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牛家三兄弟 第59章 換房（三）
黃五爺心裡雖有些不痛快，可也清楚如今牛虎升了官，自己的把兄弟都成了人家的屬下。再轉念一想，往後萬一有事兒，說不定還得求著牛家，況且牛家兄弟待他向來不錯——自打搬來這幾個月，他沒少蹭吃蹭喝。
於是他順著台階下：“行，沒問題。不過你沒早說，我這房子一時半會兒租不出去，剩下一個月的房錢，我可就不退了。”
牛全連忙應下：“怨我怨我，五爺！那幾塊錢您拿著，就當我請您買頓酒喝！”
黃五爺聽這話，臉色才緩和下來，笑著說：“這纔像話！對了，皮三還沒走，讓他用洋車幫你們搬搬家，也算是我這當哥的送送你們。”
皮三從裡屋走出來，雖有些不捨，還是爽快應道：“理當如此！”
牛虎也沒再另找旁人——家裡東西本就不多，很快就打包妥當。又在外頭雇了輛洋車，加上皮三的車，兩輛洋車拉著行李直奔新家。
到了地方，皮三一看這院子，當即笑開了：“哎呦喂！這房子可比五爺那兒敞亮多了！還通著電燈呢，你瞧瞧，可真好！”
東西搬完，牛虎笑著說：“三哥，忙到這會兒，早上都沒讓您吃飯。我們也沒吃，不如咱一塊兒去外麵早點攤墊墊？”
皮三沒推辭，幾人到了早點攤，點了油條豆腐腦。吃完後，皮三起身道：“那我就先告辭了，還得去王掌櫃那兒領車，趕去拉活，這時間正好。”
“三哥，以後沒事常來！”牛虎叮囑道。
皮三笑著擺手：“那是自然！你們一家子這麼仁義，隻要不嫌棄三哥，有事儘管言語！”說罷拉著洋車，轉身匆匆走了。
秀蓮原本想讓牛虎住正房，沒成想剛開口就被牛虎拒絕了。他笑著擺手：“哥、嫂子，正房該你們住，這是理所當然的。您也知道，我在警局時常加班，不常在家住。再說西廂房就挺好，我住著自在。”
他這話一出口，明月和明山對視一眼，立刻附和：“對！二哥二嫂，我們也住西廂房！西廂房有三間，虎子哥一間，我們倆一間，正好夠住。剩下的空房，除了留一間做飯，還能空出幾間——萬一以後有人想租，您還能往外租兩間，也能減輕點家裡負擔。”
秀蓮見三人都這麼堅持，知道是一片好意，便笑著應下：“好，那就聽你們的！”
幾人當即動手安置行李。牛全掏出懷表看了看，說道：“行了，我跟明月得去上工了，再晚該遲到了。”
牛虎轉頭對秀蓮說：“嫂子，今天多買點菜，我師父和師娘晚上要過來湊湊熱哄，算是給咱們暖房。”
秀蓮在北平住了幾個月，早知道當地人喬遷有“溫鍋”的規矩，當即拍著胸脯應道：“兄弟你放心！待會我就去買菜買肉，保準不讓師父師娘挑出毛病來！”
“酒您就彆買了，”牛虎補充道，“待會我下班去給師父買兩瓶二鍋頭，他就好這口。”
“好！”秀蓮笑著點頭，“你們趕緊上班去，家裡的衛生我跟明山負責就行，保準收拾得乾乾淨淨。”
就這樣，牛虎、牛全和明月三人出門上工，家裡隻留了秀蓮和明山。兩人先把屋子徹底清掃了一遍，又讓明山留在家看家，秀蓮則提著小竹籃，高高興興地出門買菜買肉去了。
晚上，牛虎先陪師傅嚴峰去家裡接師娘魯氏，沒成想魯氏早備好了溫鍋禮——幾塊新鮮排骨、一包麵條，還有一瓶醋。牛虎一看就懂這心意，笑著道謝：“多謝師娘！您這禮物選得貼心，我明白您的意思！”
魯氏笑得眉眼彎彎：“你師傅昨天跟我說了你們搬家的事，我就準備了這三樣，你們可彆嫌禮輕。”
“那哪兒能啊！”牛虎連忙擺手，“師娘快跟我們走，家裡都等著呢！”
三人有說有笑往新家去，其實牛虎的新家離嚴峰家不遠，步行一會兒就到了。
這邊，牛全和明月也特地跟傅三爺請了早假，提前回了家。傅三爺也通情達理，知道他們喬遷，特意送了兩小袋糧——各五斤的白麵和米，雖不多，卻藏著“米麵無憂”的好寓意，牛全接了禮，心裡滿是感激。
家裡頭，秀蓮今天也格外大方，買了肉、菜，還特地稱了條魚，足足做了八個菜，擺了滿滿一桌子。見魯氏和嚴峰到了，牛全也跟著牛虎叫“師傅”“師娘”，老兩口聽得心花怒放。
眾人參觀著新房子，見院落乾淨敞亮，還有小菜園，居然還通了電燈，魯氏更是為徒弟高興：“這房子可真好，比以前舒心多了！”
小院裡滿是歡聲笑語，眾人圍坐下來吃飯。牛全端起酒杯，笑著說：“嚴師傅、師娘，多謝您二老照顧我弟！我這做哥哥的，敬您二位一杯！”
嚴峰臉上難得露出爽朗的笑，碰了碰酒杯：“牛虎這孩子聰明，對我們老兩口也孝順，這都是你們牛家的好家風！放心，他在局裡好好乾，以後前程錯不了！”說罷，眾人舉杯，熱熱哄哄地吃起了這頓溫鍋飯。
魯氏目光落在明月和明山身上，又笑著拉起秀蓮的手，不住唸叨著：“你們現在住得寬敞了，往後日子肯定越過越順……”
魯氏本就心善，一聽明月、明山打小是孤兒，頓時生出憐憫之心，歎了口氣：“這倆孩子身世多可憐啊，還好遇上你們牛家，都是心善的人。”她尤其喜歡最小的明山，而明山也機靈，雖才10歲，見了魯氏卻莫名覺得親切，主動湊上前給魯氏添飯倒水，把魯氏哄得格外歡喜。
牛全看在眼裡，笑著打趣：“明山，不如你就拜嚴師傅當乾爹，你師娘這麼疼你，多好啊！”
誰料這話剛落，明山“撲通”一聲就跪在魯氏麵前，脆生生喊了聲“乾娘”，又轉向嚴峰，恭恭敬敬道：“乾爹！”
魯氏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都有些發顫：“好！好兒子！這乾兒子我收下了！”嚴峰起初還有些詫異，見老伴這般激動，也跟著笑起來：“好，孩子，我也收下你了。”
魯氏忙從兜裡掏出個小手絹包，一層層開啟，裡麵是五塊錢，她把錢塞到明山手裡：“這是娘給你的，拿去買點好吃的。”明山沒推辭，知道這是長輩的心意，又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這認親的情分，算是徹底定下來了。
牛全起初不過是開個玩笑，沒成想真把事兒定了。他知道明山的身世，當即對嚴峰說：“嚴師傅，這孩子叫明山，其實不是正經名字——是我以前的師傅青雲道長隨便給起的，連他原本姓什麼都不知道。如今他拜了您當義父，我看不如就讓他改姓嚴，您看怎麼樣？”
這話一出口，嚴峰瞬間激動起來。要知道魯氏隻給他生了兩個姑娘，他心裡總覺得後繼無人，平日裡難免帶著些失落；雖說和魯氏感情深，卻也總暗歎自己沒留後的命。如今這十歲的乾兒子突然來了，還跟老伴這麼親，他聲音都發顫：“孩子，你願意改姓嚴嗎？”
明山立刻點頭：“爹，我願意！”
魯氏的眼淚“唰”地流下來，哽咽著說：“我沒能給老嚴家留個根，沒想到今兒竟有了你！明天我一定去廟裡燒香，好好謝謝老天爺！”
幾人一商量，明山正式改名叫“嚴山”。嚴峰又對牛全說：“彆的話我不多說，往後我就把嚴山的名字添進嚴家的族譜裡。不過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孩子今年才十歲，我想把他領回我家去，送他去國小念書。這麼大的孩子，不讀書可不行，耽誤了就一輩子都瞎了。”
“當然可以！”牛全一口應下。
明月跟嚴山從小一起長大，心裡雖捨不得，卻也清楚這是能改變嚴山一輩子的機會，便摸著嚴山的頭說：“嚴山，好好跟著乾爹去，放心，我沒事就去看你。”
嚴山突然“撲通”跪在地上，對著牛全、秀蓮恭恭敬敬磕了個頭——這一磕，是謝他們這些日子的照顧，也是跟過去的日子作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