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牛家三兄弟 第15章 回鄉（十）

    孫四狗忙陪著笑辯解：“大隊長，人家可有好幾百人！我們就十幾個，沒丟命就算撞大運了！”

齊大棒子冷哼一聲，一口啐在地上：“彆他媽騙我！真有幾百人，哪能藏得住？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就幾個人？”

孫四狗知道瞞不過——真有大隊人馬，根本躲不過日本人的眼線，他連忙湊上前壓低聲音：“大哥，其實就30多人。但您也清楚，人家沒殺咱們，已經算手下留情了。您原來也是東北軍，還不知道他們的性子？”

齊大棒子點了點頭，神色緩和些：“你這麼說，我倒信了。他們被打散了，搶點東西也合乎情理。”

孫四狗立刻從兜裡摸出10塊大洋，輕輕放在桌上，依舊陪著笑：“大哥，小小意思，您拿去買盒煙抽。”

齊大棒子見狀，臉上露出笑意：“老四懂規矩。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幾天，傷好了還回來當你的小隊長，皇軍那邊我來支應。”

“那就多謝大哥了！”孫四狗連忙道謝，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回了家。

齊大棒子雖為貪生怕死投降了鬼子，但畢竟曾是東北軍，心裡還存著一絲香火之情。他沒按鬼子的吩咐去探查“東北軍餘部”的情況——在他看來，這些不過是流竄的散兵，用不了多久就會離開。隻不過經此一事，近幾日他是萬萬不敢再派人下鄉征糧了。

牛家院裡，牛德貴拉著牛忠的手急道：“兒啊，你這禍闖大了！萬一孫四狗帶大部隊來牛家峪抓你，你趕緊帶著把兄弟走！”

“我不能走！”牛忠聲音發緊，“我走了，家裡怎麼辦？”

牛德貴歎了口氣：“總不能讓全家都被一鍋端啊！”他勸了半天，牛忠依舊執意不肯。一旁的牛王氏嚇得臉色發白，卻沒敢插話。

這時，牛虎、孫德祿和二柱子聽到動靜，也從地裡跑了回來。聽完事情經過，跑過馬幫、見多識廣的孫德祿皺著眉開口：“東家，牛忠沒做錯，他是為了護著家裡的財產。依我看，不如讓牛忠帶著牛虎先去青龍山躲躲——山上青雲道長的道觀能落腳，那地方山高林密、地形險，真要是孫四狗帶人來，人少了抓不住，還能跟他們捉迷藏。”

“對！就這麼辦！”牛德貴眼前一亮，立刻吩咐，“快把那兩輛牛車裝滿糧食和行李！我讓牛全回來後，帶著他媳婦先回老丈人家躲躲！家裡就剩你娘、你德祿叔和我幾個。老婆子，彆愣著了，快去給孩子們做乾糧！”

牛王氏慌忙應著去了廚房，院裡頓時忙作一團：有人從地窖搬糧食裝牛車，有人收拾行李；不大一會兒，牛王氏端著包好的乾糧出來，眼含熱淚塞給牛忠：“兒啊，路上一定小心！”

牛忠沒多說，早用麻袋把繳獲的十幾支槍、子彈全裝上了車——他清楚，多些武器，日後遇上敵人也能多幾分底氣。隨後，包括牛虎在內的六個人，趕著兩輛牛車，匆匆往青龍山去了。

青龍山綿延十幾裡，山腰間藏著一座小道觀，住著七十多歲的青雲道長。這道長在當地聲望極高，信眾得了重病常上山求治，他為人善良，道觀外種著幾十畝地，糧食吃不完還會救濟貧苦百姓，身邊隻帶著兩個撿來的孤兒徒弟——12歲的明月和10歲的明山。

山路蜿蜒難行，牛虎卻輕車熟路，牽著牛走在最前麵；牛忠也不陌生，早年二弟在山上學藝時，他常來送糧食。此時青龍山上山花爛漫，景色宜人，牛忠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些，對身旁的馬四說：“你看這地形多險要，要是在這兒修個隘口，就能牢牢控製山下，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馬四眼睛一亮，當即接話：“對！不如咱們乾脆拉起隊伍跟鬼子乾！我看這青龍山，正好能當咱們的根據地！”

牛忠沉吟片刻：“先看看情況，真到了那步田地，咱們再這麼乾。”後麵的張豹和馬五連忙點頭附和：“大哥，我看行！你瞧這兒有山澗小溪，水源根本不缺，太適合紮營了！”

說話間，蜿蜒的盤山道走到儘頭，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開闊地上，灰瓦紅牆的小道觀靜靜立著，外牆早已斑駁，門楣上“三清觀”的牌匾，金粉脫落得隻剩灰白痕跡。牛忠心裡清楚，如今百姓日子難，早沒了供奉的餘力，何況青雲道長總接濟窮人，觀裡定是家無餘財。

果不其然，觀外地裡，兩個穿粗布衣裳的小道童正忙著除草；青雲道長一身青佈道袍，滿頭白發，也在侍弄莊稼。明月最先看見牛車，快步迎上來，見到牛虎頓時喜道：“原來是你啊，牛虎！”

牛虎笑著應了聲，把牛車交給張豹，快步跑到青雲道長跟前，恭恭敬敬行禮：“道長，您好！我大哥牛忠來了，一來給您送些糧食，二來想在觀裡暫住幾日。”說著，他把牛家峪發生的事簡要講了一遍。

青雲道長放下鋤頭，輕輕點了點頭：“也好，你們便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