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現代行俠記 第76章 鋼筋鐵骨
清晨。城東派出所門口。
初升的太陽，如同一個巨大的、溫吞的蛋黃，懸在灰濛濛的天際。光線稀薄而清冷，穿透城市邊緣稀薄的雲層，勉強給冰冷的鋼筋水泥叢林鍍上一層淺淡的金色。空氣裡彌漫著一種混合著露水、汽車尾氣和遠處早點攤油煙的、屬於城市清晨的獨特氣息。
一個魁梧如山的身影，正蹲在派出所門口那冰冷的水泥台階上。他穿著深藍色的輔警製服，但那製服……繃得緊緊的！肩膀、胸口、後背的布料，都被底下那虯結如古樹根、賁張如鋼鐵澆築的肌肉撐得鼓脹欲裂！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伴隨著布料纖維不堪重負的“嘎吱……嘎吱……”呻吟聲，彷彿隨時都會爆線！
是魯智深。他正捧著一個鼓囊囊的、冒著騰騰熱氣的塑料袋。裡麵是四個拳頭大小、油汪汪的肉包子。他低著頭，腮幫子鼓動，大口咀嚼著。油脂順著他粗壯的手指流下，滴在水泥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油漬。那專注而滿足的神情，彷彿在享用世間最頂級的美味。
“魯達——！！”
一聲帶著無奈和一絲寵溺的呼喊從派出所門內傳來。
老李！一個頭發花白、臉上刻滿歲月痕跡的老輔警，夾著那頂洗得發白的警帽，踱步出來。他看著魯智深那身彷彿隨時要炸開的製服，又看看他狼吞虎嚥的樣子，忍不住搖頭歎氣，聲音帶著濃重的口音：
“我說魯達啊！你就不能……不能去買件合身的？！這勒得跟捆粽子似的！我看著都替你憋得慌！不難受啊？！”
魯智深聞聲，抬起頭，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他三口兩口將最後一個包子囫圇吞下，喉嚨滾動一下，發出滿足的“咕咚”聲。他隨意地拍了拍沾滿油漬的手掌，又在褲腿上蹭了蹭，動作粗獷而自然。
“合身的貴啊！”
他聲音洪亮，帶著一絲滿不在乎的憨厚，“這件……先將就著穿唄！破了再補補！”
說著，他站起身。
“呼啦——！”
那接近兩米的龐大身軀陡然拔地而起！如同一座移動的鐵塔！瞬間在清冷的晨光中投下一片巨大的、極具壓迫感的陰影！幾乎將老李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走吧，巡邏去！”
魯智深大手一揮，如同將軍下令！率先邁開步子！那雙穿著厚重勞保鞋的大腳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每一步都帶著一種沉穩的力量感！
老李看著他那寬闊得如同門板般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趕緊小跑著跟上。這個比自己年輕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新人。上個月雨夜獨戰十二名持械混混的錄影，早已在網路上瘋傳，讓他成了城東派出所，乃至整個市局的“傳奇”！每天都有慕名而來的小姑娘，紅著臉等在派出所門口，就為能和他合個影。老李心裡清楚，這小子……是個異類！也是個寶貝！
“今天……走工地那條線！”
老李緊走幾步，與魯智深並肩，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叮囑，“你給我……安分點！聽見沒？！彆再整出什麼幺蛾子！王隊可發話了！再上熱搜……就……就把你調去檔案室！跟那些發黴的卷宗作伴去！”
魯智深聞言，嘿嘿一笑，那笑容憨厚中帶著一絲狡黠。他蒲扇般的大手，習慣性地、帶著親昵地拍在老李的後背上！
“砰——！”
一聲悶響！
老李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傳來！整個人如同被卡車撞中！腳下猛地一個趔趄！“哎喲！”一聲驚呼！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踉蹌了好幾步！差點一頭栽進路邊的綠化帶！他手忙腳亂地穩住身形，扶了扶歪掉的帽子，回頭怒視魯智深：“你小子！想謀殺搭檔啊？！”
“放心！老李！”
魯智深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晨光下閃閃發亮，“今天我保證！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絕對不給你惹麻煩！行了吧？！”
…………
兩人轉過兩個街口。
“轟——隆隆隆——！！！”
一陣沉悶、巨大、如同遠古巨獸蘇醒般的轟鳴聲！毫無征兆地！猛地撕裂了清晨的寧靜！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兩人的耳膜上！連腳下的地麵都似乎在微微震顫！
“哇靠！這動靜！夠勁兒！”
魯智深眼睛一亮！如同發現了新大陸！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
老李則猛地抬頭！循聲望去！
隻見前方！一棟正在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樓！如同鋼鐵澆築的猙獰巨獸！赫然矗立在視野儘頭！足有二十層高！巨大的塔吊如同巨獸的臂膀！在高空中緩緩移動！發出沉悶的金屬摩擦聲！幾十個穿著橙色反光背心的工人！如同攀附在巨獸身上的螞蟻！在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腳手架上！小心翼翼地移動著！整個場景！充滿了工業時代的暴力美學和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嘖嘖嘖……”
老李忍不住咂舌，渾濁的老眼裡滿是驚歎，“這樓……蓋得可真他孃的快啊！上週我來的時候……才……才十層出頭吧？這才幾天？！就封頂了？！這速度……坐火箭呢？！”
魯智深也眯起眼睛，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那高聳入雲的鋼鐵骨架。突然！他的腳步猛地一頓！如同被釘在了原地！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眉頭緊緊鎖成一個“川”字！眼神死死盯住大樓八層外側！一處正在搭建的腳手架區域！
“老李！”
魯智深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而急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緊張感！他抬起粗壯的手臂！指向那個方向！“你看那根鋼架！……不對勁！”
“哪呢？！哪根？！”
老李心裡咯噔一下！慌忙使勁眯起他那雙嚴重老花的眼睛！焦急地順著魯智深手指的方向望去！視線在密密麻麻的鋼管中艱難地搜尋著，“我……我怎麼沒看見……啥問題啊……”
話音未落！
“錚——！！！”
一聲極其尖銳、刺耳、如同琴絃崩斷般的金屬撕裂聲！猛地從高空炸響！瞬間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那聲音！帶著一種不祥的預兆！如同死神吹響了號角！
緊接著！
“哢嚓！哢嚓！哢嚓——！！！”
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斷裂般的脆響！密集地！瘋狂地！如同爆豆般響起！一聲緊似一聲！一聲快似一聲！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連鎖反應！
隻見八層樓高處！那一片巨大的、由無數鋼管和扣件組成的腳手架結構！如同被抽掉了筋骨的巨蟒！猛地一顫！隨即！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扭曲！變形！傾斜！原本穩固的幾何結構瞬間崩塌！發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小心——！！！”
魯智深瞳孔驟縮！一聲暴吼如同炸雷！他反應快如閃電！左手如同鐵鉗般！猛地一把死死扣住身旁老李的胳膊！同時！腰腹發力！腳下猛地一蹬！帶著老李！如同炮彈般向後疾退！
“呼——！”
一股勁風從兩人剛才站立的位置呼嘯而過！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如同山崩地裂！
那長達數十米、重達數噸的鋼架結構！如同被無形巨手推倒的積木塔！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砸向地麵！
“噗——！！！”
巨大的衝擊力！瞬間將堅硬的水泥地麵砸得粉碎！激起漫天煙塵！如同引爆了一顆土黃色的煙霧彈！濃密的、嗆人的灰塵瞬間彌漫開來！遮天蔽日！將整個工地入口籠罩在一片混沌的灰黃之中！
尖叫聲！哭喊聲！求救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發出的淒厲嘶鳴！瞬間從煙塵深處爆發出來！撕心裂肺！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
“救人——！！！”
魯智深雙目赤紅！如同被激怒的雄獅！他一把甩開驚魂未定的老李！如同離弦之箭！毫不猶豫地！一頭紮進了那翻滾的、嗆人的煙塵之中！
“魯達！回來！危險——！！！”
老李的嘶吼帶著哭腔！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手指隻來得及擦過魯智深那被撐得緊繃的警服袖口！
“嗤啦——！！”
一聲布帛撕裂的脆響！半截深藍色的袖管！被硬生生扯了下來！留在老李顫抖的手中！
…………
煙塵稍散！眼前的景象！如同人間地獄！
倒塌的鋼架！如同一條被斬斷的鋼鐵巨蟒！扭曲！變形！互相交疊！砸在地上！形成一個巨大的、猙獰的廢墟！在廢墟的縫隙中！隱約可見掙紮的人影！痛苦的呻吟聲從縫隙中斷斷續續地傳出！
五名工人！被死死壓在沉重的鋼管之下！動彈不得！其中一人！大腿被一根尖銳的、斷裂的鋼筋直接貫穿！鮮血如同泉湧！汩汩流出！迅速染紅了身下的泥土！形成一灘刺目的猩紅！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發出微弱的、如同瀕死般的呻吟！
其他工人心急如焚！想要衝上去救人！但隻要他們稍微靠近！或者試圖搬動一根鋼管！那堆疊如山的廢墟就會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嘎吱……”呻吟！上方的鋼架劇烈晃動！碎石和塵土簌簌落下！彷彿下一秒就會徹底崩塌！將所有人掩埋！
“彆動！都彆動——！！！”
工地安全員趙鐵柱！一個麵板黝黑、身材敦實的漢子！此刻滿臉是汗！汗水和灰塵混合在一起！在他臉上衝出幾道泥溝！他張開雙臂！死死攔住情緒激動的工人們！聲音嘶啞！帶著哭腔！“等救援！等專業的救援隊來！不能亂動啊！會塌的——！！！”
魯智深如同一道藍色的旋風！衝到廢墟邊緣！他銅鈴般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器！瞬間鎖定了傷者！鎖定了那根貫穿大腿的致命鋼筋！鎖定了那不斷擴大的血泊！更鎖定了那支撐著上方數噸重量的、扭曲變形的主承重梁！
“來不及了！”
魯智深的聲音如同寒冰！斬釘截鐵！他指向那個大腿被貫穿的工人！“鋼筋連著主梁！再不止血！他撐不到救援隊來！”
“你瘋啦——？！”
趙鐵柱猛地轉身！擋在魯智深麵前！眼睛瞪得溜圓！布滿血絲！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調！“這堆東西！起碼五噸重！亂動一下！全塌下來！所有人都得死——！！！”
魯智深對趙鐵柱的嘶吼充耳不聞！他眼神決絕！沒有絲毫猶豫！猛地彎腰！如同最靈活的穿山甲！鑽入了那搖搖欲墜、隨時可能二次坍塌的鋼架廢墟之下！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鋼管！幾乎擦著他的頭皮！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般籠罩著他！
他迅速移動到主承重梁下方！雙腿猛地分開！如同兩根深深紮入大地的鐵樁！穩穩站成一個馬步！腰背挺直如鋼！他深吸一口氣！胸腔如同風箱般擴張！發出沉悶的嗡鳴！那雙布滿老繭、骨節粗大的巨手！如同兩把燒紅的鐵鉗！猛地！死死地！扣住了那根冰冷、沉重、沾滿泥土和鐵鏽的承重梁！
“起——！！！”
一聲如同遠古巨獸咆哮般的怒吼！從魯智深喉嚨深處、胸腔最深處！轟然爆發！震得周圍的煙塵都猛地一蕩！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如同見了鬼般的目光注視下！
魯智深全身的肌肉！如同充氣般瞬間墳起！賁張！青筋如同怒龍般盤踞在額頭！脖頸！手臂！那虯結的肌肉線條！在緊繃的警服下清晰可見！如同鋼鐵澆築！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嘎吱——！嘎嘣——！！”
令人牙酸的、如同金屬被強行掰彎又強行拉直的恐怖聲響！驟然響起！
那根沉重的、扭曲變形的主承重梁！在魯智深那沛然莫禦的恐怖力量下！竟然！一寸！一寸！地！被硬生生地向上抬起！！！
彎曲的鋼管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開始緩緩恢複原狀！被壓在最底層的工人！身下的空間！開始一點點擴大！新鮮的空氣湧入！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塵土味！
“快救人啊——！！！”
魯智深的聲音再次炸響！如同雷霆！帶著一種撕裂喉嚨般的嘶啞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臉龐因為極度的用力而漲得紫紅！額頭上、脖頸上、手臂上！豆大的汗珠如同暴雨般滾落！砸在冰冷的鋼梁上！發出“噗噗”的輕響！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狂跳！彷彿要爆裂開來！
這如同神跡般的一幕！徹底震撼了所有人！時間彷彿凝固了！趙鐵柱張大了嘴巴！下巴幾乎要掉到地上！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茫然！如同看到了神話降臨！老李站在遠處！渾身篩糠般顫抖！老淚縱橫！死死攥著那半截袖管！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快！快！救人！！”
趙鐵柱第一個反應過來！如夢初醒！他嘶聲力竭地吼叫著！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變調！他像瘋了一樣！撲向廢墟！組織著同樣被震撼得呆若木雞的工人們！“快！把兄弟們拖出來！快——！！！”
工人們這才如夢初醒！如同打了雞血般！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們不顧一切地衝進那被魯智深撐起的、如同生命通道般的狹小空間！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地將被壓的工友往外拖拽！每一次輕微的觸碰！都讓上方的鋼架發出令人心悸的呻吟！魯智深的手臂！如同承受著萬噸巨山的壓力！劇烈地顫抖著！但他咬緊牙關！眼神如同磐石般堅定！紋絲不動！
老李哆哆嗦嗦地掏出對講機！手指因為顫抖而幾次按錯了鍵！他對著話筒！語無倫次地嘶吼著：“支援！支援！建設路工地！鋼架倒塌！多人被困！快！快來人啊——！！！”
但他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個在廢墟中！如同擎天巨柱般屹立的身影！淚水模糊了視線！
“最後一個了！魯哥！堅持住啊——！！！”
趙鐵柱和幾個工人合力！終於將那個大腿被鋼筋貫穿、早已痛暈過去的王老五！從最深處拖了出來！鮮血在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軌跡！
就在王老五被拖出廢墟的瞬間！
魯智深眼中精光爆射！他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吼！如同受傷的野獸！雙臂肌肉再次爆發出最後一股洪荒之力！猛地向上一頂！同時！腳下如同裝了彈簧般！借著那股反推力！身體如同炮彈般向後倒射而出！
“轟隆——！！！！！”
一聲更加沉悶、更加恐怖的巨響！
失去了支撐的鋼架廢墟！如同被抽掉了最後一塊基石的積木塔！轟然倒塌！激起更加濃烈、更加遮天蔽日的煙塵！如同沙塵暴般席捲了整個工地！碎石、泥土、斷裂的鋼管如同雨點般砸落！發出劈裡啪啦的爆響！
…………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隻有煙塵翻滾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救護車警笛聲！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煙塵邊緣！那個如同從土裡鑽出來的巨人身上！
魯智深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舊的風箱！發出“嗬嗬”的嘶鳴！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古銅色的臉龐、脖頸、手臂上滾滾而下！將他整個人浸透！深藍色的警服早已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那如同岩石般堅硬、卻仍在劇烈起伏的肌肉輪廓！裸露的手臂上！肌肉纖維如同活物般不受控製地抽搐、跳動！彷彿剛剛經曆了一場超越極限的燃燒！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震得他自己耳膜嗡嗡作響！
“你……”
趙鐵柱第一個打破了死寂！他踉蹌著向前走了兩步！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劇烈顫抖！如同篩糠！他死死盯著魯智深！眼神裡充滿瞭如同看外星生物般的敬畏和茫然！“你……你還是人嗎？！！”
魯智深緩緩抬起頭！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汗水和泥漿！他咧開嘴！想笑！卻牽動了過度用力的肌肉！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個極其疲憊、卻帶著一絲憨厚的笑容！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嘿嘿……這算啥……平時……練得多唄！”
老李像瘋了一樣衝了過來！他一把抱住魯智深！老淚縱橫！雙手用力拍打著魯智深那如同鐵板般堅硬的後背！聲音哽咽！語無倫次：
“你這小子！你這混小子啊！不要命啦？！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啊！！”
他鬆開魯智深！雙手顫抖著！在魯智深身上摸索著！檢查著！“傷著沒？！骨頭沒事吧？！啊？！說話啊！”
魯智深活動了一下酸脹欲裂的肩膀和手臂！骨頭發出“哢吧哢吧”的輕微脆響！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如同擂鼓般的心跳！搖搖頭：“沒事……就是……衣服又破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那早已被汗水、泥漿和鋼鏽染得看不出原色、又被扯掉半截袖子的警服！無奈地聳了聳肩。
…………
救護車和消防車呼嘯而至！刺耳的警笛聲劃破長空！醫護人員迅速對傷員進行緊急處理！消防隊長！一個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的中年漢子！站在那堆徹底坍塌、如同小山般的鋼架廢墟前！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疙瘩！他蹲下身！仔細檢查著扭曲變形的鋼管斷口！又抬頭看了看那棟高聳的大樓！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困惑！他用力搖了搖頭！喃喃自語：
“這結構……起碼五噸重！就算用液壓頂撐……都極其困難……徒手……這怎麼可能？！除非……”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個坐在路邊台階上、正大口灌著礦泉水、渾身濕透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的光頭巨漢！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恩人啊——！！！”
一聲淒厲的、帶著哭腔的嘶喊！猛地響起！
是那個大腿被貫穿、躺在擔架上的王老五！他掙紮著抬起頭！不顧醫護人員的勸阻！朝著魯智深的方向！伸出那隻沾滿血汙和泥土的手！涕淚橫流！聲音嘶啞：“我王老五……這條命……是你給的啊——！！！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
魯智深連忙站起身！幾步走到擔架旁！俯下身！伸出那隻剛剛抬起五噸鋼架的巨手！卻極其輕柔地！握住了王老五那隻粗糙、冰冷、沾滿血汙的手！他的眼神溫和而堅定！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
“兄弟！言重了！好好養傷！等傷好了……請我喝頓酒！就行！”
…………
回派出所的路上。陽光變得有些刺眼。
老李沉默地走在魯智深身邊。他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下那雙磨得發亮的舊皮鞋，又看看魯智深那雙沾滿泥濘、卻依舊沉穩有力的勞保鞋。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裡。那徒手抬起五噸鋼架的身影……那如同神魔般的力量……那超越人類極限的爆發……這……這絕不是一個普通輔警能做到的！他當了三十年輔警！見過無數能打的！力氣大的！但……沒見過這樣的！這力量……已經超出了“人”的範疇！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走進了派出所大院。清晨的陽光灑在院子裡，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剛進院門，老李突然停下腳步！他猛地抬起頭！渾濁的老眼死死盯住魯智深！那眼神銳利！彷彿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靈魂深處！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和探究：
“魯達！”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問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魯智深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發問弄得一愣！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老李！一臉茫然：“啥？”
“我當輔警三十年了！”
老李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見過的能人！狠人！多了去了！可……可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徒手抬起五噸鋼架？！這他媽是人能乾出來的事？！”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還有你那些招式！那些力氣！根本……根本不像現代格鬥術！倒像是……像是……古時候那些話本裡……那些……那些……”
就在這時！
“魯達——！！！”
一聲急促的呼喊打斷了老李的質問！
王隊長！那個平日裡總是板著臉的所長！此刻卻一臉焦急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從辦公室裡衝了出來！手裡揮舞著一部手機！螢幕亮得刺眼！
“你小子！又上熱搜了——！！！”
魯智深和老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他們快步跟著王隊長衝進辦公室！
辦公室裡！那台老舊的電視機正開著！螢幕上！赫然播放著一段極其清晰、角度刁鑽的視訊！正是剛才工地鋼架倒塌！魯智深鑽入廢墟！徒手抬起承重梁！救出五名工人的全過程！畫麵震撼！衝擊力十足！
“……城東輔警魯智深徒手抬起五噸重鋼架救人的視訊引發全網熱議！網友紛紛驚歎其為‘現實版超人’、‘警界掃地僧’！……”
女主播的聲音激動而高亢！
王隊長指著電視！又指了指桌上那部還在不斷彈出新訊息、鈴聲瘋狂作響的座機！一臉愁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局裡的電話！被打爆了！記者！把咱們大門都堵死了！這……這怎麼辦啊？！”
魯智深看著電視裡自己那如同天神下凡般的畫麵！又看看王隊長那焦急的臉！一臉無辜地攤開手！委屈巴巴地說：“隊長……這次……真不是我惹事……是事情……自己找上門來的啊！”
辦公室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齊刷刷地聚焦在魯智深身上！這個身高接近兩米、如同鐵塔般的巨人！此刻！在眾人複雜的目光注視下！竟顯得有些侷促！他微微低下頭！那雙沾滿泥濘的勞保鞋！無意識地碾著光滑地板上一粒不起眼的小石子！發出細微的“咯吱”聲！那巨大的身軀！與這細微的動作！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
“魯達！”
王隊長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嚴肅！他繞過桌子！走到魯智深麵前！目光如炬！銳利如刀！彷彿要將他徹底看穿！“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魯智深緩緩抬起頭！他的目光與王隊長那充滿審視和探究的眼神在空中相遇！碰撞！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彷彿穿越了千年的時光！變得無比深邃！如同古井寒潭！深不見底！沉澱著難以言喻的滄桑和秘密！他沉默了片刻！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終於！用一種極其緩慢、帶著一種穿越時空般奇異質感的語調！開口說道：
“隊長……若我說……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你……信嗎？”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在安靜的辦公室裡炸開！
死寂！絕對的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愣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麵麵相覷！眼神裡充滿了茫然、困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驚駭！空氣彷彿凝固了！隻剩下牆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走秒聲！敲打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噗嗤——！”
短暫的死寂後！老李突然爆發出一陣無法抑製的大笑！他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飆了出來！指著魯智深！上氣不接下氣：
“哈哈哈！魯達！你小子！行啊！真行！這藉口……夠新鮮！夠彆致！哈哈哈！梁山好漢穿越了是吧？！哈哈哈！笑死我了！！”
老李的笑聲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那詭異的寂靜！辦公室裡其他人也忍不住跟著鬨笑起來！緊張的氣氛瞬間被衝淡了不少！
然而！隻有王隊長沒有笑！他眉頭緊鎖！若有所思地看著魯智深！當魯智深說出那句話時！他分明看到！那雙銅鈴般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絕非玩笑的、深沉的、如同承載了千年風霜的……滄桑！
…………
當晚。輔警宿舍。
昏黃的燈光下，空氣裡彌漫著汗味、舊傢俱的黴味和一絲淡淡的消毒水味。魯智深獨自一人，盤腿坐在硬板床上。他粗大的手指，捏著一根細小的縫衣針，笨拙地、小心翼翼地縫補著白天被扯爛的警服袖口。針腳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行，與他那魁梧的身軀形成一種奇異的反差。昏黃的燈光在他光禿禿的頭頂上投下一圈柔和的光暈。
“篤篤篤……”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魯智深抬起頭，放下手中的針線，起身開門。
門外！是程小雨！她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手裡提著一個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巨大的外賣保溫袋！
“聽說我的大英雄……又雙叒叕上熱搜啦？”
程小雨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袋子發出“嘩啦”的聲響，濃鬱的麻辣火鍋香氣瞬間彌漫開來！“特意來慰問一下！犒勞犒勞咱們的‘現實版超人’！”
魯智深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同餓狼看到了肥羊！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毫不客氣地接過袋子：“來得正好！灑家……咳……我！正餓得前胸貼後背呢！”
兩人在宿舍那張簡陋的折疊桌前坐下。程小雨麻利地開啟保溫袋，取出熱氣騰騰的火鍋食材和鍋底。紅油翻滾，辣椒花椒在湯麵上沉浮，散發出令人垂涎的麻辣鮮香！魯智深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大片毛肚，在滾燙的紅湯裡“七上八下”，然後塞進嘴裡，燙得直吸涼氣，卻一臉滿足！
“嗯！這毛肚！脆！香！夠勁兒！”
魯智深含糊不清地讚歎道，又夾起一塊肥牛卷。
程小雨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掏出手機，劃開螢幕，點開一個視訊，遞到魯智深麵前：“對了，你看這個。”
魯智深好奇地湊過去。手機螢幕上，是一個戴著眼鏡、語氣冷靜的博主，正在分析他白天抬鋼架的視訊：
“……根據現場目測和參照物對比，倒塌的腳手架結構保守估計超過五噸！根據力學原理，抬起一噸重物需要約1400牛頓的力，五噸則需要超過7000牛頓！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已知人類肌肉力量的極限！這位‘魯智深’先生，要麼使用了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機械輔助裝置……要麼……”
視訊博主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畫麵定格在魯智深雙臂賁張、抬起鋼架的那一瞬間！博主的聲音帶著一絲意味深長和難以掩飾的困惑：
“……要麼……他就根本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
魯智深嚥下嘴裡的牛肉，含糊地問了一句，眼神卻依舊盯著鍋裡翻滾的鴨血。
程小雨沒有回答。她放下手機，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明亮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緊緊地、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魯智深的雙眼！火鍋升騰的熱氣在她眼前氤氳！卻無法模糊她眼中那銳利如刀、彷彿要穿透靈魂的探究光芒！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魯大哥……”
她輕輕地問，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千鈞之力，“你……到底是誰？”
魯智深夾菜的動作猛地一頓！筷子懸在半空！他緩緩地、緩緩地放下筷子。那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彷彿放下的是千斤重擔！他抬起頭！迎上程小雨那穿透性的目光！火鍋的熱氣在兩人之間升騰、繚繞！模糊了彼此的輪廓！卻讓那眼神的交流更加清晰！更加……驚心動魄！
他沉默了片刻。時間彷彿凝固了。宿舍裡隻剩下火鍋“咕嘟咕嘟”的沸騰聲。終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彷彿吸進了千年的滄桑！然後！用一種極其緩慢、帶著一種穿越時空般奇異質感的語調！緩緩說道：
“若我說……我是《水滸傳》裡……那個倒拔垂楊柳的花和尚……魯智深……你……信嗎？”
程小雨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如同被凍結！她猛地睜大了眼睛！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驟然收縮！嘴巴微張！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誕、最不可思議的笑話！她下意識地想要反駁！想要大笑！但……看著魯智深那絕非玩笑的、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神！感受著他身上那股無法言喻的、彷彿來自蠻荒時代的磅礴氣勢！以及剛才那“不是普通人”的分析……一個瘋狂而荒謬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在她心底瘋狂滋生！
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最終！她隻是艱難地、帶著一絲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顫抖！擠出一句：
“彆……彆鬨……說正經的……”
然而！魯智深沒有笑！他的表情依舊嚴肅！甚至帶著一絲……悲憫和無奈！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程小雨！那雙銅鈴般的眼睛裡！倒映著火鍋跳躍的火光！也倒映著程小雨那張寫滿震驚和困惑的臉龐！
牆上的影子！被昏黃的燈光和火鍋的熱氣拉得長長的！扭曲著！晃動著！宛如一個跨越了千年時光的、光怪陸離的夢境！在這個狹小的、彌漫著麻辣香氣的宿舍裡！一個來自北宋末年的梁山好漢！一個生活在現代都市的年輕記者！相對而坐！沉默無言！隻有那翻滾的紅湯！如同沸騰的曆史長河！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