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牛家三兄弟 第22章 鬥爭（七）
青雲道長也格外高興——這次還繳獲了不少藥材，那十幾個傷員終於徹底恢複了。牛忠沒讓大家閒著，除了必要的軍事訓練，閒暇時還帶著人開墾了幾十畝地；雖說種糧食已來不及，青雲道長卻在地裡種上了白菜、蘿卜，能補充些蔬菜。半山腰的幾座暗堡也繼續加固，他還親自下山，去鎮上買了些日常用的煤油——其他物資暫時不缺，畢竟從李家集繳獲的鹽巴還很充足。
之前帶來的二十幾隻羊沒被宰殺，一直養著，如今竟有幾隻下了小羊羔。青龍山上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但眾人絲毫沒掉以輕心，依舊頻繁下山偵查情況。
另一邊，鬼子被接連幾次襲擊弄得暈頭轉向。李延祿回家看到家被抄空，又去警察所發現劉大麻子已被弄死，頓時又氣又怕——他雖當漢奸，卻格外惜命，當即連夜去興隆向偽縣長報告。偽縣長不敢耽擱，又上報給張海鵬，很快，一支由日軍一個小隊、五百名偽軍組成的討伐隊，就氣勢洶洶地朝青龍山開來。
接連幾次行動順風順水，王書金臉上的笑意就沒斷過。晚上吃完飯，他揣著袋剛繳獲的煙葉湊過來，笑著遞向牛忠：“牛連長，來一袋嘗嘗？”
牛忠擺了擺手，從自己兜裡掏出煙袋，舀了一鍋煙絲，劃著火柴點上，煙圈嫋嫋升起：“你自己抽，我慣了這個。”
王書金也不點煙，搓著手裡的煙葉，語氣帶著幾分急切：“牛連長，兄弟們身子骨養好了，這幾日訓練也有模有樣，我琢磨著，該再去趟二道營子林場——那裡還困著二三百號人呢，要是能救出來，咱們隊伍一下子就能壯大不少！你看這事可行不？”
牛忠抽著煙，眉頭微微皺起：“書金，上次咱們剛去過，鬼子肯定有了警覺。我就怕他們在那兒設了埋伏，萬一鑽進去，咱們這點人可經不起折騰。再說，牛虎下山偵查回來報，李家集那邊來了一個鬼子小隊，還有五百號偽軍，正四處找咱們的蹤跡呢，這時候再行動，恐怕不是最佳時機。”
“可咱們舉著抗日義勇軍的旗，不就是為了打鬼子、救同胞嗎？”王書金的聲音高了幾分，眼神也沉了下來，“而且林場裡還有我不少老兄弟，連我的老長官——劉振鐸劉營長都在那兒！上次我遠遠瞅見，他被鬼子逼著在山下裝木頭，人都瘦脫了形，這趟說啥也得把他救出來！”
牛忠看著王書金執拗的模樣，心裡也犯了難。他知道王書金重情義，更明白救回那些俘虜對隊伍的意義，可眼下的風險實在不小。一旁的牛虎也皺著眉，覺得這事確實冒險，卻也沒好直接反駁——畢竟王書金救回來的俘虜占了隊伍大半，手下人多，而自己這邊除了馬四、馬五幾個老兄弟，也就十幾個新加入的百姓稍微傾向於自己，真要硬攔，恐怕會傷了隊伍和氣。
沉默了片刻，牛忠掐滅煙袋，終於鬆了口：“行，就按你說的辦。”
隨後兩人當即定了計劃：山上留下十幾個兄弟看守密營和青龍觀，剩下五十人分成兩路——一路由牛忠帶領，負責在外圍警戒、牽製敵人火力；另一路由王書金帶隊，直奔二道營子林場核心區域。而王書金早已打定主意，這次要先衝去山下的木材廠，親手把老長官劉振鐸從鬼子手裡救出來。
可意外還是來了——當王書金等人摸到離林場還有一百多米時，林子裡突然傳來狼狗的狂吠。原來是鬼子帶著兩條大狼狗巡邏，聽見了動靜。鬼子一把摘下狼狗的項圈，兩條惡犬立刻齜著牙朝樹林撲來。
王書金沒辦法，隻能抬手開槍，把兩條狼狗打倒在地。可這兩聲槍響，瞬間驚動了瞭望哨裡的兩個鬼子——一挺機槍立刻“噠噠噠”地朝這邊掃來，子彈打在樹乾上濺起木屑。王書金讓兄弟們接連回射，卻都沒打中機槍手；反倒被鬼子的機槍掃中，兩個兄弟當場倒在血泊裡，沒了氣息。
“繞到側麵打！”王書金紅著眼，對身邊的孫四海和李國強喊道。孫四海端著長槍，借著樹木掩護慢慢挪過去，眯眼瞄準瞭望哨——“砰”的一聲，終於把鬼子主機槍手撂倒。可沒等眾人鬆口氣，副機槍手立刻接過長槍，繼續朝樹林裡掃射。
這時，林場上的鬼子和偽軍也全湧了出來，對著樹林瘋狂開槍。裝車的俘虜們見亂了套，頓時四散奔逃。鬼子氣得嘶吼，當場開槍打死了幾個跑在最前麵的俘虜，可還是有二三十個俘虜朝著王書金這邊衝來。
“快往這邊跑！我們掩護！”王書金大吼著，一邊往前衝接應，一邊接連扔出幾顆手榴彈。爆炸聲起，濃煙彌漫，鬼子和偽軍的火力頓時亂了陣腳。
山上的牛忠聽見山下槍聲震天，又看見林場裡的偽軍在驅趕俘虜，當即厲聲喊道：“打！瞄準偽軍打！”話音剛落，山上的槍聲就響了起來，幾個偽軍當場被擊斃。剩下的偽軍一看勢頭不對，掉頭就往林場裡跑。
俘虜們見狀，立刻朝著山上狂奔——有了上次被救的經驗，沒人敢耽擱。還有幾個膽大的，路過屍體時順手拽走了死者身上的槍和子彈帶。一時間，逃亡的人群呼啦啦地往山上衝，王書金和兄弟們則在後麵死死頂住，不讓鬼子追上來。
兩個鬼子拿著擲彈筒跑了出來，立刻架起裝備發射——“轟隆！轟隆！”榴彈在樹林周邊炸開，彈片飛濺，幾個兄弟當場被擊中，發出痛苦的慘叫；就連正在逃跑的俘虜也沒能倖免，一下子又死傷了好幾個。
王書金在混亂中一眼瞥見，俘虜群裡正有他的老長官劉振鐸——對方渾身是灰，正攥著根木棍拚命跑。他當即端起駁殼槍，朝著鬼子火力點猛射，趁亂衝過去，一把將劉振鐸拉進樹林：“長官，我來救您了！”
此時的王書金心裡又痛又急——雖然救到了劉振鐸，還帶出近30個俘虜，可自己這邊已經戰死5個兄弟。他咬著牙，讓活著的兄弟把戰死同胞的槍和子彈分給俘虜，嘶吼道：“快撤！往山上跑！”
鬼子在後麵緊追不捨，槍聲越來越近。劉振鐸喘著粗氣，抓著王書金的胳膊：“書金……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王書金把駁殼槍塞進他手裡，又摸出一顆手榴彈扔向追兵——“砰”的一聲炸響，兩個鬼子被彈片掃中，慘叫著倒下，眾人趁機鑽進樹林深處。
山上的牛忠也沒閒著，帶著救出來的百十來個俘虜一路猛跑，一口氣衝出去七八裡地，纔在一處山坳停下等待。直到看見王書金帶著二十幾個人踉蹌跑來，眾人才鬆了口氣。
可彙合後清點人數時，王書金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帶的兄弟，算上之前犧牲的，一共戰死了七個。他死死攥著拳頭，眼眶紅得要滴血，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相比之下，牛忠那邊倒沒什麼損失——畢竟山上的守軍多是偽軍，本就膽小怕事，見勢不妙就跑了。這次一共救回120多人，其中牛忠這邊100出頭，王書金那邊20多個。隻是這劉振鐸並不認識牛忠，兩人當年分屬東北軍不同部隊，彼此隻聽過名號，從沒見過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