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牛家三兄弟 第49章 生路（十）
鄭剛和另外幾組警員，誰都沒敢領槍——生怕槍被匪徒搶了，自己反倒落個革職的下場。幾人隻抄起警棍，表麵咋咋呼呼地出了門，走在路上還互相嘀咕：“哪有那麼巧的事？哪就正好撞上匪徒了？該咋巡街還咋巡街。”說著便按日常路線，各自散了。
這邊王所長推著輛自行車過來，他帶著老劉和牛虎，自己先跨上車子蹬了起來；牛虎和老劉隻能跟在旁邊走。牛虎盯著那自行車，眼神裡滿是新鮮，低聲問老劉：“師傅，這就是自行車吧？看著真不錯！”
老劉笑著點頭：“何止不錯，這可是‘老人牌’的，進口貨！一輛就得快100塊大洋呢！”牛虎一聽，當即吐了吐舌頭：“我的天，比一頭驢還貴！”老劉被他逗得噗嗤笑出聲：“你總不能讓所長騎著驢巡街吧？再說了，咱們北平還有騎馬的巡警呢，你還沒見過吧？”
說來也巧，三人巡到王家當鋪門口時，正好見四個男人從當鋪裡急匆匆出來。那四人迎麵撞見穿警服的他們，腳步一頓，當即掉頭就走。王所長眼尖，立馬覺出不對，厲聲喝道：“給我站住！”
那四個男人一聽喊聲，非但沒停，反倒撒腿跑了起來。王所長見狀，猛蹬幾下車，大聲喊：“快追！這幾個人肯定有問題！”老劉嚇得腿肚子發顫，挪不動步；牛虎卻一把摘下步槍，“嘩啦”一聲推彈上膛，拔腿就追——他跑得極快，居然趕超了王所長的自行車。
王所長一邊騎車追趕，一邊掏出胸前的黃銅警笛吹響，尖銳的笛聲劃破街道；老劉這纔回過神，也跟著吹笛，可他膽子小，隻敢站在原地跺腳，沒敢往前衝。直到看見遠處有其他警察聞聲跑來，老劉才摘下大簷帽擦了擦汗，一邊往前挪，一邊喊：“抓壞人！抓壞人啊！”
街上的行人哪敢上前攔阻，紛紛躲到一邊。牛虎早一步追進四人逃進的衚衕，見他們還在往前跑，當即大吼：“站住！再跑我開槍了！”他性子急，話剛落就“砰”地放了一槍——沒敢朝人打，怕誤傷無辜。
前麵四人嚇了一跳，腳步卻沒停，可跑著跑著，竟撞見了死衚衕，衚衕儘頭的牆又高又陡。四人沒了退路，當即轉過身，惡狠狠地瞪著牛虎罵：“臭巡警！多管閒事！今天放我們哥幾個走，這20塊錢給你，就當沒看見我們！”為首的漢子說著，扔過來一個布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牛虎喘著粗氣站穩，又“嘩啦”一聲推彈上膛，厲聲道：“彆想收買我！趕緊束手就擒！”這時王所長也追了上來，跳下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緊張地拔出腰間的駁殼槍，對準了那四個男人。
誰料對麵人群裡，最後一個男人突然掏出一把手槍，“鏜”的一聲，子彈正擊中王所長的胳膊。王所長疼得“媽呀”一聲，手裡的駁殼槍“啪”地掉在地上。
這一下，牛虎再不遲疑，抬槍瞄準那個持槍的男人，對著他胸口“鏜”地就是一槍——那男人應聲仰麵倒下，沒了動靜。緊接著，牛虎迅速拉動槍栓，又對準正舉刀衝上來的另一個匪徒，“砰”地射中對方大腿，那人慘叫著滾倒在地。
剩下兩個漢子剛把刀掏出來，見這架勢瞬間慌了，忙喊：“彆開槍！彆開槍！我們投降！”牛虎厲聲喝道：“把刀扔在地上！”兩人不敢遲疑，趕緊把刀丟到一旁。
這邊王所長捂著流血的胳膊，疼得直咧嘴，轉頭卻看見衚衕口四五個警察正探頭探腦，聽見槍聲竟沒一個敢進來。他當即怒罵：“孫子！都給我滾進來！今天誰敢躲著，我全給你們革職！”那幾人沒法子，才磨磨蹭蹭地進來，見牛虎已經撿起王所長的槍，用短槍逼著匪徒，頓時來了底氣，衝上去用繩子把人捆得結結實實。
老劉這時候湊過來，一邊拍著馬屁，一邊去翻匪徒的包袱，還真從裡麵翻出好幾百塊大洋。牛虎沒管這些，早撕下自己裡麵的襯衣，小心翼翼地給王所長裹住傷口——王所長看在眼裡，心裡直發熱。
眼瞅著那幾個警員想偷偷把大洋往自己兜裡塞，王所長立馬瞪眼：“住手！我告訴你們，今天誰敢私藏這錢，全給我滾蛋！”幾人隻好悻悻地把錢放在地上。王所長又對牛虎說：“你去把包袱和錢都收起來，再看看那個中槍的死了沒有。”
牛虎走過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有些懊惱地說：“所長，沒氣了。”王所長罵道：“死了活該！這孫子槍法還挺準，今天要不是你，我沒準就栽在他手裡了！”
這時附近的警員大批趕來，王所長忍著疼，得意地吩咐：“把那個腿傷的先包紮一下，再叫輛車，我親自送他們去分局！”沒多久，鄭剛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還雇了輛馬車，湊上前問：“所長，您的傷沒事吧？”王所長哼了一聲：“死不了！”
王所長坐上馬車，衝牛虎喊：“你也上來，跟我去分局！”馬車上，匪徒的死屍、受傷的同夥，還有那兩個被捆著的活口擠在一處。王所長一路得意洋洋，到了分局時，李局長早接到電話在門口等著。
一看見一死一傷、兩個活擒的匪徒，李局長當即大喜：“太好了！王所長，你今天立了大功，等著受獎吧！”王所長連忙擺手：“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這位是新入職的二級警員牛虎，是他親手打死了一個匪徒；那個受傷的，是我開槍打中的。”
牛虎聽著他睜眼說瞎話，卻沒點破，反倒大聲應和：“沒錯！局長，今天全靠所長指揮若定，屬下才能順利製服匪徒！”李局長笑著拍了拍牛虎的肩：“好小子，英雄出少年！你們先回去，趕緊送王所長去醫院處理傷口。”
牛虎啪地敬了個禮，陪著王所長去了診所。萬幸子彈隻是穿臂而過，醫生消了毒、敷了藥，倒也沒大礙。路上沒了旁人，王所長從懷裡掏出三十塊大洋塞給牛虎：“這是給你的，今天你表現好！放心，我這次立了功，正想運作調回分局，到時候我走，肯定把你帶上！”
牛虎連忙道謝：“多謝所長！”王所長又叮囑：“我一會直接回家，你回所裡把槍交了，寫份報告——就按咱們跟局長說的寫，交上去就可以下班了。”
牛虎應了聲，急匆匆趕回派出所，先把步槍還回武器庫，然後憑著記憶寫好報告交給老劉，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