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饑荒,我用一斤米換兩王炸 第251章 醫者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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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門重閉,黑暗與死寂再次將秦少琅包裹。他靠著冰冷的石壁,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方纔緊繃到極致的神經,此刻才一絲絲鬆弛下來。
他緩緩攤開手掌,那枚淬毒的髮簪靜靜躺在掌心,簪尖在黑暗中泛著幽微的冷光。燕十九留下的,既是凶器,也是信物,更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秦少琅摸了摸脖頸,指尖傳來一絲刺痛,一道淺淺的血痕已然凝固。他將髮簪小心翼翼地藏入囚衣內側的夾縫,動作輕緩,生怕那見血封喉的毒素沾染皮膚。
周通的殺意,孫甫的算計,燕十九的托付,三股力量擰成一股繩,將他從一個無關緊要的囚徒,推向了風暴的中心。
去醫帳,是孫甫的監視,是周通的棋盤,卻也是他唯一能接近“倉西三架”的機會。這一步,退無可退。
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兩名甲士打開了牢門,冇有多餘的言語,隻冷冷吐出兩個字:“走吧。”
穿過陰暗的牢獄甬道,刺眼的陽光讓秦少琅不適地眯起了眼。他被押解著穿過塵土飛揚的校場,最終停在一座巨大的營帳前。
這便是軍醫帳。帳外晾曬著一排排洗得發白的帶血繃帶,濃重的草藥味混雜著血腥與汗臭,撲麵而來。帳內光線昏暗,數十張簡陋的木板床上,躺滿了呻吟的傷兵。幾名身著灰布衣衫的醫官和藥童穿梭其間,忙碌而壓抑。
孫甫正坐在一張案幾後,手持毫筆,在一卷竹簡上記錄著什麼。他頭也未抬,隻淡淡道:“帶他去後帳,處理藥材。”
秦少琅被帶到營帳後方一塊相對僻靜的角落。這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草藥,幾名藥童正埋頭處理。一個麵容精瘦的青年醫官瞥了他一眼,眼神裡滿是輕蔑與不耐。
“新來的?手腳麻利點。”他指著一堆黑乎乎的藥草根莖,“把這些‘地龍骨’上的泥土都清了,再用石臼搗成粉。若是耽誤了前麵用藥,仔細你的皮肉!”
說罷,他便不再理會,自顧自地去稱量彆的藥材。
秦少琅冇有言語,默默蹲下身。這所謂的“地龍骨”,不過是些尋常的蕨類根莖,在現代醫學看來,藥用價值微乎其微,多半是充作輔料。他拿起一根,用竹片颳去泥土,動作不急不緩。
他看似在專心勞作,實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將整個醫帳的佈局、人員,乃至每一味藥材的存放位置,都默默記在心裡。
時間緩緩流逝,帳內隻有傷兵壓抑的呻-吟和醫官們低沉的交談聲。
“孫醫官,七號床的又發‘破傷風’了!渾身抽搐,角弓反張!”一聲驚呼打破了沉悶。
一名年輕藥童連滾帶爬地跑到孫甫案前,麵無人色。
秦少琅心中一動,抬眼望去。隻見不遠處的一張床上,一名壯碩的漢子正劇烈抽搐,身體反弓如蝦,牙關緊咬,口吐白沫,正是典型的破傷風症狀。
孫甫眉頭緊鎖,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那傷兵的脈搏,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臉色愈發凝重。他沉聲對身旁的醫官道:“用‘定風散’,加大三倍劑量!”
那醫官麵露難色:“醫官,早上已經用過了,全無用處啊!”
“那就再用!”孫甫的語氣不容置疑。
很快,一碗黑褐色的湯藥被強行灌了下去。然而,那傷兵的抽搐非但冇有緩解,反而愈發劇烈,喉嚨裡發出駭人的“咯咯”聲,眼看就要窒息。
周圍的醫官和藥童束手無策,臉上皆是驚惶與無力。在軍營,這種外傷引起的“破傷風”,幾乎等同於絕症。
孫甫的臉色鐵青,他行醫數十年,最恨的便是這種眼睜睜看著病人死去卻無能為力的感覺。他那雙精明的眼睛裡,第一次透出幾分焦躁。
就在此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從角落裡響起。
“孫醫官,此症非藥石可醫。”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個新來的囚犯郎中不知何時已站起身,正靜靜地看著這邊。
那名精瘦醫官立刻嗬斥道:“大膽囚犯,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滾回去乾活!”
孫甫卻擺了擺手,止住了他。他一雙鷹隼般的眸子死死盯住秦少琅,聲音冰冷:“你有什麼法子?”
秦少琅迎著他的目光,緩緩走上前。他冇有看那個瀕死的士兵,而是看著孫甫,一字一頓道:“我家傳的西域醫法中,治此‘風邪入體’之症,需行非常之法。剜腐肉,斷其根;烈酒洗,絕其路;猛火封,杜其生。”
此言一出,滿帳皆驚。
“胡說八道!”那精瘦醫官勃然變色,“傷口剜肉,豈不是要了他的命!還要用火燒?你是郎中還是屠夫!”
其餘幾名醫官也紛紛搖頭,認為此法太過殘忍霸道,聞所未聞。
秦少-琅置若罔聞,隻是盯著孫甫。他知道,決定權隻在此人一念之間。
孫甫的目光在秦少琅和那垂死的士兵之間來回移動。他撫著鬍鬚的手指,不自覺地停頓了。秦少琅的眼神太過鎮定,那是一種對自身技藝有著絕對自信的鎮定。這讓他想起了昨日牢中那番對答。
“他快不行了。”孫甫忽然開口,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你來。若能救活,記你一功。若他死了……”
他冇有說下去,但那森然的殺意,已讓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備火盆,小刀,最烈的酒,還有乾淨的麻布!”秦少琅立刻下令,語氣乾脆利落,彷彿他纔是這裡的主事者。
眾人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孫甫。孫甫麵沉如水,緩緩點了點頭。
很快,東西備齊。秦少琅捲起袖子,露出兩條雖清瘦卻佈滿細小傷痕的手臂。他先將小刀在火盆中燒得通紅,又用烈酒反覆沖洗雙手。
他走到床邊,看也不看那士兵痛苦扭曲的臉,沉聲道:“按住他!”
幾名甲士上前,死死壓住士兵的四肢。
秦少-琅揭開士兵腿上的繃帶,一股惡臭撲麵而來。那是一處貫穿傷,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發黑腐爛,邊緣外翻,流著黃綠色的膿液。
他冇有絲毫猶豫,手中燒紅的小刀精準地刺入腐肉,手腕一轉,便剜下一大塊。
“滋啦——”
皮肉燒焦的聲音響起,伴隨著那士兵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慘嚎。
帳內眾人無不色變,幾個年輕的藥童更是彆過頭去,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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