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的金絲雀飛了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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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總的金絲雀飛了
作者:熹紅柿
簡介:
我是陸安養在身邊三年的金絲雀,無數次我想離開,卻總被他用溫柔縛住翅膀。直到,他的未婚妻踏碎我的尊嚴,我的設計才華被他們肆意竊取,我的母親垂危時被他們逼上絕路......我發誓,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涅槃歸來,我不再是任人拿捏的雀鳥。當金絲雀亮出利爪,狩獵者與獵物的身份,從此逆轉。
1
我是陸安養在身邊三年的金絲雀,
知冷熱,懂進退,在床上容忍他的一切需求,
他對我滿意極了,逐漸變得縱容起來,
會在我熬夜趕設計稿時,讓管家端來溫好的燕窩;
會在深夜帶著一身酒氣歸來,手裡拎著白天我隨口提過的甜品;
會在我生理期造訪時隻是將我摟在懷裡溫存,咬著我的耳垂,用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呢喃,說我是他的,隻是他的。
直到這場迷夢被沈家大小姐沈思思的高跟鞋聲踏碎。
她徑直闖入這間我住了三年的公寓,如同巡視領地一般,
“陸安沒告訴你嗎?我們下個月要訂婚了。”
“所以......”她紅唇微微勾起:“你可以滾了。”
我指尖發涼,未及反應,陸安便匆匆趕來。
他笑著自然地將沈思思攬向門口,語氣是我不曾聽過的溫言輕哄,
“一個玩意兒也值當你動氣?乖,先去車裡等我。”
門合上,室內一片死寂。
下一刻手機螢幕亮起,顯示銀行到賬七位數,
附言簡潔,卻像一記耳光抽在我臉上:“給我寶的安撫費。”
這串數字讓“用起來順手”這句話再次鬼魅般撞進我的腦海。
上月在私人會所無意間聽到了他和發小的談笑,
“顏秋都跟你三年了,還沒膩啊?”
他低笑,嗓音帶著一絲慵懶的得意:“她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你又沒打算娶她。”
“給她吃了三年避孕藥,用起來順手。”
我僵在原地,渾身血液瞬間冷凝。
難怪......他從不做措施。
原來這三年我自以為的溫存時刻,背後都藏著他冷酷的掌控,
甚至他連知情權都吝於給我。
撕開那層遮羞布,我們之間的關係**又清晰,
他為**買單,而我靠出售青春和尊嚴獲得金錢。
三年前母親病重,手術費像無底洞一樣拖垮了全家,
被高利貸堵在家門口那天,我擋在母親身前對那群凶神惡煞的人吼道:“要麼今天砍死我,要麼就再給我一點時間籌錢!”
陸安注意到了我,他的目光穿透混亂牢牢鎖定在我身上,
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興味。
“她的債,我包了。”
他看著我目光灼灼。
“不過......你得跟我走。”
他如天神降臨般將深陷泥潭的我撈了出來,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攀上的是何等人物,
陸家產業遍佈全球,長子陸安更是掌握著整個城市的經濟命脈。
他從不忌諱帶我去見他的朋友,會上也會紳士地把我護在身邊,
似乎任何女人都無法抵抗陸安這樣的男人,
他英俊、多金、善於洞察人心,足以讓任何靠近他的人目眩神迷。
可每當有人玩笑地問“安哥,這位是?”
他隻會漫不經心地晃著酒杯,從來不予回答。
我的身份始終是曖昧的、上不得台麵的。
所以我清晰地明白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
如今,沈思思出現了。門當戶對,明媒正娶。
夜風微涼,我的思緒卻異常清晰。
手機郵箱裡正躺著一封淩晨收到的全英文郵件,
【祝賀您的作品‘星霜’榮獲本屆國際珠寶設計大賽最高獎項。】
設計靈感來自我的童年,其中那朵“六月雪”的圖案更是我與兒時一個玩伴的共同回憶,可惜分彆後再無緣相見。
這個獎項是專業領域內最具分量的認可。
這一刻,我終於有了徹底離開的底氣。
撥通主治醫生的電話:“李醫生,我母親最後一次手術還需要多久?”
“一切順利的話,最多一個月。”
我攥緊手機,賬戶裡的錢用於支付所有費用綽綽有餘。
很好。
距離金絲雀恢複自由,還有30天。
與此同時,陸安才拍賣會上以遠超市場價的價格,強勢拍下了“星霜”的設計原稿和獨家版權。
助理十分不解,在生意場一向眼光毒辣的老闆,為何會花費如此高昂的價格買一件不算稀有的首飾。
未有陸安摩挲著設計圖上那朵獨特的“六月雪”,眼底情緒晦澀難明,
“這個設計很有潛力。集團下一季度珠寶係列就以它為核心推廣。”
“另外,聯係主辦方,我要設計師的聯係方式。”
2
正在收拾行李時,手機突然收到了一條訊息,
【買包衛生巾送來公司晚宴,速度。】
不用想都知道能被他如此嗬護的人是誰,
我本想回絕,緊接著清脆的提示音響起,
“支付寶到賬十萬元!”
秉持著有錢不賺王八蛋的原則,我利索回複:“馬上到!”
到達晚宴現場,一身休閒裝的我捏著手裡黑色塑料袋和周遭氛圍格格不入,
目光掃過人群,輕易就找到了被簇擁著的陸安和沈思思。
大屏突然亮起,開始播放集團宣傳片,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我設計的的“星霜”!
他看到了!他不僅看到了,還如此大張旗鼓地推廣......
我的心臟猛地漏跳一拍,一股混雜著震驚與難以言喻的酸澀悸動,
猝不及防湧上心頭。
緊接著,是陸安沉穩的聲音:“這是陸氏新品‘星霜’係列,由我的未婚妻思思設計。”
二人對視,甜蜜一笑。
我心頭那點可笑的悸動瞬間凝結成冰。
原來那位花高價拍下的神秘買家竟然是他,
我張了張口最終沒有揭穿,花錢買下的東西自然任買主處置,
就算告訴所有人“星霜”是我設計的又能如何,
就算不買“星霜”陸安也有其他方式為這位未婚妻的履曆鍍金。
我捏緊手裡的塑料袋,朝他們走去。
“陸總,您要的東西。”
沈思思看到我眼前一亮,手裡的紅酒不小心灑了我一身,
“呀,真是不好意思,剛剛轉身沒有看到,這位小姐沒事吧?”
全場目光都聚焦在了被淋成落湯雞的我身上,竊竊私語的聲音四起。
“誰呀?穿成這樣就來陸氏晚宴。”
“好像是......陸總養在外麵的女人。”
“正宮還在這呢她就敢露麵,膽子挺大啊!”
我倔強地抬頭看向陸安,他一定看到了,沈思思就是故意的!
可陸安隻是皺了皺眉,將沈思思護在身後,向侍應生吩咐道:“帶這位小姐去換衣服。”
“一件衣服而已”,隨後他字句清晰地說道:“你大度點。”
我垂下眸子,像個小醜一樣落荒而逃。
再忍忍,母親的手術最重要,一個月很快的。
回到公寓,我看著衣帽間裡那些陸安曾經買給我的連標簽都還沒來得及拆的華服和首飾,
第一次動了將它們變現的念頭。
整理好一一拍下來掛在主頁,我長舒一口氣蜷在沙發上,
胃裡不知為何隱隱作痛。
門鎖轉動,今晚陸安居然回來了。
他習慣性從身後擁住我,溫熱的唇落在我的頸側,大手順勢探入我的衣擺。
以往我或許會像從前一樣沉溺,但今天我抓住了他遊走的手腕,提醒道,
“陸總,你已經有沈思思了。”
3
“等結婚那天吧,我捨不得碰她。”
他的手繼續向上摸索,我再次用力抓住。
“陸安,我隻是你消遣的玩具嗎?”
他輕笑,濕熱的氣息噴在我耳廓:
“不然呢?顏秋,認清自己的身份,彆掃興。”
我深吸一口氣,用儘全部力氣推開他,“陸安,我們結束吧,你放我走。”
“走?”他一把將我狠狠拽回,禁錮在懷裡,“這由不得你。”
“顏秋,你敢走出去一步,我可不能保證你母親最後一次手術能夠成功。”
我渾身僵硬,血液彷彿瞬間凍結。
他竟然輕易又殘酷地捏住我的軟肋,捆住了我試圖掙脫的翅膀。
一夜荒唐。
清晨,看著他沉睡的側臉,我在心裡默數:還有25天。
即使在睡夢中,他的手臂也習慣性箍緊我的腰,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
我悄無聲息地挪開他搭在腰間的手臂,如同演練分離。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陸安極其不悅地蹙緊眉頭,他有嚴重的起床氣,
可在瞥見螢幕上的名字時,那股駭人的戾氣竟瞬間收斂。
“嗯,知道了......我給你帶早飯。”
語氣寵溺,令人沉淪。
電話結束通話,那點殘餘的溫和立刻消散殆儘,
他語氣輕鬆隨意,不顧我昨夜幾乎被折騰散架的身子命令道,
“去做兩份早餐,其中一份打包起來。”
夾雜著屈辱和報複的衝動湧上心頭,我報複般將擺盤做出“星霜”的模樣。
也許那盤“星霜”圖案刺痛了沈思思的眼。
當天下午,公寓門被猛地推開,沈思思踩著高跟鞋徑直闖入。
“早餐那個圖案,是你擺的?”
我心底一驚,麵上卻強裝鎮定:“是的,怎麼了嗎?”
她盯著我,像是在看眼中釘肉中刺一般,突然抬高聲音:“搜!”
不等我反應,幾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迅速衝了進來,目標明確地直奔我的工作室。
“你們乾什麼!出去!”
我衝上去阻攔,卻被輕易推開。
他們粗暴地翻找著,
很快,一個厚厚的資料夾被翻了出來。
我多年來所有的心血,“星霜”的設計原稿、靈感草圖,以及其他尚未麵世的作品圖紙,全部被倒在地上。
沈思思抽出那張“星霜”原稿,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居然是你?顏秋,你還真是深藏不露。”
“還給我!”我撲上去想搶回,卻被她的保鏢死死按住。
“這份‘新婚禮物’,我先笑納了。”
她將那厚厚一摞設計稿悉數收進自己的包裡,輕描淡寫地吩咐手下,“把她也帶上。”
“沈思思!你要帶我去哪兒?!”
她回頭,對我露出一個甜美卻殘忍的笑容:“幫你換個地方待著。陸安太忙了,沒空處理你這種小麻煩,我來替他分憂。”
4
我被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廢棄倉庫。
拳腳如同雨點般落下,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聽到施暴者猥瑣的交談:
“沈小姐吩咐了,玩儘興點,多拍點好看的照片,看陸總還要不要這隻被玩爛的破鞋!”
絕望如同潮水滅頂。
衣服被撕爛,幾雙粗糙的手掌貼上我的麵板。
“放開我!滾開!”
他們卻大笑著繼續,彷彿我越反抗,他們越興奮。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用儘全身力氣衝向旁邊布滿灰塵的窗戶。
玻璃碎裂,身體騰空,重重砸在地麵。
意識消散前,我彷彿聽到了陸安喊我的聲音。
真是,死前我都還想再見他一麵,真可笑。
“陸安,陸安......”
“我在。”
睜開眼,陸安正坐在旁邊,看向渾身纏滿繃帶、動一下都疼的要命的我。
他眼底是未加掩飾的紅血絲。
那一刻,瀕死時都不曾掉落的眼淚,奪眶而出。
“陸安,是沈思思把我帶走的,她還搶了我的設計稿......”
“我知道的寶兒,”他開口,從兜裡掏出一張卡放在我的枕邊。
“這裡有一千萬,思思隻是一時衝動,這件事到此為止。”
到此為止。
我看著他那張俊美卻冷漠至極的臉,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陸安,今天是幾號了?”
他愣了一下,大概以為我被打傻了,下意識伸手想摸我的頭,被我微微偏頭躲開。
“什麼?”
“今天幾號了?”
“10號。”
10號啊,我昏迷了三天了,距離母親手術,還有五天。
他反應了過來,
“你母親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頂尖的專家,手術準備得很充分,放心吧。”
“嗯,謝謝你。”我垂下眼眸,輕聲道。
這一次,道謝是真心實意的。
他救了我的母親。
所以,他要用我來成全他的愛情,又有什麼不可呢?
這時,他手機震動。
“思思?好,我馬上過來。”
結束通話電話,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我一眼,轉身就走。
門“哢噠”一聲關了。
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我心裡一片死寂的荒涼。
也好,陸安,這次我們兩清了。
麻藥效力過後,傷口的疼痛細細密密地啃噬著神經,我無法入睡,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朋友圈。
第一條,就是沈思思的動態。
九宮格照片,背景是燈火璀璨的遊樂場。
她戴著可愛的發箍,對著鏡頭笑靨如花。
最後一張,是旋轉木馬前,沈思思親吻陸安的臉頰,他雖然沒有看鏡頭,但側臉線條柔和,帶著縱容的笑意。
配文:
【童心未泯的一天,謝謝我的陸先生耐心陪伴,拍照技術超讚!】
可從前他與我在一起,每一次合影,幾乎都是我半是撒嬌半是強迫才能得來。
原來,不是他討厭拍照,隻是討厭拍照的物件是我。
我點開手機相簿裡那個加密的資料夾。
裡麵存著寥寥無幾、卻是我視若珍寶的,和他三年來的點點滴滴。
有他睡著時我偷偷拍下的側臉,有我們一起吃飯時我強行湊過去拍的合影,有他某個清晨心情好,被我磨得沒辦法,皺著眉和我拍的大頭貼......
每一張,都記錄著我曾經卑微而熾熱的愛意。
此刻,卻像一個個諷刺的笑話。
我閉上眼,手指在螢幕上滑動一一選中,然後按下了刪除鍵。
電視裡正在播放本年度國內最具影響力的珠寶設計大賽頒獎典禮。
沈思思穿著一身高定禮服,手中捧著獎杯。
她的獲獎作品,正是那天從我工作室裡翻出的畫稿。
主持人問她靈感來源,她對著鏡頭,笑容甜蜜又羞澀:
“其實,靈感來自於我和我未婚夫之間一些美好的瞬間。也許,是愛情給了我靈感吧。”
“啪!”
我再也無法忍受地關掉了電視,胸口起伏,
最終也隻能在心裡暗罵一句,好不要臉。
5
我突然想起,這個比賽,我也參賽了,我的參賽作品......
幾乎在同一時間,手機上熱搜榜,#顏秋
抄襲#、#沈思思
原創捍衛者#
的詞條居高不下。
各種汙言穢語和人身攻擊鋪天蓋地,我的社交賬號徹底淪陷。
這場風暴迅速從網路蔓延到我的現實生活。
我出門買菜,卻被路人認出,指指點點如同針一樣紮在背上。
“就是她,抄襲的那個......”
“臉皮真厚,還敢出來。”
更可怕的是,有人人肉出了我的住址。
公寓的門上被用紅色油漆噴上了觸目驚心的“抄襲者可恥”字樣。
無數自稱“原創衛士”的人在網路上發起對我的聯合抵製,郵件和私信裡充斥著恐嚇與辱罵。
國內幾個重要的設計賽事主辦方相繼發布宣告,以“存在爭議”為由將我列入禁賽名單σσψ。
我的設計之路,尚未真正開始,就被徹底堵死,連同我的名譽一起,被踐踏得粉碎。
而陸氏集團的公關部,穩如泰山,毫無動作。
晚上,陸安居然又來到了我這裡。
他像是沒事人一樣,甚至難得地帶了一絲溫和,伸手想來摸我的臉,“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猛地揮開他的手,積壓的怒火和委屈瞬間爆發:“你還回來乾什麼?!去看你的未婚妻領獎啊!去慶祝她的‘愛情靈感’啊!”
他眉頭皺起,語氣沉了下來:“顏秋,彆無理取鬨。網上的東西,我已經讓律師在處理了。思思對你有點意見,總得讓她出出氣。”
“出氣?為什麼不放我走??為什麼要讓我成為你們兩口子play中的一環!”
“還有,那都是我的設計!她纔是那個抄襲者啊!”
陸安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你的設計?顏秋,我認識你三年,你除了會陪在我身邊,還會什麼?設計?你有什麼資格跟思思比?”
“安分守己一點,彆總想些不屬於你的東西。放你走的事、抄襲的事,都彆再提了,否則,後果你清楚。”
這時,我的手機簡訊聲響起,是沈思思:“我的回禮,還不賴吧?”
我氣的差點摔了手機,卻在想到這是陸安剛給我換的最新款時,硬生生忍下了。
陸安顯然被我氣到了,周身的氣壓低得駭人。
我看著沈思思的簡訊,又看向他,忽然靈機一動。
我收起方纔的歇斯底裡,湊近他,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胸膛。
“陸安,”我聲音放軟,“讓我跟你拍張照,就一張,拍完我就不鬨了。”
他眯起眼,審視著我,似乎在判斷我又在玩什麼把戲。
隨即他竟真的冷冷地“嗯”了一聲。
就是現在!
我迅速開啟相機,在他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小手猛地覆上他西裝褲下的關鍵部位,“哢嚓”一聲,定格了這極具暗示性和羞辱性的畫麵。
在他驟然變色的目光中,我迅速後退,找到沈思思的聊天框,將照片傳送。
附言:“有什麼用,連個男人都留不住!他現在在我這裡,興致好得很!”
傳送成功!
“顏秋!”陸安反應過來,額角青筋暴起,伸手就要奪我的手機。
我像一尾滑溜的魚,猛地竄到臥室門口,在他抓住我之前,“砰”地一聲將門關上,利落反鎖!
門外瞬間傳來他盛怒的踹門聲,震得門板都在顫抖。
我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心臟狂跳。
“顏、秋!你給我開門!”
想到明天是母親的最關鍵的一次手術,我聲音突然軟了下來:
“陸安,求你了,彆這樣......”
“你已經有沈思思了,彆再讓我......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罪人,像個插足彆人的第三者,好不好?”
“就算看在我媽媽明天要做手術的份上,當是為她祈福,求你,今晚彆再逼我了......”
門外一片死寂。
過了好幾秒,他冰冷的聲音傳來,卻沒了之前的暴怒:“顏秋,開門說話。”
聽到他語氣鬆動,我趁熱打鐵:“陸安,明天我媽媽手術,我一個人在醫院,真的很害怕......你能陪我一起去嗎?就一次,好不好?”
門外又是片刻的沉默。然後,我聽到了他近
乎溫柔的回應:
“好。”
6
那夜是他第一次跟我同床共枕卻什麼都沒做。
第二天,我們起了個大早。
出門前他接到了一通來自沈思思的電話,
儘管看到他開口前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可當他真的說出提前離開時,我心裡滿是失望。
麵對在冰冷的手術室外獨自等待的恐懼,我是真的很想他能陪我。
醫院裡,母親躺在病床上,緊緊抓著我的手:
“秋秋,你什麼時候正式帶小陸來見媽媽?你們好了三年,也該定下來了。萬一我手術不成,死之前能看到你有個依靠,媽媽心裡就放心了。”
我喉間瞬間哽咽,卻壓下翻湧的酸楚:
“媽,您瞎說什麼呢?手術一定會成功的!等他忙完這陣,我再帶他正式來見您,好不好?”
我哪裡敢告訴母親,我不過是他養的一隻雀兒呢。
好在,一切快結束了。
我已經將首飾變賣,行李打包好,
等著母親的這場手術結束,就可以一起離開了。
母親被推入手術室內,我一個人坐在走廊冰冷的長椅上,
雙手合十,祈求上天保佑。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這時,走廊儘頭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醫生!救她!快救她!”
陸安打橫抱著沈思思衝了進來。
“把最好的專家都給我叫過來!立刻!馬上!”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我。
被陸安帶來的院長和主任們,在快速檢視了一下沈思思的情況後,
竟有人走向我母親所在的手術室方向。
“不!不行!”
我衝過去,死死抓住陸安的胳膊,眼淚瞬間決堤。
“陸安!不可以!我媽媽還在手術中,你知道的!這是我媽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陸安猛地甩開我的手,力道之大,讓我踉蹌著差點摔倒。
“滾開!”他低吼,像一頭失去理智的困獸,“思思要是有什麼事,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他根本不管我的哭求,對著那些專家咆哮:“還愣著乾什麼!找最好的專家過來!救人!”
下一秒,母親所在的那間手術室上方“手術中”的燈熄滅了。
我的世界,也隨之陷入一片黑暗。
母親走了。
沒有奇跡,沒有轉折。
我看著那覆著白布的單床被推走,
走廊儘頭,陸安焦灼地圍著完好無損的沈思思打轉。
我的30天倒計時,因母親的溘然長逝,提前歸零。
我站在空蕩蕩的病房裡,不,後來是冰冷寂靜的殯儀館。
四周是死的白,冷的灰,沒有多少人來弔唁。
我在這座城市,除了陸安賦予的那個“金絲雀”身份,一無所有。
如今,連唯一的親人也失去了。
世界一片灰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禮花炸響天邊,染紅整座城市。
今天是母親的葬禮,也是陸氏與沈氏訂婚的好日子。
真諷刺。
沈思思這個“殺人凶手”,安然無恙的在和她的“幫凶”陸安訂婚。
她不過是輕微過敏加低血糖,就叫走了所有的專家。
而我的母親卻因為手術強行中斷,讓本就危險重重的手術以失敗告終。
“媽......”淚水終於洶湧而出。
我跪在靈前,身體因為巨大的悲痛和自責而劇烈顫抖。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貪心的,我不該癡心妄想,更不該去挑釁沈思思!
是我卑劣,是我活該!
我明明知道自己是陸安見不得光的情人,是個人人唾棄的第三者,
卻還因為那點不甘心,挑釁一般給她發去那些照片!
是我親手把報複的刀遞到了她手裡!
是我激怒了她!
所以她才會用這種方式,用我母親的命來玩弄我,懲罰我!
可這報應,為什麼不衝著我來!為什麼要報應在我母親身上!
我哭得歇斯底裡。
就在此時,幾個人闖了進來。
為首的是圈子裡名聲在外的孟總,
玩得臟,玩得狠,據說他手裡折過不少人。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貨物,帶著令人作嘔的興味。
“顏秋是吧?陸總把你轉讓給我了。跟我走吧。”
7
我瞳孔驟縮,渾身冰涼。
“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孟總嗤笑,“陸安親口答應的,還能有假?”
反抗是徒勞的。
我被強行帶走,衣服被撕碎,扒光,像一塊破布被吊起來。
鞭子落下,帶著呼嘯的風聲,抽打在早已傷痕累累的身體上,比在倉庫時更疼,更絕望。
疼痛細密地啃噬著每一寸神經,我卻像是感覺不到一樣麻木。
腦海裡反複回響著一件事,他把我送出去了。
像處理一件他用膩了的傢俱,一個礙眼的垃圾。
與此同時,城市最奢華的酒店內,燈火輝煌,名流雲集。
陸安和沈思思的訂婚宴正在舉行。
他身著高階定製禮服,俊美帥氣,是所有目光的焦點。
沈思思穿著昂貴的婚紗,挽著他的手臂,笑靨如花,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
可陸安卻覺得心神不寧。
沈思思察覺到他片刻的走神,指甲微微掐進他的手臂:“不要再心不在焉了,以後你隻能是我的。”
陸安回過神,壓下心頭那點莫名的空落,唇角勾起慵懶的笑:“我是你的,獨屬於你一個人。”
沈思思滿意地笑了,湊近他,輕飄飄地宣佈:“對了,你養的那隻小雀兒我看著礙眼替你處理了,轉給了彆人,價格還算不錯。”
陸安一愣,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無形地攥了一下,有點悶。
但又很快恢複如初:“好歹跟了我三年了,彆太難為她。”
沈思思臉上笑得更甜,眼底卻冰冷一片:“放心,買家會對她很好的。”
陸安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而我,在孟總那間充斥著血腥與絕望的“調教室”裡,像一具被撕碎的破布娃娃,意識在劇痛和麻木間浮沉。
為了徹底碾碎我僅存的意誌,孟總冷笑著開啟了電視。
螢幕裡,正在直播陸安與沈思思的訂婚盛宴。
他挽著她的手,接受著眾人的祝福。
聽著司儀宣讀著他們“此生不渝”的誓言,
我眼底最後一點微光,徹底熄滅了。
就在孟總誌得意滿,以為我已徹底淪為玩物時。
“砰!”
地下室厚重的鐵門,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部轟然撞開!
刺眼的光線湧入昏暗的室內,一群身著黑色西裝、訓練有素的人魚貫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製了所有在場的人。
為首的是一位極為年輕的男子,麵容淩厲俊美,眉眼如刀,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
他無視驚怒交加的孟總,目光銳利地掃過房間,最終定格在被吊在半空、渾身狼藉的我身上。
那雙深邃的眼眸,在看清我模樣的瞬間,驟然一沉。
他大步上前,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動作極儘輕柔地將我包裹住。
隨後,他微微俯身,對著幾乎失去意識的我,沉聲開口:
“大小姐,我來遲了,讓您受苦了。”
“您的親生父親......已經找您找了整整二十年。”
直升機轟鳴著升空,我透過舷窗,看向下方那座越來越小的、燈火璀璨的城市。
它曾承載我卑微的愛戀,也見證我徹底的毀滅。
而今,我終於,要離開了。
與此同時,訂婚宴露台上正心不在焉應付著賓客的陸安似乎感應到什麼,猛地抬頭。
一架直升機正呼嘯著掠過城市上空,朝著遠方的黑暗飛去,很快消失不見。
他下意識捂住莫名抽痛的心臟,彷彿有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正隨著那消失的光點,徹底抽離了他的世界。
下一刻助理發來訊息,
【陸總,之前您讓我調查的“星霜”設計師有眉目了,正是顏秋小姐!】
8
訂婚宴的喧囂尚未完全散去,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內,紅玫瑰鋪滿大床,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香氛。
沈思思洗了澡,穿著一件幾乎透明的真絲睡裙,從身後擁住站在落地窗前的陸安。
她的手指靈活地探入他的睡袍,帶著明顯的暗示:“安,**一刻值千金......”
然而,陸安的身體卻有些僵硬。
沈思思指尖的觸碰,不僅沒有點燃他,反而讓他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另一張臉——顏秋帶著淚痕的,倔強的,或是偶爾在他身下承歡時迷離的臉。
他甚至彷彿聞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如同清雪般的乾淨氣息,與此刻濃烈的香氛格格不入。
他猛地抓住沈思思不安分的手,轉過身時,恰好對上她眼底藏不住的期待與一絲怯意。
那點示弱像根細針,輕輕紮了他一下。
他想起沈思思從始至終的順從,想起她為了迎合他,連穿衣風格都改成他偏愛的樣子,再想到自己方纔滿腦子都是另一個女人,竟莫名生出幾分愧疚。
他伸手扣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將人壓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紅玫瑰的花瓣被壓得簌簌落在沈思思肩頭,她眼底瞬間亮起驚喜的光,主動伸手勾住他的脖頸。
陸安俯身吻下去,唇齒相觸的瞬間,腦海裡卻突然炸響一個念頭。
顏秋現在在哪?是不是也像這樣,被彆的男人壓在身下?
這個念頭像冰錐刺破情潮,他的動作驟然頓住。
記憶不受控製地倒回三年前的第一夜,顏秋縮在酒店大床上,白色睡裙攥得死緊,眼眶通紅像隻受驚的小白兔,連呼吸都帶著顫抖。
那時他心頭竟掠過一絲可恥的愧疚,動作都不自覺放輕了些。
“安......”沈思思覺察到他的走神,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脊背,假裝動情地低喚,聲音柔得像水。
陸安猛地回神,看著身下沈思思泛紅的臉頰,腦海裡卻想的是顏秋第一次主動勾引他時,端著麵卻嬌羞不已的樣子,“陸總,吃麵還是吃我?”
腦海中的情形與現實的畫麵交織,他瞬間軟了。不是心理上的,是生理上的。
方纔那點愧疚又翻湧上來,混著對顏秋的混亂思緒,讓他隻覺得煩躁。
他撐著手臂起身,避開沈思思的目光:“今天有些累了,下次吧。”
說完,他不等沈思思反應,抓起外套就往門口走:“思思,我忽然想起公司還有個PPT沒做完!特彆急!明天晨會要用!”
沈思思:“......現在?淩晨一點?”
陸安一邊係襯衫釦子一邊往外衝:“對!關於集團未來十年發展戰略的!非常重要!”
門“砰”地關上。
沈思思獨自坐在鋪滿玫瑰花瓣的床上,看著自己這身近
乎透明的行頭,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門口,猛地抓起枕頭暴揍一頓:“PPT?!我還沒個PPT有吸引力?!陸安你是不是不行啊!”
但轉念一想,不對啊,顏秋發來那張照片裡......明明很行啊!
沈思思抱著枕頭哀嚎:“憑什麼對她就‘很行’,對我就‘做PPT’?!難道我長得像PPT嗎?!”
她咬緊下唇,心頭湧起一陣難堪的澀意。
但很快,她又勸慰自己:可能霸總都有點怪癖吧。比如…在訂婚夜通過做PPT來尋找商業靈感。
算了,反正那隻礙眼的金絲雀已經處理掉了。
來日方長,陸安終究隻能是她的。
9
黑色的跑車在午夜的城市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行駛,等陸安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停在了顏秋的公寓樓下。
公寓裡,一切如舊。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她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淡香。
沙發上,還扔著她常蓋的那條毛毯;茶幾上,放著她沒看完的設計雜誌;甚至廚房的料理σσψ台上,還依稀能看到她為他忙碌早餐的身影。
陸安煩躁地鬆了鬆領帶,倒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顏秋的樣子,卻更加清晰地浮現出來。
她笑起來眼角微彎的樣子,她生氣時抿緊嘴唇的樣子,她在他身下嗚咽求饒的樣子......還有最後,她看著他,那雙曾經盛滿星光和愛意的眼睛,變得一片死寂荒涼的樣子。
他猛地坐起身,拿起手機,下意識就翻到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卻遲遲按不下去。
他想聽聽她的聲音,想知道她在哪裡,是否......安好。
可是,訂婚宴上,他對沈思思承諾過的畫麵閃過腦海,他對顏秋說過的那些冷酷絕情的話也言猶在耳。
他有什麼立場,又有什麼臉麵再去聯係她?
最終,他頹然地放下了手機,將臉深深埋入掌心,心臟處傳來一陣陣沉悶的抽痛,那種莫名的空落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第二天,一個震驚全城的訊息如同炸彈般爆開。
以手段狠辣、背景複雜著稱的孟川,連同他麾下的核心勢力,在一夜之間人間蒸發。
而他經營多年的家業也同步宣告破產清算,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各方勢力猜測紛紛,卻無人知曉,孟家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竟招致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滅頂之災。
沈思思聽到這個訊息時,正在做SPA,驚得她直接坐了起來,臉上敷著的昂貴麵膜都裂開了縫隙。
太巧了,昨天剛把顏秋處理給孟總,今天孟總就......
但很快,她又強行鎮定下來。
不可能,顏秋那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肯定是孟總自己不長眼,惹了更厲害的人物。
再說,那隻小雀兒,落在孟總那種人手裡,一夜過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就算僥幸沒被玩死,也絕對廢了,能撿回條命都算她運氣好。
想到這裡,沈思思又淡定的繼續敷麵膜。
陸安在總裁辦公室裡聽到助理的彙報時,正在簽署檔案的手頓了一下,眉頭微蹙。
孟家倒台?
這事透著蹊蹺。
但他此刻心亂如麻,並無意深究。
他“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便揮手讓助理出去,試圖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麵前堆積如山的檔案上。
他需要工作,需要用無儘的事務來麻痹自己,擠占掉所有能想起那個女人的空隙。
可是,沒有用。
他端起水杯喝水,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他有一次發高燒,嫌藥苦不肯吃,顏秋無奈又著急,最後自己喝了口水,俯身貼上他的唇,硬是嘴對嘴將藥片渡了過去的情景。
那時她的臉頰緋紅的樣子,讓他即使發燒也忍不住…
午餐時間,助理送來了米其林餐廳定製的美食,他卻食不知味,想起顏秋係著圍裙,在廚房裡為他忙活,每天變著花樣做他喜歡的菜式,哪怕他常常不回來吃,她也會固執地準備好。
下班後,他坐進駕駛座,超跑的轟鳴聲卻讓他想起顏秋第一次坐他這輛車時,那雙睜得大大的、充滿驚訝和一點點怯意的眼睛,像隻受驚的小鹿,可愛得讓他當時就忍不住吻了她。
點點滴滴,無孔不入。
“砰!”陸安終於忍不住,一拳砸在昂貴的實木辦公桌上,胸口劇烈起伏著,那股莫名的煩躁和心悸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去查!顏秋被轉手給誰了?立刻!給我把她找出來!”
10
陸安未曾留意到辦公室虛掩的門外,一道窈窕的身影驟然僵住。
沈思思原本帶著甜蜜的笑容前來,想與未婚夫共進午餐,指尖觸到門把手的瞬間,卻聽到了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名字。
顏秋!他竟然還在找她!
她悄無聲息地後退,眼底翻湧著惡毒與算計。
想找?我讓你找!讓你永遠也找不到!
接下來的幾天,陸安派出去的人彷彿陷入了巨大的迷霧。
先是有人“證實”,顏秋拿了一大筆錢,出國過上了無憂無慮的生活;
接著又有“可靠訊息”稱,顏秋被背景深厚的某京都大佬看上,日子過的風生水起......
助理戰戰兢兢地彙報著又一次毫無進展的調查結果,額上冷汗涔涔。
“陸總,我們查到的所有線索,最後......最後都斷了。顏秋小姐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廢物!”
“滾!繼續查!動用所有能動用的關係,私下查!不計任何代價!”
助理連滾爬出地逃離了辦公室。
陸安的異常,引起了發小周慕白的注意。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到陸安麵前,目光銳利:
“陸安,你最近在搞什麼?為了那個女人,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值得嗎?”
“你不是要娶沈思思了嗎?前段時間不是還興奮地跟我們說,終於找到小時候那個女孩了?這麼快就膩了?”
“顏秋到底有什麼好?除了那張臉長得確實無可挑剔,她還有什麼?”
“家世、背景,跟沈思思有得比嗎?你現在為了她這麼大動乾戈,是要打沈家的臉,要得罪你未來的嶽家?”
周慕白越說越覺得不可思議,他盯著陸安布滿血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你彆告訴我,你愛上她了。”
“愛?”
這個字像一道驚雷,猝不及防地劈入陸安混亂的腦海。
他猛地抬頭,對上週慕白探究的眼神。
一直以來,他都將顏秋視為所有物,一個合心意的、用起來順手的寵物。
他享受她的依賴,掌控她的一切,卻從未正視過自己內心那日益膨脹的佔有慾和失去她後這撕心裂肺的空洞是因為什麼。
兄弟的質問,像一把鑰匙,猛地開啟了他一直刻意忽略的情感閘門。
那些他以為的“順手”,那些他歸咎於“習慣”的不適,此刻都找到了答案。
他愛她。
他陸安,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養了三年的金絲雀,愛得無法自拔!
看到陸安驟然變化的臉色和眼中翻湧的、他從未見過的痛苦與明悟,周慕白瞬間明白了。
“真是......欠了你的。”
周慕白揉了揉眉心,“我幫你查。用我的渠道,走暗網。但你要想清楚,找到之後呢?沈家那邊怎麼辦?沈思思怎麼辦?”
陸安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此刻,他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找到顏秋!必須找到她!
周慕白的效率極高,幾天後,他神情嚴肅地再次找到了陸安。
“你要娶的這位沈大小姐,手段不簡單啊。你怕是......很難再見到你想見的那個人了。”
“什麼意思?”
“你猜,你滿世界找不到的人,她當初把她‘處理’給了誰?”
“誰?!”
11
“孟川。”
陸安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可能!”
孟川那個變態,落在他手裡的男男女女,能完整撐過三天的都算奇跡!
思思明明答應過他,不會太難為顏秋......
“女人的話,你也信?尤其還是爭風吃醋的女人的話。”周慕白頓了頓,語氣帶著點憐憫。
“隻能怪你太搶手,讓她感受到了威脅,非要除之而後快。”
“不,不會的......”他喃喃自語。
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他猛地抓住周慕白的胳膊:“找!慕白,幫我找到她!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要知道她在哪裡,是生......是死!”
“我儘力。但孟川那邊剛出事,線索很亂,對方手段很高明,抹得很乾淨。”
陸安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
這一刻,他徹底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把顏秋弄丟了。
自那以後,陸安開始以各種理由推遲與沈思思的婚禮。
他對沈思思依舊體貼周到,禮物、陪伴一樣不少。在外人眼中,他依舊是那個完美未婚夫。
沈思思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同。
她甚至動用了些手段對他開展調查,結果令她困惑又隱隱不安。
一向身邊不乏鶯鶯燕燕的陸安,竟徹底收了心,身邊乾淨得連一個可疑的女人都沒有。
他所有的精力似乎都撲在了工作上。
他依舊會對她笑,會牽她的手,會在人前維護她。
可沈思思總覺得,他們之間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冰冷的膜。
她使儘渾身解數,撒嬌、示弱、製造浪漫,甚至刻意模仿記憶中顏秋某些不經意的小動作,卻始終無法真正觸碰到那個看似溫柔、實則疏離的陸安。
這種無力感,讓她在無數個深夜,咬著被角,嫉恨得幾乎發狂。
與此同時,地球的另一端的某私人島嶼上。
我在劇痛中醒來,睜開眼,看到的不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也不是陸安那間公寓。
這天花板,這水晶燈?
我難道上天堂了?
“秋秋,你醒了!”我猛地轉過頭,因為動作牽扯到渾身的傷,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床邊坐著一位老者,他看向我的眼神有關切,有愧疚,有失而複得的激動,還有一種曆經世事的銳利。
“這裡是哪裡?你是誰?”
他沒回答,反而衝著外麵喊:“秦縱!快!秋秋醒了!把那支百年老參燉的湯端上來!不!端一鍋來!”
我:“......”
記憶中最後救了我的那個男人,端著個比臉盆小不了多少的碗進來了。
“大小姐,請用。”他把碗遞到我麵前,裡麵是濃得快成膏狀的人參湯。
“你們是誰?我這是在哪裡?”
“秋秋,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這一次,我終於認真的看向他。他很帥,是一種超越了年齡的、沉澱下來的英俊。仔細看上去,我和他的眉眼,似乎有幾分相似。
他是我父親?
那個在我童年記憶裡永遠缺席,讓母親含辛茹苦、最終鬱鬱而終的......父親?
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不是因為喜悅,而是因為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委屈和荒誕。
他看著我蓄滿淚水的眼睛,伸出手,想碰碰我的臉頰,但在即將觸碰到時,又克製地停住了。
“孩子......”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對不起......爸爸來晚了。”
這聲“爸爸”,像是一把鑰匙,猛地開啟了我封閉多年的情感閘門。
那些因為“沒有爸爸”而被嘲笑的童年,那些母親深夜的歎息,那些我獨自扛起的艱辛和屈辱......連同剛剛經曆的滅頂之災,瞬間決堤。
直到我情緒稍微平複,他才沉聲開口:“從今以後,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所有讓你痛苦的人,都會付出代價。”
聽完這話,我的淚水更止不住了。
他連同他身旁那個叫秦縱的男人,手忙腳亂,麵對我哭,都不知如何是好。
秦縱小心地試探:“大小姐,那個孟川我已經把他折磨的半死不活了,你要不要......自己再動手打兩下出出氣?”
“他,他在你手裡?你們不怕孟家......”
“大小姐,老爹可是秦晟啊,孟家?孟家在接您回來的那晚,已經不存在了。”
秦......秦晟?!那個設計界泰鬥,富豪榜常客,傳說中錢多到能填平太平洋的秦晟?!
12
接下來的日子,像是在做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我在這個奢華得如同幻境的島嶼上養傷。頂級的醫療團隊二十四小時待命,用的藥、做的康複,都是我以前無法想象的水平。
秦縱更是隨叫隨到,濃得快成膏狀的人參湯天天給我喝,限量款的包包、衣服、珠寶首飾,成堆的往我房間裡送。
可最讓我驚喜的,還是秦晟,嗯,我父親,對於設計的獨到見解。
“這裡的線條,太刻意了。”
我筆尖一頓。
“痛苦不需要用儘全力去描繪,有時候,留白和斷裂的線條,反而更有力量。”
“你的‘星霜’,我看了。靈氣十足,但是......”
“格局還是小了些。美,但不夠‘悍’。你被過往的某些東西......束縛住了手腳,但藝術需要掙脫枷鎖。”
我心頭巨震。
他的話,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我隱藏在設計深處的怯懦與不捨。
在與陸安的關係中,我是卑微的,沒有安全感的。
我一直在用“星霜”懷念那段感情裡稀薄的溫暖,卻不敢直麵其下的冰冷與殘酷。
“......您說得對。”
他看著我,卻突然有些傷感,轉頭走到窗邊,背影顯得有些寂寥。
我鼓起勇氣,問出了那個盤旋在心頭許久的問題:“那當年,您為什麼......”為什麼會離開我和媽媽?
他的肩膀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當年,我癡迷於設計和尋找靈感,像個瘋子,滿世界跑,忽略了你母親的感受,忽略了......家。”
“有一次,我為了尋找一種稀有礦石,在非洲待了將近半年。等我滿懷興奮,帶著那塊破石頭回來時,才發現,家裡早已人去樓空。”
“後來,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跨國專案,我不得不長期駐外。等我真正穩住腳跟,有能力佈下天羅地網去尋找你們時,你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看到他眼中深切的悲傷和無力,那不是一個商界巨鱷該有的眼神。
那一刻,我心中對他的怨懟,忽然消散了大半。
偏執的天才,註定會在某些方麵虧欠生活,我的父親,和我的......陸安。
陸安,陸安,即使過去了這麼久,即使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可我,還是會想起他。
我真是個不爭氣的人。
這股混雜著對父親的心疼,對陸安那無法磨滅的、帶著恨意的思念,如同洶湧的暗流,猛地衝垮了我心中的堤壩。
我猛地抓起畫筆,不再是炭筆小心翼翼的勾勒。
畫布上,是一幅我從未嘗試過的、充滿力量感和痛苦掙紮的設計草圖,它不再溫柔,不再懷念,而是在毀滅中尋求新生。
它比我所有的作品,包括“星霜”,都更讓我滿意。
“好!”
我這才發現,秦縱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
他依舊是一身剪挺的黑色西裝,麵容冷峻,但此刻看著我的畫稿,眼裡閃爍著毫不掩飾的驚豔。
“這幅設計,充滿了爆發性的生命力,和......複仇的美學。”
想不到,冷冰冰的他,竟也如此懂設計,竟也能看出,我的圖紙裡壓抑的情感。
不過也是,秦縱,可是父親的養子啊。他在父親身邊這麼多年,耳濡目染,是石頭也該有所感悟了。
父親也走了過來,眼中滿是欣慰和驕傲:“這才對。秋秋,你的才華,不該被任何東西束縛。從痛苦中汲取力量,而不是被它埋葬。”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給它起個名字吧。”
我看著畫麵上那在黑暗中燃燒、幾乎σσψ要破繭而出的形態,輕聲道:“就叫......‘涅槃’。”
從那天起,我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
我開始主動學習
家族龐雜的企業管理,瞭解全球藝術市場的投資規則,咬著牙練習那些繁瑣卻必要的高階社交禮儀。
我的設計思路,也更寬闊。
我不再是那隻需要看人眼色、祈求一點溫存的金絲雀。
鏡子裡的人,眼神日益堅定,舉手投足間,開始凝聚起一種名為“氣場”的東西。
一日午後,我在露台的躺椅上小憩,半夢半醒間,聽到不遠處書房虛掩的門內傳來秦縱低沉的聲音。
“老爹,陸氏那邊有些動靜。”
我瞬間清醒,屏住呼吸。
“哦?那小子和沈家的婚事,不是炒得沸沸揚揚嗎?”
“婚禮遲遲未辦。沈家似乎對陸安的拖延很不滿,近期在動用資源,有意打壓陸氏的股價,可能想以此逼迫陸安儘快完婚,或者......在談判中獲取更多籌碼。”
“打壓股價?”
“好機會啊!馬上!去給我安排,大量收購陸氏的散股!他們壓得越狠,我們收得越多!等價格跌到底了,咱給他來個抄底!”
“到時候,讓他給我閨女端洗腳水!”
我輕輕閉上眼睛,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
媽媽,我又有家了。
13
國際頂尖設計大賽開啟,我憑借“涅槃”一舉得魁。
頒獎禮上,我光芒萬丈。
“感謝評委會對‘涅槃’的認可。”
“藉此機會,我也想感謝組委會對於我的上個作品,‘星霜’的肯定。”
“‘星霜’與‘涅槃’,體現了我人生中的不同階段。”
“‘星霜’,其實並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霜花,它來源於我童年記憶深處,於磚縫中頑強生長的六瓣小白花,是逆境中堅守的希望與尊嚴。”
“而‘涅槃’,是我經曆過人生中黑暗時光後的新生,是關於......在廢墟中,親手重塑自我的勇氣。”
“希望大家都能同我一樣,在逆境中涅槃重生。”
台下掌聲雷鳴。
國內,財經峰會。
陸安無意間瞥見直播,瞬間僵住。
螢幕裡那個光芒萬丈的女人,竟是他朝思暮想的顏秋!
太好了,她沒事兒!她居然從孟川的手裡完好無損的逃出來了!
而且,她變得更美了。
他想她,瘋狂的想她,恨不得立刻就出現在她的麵前。
可當她清晰說出“六瓣小白花”時,陸安如遭雷擊,猛地站起!
沈思思從未提過這個具體細節!
一個可怕的真相將他撕裂——他認錯了人!沈思思是冒牌貨,顏秋纔是他童年記憶裡的那個女孩!
可如果,他認錯了人,那他當時做的那些荒唐事......
他竟在“星霜”的發布推廣會上,讓顏秋給沈思思送衛生巾,還縱容沈思思羞辱她?!
他竟在她被綁架淩辱、奄奄一息之際,想用一千萬買斷她的委屈;
如果“星霜”是顏秋的,那麼那次國內的參賽作品呢?是不是也是顏秋的?!
如果他真的認錯了人,那麼,在醫院那次…
巨大的恐慌和排山倒海的悔恨瞬間將他吞沒。
他猛地站起身,撞翻了椅子也渾然不覺,腦子裡隻有一個瘋狂的念頭:找到她!立刻!馬上!他必須見到她!
可下一秒,一股更深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他以什麼身份去?又以什麼臉麵去?那個親手將她推入地獄的劊子手嗎?
就在這時,一個被忽略的細節猛地閃過腦海——當初他讓助理去聯係“星霜”的設計師!
他將助理喊進了辦公室。
“林特助,你跟了我幾年了?”
“五年了,陸總。”
“五年。沈思思許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有膽子背叛我?”
出乎陸安的意料,林特助並沒有驚慌失措地否認或求饒,反而挺直了背脊,目光平靜地迎上他銳利的視線。
“陸總,既然您問了,我也不瞞您。是沈小姐主動找到了我。”
“顏小姐......她很好,但她能給您的太有限了。沈家能帶來的資源和助力,對陸氏未來的發展至關重要。我跟著您五年,看著您如何帶領陸氏走到今天,我認為,選擇沈小姐,對您、對集團,都是更正確的路。”
一股荒謬又暴怒的情緒直衝陸安頭頂。
他竟被自己的心腹,以“為他好”的名義,親手將真正在意的人推向深淵!
“在你眼裡,我陸安就是那種需要靠女人、靠聯姻才能發家致富的廢物嗎?!誰給你的權力替我做決定?!”
林特助看著暴怒的陸安,嘴唇動了動,最終卻什麼也沒再說,隻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很抱歉,陸總,讓您失望了。我會辭職。”
“滾回來!”
“陸總…”
“林特助,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給我從頭把沈思思查一遍!”
林特助瞬間熱淚盈眶。
“是!陸總!”
看著林特助匆匆而去的身影,陸安想起林特助剛來公司時的樣子,縮小又無助,自卑又侷促。
像極了顏秋剛剛被他帶著出入各種場合時的樣子。
顏秋,顏秋…我給了林特助一次機會,你能不能,也給我一次機會?
真相很快擺在在他麵前。
沈思思指使人強行闖入顏秋公寓,搶奪所有設計原稿;
沈思思派人將顏秋綁至廢棄倉庫,淩辱、拍照,甚至找好了人要對她…要的是徹底毀掉她,而不是跟他說的,想嚇唬嚇唬她;
而最讓他無法承受的是,沈思思根本沒有所謂的嚴重過敏史!那天在醫院,是她賄賂了被一起帶來的私立醫院院長,上演了一出爭分奪秒的苦肉計,就為了......逼停顏秋母親那台攸關性命的手術!
“噗——”一口鮮血猛地從陸安口中噴出。
他眼前陣陣發黑,心臟像被撕裂!是他!是他輕信了沈思思,是他縱容了這一切,是他......間接害死了顏秋的母親!
無儘的懊悔和毀滅般的痛苦如同岩漿,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14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沈思思眼眶通紅地衝了進來。
“陸安!那個報道......顏秋她......”
她聲音哽咽,帶著顯而易見的慌亂。
“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要冒充她的!我隻是......隻是太愛你了!”
她撲到陸安辦公桌前,淚水漣漣地望著他:“從上學的時候起,我就開始暗戀你了!知道家族聯姻物件是你,我開心得幾個晚上都沒睡著!”
“可是顏秋......她跟了你三年!我嫉妒,我嫉妒得快瘋了!我隻是想讓你多看我一眼,給我一個能走進你心裡的機會啊!”
陸安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翻湧著冰冷的寒意,彷彿在看一場拙劣的表演。
“說完了?”他薄唇輕啟,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沈思思,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查清楚了。”
沈思思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血色儘褪。
“搶走設計稿、綁架淩辱她,甚至找好了人想要徹底毀掉她,還有醫院你演的那出戲!”
“如果沒有你的步步緊逼,我或許還沉溺在自以為是的掌控裡,看不清自己的心!”
“你本來可以安穩地做著你的陸太太,享受正室的榮光,我甚至想過,既然要組建家庭,自然會處理好外麵的關係。”
“可你太急了,太惡毒了!你的每一步,都不是爭風吃醋,而是要把顏秋往死裡逼!你害死了她的母親!你甚至為了毀掉她,居然將她送給了孟川那個畜生?!你還是人嗎?!”
他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得沈思思渾身顫抖,搖搖欲墜。
“沈思思,你現在應該慶幸,慶幸顏秋還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陸安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否則,你不會像現在這樣,還能完好地站在我麵前。”
他目光掃過她慘白的臉,毫不掩飾其中的厭惡:“現在的我,看著你都覺得惡心。”
沈思思徹底癱軟在地。
陸安不再看她一眼,按下內線電話:
“通知下去,全麵中止與沈氏集團的所有合作專案。之前他們打壓陸氏股價吃進去多少,我要他們連本帶利吐出來。動用一切資源,狙擊沈氏核心產業,不計代價。”
命令一下,商場震動。
陸安之前對沈家在股市的小動作隱忍不發,多少存著幾分對沈思思的歉疚,如今這點歉疚早已化為焚毀一切的怒火。
他手段雷霆,攻勢淩厲,甚至不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將沈家打入穀底。
沈家父母很快找上門來,怒氣衝衝。
“陸安!你瘋了不成!為了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女人,你是要毀了沈家和陸家幾十年交情,要毀了你自己嗎?!”沈父氣得臉色鐵青。
陸安坐在寬大的辦公椅後,眼神平靜無波。
“沈伯父,我隻是想幫顏秋出口氣。”
“就為了出口氣?!你知不知道這樣兩敗俱傷......”
“值得。”陸安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
送走氣急敗壞的沈家父母,陸安一刻也等不下去,他必須立刻見到顏秋!
他動用所有私人關係,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查不到顏秋的具體位置,隻是隱約能查到,她似乎在一個私人島嶼上。
之前調查時那條“被京都大佬看上,日子風生水起”的“可靠訊息”鬼魅般浮現在腦海。
所以,那個在訂婚夜救走顏秋的男人、那個能讓孟家一夜之間灰飛煙滅的勢力,就是那位“京都大佬”?
一股混合著嫉妒、憤怒和無力感的火焰瞬間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想象著顏秋在另一個男人身邊巧笑倩兮的樣子,想象著她或許已經將他忘得一乾二淨,心臟就像被無數根針反複穿刺,痛得幾乎窒息。
他氣得一拳砸在牆上,指關節瞬間紅腫。
可下一秒,一股更深沉的慶幸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
幸好......幸好那位“大佬”在那晚出手了。
如果顏秋真的落在孟川手裡,遭受了那些非人的折磨直至毀滅......那他陸安,就真的永遠失去她了,連贖罪和彌補的機會都不會有。
隻要她還活著,隻要她還好好的,無論她在誰身邊,無論她變成了誰的模樣,他都要找到她,把她追回來!
15
陸氏集團總裁辦公室內,周慕白翹著二郎腿,看著手中剛收到的內部訊息,挑眉看向辦公桌後那個看似在處理檔案,實則眉宇間凝著化不開沉鬱的男人。
“陸安,你可以啊。”
“為了把人引回來,你真是下了血本了。居然說服那麼多老古董,臨時加塞一個頂尖規格的國內珠寶設計大賽?還指名道姓要以最高規格邀請那位新晉的國際大獎得主?”
“你這追妻的套路,是不是有點太......陰險了?”
陸安簽署檔案的筆尖未停,頭也沒抬:“陸氏需要拓展高階珠寶線,挖掘頂尖設計師是戰略需求。”
周慕白嗤笑一聲:
“得了吧你,跟我還裝?戰略需求?我看是你陸大總裁的‘情感需求’吧!繞這麼大圈子,不就是想找個由頭,讓她不得不回來,你好近水樓台?”
陸安終於抬起眼,他沉默片刻,才低聲道:“......我隻是,需要一個能見到她的機會。”
周慕白看著他這副樣子,搖了搖頭,最終隻是歎了口氣:“行,你狠。但願你這招有用,彆又把人氣跑了。”
在陸安的明確指示和資源傾斜下,組委會向如今在國際上聲名鵲起的顏秋發出了隆重且難以拒絕的邀請。
訊息傳出,設計界為之震動。
沈思思得知顏秋竟受邀回國參賽,嫉恨的火苗瞬間燎原。
她絕不能容忍顏秋在她沈思思的地盤上大放異彩。
她立刻動用沈家資源,聯係了數位關鍵評委,許以重利,意圖在比賽中對顏秋進行打壓,並為自己鋪平道路。
收到國內頂尖珠寶設計大賽邀請函時,我正在島嶼的露台上眺望遠方。
電子郵件的標題刺痛了我的眼,也瞬間將我從這世外桃源拉回了那座充滿痛苦回憶的城市。
“秋秋,你想去嗎?”父親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
我攥緊了手機,眼前閃過當年被全網辱罵為“抄襲者”、被人在公寓門上用紅漆噴字的畫麵,胸口那股壓抑許久的濁氣終於找到了出口。
“去。”
“有些賬,是該回去清算了。有些汙名,我必須親自洗刷。”
父親還沒說話,一旁的秦縱已經上前一步:“我陪你去。”
他頓了頓,補充道,“老爹也會一起去。”
我驚訝地看向父親。
“我的女兒,不是誰都能欺負的。我倒要看看,是誰那麼大膽子,敢讓我秦晟的女兒受委屈。”
心下湧過一陣暖流。
這一次,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飛機落地,踏上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一抬頭,我便看到了那個夜夜入我夢魘的身影,陸安。
他顯然等了很久,倚在車邊,身影依舊挺拔出眾,隻是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鬱。
他的目光牢牢鎖住我,卻在觸及我身旁的父親和秦縱時,驟然一變,震驚,不解,最後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和......鄙夷?
他幾步衝上前,完全無視了父親和秦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嚇人。
“顏秋!”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離開我,就找了這麼個......老男人?”
我瞳孔一縮,被他話裡的齷齪猜測氣得渾身發抖。
他卻不給我反駁的機會,語氣帶著一種施捨般的急切:
“回來吧,顏秋!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我甚至可以娶你!離開你身邊這個老頭,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回到我身邊!”
“陸安!”我猛地甩開他的手,“你滿腦子裝的都是什麼齷齪東西?!”
秦縱適時上前,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擋在我身前半步,目光冷冽地掃過陸安:
“陸先生,請自重。”
父親則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隻淡淡對我說:“秋秋,走吧,無關緊要的人,不必浪費心神。”
陸安見狀徹底失控,竟想揮手叫人攔著我們,可他帶來的保鏢剛上前,就被秦縱利落製服。
這是我第一次見秦縱出手,動作乾脆利落,每一招都精準狠辣。
最終,我在秦縱的護送下走向出口,身後隻留下陸安崩潰的嘶吼,與他那副狼狽又偏執的模樣。
陸安,這個曾經高高在上掌控我一切的男人,如今連我的身份都隻能靠最卑劣的想象去揣度。這一刻,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突然有些坍塌。
我開始懷疑,之前對他的愛,也許,隻是我對於他的美好幻想。
16
大賽現場,我居然又看到了沈思思。
聽說她已被陸安明確拒婚,沈家更是遭到陸氏狙擊,風雨飄搖,沒想到她還有心思和精力來參賽。
見到我,她眼中瞬間迸發出淬毒般的恨意σσψ,卻強撐著那副虛假的優雅。
她與幾個相熟的參賽者聚在一起,目光不時瞟向我,低聲議論著什麼。
不用聽也知道,無非是重提舊事,汙衊我是“抄襲者”,試圖孤立我。
誰抄襲誰?我心裡冷笑,這筆賬,是時候連本帶利討回來了!
決賽環節,我的作品再次引發了評委和觀眾的讚歎。然而,就在點評階段,沈思思突然拿起話筒,站了起來。
“顏秋小姐的作品確實令人驚歎。”
“隻是,國際賽事上獲獎的‘涅槃’的風格與顏小姐早期的‘星霜’差異如此巨大,甚至可以說是顛覆性的。”
“我們都知道,設計師的風格形成需要沉澱和積累,如此‘突變’,實在讓人驚歎,也不免讓人好奇......這背後,會不會是找了什麼厲害的‘槍手’,或者,‘借鑒’了某些不為人知的大師手稿呢?”
“我聽說,顏小姐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秦晟!”
“秦晟!”
底下頓時議論紛紛,畢竟我父親在設計圈的名號,太響了。
而角落裡,一直默默注視著我的陸安陡然站起身,眼裡是震驚、愧疚。那位老者,是她的父親!
他們之間,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關係!他竟然在他未來嶽父麵前......陸安此時恨不得狠狠甩自己幾巴掌。
而沈思思的話極具煽動性,一些不明真相的觀眾和部分被沈家打點過的評委開始交頭接耳,懷疑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著她那副故作無辜又暗藏得意的嘴臉,緩緩站起身,從容不迫地走向主舞台。
“抱歉,各位評委,占用大會幾分鐘時間,解決一點我和沈小姐之間的‘私人恩怨’。”
“沈小姐,你質疑‘涅槃’的原創性?一個靠著搶奪彆人設計稿、踩著抄襲上位的‘設計師’,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談風格,質疑原創?”
“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最清楚。”
“既然你口口聲聲質疑我的能力,那我們不如就在這裡,請現場和正在觀看網路直播的觀眾一起出題,我們當場進行一場現場設計對決。讓所有人親眼看看,究竟誰纔是那個離開彆人的稿子就一事無成、濫竽充數的廢物!沈思思,你敢嗎?”
“現場命題設計?”
“全網直播出題?這也太刺激了!”
全場瞬間沸騰,直播彈幕更是瘋狂滾動。
沈思思被將在了那裡,臉色煞白,騎虎難下。
眾目睽睽之下,拒絕就等於承認心虛!
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撐著幾乎崩潰的鎮定,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比......比就比!顏秋,你彆太狂妄!”
主持人立刻接入網路直播通道,隨機抽取了觀眾提出的命題關鍵詞,綜合起來,主題是“破碎與重生”。
計時開始!
沈思思坐在設計台前,如坐針氈,抓耳撓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畫紙上隻有毫無新意、甚至有些俗氣的象征符號,毫無靈氣和深度可言。
反觀我,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勾勒出碎裂的冰晶與纏繞新生的藤蔓,描繪斷壁殘垣中破土而出的嫩芽,將“破碎”的凜冽與“重生”的堅韌融合得天衣無縫。
短短半小時,一幅構圖完整、寓意深刻、充滿力量與美感的草圖已然成型。
“時間到!”
兩人的作品被投射到大螢幕上。
沈思思那幅構思平庸、線條滯澀、幾乎可稱為幼稚的草圖,引發了台下抑製不住的竊笑和直播彈幕的瘋狂吐槽。
而我的作品,則贏得了一片由衷的讚歎和掌聲。
高下立判!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
17
我拿著自己的新設計稿,卻沒有急於解釋。
我轉向主持人,微笑道:
“主持人,在闡述我的新作之前,我想請沈思思小姐先為大家詳細講解一下,她在上一屆國內大賽獲獎的作品《星光之淚》、以及她後來推出的係列作品《月影迷蹤》、《晨曦之翼》的核心設計思路。”
“畢竟,一個真正設計師的創作脈絡和設計哲學,應該是貫穿其所有作品的,不是嗎?”
我將她抄襲自我的那幾份設計稿名稱,清晰地報了出來。
一瞬間,所有鏡頭和目光都聚焦在沈思思身上。
她徹底慌了,臉色慘白如紙,眼神躲閃,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我......”她支支吾吾,額上冷汗涔涔。
“《星光之淚》就是源於對夜晚星空的嚮往......《月影》是......那種朦朧的美......”
她的解釋蒼白無力,語無倫次,完全觸及不到設計的核心靈魂。
看著她那狼狽不堪的樣子,我拿起話筒:
“還是我來說吧。”
“《星光之淚》,靈感來源於我多年前在一個雨夜,看到路燈下水窪折射出的破碎光斑,像星星掉進了眼淚裡。它蘊含著一個女人等待深愛的男人回家,卻似乎永遠都等不到的那種悲傷與敏感。”
“《月影迷蹤》,源於我一次在薄霧清晨穿過竹林,看到陽光透過竹葉投下斑駁晃動的光影。主要運用了層疊鏤空技術,試圖捕捉那種虛實交錯、捉摸不定的美感,那是我對愛情若即若離的困惑。”
“《晨曦之翼》,是我在經曆漫長黑暗又隱約看到希望時,幻想自己若能有一雙翅膀該多好。你們可以注意到,翅膀的羽毛帶著掙紮後舒展的弧度,那是渴望掙脫枷鎖、迎向光明的痕跡......”
我一件件,一樁樁,將那些被沈思思奪走的設計稿背後的故事、靈感來源、設計巧思和情感寄托,娓娓道來。
那不僅僅是一件件作品,那是我在陸安身邊那三年,卑微、痛苦、掙紮卻又無法完全死心的......愛情心路曆程。
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我的敘述震撼了。
而沈思思,在我清晰的闡述中,在我平靜卻如同淩遲的目光下,終於徹底崩潰。
她尖叫一聲,猛地將桌上的畫具掃落在地,狀若瘋癲。
“彆說了!你彆說了!都是我的!那些都是我的設計!”
她涕淚橫流,妝容花亂,早已沒了半分名媛風度。
真相,已不言而喻。
現場一片嘩然,隨即,雷鳴般的掌聲為我響起,經久不息。
所有評委、同行、觀眾,都在這一刻看清了誰是真正的創作者,誰是卑劣的竊取者。
即便沈家提前打點、重金賄賂,在鐵一般的事實和絕對的實力麵前,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保安迅速上前,將麵如死灰、仍試圖爭辯卻語無倫次的沈思思“請”出了會場,她那狼狽的身影被無數鏡頭捕捉,通過現場直播傳遍了全網。
我的冤屈終於得雪。
後台,陸安看著那個曾經被他禁錮在身邊的女子,如今光芒萬丈,邏輯清晰,如同一位冷靜的女王,將仇人一步步打入地獄。
他心中翻湧著為她驕傲的酸澀,以及對自己過往眼盲心瞎的極致悔恨。
18
一出會場,晚風微涼,我還沒來得及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氣,便看到了陸安。
他不再像以往那樣從容不迫,眉宇間的陰鬱被一種近
乎卑微的忐忑取代。
我視而不見,徑直向前走去,秦縱自然地跟在我身側。
“顏秋!”
我停下腳步,帶著禮貌而疏離的客氣:“陸總,有事?”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在我這聲“陸總”下潰不成軍。
“我......恭喜你,澄清了一切。”
“謝謝。”
“也多謝陸總當年的‘慷慨’,那筆分手費,在我母親最後的日子裡,起到了作用。至於其他,都過去了,不必再提。”
就在這時,秦縱上前一步,極其自然地將手中拿著的外套披在我肩上,聲音溫和:
“起風了,小心著涼。”
他看向我,眼神裡帶著詢問與支撐。
我瞬間領會了他的意圖,心中微訝,想不到秦縱平時看起來冷冷冰冰的,內心居然這麼腹黑,竟能這麼短時間內想到扮演情侶這一招。
但隨即,我就覺得這方法可太棒了。
我對他露出一個真切的笑容,帶著全然的信任:“謝謝。”
秦縱這才將目光轉向臉色已然鐵青的陸安,手臂虛虛地環住我的肩膀,姿態親昵卻不過界:
“陸先生,秋秋現在有我照顧,不勞你費心。過去你給不了她的,未來我會加倍給她。”
陸安看著我們之間流轉的默契和溫情,看著秦縱那宣示主權般的舉動,臉色瞬間煞白。
秦縱擁著我上車,車輛從陸安身邊疾馳而過。
後視鏡裡,能看到他顫抖的雙手。
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他懷裡摟著彆的女人時,我也是被氣得渾身顫抖。
冤冤相報。
不過,這感覺,還不賴。
轉過頭,卻對上秦縱深邃的眸子。
第一次,我竟覺得有點心慌,彷彿出軌被抓的那種心慌。
這是怎麼回事?
“咳,秦縱,嗯,剛剛謝謝你幫我解圍。”
“你我之間,不用言謝,大小姐。”
“秦縱,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彆喊我大小姐了,你可以跟我父親一樣,喊我秋秋。”
“秋秋......”
不知道是不是前麵的紅燈太耀眼,我竟看到秦縱臉紅了?
那天之後,秦縱就成了我名義上的“男友”。
而陸安,也開始了他的“圍追堵截”。
陸安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了我三年前的社交媒體動態,空運來一箱我當時說想嘗嘗的、名字拗口的熱帶水果。
我看著那箱過於熱情的果子,禮貌回絕:“謝謝,早就嘗過了,不好吃。”
一旁的秦縱麵無表情地削著蘋果,聞言隻是“嗯”了一聲。
第二天早餐,我就在餐桌上看到了我心心念唸的、隻有島上纔有的那種迷你小菠蘿,切得整整齊齊。
我震驚地看向他,他擦著水果刀,一臉淡定:“昨晚讓專機跑了一趟。”
陸安又送來一條閃瞎眼的粉鑽項鏈,據說能在市中心換套房。
我瞥了一眼,職業病發作:“設計繁複,暴殄天物。”
秦縱正在回郵件,頭也不抬地接了一句:“像把星星碾碎了糊牆上,不如你草圖上的線條萬一。”
嘿,這精準的吐槽!秦縱的嘴真毒啊!
秦縱倒是沒送我珠寶,但在我為了新係列靈感枯竭而薅頭發時,他直接把我帶到了父親私人的礦物博物館:“庫房新到了一批隕石和特殊晶體,或許有用。密碼是你生日。”
那一刻,我感覺他遞來的不是鑰匙,是阿拉丁的神燈。
最絕的是陸安學人家玩深情,在我樓下上演“望妻石”戲碼,熬了一夜,清晨看起來頗為憔悴淒美。
我正準備想想怎麼避開,秦縱已經走了過來,手裡拿著直升機鑰匙:“樓頂,三分鐘。”
我懵懵地跟他上了飛機,螺旋槳轟鳴中,我低頭看見陸安在下麵仰著頭,發型被風吹得像個蒲公英。
秦縱幫我戴好降噪耳機,語氣平靜無波:“下次他再堵門,我們可以考慮熱氣球。”
我:“......”
19
透過這些點滴,陸安痛苦地看到了我與秦縱的相處。
秦縱不會說花言巧語,但他會用行動證明,什麼叫“你的事,就是頭等大事”。
他記得我所有的喜好,甚至包括我隨口抱怨的“討厭下雨天出門弄濕褲腳”,第二天門口就多了輛底盤超高的越野車,美其名曰“應對多變天氣”。
他會在我於國際論壇上與頂尖設計師交鋒後,於無人處真心讚一句“邏輯清晰,氣場全開”,而非像陸安過去那樣,隻將我視為需要藏於身後的附屬;
他會在我的設計時上,與我探討商業與藝術的平衡,提供精準的資源對接,而非試圖掌控或乾涉我的創作自由。
陸安那些遲來的、笨拙的深情,在秦縱這種“人狠話不多,寵你沒商量”的硬核操作麵前,簡直不堪一擊。
他絕望地意識到,這個叫秦縱的男人,做到了他從未做到、甚至從未想過的事:尊重、發現,與忠貞。
終於,他找到了一個我落單的片刻。他攔住我,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痛苦和顫抖:
“秋秋,我知道錯了,是我眼盲心瞎,我認錯了人!我把她當成了你,所以才會對她百依百順。”
“秋秋,你還記得小時候的那個花園嗎?那個指給你看磚縫裡‘六月雪’的男孩,是我啊!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小時候,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對你心動了。你哭鼻子的時候的樣子,你倔強著不肯吃糖的樣子,我都記在心裡。”
我的心猛地一顫。
記憶的碎片瞬間湧現:那個夏日午後,我被罵作“沒爹的野種”,是他,隔壁彆墅裡那個同樣被排斥的“私生子”,把我拉進荒園。
他指著磚縫中頑強的小白花:“看,六月雪。沒人管它,它也能開得很好。”
我們是彼此唯一的玩伴,在冷眼與孤獨中相依。
我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分享我偷藏的糖果,講我天馬行空的幻想,故意惹他生氣,想看他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起初他總是沉默,偶爾被我煩極了,會皺著眉頭說“你好吵”,但眼底的冰霜,卻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融化。
而他,話少得可憐,卻會在夜裡陪我坐在牆頭看星星,會在我被欺負時,默默擋在我身前。
他告訴我:“眼淚沒用,拳頭和這裡,”他指著自己的腦袋,“纔有用。”
“那些年,我剛被接回陸家,是你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我找了你那麼久!”
他眼中含淚,“秋秋,即使沒有小時候,後來的三年,我也早就愛上了你!是我混蛋,我後悔了......”
看著他,我終於明白,原來後來他在陸家憑狠勁打下一片天地,骨子裡還是那個在縫隙中求生的男孩。
原來,他就是那個讓我在灰暗童年裡看見唯一亮色和勇氣的人。
可是......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湧,臉上依舊平靜:
“陸安,即使沒有小時候那段記憶,後來的三年,我也曾交付過我的全部。可結果呢?”
“我母親的命,你補不回來。我躺在倉庫地上以為自己快死了的時候,你給的'到此為止',也抹不掉。你的懺悔,是你自己的課題,與我無關。”
說完,我轉身就走。
他伸手欲攔,我的外套卻因他的動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後背,上麵蜿蜒的、尚未完全淡去的猙獰疤痕,猝不及防地撞入了陸安的眼簾。
他瞳孔驟縮,失聲問道:“秋秋,你身上的疤......是怎麼回事?!”
這時,秦縱快步走來,將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將我護在身後:
“怎麼回事?陸安,你還有臉問?”
“你讓她落到孟川那種畜生手裡,差點被活活折磨死!現在又跑來裝什麼深情?”
“陸安,如果不是看σσψ在你曾經妥善照顧了秋秋三年的份上,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陸安如遭雷擊,猛地後退一步,臉上瞬間血色儘失。
孟川......她竟然真的落在了孟川手裡!
原來......原來她真的遭受了那些非人的折磨,真的......差點就死了!
他看著眼前冷漠疏離的我,看著秦縱保護性的姿態,再看看那隱約可見的疤痕,毀滅性的真相終於徹底將他擊垮。
20
陸氏集團頂層的會議室裡,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巨大的投影螢幕上,清晰地展示著近期陸氏股價的異常波動,以及背後那幾個隱秘卻高效的收購賬戶。
所有證據都指向同一個幕後操盤手,秦家。
“陸總,我們必須立刻啟動反收購計劃!秦家這是要吞了我們!”一位元老級董事激動地拍著桌子。
“沒錯,調動所有資金,跟他們拚了!陸氏幾十年基業,不能就這麼毀了!”
會議室裡群情激憤,唯有主位上的陸安,麵色異常平靜。
他指尖夾著煙,煙霧繚繞後,是他布滿紅血絲卻深不見底的眼眸。
“不必了。所有反擊計劃,全部暫停。”
滿室皆驚。
“陸安!你瘋了?!”
周慕白猛地站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你把陸家的江山親手送到彆人手上!就為了那個女人?!”
陸安抬起眼,看向自己最好的兄弟,嘴角扯出一抹苦澀到極致的弧度:
“慕白,這是我欠她的。”
“如果陸家的江山......能讓她出一口氣,我甘願拱手相讓。”
他看著螢幕上那刺目的資料曲線,彷彿透過它們,看到了顏秋背後那猙獰的傷疤,看到了她母親熄滅的手術燈,看到了自己那無法挽回的、混賬的過去。
“隻要她能覺得解恨,拿去,又何妨。”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與此同時,私人島嶼的書房內。
秦縱將一份檔案遞給秦晟:“老爹,按照目前的收購進度,我們已成為陸氏僅次於陸安的第二大股東。”
秦晟接過檔案,掃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他看向正在一旁翻閱礦物圖冊的我,調侃道:
“秋秋,聽見沒?按照這股份,咱們隨時可以讓你那位前金主,來給你端洗腳水了。”
我從圖冊中抬起頭,對上父親戲謔又寵溺的目光,無奈地笑了笑,心中卻並無多少波瀾。
陸安的一切,無論是曾經的掌控還是如今的“奉獻”,於我而言,都已如過眼雲煙。
城市的另一端,窮途末路的沈思思,如同陰溝裡的老鼠,躲在最肮臟破敗的街角。
沈家破產,父親被帶走調查,她所有的卡都被凍結,網路暴力讓她不敢在公開場合露麵,往日巴結她的人更是對她避之不及。
就在這時,一個匍匐在地、渾身散發著惡臭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沈思思下意識地想繞開,那“東西”卻突然抬起頭。
昏暗的光線下,那是一張布滿汙垢和疤痕的臉,但那雙渾濁不堪、充滿痛苦和怨毒的眼睛,卻讓沈思思瞬間僵在原地。
孟川?!
可他如今......竟然被閹割,雙手雙腳都以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分明是手筋腳筋都被挑斷了!
他像一個真正的乞丐,不,比乞丐還不如,隻是一具還能喘氣的殘破軀殼!
孟川也認出了她,那雙死魚般的眼睛裡驟然迸發出刻骨的嘲諷。他
“看看,看看這是誰啊?沈......沈大小姐?”
他蠕動著身體,試圖靠近,那模樣更顯恐怖。
“看看你和我......像不像兩條爛泥裡的臭蟲?哈哈,可她顏秋,那個婊子,卻成了秦家大小姐!風光無限!哈哈,真他媽不公平!不公平啊!!”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沈思思瀕臨崩潰的神經!
強烈的嫉妒、不甘、怨恨和徹底的絕望,如同岩漿般瞬間衝垮了沈思思最後的理智堤壩。
她眼神徹底變得瘋狂。
“顏秋!我要你死!要你比我慘一千倍一萬倍!!”
瘋狂的念頭一旦滋生,便如同病毒般迅速侵蝕了沈思思全部的心智。
她動用最後藏匿的一點珠寶和現金,聯係上了一夥真正的亡命之徒。
這些人,隻要給錢,什麼事都敢做。
“綁架顏秋,輪奸至死,然後拍下視訊發給我。”
“事成之後,再加一倍的錢!”
21
那天,我在秦縱和保鏢的護送下參加一個私人藝術沙龍後返回。
車輛行駛到一段相對僻靜的路段時,一場突如其來的交通事故逼停了我們的車隊。
就在秦縱和保鏢們下車與製造車禍的人糾纏的瞬間,我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從身後用一塊刺鼻的手帕捂住了口鼻!
那氣味熏得我頭暈目眩,四肢瞬間發軟。
我拚命掙紮,但意識還是迅速模糊,最後被粗暴地拖上了一輛沒有牌照的麵包車。
“得手了!快走!”
我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喊,然後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渾身的疼痛和刺骨的寒意中逐漸恢複了些許意識。
發現自己被扔在一個滿是灰塵的廢棄工廠地上,嘴裡還殘留著迷藥的怪味。
一個臉上帶疤的壯漢正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淫邪:“媽的,果然是個極品貨色,怪不得那瘋女人肯花大價錢。”
就在這時,一個望風的小弟湊到那頭目耳邊低語了幾句,目光還瞥向了二樓某個陰影處。
頭目臉上露出獰笑,抬頭朝那個方向喊道:“沈大小姐,彆躲了,出來吧!一起看看你的‘傑作’啊!”
我心中一驚,強撐著循聲望去,沈思思?又是沈思思?她可真喜歡玩綁架啊!她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啊!
我在心裡狂罵她,當初就不應該婦人之仁,就應該聽秦縱的,讓她徹底翻不動身。
她似乎有些慌亂,但還是強裝鎮定地走了出來。
當她看到地上無力掙紮的我時,臉上瞬間綻放出扭曲而快意的笑容:“快!動手!給我弄死她!”
然而,那頭目卻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目光像毒蛇一樣在她身上掃過。
“沈大小姐,聽說你以前也是千金之軀啊?”
“可惜啊,現在沈家沒了,你也就是個落難鳳凰,不對,連雞都不如。”
沈思思臉色驟變:“你什麼意思?!拿錢辦事!快動手!”
“拿錢辦事?”頭目一步步逼近她,臉上的獰笑擴大。
“你那點錢,夠兄弟們快活幾次?我看沈大小姐你,雖然落魄了點,但這皮肉,細嫩著呢......”
他話音未落,旁邊兩個手下立刻衝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沈思思!
“你們乾什麼?!放開我!我是給你們錢的人!”沈思思驚恐地掙紮尖叫起來,剛才的得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匪徒頭目走到她麵前,粗糙的手指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嚇人:
“沈大小姐,你也彆閒著嘛......這麼想看戲,不如親自下場,一起玩玩吧!”
“不——!!”沈思思的尖叫被臟汙的布條堵了回去,她眼中的瘋狂徹底被無邊的恐懼和絕望取代。
她拚命扭動,卻像一隻落入蛛網的小蟲,被輕易製伏。
衣服被撕扯的刺耳聲音、她絕望尖叫聲、那群男人瘋狂的嬉笑聲,在空曠的工廠裡回蕩。
我躺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這荒謬而慘烈的一幕。
心裡不斷祈求著,秦縱,快來啊!再不來,我就要跟沈思思一樣了!
22
意識在恐懼和藥力作用下浮沉,耳邊是沈思思逐漸微弱下去的尖叫和男人們令人作嘔的嬉笑。
為首的匪徒投資提著褲子向我走來。
“輪到你了,小美人!”
就在那肮臟的手即將觸碰到我的瞬間——
“砰——!”
工廠生鏽的鐵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整個撞開,刺眼的光線與塵埃一同湧入,勾勒出門口兩道逆光而立的挺拔身影。
是秦縱!還有......陸安!
“秋秋!”
“顏秋!”
兩聲急切的呼喊同時響起。
接下來的場麵混亂而迅速。
秦縱帶來的人訓練有素,動作狠戾精準,幾乎是在瞬間就控製住了大部分匪徒。
陸安也帶著人衝了進來,他眼眶赤紅,像是瘋了一樣擊倒了一個想靠近我的混混,直直地朝我衝來。
但有人比他更快。
秦縱如同獵豹般迅捷,幾步便跨到我身邊,一刀割斷我身上的繩索,脫下外套緊緊裹住我顫抖的身體,將我打橫抱起。
他的手臂穩得像磐石,懷抱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的顫抖。
“沒事了,秋秋,我來了。”
我安然無恙,除了被拖拽時的一些擦傷和驚嚇,並無大礙。
我靠在秦縱懷裡,看著被製服的匪徒,以及不遠處......那個衣衫襤褸、眼神空洞、蜷縮在角落裡又哭又笑的沈思思。
她徹底瘋了。
經此一事,她本就緊繃的神經徹底斷裂,陷入了永夜般的瘋狂。
後來,沈思思因綁架、故意傷害等多項罪名被捕,但精神鑒定顯示她已失常。
她將在高牆之內,在那座結合了精神病院與監獄特質的地方,了卻殘生。
顯赫一時的沈家,也隨著她的覆滅,徹底湮滅在塵埃裡。
經曆過這場生死一線的危機,許多模糊的感覺變得清晰。
被綁架時,我腦海裡最強烈的念頭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我還沒有好好跟秦縱說幾句話,我還沒有告訴他......
回到安全的住處,我靠在床頭,看著為我忙前忙後、確認我每一處細微傷口的秦縱,突然開口:“秦縱。”
他動作一頓,抬眼看我。
“我發現,我好像離不開你了。”我皺著眉,帶著點劫後餘生的委屈。
“什麼時候遇到什麼事,我第一個想到的都是你。這次綁架,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然後你來個英雄救美,讓我從此死心塌地離不開你?”
秦縱明顯愣住了,隨即,那總是冷峻的側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紅暈,連耳根都紅得透徹。
他抿了抿唇,眼神躲閃了一下,才低聲道:“我捨不得讓你冒任何險。”
正巧我爹端著補湯進來,聽到這話,立刻吹鬍子瞪眼:
“好小子!當年我撿到你這小子就覺得你跟我有緣,合著是在這兒等著報應我呢?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我女兒不好,老子打斷你的三條腿!”
秦縱:“......”
他的耳根更紅了。
陸安在那場救援中耗儘力氣。
他看著我被秦縱小心翼翼護在懷裡的樣子,眼神黯淡了下去。
後來,他找到我,將“星霜”的設計原稿與獨家版權檔案鄭重地放在我麵前。
“物歸原主。”他聲音沙啞,又將一份股權轉讓檔案推過來,上麵他已經簽好了字。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補償。”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有悔恨,有釋然,最終都化為一片平靜的祝福:“顏秋,祝你幸福。”
他沒有再多言,選擇了遠走異國,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塵埃落定後,我和秦縱、父親秦晟一同去祭拜母親。
墓前安靜肅穆,我將一束她最喜歡的百合放下,輕聲道:
“媽,所有恩怨都已了結。我找到了父親,也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我現在很幸福,您在那邊,可以安心了。”
陽光透過鬆柏灑下,微風拂過,像是母親溫柔的回應。
之後,秦縱帶我去了一個地方。
那是我買下並親自參與設計重建的一處居所,融入了我和他共同的設計理念,溫馨而充滿生機。
我剛想感慨一下歲月靜好,秦縱突然把我拉到陽台,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份檔案?
“大小姐,這是我對未來五十年生活的詳細規劃,包括資產配置、健康管理、旅行計劃......以及,配偶欄永遠隻有你名字的承諾。”
他一臉嚴肅,耳根卻紅透,“請批準。”
我看著他手裡那摞比字典還厚的“求婚計劃書”,差點笑出聲。秦縱的腦子裡到底都裝著些什麼?
“批準了!”我搶過檔案,踮腳親了他一下,“不過下次求婚,麻煩用戒指,謝謝!”
秦縱愣了一下,隨即手忙腳亂地從另一個口袋摸出個盒子,裡麵正是我設計的那枚戒指,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忘了。”他老實交代。
我笑著戴上戒指,看著身邊這個用最正經的臉、乾最憨的事的男人,再望望窗外萬裡無雲的藍天。
我知道,那隻曾經被折斷翅膀、困於籠中的金絲雀,已在烈火中涅槃重生,如今正舒展著強韌的羽翼,翱翔於屬於自己的廣闊天空。
什麼金絲雀,什麼飼養員?
從今往後,我是自由翱翔的鷹,是掌控自己命運的王。
而秦縱,是我親自選定的王座之畔,最忠誠的騎士。
他俯首稱臣,甘之如飴:“我的榮幸,女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