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荒年:我每日一卦糧肉滿倉! 第179章 沈朗的身份,該出手了
江塵坐到沈朗麵前,倒了杯茶水遞到沈朗麵前。
看著沈朗儀態自然地喝了一杯粗茶,舉手投足間,氣度非凡。
也不由確定,沈朗絕對是高門大族出身,起碼曾經是。
在沈朗給他的書中,江塵也知道如今的天下是
“天子與士族共天下”。
甚至連皇室需與其聯姻以鞏固統治,而那些為臣的頂級門閥,反倒隱隱有些抗拒,
這便是士族,代代流傳,互相聯姻。
權力和財富永遠隻通過血脈和姓氏延續,跟努力勤勉沒有任何關係。
士族和庶人的差距,已經快比人和狗的差距還要大了。
庶人若敢冒犯士族,當場格殺,也可判無罪,最多賠些銀子而已。
這也是為何,即便沈朗無官無職,隻是擺出士族的架子,就可以嚇退梁永鋒了。
所以,江塵對沈朗的身份愈發好奇了。“沈伯父,你真是士族啊?”
聽到江塵這麼說,沈朗展顏一笑,將身上的錦袍拂了拂,開口說道:“那你覺得呢?”
江塵略微思索,答道:“曾經是。”
沈朗才將展開的袍袖收了下去,開口說道:“你倒是聰明。”
江塵猜對了。
可從士族貶為庶民,這沈家到底是犯了什麼罪過?
江塵也明白了,為什麼沈朗說這一關沒有那麼容易過。
梁永鋒回了縣城,報告縣尉陳炳;
陳炳過來一探究竟,到時候不就露餡了?到時候,自己的事反倒是小事了。
按照周朝律法,冒充士族可是死罪。這次,沈朗過來救他,也幾乎是搏命了。
江塵再沒有剛剛的放鬆,神情漸漸緊繃起來:“所以伯父,我們該跑嗎?”
江塵想了想,沈朗明天就能過來,他是真想不到破局的辦法了。
那就隻能跑了。
不知道山民的命星,能不能指引他翻過三重大山,帶著家人和沈朗父女活下去。。
沈朗搖搖頭:“我從南跑到北,從京城跑到大周最北邊,實在不想跑了。”
“那要怎麼辦?”
要是明天陳炳就找過來,那就真的沒什麼應付的機會了。
沈朗見他表情緊張,笑了一聲,開口說道:“事情還沒有到那種地步,我也不是第一次借用士族的身份了,曾經也是真正的士族,沒那麼容易被戳穿的。”
“可縣尉要是來問?”江塵仍舊不懂,這種假身份難道不是一戳即破嗎。
沈朗開口道:“我現在對外的身份,是吳興沈氏庶子,吳興遠距千裡之外,在這裡,根本無從查證。”
“陳炳一個小小的永年縣縣尉,若非大事,也不敢向吳興沈氏這種次級高門發函查驗身份。”
江塵恍然大悟。
他這是陷入前世的思維定式。
這裡可沒有身份聯網,不是一張身份證就能確定身份的時代了。
在這周朝最北邊,沈朗完全可以暫且用這假身份行動了。
“所以,陳炳沒辦法證偽,就隻能當真的了!”
陳炳也是庶人出身,他敢質疑一個次級高門的子弟嗎?
他會為了幫侄子出口氣、派快馬精兵遠赴千裡去吳興沈氏求證嗎?
必然不會!
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嚴重,士族的身份實在太好用啊。
可江塵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可對士族政治又不怎麼瞭解,隻能有些疑惑的發問:“按伯父這麼說,那不是沒有破綻了?”
沈朗指了指江塵:“最大的破綻是你。”
“我?”江塵更迷惑了。
“身為士族,我本來不該這麼援護你。但你在永年縣有義勇之名,我因此欣賞你,倒也說得過去。”
沈朗聲音漸冷:“可士庶不通婚,要是讓陳炳知道我將女兒嫁給你,我的身份也就不需驗證了,我、硯秋、你,都會死。”
江塵此前隱隱察覺到的不對,頃刻浮現。
是啊!沈朗平日深入簡出,少和村中百姓交流,還算說得過去。
可將女兒嫁給江塵這種庶人,那就完全不合理了,除了寒門。
任何一個士族,都不會做出這種事。
江塵開口:“可這事情,整個三山村已經快儘人皆知了,陳炳恐怕很快就會知道了。”
江塵倒沒怎麼宣揚。
可他爹、大哥還有嫂子,幾乎見人就將兩人定親的事拿出來說。
這也不怪他們,之前江塵想求一門親事,跑遍了十裡八鄉。
最後娶親還得花上三四十兩銀子的聘禮,簡直是人厭狗嫌,成為笑柄。
現在終於翻身,不僅能娶親,物件還是讀過書的沈先生家的女兒,他們怎麼能忍住不炫耀?
沈朗再次開口:“所以,硯秋從今日起,就是我的婢女了。”
沈朗開口,“如果隻是婢女,我欣賞你的勇武,同意你們的婚事,倒還說得過去。”
江塵這才明白,為什麼沈朗今日沒有帶沈硯秋過來。
“陳炳會信嗎?”
“你不懂士族”
沈朗開口:“我帶個如花似玉的婢女,比隻帶個女兒可信多了。”
“可是.......”
沈朗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張柳葉繭紙,在江塵麵前展開。
上麵寫著:“沈朗,字明遠,原籍吳興,慕山水,好讀書,攜女沈硯秋遠行購書訪友,沿途州縣勿阻。”
原籍處,蓋了一枚極小的朱紅印鑒,印麵不足半寸。
旁邊還有小篆沈字族徽印記。
江塵看著這張小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
“陳豐田見過我的路引,他是三山村唯一一個,在字麵上確定硯秋是我的女兒的人。”
來到三山村,沈朗自然是要展示路引的。
而三山村,唯一見過這路引的就是陳豐田。
途中或許還有其他人見過,但恐怕早已經忘記了。
江塵的目光悄然銳利起來。
沈朗繼續開口:“該用你那毒計了,把陳豐田拉下來。”
江塵看著沈朗放在桌麵上的路引,上麵的精細的徽記和小印,心中難免驚訝。
這老嶽父,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曾經是士族、儀態風度根本不是作假。
衣服、佩劍,必定也是此前留下的,大概率就是真的
至於這路引,江塵雖然看不出來真假。
但沈朗父女能靠它從南到北,肯定也不是粗製濫造出來的。
可以說,有這幾樣東西,加上古代資訊傳遞的難度。
隻要沈朗不犯什麼大事,根本沒人能戳穿他的身份。
想想,雖然沈朗隻是一介文人,能帶著沈硯秋從京城一路南逃到三山村,也肯定有其遮掩身份的法門。
甚至,江塵懷疑就算有人給真正的沈家去信,沈朗也未必會怕。
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即便是被貶,也該有幾分人情在,說不定有的還在沈朗逃難的途中幫助過他。
這麼一看,沈朗還真沒說錯,他現在就是沈朗士族身份最大的破綻。
士庶不通婚,雖沒有寫入律法,卻是各個士族心照不宣的成規。
而且,就算同為士族,頂級門閥也少有和次級高門聯姻,文治世家也少會和武勳豪族聯姻。
現在沈朗自稱士族,卻將女兒嫁給庶人。
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身份為假了,所以沈朗才準備對外說,沈硯秋是其侍女。
江塵開口:“隻把陳豐田拉下來就夠了嗎?村中人可也知道硯秋......”
沈朗父女一直在村中深入淺出,說村中人誤認還可以解釋。
但陳豐田見過那張路引,一旦想明白其中的關竅,隨時可能惹來麻煩,江塵覺得,隻是將其拉下來還遠遠不夠。
沈朗道:“庶不與尊鬥,隻要陳豐田不再是裡正,說話沒有可信度就夠了。”
他的身份隻要沒有辦法證偽,那說話的可信度就會比陳豐田高。
或許因為曾經是士族,沈朗對自己足夠自信。
但江塵一向求穩,閉目沉思後,再睜眼時,心中已有了彆的想法。
最好是鼓動村民衝進陳豐田的宅子,動亂之下,永絕後患才為好。
他要做的,隻是讓村中百姓的情緒爆發的更猛烈一些,在原本的計劃後麵加一個收尾而已。
隻不過,此事還需要隨機應變,他也沒有跟沈朗說明。
於是對沈朗開口:“好,我來處理就好。”
沈朗微微頷首,似是對此並不擔心。
之前沈朗說暫且不動,可陳炳這麼快就出手,而且毫不掩飾。
他為了安穩度日,也不能坐以待斃了。
隻不過,他卻還有一個問題。
“伯父,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
“你為什麼願意將硯秋嫁給我?”
這是確認了沈朗曾經的身份後,江塵的主要想法。
士庶不通婚並非律法,卻生在每個士族心中。
即便沈朗不再是士族,可也不是能放下心中成見的。
就算他曾經在村中辦過私塾,足見其應該是士族中較開明的一類,江塵仍舊有些疑惑。
沈朗輕出一口氣:“你以為,我還能將女兒嫁給士族嗎......”
“我現在也隻是庶人而已,你不用想的太多。”
說完,起身。
當江塵將沈朗送出屋子時,門外等著吃飯的一眾人看到沈朗,眼神中都多了幾分畏懼。
此前隻知道沈朗和沈硯秋父女讀過書、有學識,所以眾人都叫他一句
“沈先生”。
可現在梁捕頭的反應證明他其實是個貴人。
那種得罪就可能丟掉性命的貴人,現在,他們對沈朗又多了幾分畏懼,甚至連正眼看都不敢。
沈朗也不在意,在眾人麵前依舊保持著那副倨傲的神態,不經意地從眾人麵前走過。
將沈朗送走,江塵也開始思索起,該怎麼開始動手了。
此前,他的計劃起碼需要一兩個月讓事情發酵,現在卻已有些等不及了,必須得加快速度。
希望加速之後,不出什麼問題。
江塵進門時,將顧二河一同叫了進去。
顧二河坐到江塵麵前,臉上還有些憤憤不平:“陳豐田這老狗,真把自己當成官府的狗了.......”
江塵擺擺手:“二河,先不說這個,你今年的春種準備好了嗎?”
顧二河一聽見這話,立馬有些萎靡,低聲開口:“是去陳裡正家裡借的。”
可隨即又振奮起來:
“塵哥,他這是把你往死裡害呀,要是你進了縣衙的大牢,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你也不用想著不得罪他們家了!”
看來顧二河來借糧的時候,江有林對他也是跟張常青一樣的說辭。
江塵歎了一口氣,開口:“我也沒想到他會做得這麼絕,畢竟都是一個村子的。”
轉而發問:“你借的糧春種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
顧二河頗為不耐的開口:“跟往年一樣唄
——十斤的米種裡有兩成都是陳的、癟的,得擇出來之後才能播種。”
江塵一聽,來了興趣。
他家之前還真沒去陳豐田家裡借過種子,於是多問了幾句。
聽顧二河說完,嘴角又微微上揚。
十斤種子有兩成都是壞的,這已經是
“八出十三歸”
了,可村中百姓還不能拒絕,隻能受著。
借春種本是施恩,陳豐田這麼一做,那就變成施怨了。
難怪,難怪今天的事就差點就引發眾怒,江有林在村民心中的形象,比他想象的還壞啊。
“那就怪不得我了.......”
江塵心中自語。
“塵哥兒?”顧二河低聲喊了一句,江塵纔回過神來,開口說道
“這事做得有些過了,不過還好......”
“這還好?附近幾個村子都沒有像他這麼狠的!”
顧二河仍舊憤憤不平。
“這有什麼?”江塵道:“我可是聽說,附近縣中有豪紳借出去的粟米種,都是先用藥水泡過,用藥水泡過的粟米種肉眼根本看不出來,甚至還能發芽。”
“可等收獲時,收成卻連平常一半不到。”
“啊?”
顧二河瞬間瞪大了眼珠。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為什麼要這麼害人?”
江塵沒說話,顧二河卻已經反應了過來:“那些借糧的肯定是拿田契做抵了,那些豪紳等著收地是不是!”
想到自家借糧,也是用田地抵押。
顧二河立刻感同身受起來,咬牙開口:“種人真是該殺!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江塵淡淡回上一句:“我也是聽行商說的,不知真假。”
“肯定是真的!那些豪紳為了收田,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說完又看向江塵,表情有些擔憂:“塵哥,陳豐田借給我的春種不會也有問題吧?”
“我隻聽說過這種事情,辨彆的法子,那行商卻沒跟我說過。”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那批春種有沒有問題。”顧二河說著就要起身。
他家一共可就兩畝薄田,要是今年收成再不好,那就真的隻能賣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