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牛家三兄弟 第14章 回鄉（九）
孫四狗認得牛忠，臉上擠出一抹怪笑：“牛忠，你以前可是東北軍的，怎麼隊伍散了跑回來？我勸你老實點，不然今天就把你抓回去——皇軍正找你們這些東北軍餘孽呢！乖乖交了稅，看在鄉裡鄉親的份上放你一馬，要不然……”說著就從腰裡抽出手槍。
可他沒注意，馬四、馬五和張豹早從角門進了牛家。三人怕牛忠吃虧，悄悄去廂房，從櫃子裡摸出槍：馬四、馬五拿的是駁殼槍，張豹嫌長槍不便，乾脆揣了兩顆手榴彈。三人一直從門縫盯著外麵，見孫四狗拿槍指人，頓時怒火中燒。
外麵的偽軍剛要起身，馬四就帶著人從廂房衝出來，駁殼槍早開啟保險，厲聲喝道：“都他媽把槍放下！不然全給你們乾了！”馬五和張豹舉著手榴彈，手指扣著拉環，跟著吼：“快把槍扔了！要不然炸死你們這些龜孫子！”
孫四狗嚇得一哆嗦，卻還硬撐著指牛忠：“快讓他們把槍放下！不然我開槍了！”馬四哪慣著他，“啪”的一槍正中他手腕，孫四狗慘叫著把槍扔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其他偽軍本就是地痞流氓，見對方真敢開槍，立刻慌了神，連聲喊：“彆開槍！我們投降！”紛紛把步槍扔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
牛忠見狀，當即蹲下撿起孫四狗的手槍，大喝：“把身上的子彈、手榴彈全扔地上！不然今天要了你們的命！”偽軍不敢耽擱，連忙把子彈袋、手榴彈全掏出來扔在地上，乖乖排成一排。
牛德貴臉色慘白，滿是驚懼，拉著牛忠急道：“這可怎麼辦？事情怎麼哄到這步田地！”牛忠畢竟當過連長，很快穩住心神，衝偽軍冷聲道：“把你們的黑狗皮脫下來，扔在地上！”
這些偽軍哪敢違逆，慌忙伸手解腰帶、脫軍裝，一時間院裡滿是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先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而馬四三人依舊舉著槍和手榴彈，眼神銳利地盯著他們，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孫四狗手腕淌著血，疼得直咧嘴，不住地對著牛德貴、牛忠哀求：“牛大哥！牛大叔！您快幫幫忙求求情，都鄉裡鄉親的，剛纔是我糊塗，我錯了還不行嗎？千萬彆殺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辦事啊！”
牛德貴站在一旁左右為難，他本就沒殺人的膽子，見狀跺了跺腳：“孫四狗，是你逼人太甚！如今事到這步，我也管不了了！”說罷轉身進了屋，不願再看眼前的場麵。
牛忠心裡也犯了躊躇：真殺了這些人，於心不忍；可放了他們，又怕日後遭報複。他沉默片刻，衝孫四狗冷聲道：“孫四狗，今天的事，你說怎麼了結？”
孫四狗眼珠飛快一轉，連忙應道：“牛忠，今天的事我不怪你！你隻要放我們走，我保證把謊圓過去——就說咱們遇上了東北軍餘部，絕不說半個字是你們乾的！”
“我可知道你們家在哪。”牛忠盯著他，語氣帶著狠勁，“你要是敢帶人回牛家峪尋仇，我就帶人抄了你全家！今天你就按你說的回去報告。”說著，他從懷裡掏出錢袋，數出二十大洋塞進孫四狗兜裡，低聲補了句，“給你個麵子，這錢算給你治傷的，你拿著回去，也好跟你主子交代。”
孫四狗哪敢不從，連忙點頭：“好好好！我都聽你的！”
牛忠又轉向那十幾個偽軍，聲音陡然提高：“我要是聽說你們不配合孫隊長圓謊，你們家在哪我都清楚，到時候可彆怪我心狠！”偽軍們嚇得連連應聲：“放心！我們都聽孫隊長的！”
就這樣，連孫四狗他們帶來的兩輛牛車都扔在了牛家峪，一行人狼狽逃竄。孫四狗心裡直發怵：牛忠這小子當年在東北軍就膽大心狠，萬一自己真敢告密，他說不定真會來抄家。一口氣跑了六七裡地，幾人才停下喘氣。他手腕的傷是穿透傷，幸好牛忠之前找布條幫他綁了，可流了不少血，還是覺得頭暈眼花。
他扶著樹穩住身子，轉頭對身後的偽軍惡狠狠地說：“今天的事都給我把嘴嚴實點！不管誰問，就說咱們遇上東北軍餘部，牛車和槍全被搶了！誰要是敢走漏風聲，我他媽也殺他全家！”
跟孫四狗來的都是他的心腹，聞言紛紛點頭：“四哥，都聽你的！”其中一個偽軍湊上前，看著他滲血的布條問道：“四哥，你手腕沒事吧？”
孫四狗捂著傷口喘了口氣：“就流了點血，頭暈罷了，不礙事。鬼子就倆，剩下的都是咱們人，隻要按我說的報，準能混過去。你們家都在本地，牛忠那小子發起狠來，咱們誰都擔不起，彆自找不痛快。”十幾個偽軍連忙附和：“對對對，四哥說得在理！”
此時眾人狼狽至極——十幾個偽軍隻剩褲頭，唯有孫四狗沒被扒衣服，卻丟了帽子。他咬著牙道：“快攙我一把，趕緊回鎮！”
一行人跌跌撞撞回到劉家鎮，鎮口正修炮樓，守門偽軍見他們這副模樣，立刻圍了上來。一個偽軍排長大聲喝問：“孫隊長！這是咋了？”
孫四狗立刻裝出痛苦模樣：“彆提了！碰上他孃的東北軍餘部，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才弄成這樣！我得趕緊回去跟大隊長彙報！”
到了偽軍大隊部，大隊長齊大棒子（原東北軍出身）見孫四狗渾身是血，身後偽軍隻穿褲頭，頓時大驚失色。聽完孫四狗的“彙報”，他不敢耽擱，趕緊把鬼子軍曹鬆本叫了過來——劉家鎮不重要，隻派了鬆本（微跛）和川口兩個鬼子，維持會劉會長的兒子劉金山擔任翻譯。
劉金山把情況譯給鬆本後，這老鬼子也慌了神：他清楚手下偽軍隻會咋咋呼呼，真遇上東北軍餘部根本頂不住。當即下令：“提高警惕！讓修炮樓的加快進度！另外，派人出去打探訊息！”
齊大棒子連連點頭，轉回大隊部時，見孫四狗已經裹好了傷，便沒好氣地說：“孫四狗，你傷著了就先回去歇著！真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