地搖搖頭！感覺血壓有點高！他掏出對講機！清了清嗓子！按下通話鍵：
“指揮中心！指揮中心！這裡是老張！中心廣場噴泉警情！已處理完畢！重複！已處理完畢！是場誤會！沒有人員傷亡！不需要支援！完畢！”
他剛鬆開按鍵！對講機裡立刻傳來一陣急促、帶著難以置信的電流噪音的回應！聲音都變了調：
“老張！老張！你那邊什麼情況？！刑警隊！法醫！技術中隊！三輛警車！還有兩輛救護車！已經全部在路上了！五分鐘就到！省廳都驚動了！說疑似跨省命案！要啟動協查機製！你們保護好現場！不要移動屍體——！！！”
“什麼——？！！”
老張如同被雷劈中！渾身劇震！臉色瞬間煞白！手一抖！對講機差點掉地上！“屍體？！哪來的屍體？！誰報的命案？！！”
“不是你們嗎？！”
對講機那頭的聲音帶著崩潰！“魯師傅！魯智深！他用警務通！剛剛發了一條最高階彆緊急警訊！就三個字——‘廣場命案，速來’——！！！紅色警報！直接推送到了省廳指揮中心大屏——！！！”
“嗡——！！！”
老張隻覺得腦袋裡一聲巨響！如同被重錘擊中！眼前金星亂冒！他猛地轉頭！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死死盯向魯智深！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殺人的衝動！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無數道聚光燈！再次齊刷刷地聚焦在魯智深身上！帶著震驚！錯愕！和一種……“你牛逼大發了”的複雜情緒！
魯智深一臉茫然！如同置身事外！他下意識地！從警服口袋裡！掏出那個方方正正、螢幕還亮著的警務通！低頭一看！
螢幕上！赫然顯示著一條已傳送的、標注著三個鮮紅感歎號的最高階彆警訊：
“廣場命案，速來！”
傳送時間！正是他剛纔在警車上！跟執法記錄儀“搏鬥”的時候！慌亂中！手指不知怎麼碰到了緊急傳送鍵！又因為不熟悉那該死的九宮格輸入法！誤觸了“命案”快捷詞！然後……就這麼……發出去了！！！
魯智深看著那條資訊！又抬頭看看老張那張鐵青的臉！再看看周圍人群那驚愕的目光！他感覺自己的心臟！瞬間沉到了穀底！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頭頂！連那顆滾燙的光頭！都彷彿瞬間涼透了！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乾澀聲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隻有一種……捅破了天的巨大恐慌和無地自容！
“嗚——嗚——嗚——！！！”
“嗚——嗚——嗚——！！！”
刺耳！急促！如同催命符般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如同海嘯般！從四麵八方！瘋狂湧來！瞬間淹沒了整個廣場！那聲音！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緊迫感和……巨大的荒誕感！
兩輛噴塗著“刑事現場勘查”字樣的黑色警車！如同黑色的幽靈！帶著刺耳的刹車聲！猛地停在廣場邊緣！車門“砰砰砰”開啟！跳下七八個身穿藏藍色作訓服、頭戴鋼盔、手持長短槍械、表情冷峻如冰的特警隊員！他們動作迅捷！訓練有素！瞬間散開！呈戰術隊形！槍口警惕地掃視著人群！尋找著“命案現場”！
“現場在哪？！屍體在哪？！無關人員立刻退後——！！！”
為首的隊長！聲音如同寒冰！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氣！
緊接著！一輛白色的、印著巨大紅十字的救護車！也呼嘯而至！後門“嘩啦”一聲拉開！跳下幾名穿著白大褂、抬著擔架、提著急救箱的醫護人員！他們神色緊張！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搜尋著“傷員”！
整個廣場！瞬間被一種肅殺！緊張！又極其荒誕的氣氛籠罩！剛才還在鬨笑的人群！此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陣仗”驚呆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喘！目光在殺氣騰騰的特警！抬著擔架的醫生！以及廣場中央那個……尷尬得快要原地爆炸的光頭警察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老張！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如同奔赴刑場般！邁著沉重的步伐！小跑著！迎向那位麵沉如水、眼神銳利如刀的特警隊長！他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王……王隊……誤會！天大的誤會！沒有命案！沒有屍體！是……是我們魯師傅……他……他操作失誤……誤發了警報……”
…………
半個小時後。
廣場終於恢複了平靜。特警撤了！救護車走了！圍觀的人群在指指點點和竊笑聲中漸漸散去。隻留下老張和魯智深！如同兩尊被霜打蔫了的茄子！站在空曠的廣場上！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充滿了蕭瑟和……無儘的尷尬！
老張黑著臉！一言不發！他感覺自己的血壓還沒降下來！額角的青筋還在突突直跳！他掏出手機！看著螢幕上局長發來的資訊！隻有短短一行字：
“老張！這個月第三次了！回來寫檢查！不少於三千字！深刻！！”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聲音疲憊得像是老了十歲！他轉頭！看向旁邊那個垂頭喪氣、如同鬥敗公雞般的魯智深！後者正低著頭！用腳尖無意識地碾著地上的小石子！那顆光頭在夕陽下！散發著無比沮喪的光芒！
“上車！”
老張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奈！
…………
警車緩緩行駛在回派出所的路上。車內一片死寂！隻有引擎低沉的嗡鳴！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夕陽的餘暉透過車窗！在魯智深那張寫滿懊悔和羞愧的臉上投下明暗的光影！
“老張……”
魯智深終於鼓起勇氣！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歉意！“灑家……灑家真不是故意的……灑家就是……就是……”
“我知道！”
老張打斷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魯師傅！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心是好的！嫉惡如仇！見不得人受欺負！這份心！沒錯！”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更加嚴肅！如同在宣讀一份重要的檔案：
“但是！魯師傅！現代執法！不是光靠一腔熱血！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行的！它講究的是程式！是證據！是規範！是冷靜！是克製！！”
他指了指魯智深胸前那個依舊“死不瞑目”、鏡頭蓋還沒開啟的執法記錄儀！又指了指他口袋裡那個“罪魁禍首”的警務通！
“這些裝置！不是擺設！不是累贅！它們是我們的眼睛！我們的耳朵！是我們執法的依據！是保護我們！也是保護群眾合法權益的盾牌！更是……防止今天這種‘驚天烏龍’發生的保險栓！你必須！學會正確使用它們！必須！”
魯智深羞愧地低下頭！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雙手緊緊攥著膝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卻堅定：“灑家……我……我記住了！一定勤加練習！絕不再犯！”
老張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頭的怒火也消了大半！他放緩語氣！語重心長地說：“不過……你那份心！那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心腸！是好的！是難得的！隻是……方式方法！要改！要適應這個時代！”
魯智深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指引！他猶豫了一下！突然說道：“老張！灑家……我有個想法！既然……既然聽不懂方言容易鬨出這種天大的誤會……不如……不如你教教我各地方言？！特彆是這四川話！‘莫得事’是沒關係……那‘要得’是啥意思？‘瓜娃子’呢？……”
老張一愣！看著魯智深那充滿求知慾的眼神！緊繃的臉上！終於忍不住！緩緩向上彎起一個極其細微、卻又極其欣慰的弧度！他點了點頭！聲音也輕鬆了不少：
“這主意……要得！（四川話：可以！）行！那就先從四川話開始！‘莫得事’是沒關係！‘要得’是可以！‘瓜娃子’是罵人傻……不對！是……是誇人可愛！嗯！對！就是誇人可愛！”
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試圖緩解氣氛！
魯智深信以為真！認真地點頭！嘴裡還念念有詞：“瓜娃子……誇人可愛……要得……要得……”
就在這時！老張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微信視訊通話的鈴聲！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宣傳科小王！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按下接聽鍵！
手機螢幕上！立刻跳出小王那張因為興奮而漲紅的臉！背景似乎還在辦公室！
“張哥！張哥！不得了了！你和魯師傅又火了！爆了！徹底爆了——！！！”
小王的聲音激動得幾乎要破音！“廣場那事兒！有人拍了全程高清視訊！發網上了！標題叫‘最萌方言烏龍：當魯大師把莫得事聽成沒打死’！點選量！爆炸了！已經衝上熱搜第一了！‘魯大師方言殺手’！‘四川話十級恐怖片’！話題都刷爆了——！！！”
老張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他顫抖著手！點開小王發來的連結！
視訊裡！魯智深那一聲石破天驚的“沒打死”！他如同怒目金剛般揪起年輕人！老張的懵逼！花襯衫男人的尖叫解釋！全場爆笑！特警和救護車呼嘯而至的混亂場麵……全被拍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魯智深最後那張尷尬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大紅臉！被做成了特寫！配上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乾什麼？”的彈幕！效果爆炸！
“局長……局長怎麼說？”
老張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
小王的聲音更加興奮：“局長說了！既然熱度這麼高！群眾這麼喜歡魯師傅！不如……不如趁熱打鐵！讓魯師傅拍個普法短視訊！主題就是‘執法中的方言陷阱’！教大家注意方言差異！避免誤會！還說……魯師傅形象親民！效果肯定好！對了！局長特彆強調！這次！一定要把執法記錄儀用對了！鏡頭！對準該對準的地方！彆再隻拍魯師傅的大臉了——！！！”
魯智深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他猛地轉過頭！眼睛瞪得溜圓！如同銅鈴！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
“啥？！拍……拍視訊？！普法？！灑家？！！”
老張放下手機！看著魯智深那副如同被雷劈中的表情！再想想局長那“特彆強調”的話！他憋了半天的情緒！終於再也忍不住！
“噗嗤——！！！”
一聲壓抑已久的、如同高壓鍋泄氣般的狂笑！猛地從他喉嚨裡爆發出來！他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眼淚狂飆！笑得拍打著方向盤！警車在空曠的馬路上畫起了龍！
“哈哈哈哈哈哈！魯師傅！聽見沒？！普法短視訊！主角就是你！‘方言殺手’魯大師！哈哈哈哈！這次！可千萬！千萬！彆再隻拍你的大臉了——！！！哈哈哈哈哈哈——！！！”
魯智深看著笑得幾乎岔氣的老張！又摸了摸自己那顆在夕陽下閃閃發亮、此刻卻感覺無比沉重的光頭！一股巨大的、混合著荒誕、無奈和……一絲認命的疲憊感湧上心頭！他長長地！長長地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在車廂裡回蕩！充滿了滄桑和……對未來的“恐懼”！
“唉——！！！這輔警當的……比在五台山念經參禪……還要難上百倍千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