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牛家三兄弟 第76章 重逢（一）
長辛店110旅三營營部，方振華拿著報紙反複翻看，嘴裡唸叨著：“騎巡隊……牛虎……”這名字總覺得耳熟，他忽然想起什麼，攥著報紙急匆匆往二連趕。
一進連部，見牛忠正坐在桌前看檔案，方振華快步上前：“牛忠，你兄弟是不是叫牛虎？”
牛忠立馬站起來，眼神亮了亮：“是啊！怎麼，你有他訊息了？”
方振華把報紙遞過去，指著上麵的報道：“你看！上麵說騎巡隊的巡警官牛虎，親手擊斃鴉片販子，還抓了三個，自己也負傷了，連袁市長都嘉獎他——這會不會是你兄弟？”
牛忠連忙接過報紙，可報紙上的照片模糊不清，根本辨不出模樣。他盯著文字看了半天，搖了搖頭：“不可能。我兄弟今年才十六，再說他剛到北平沒多久，怎麼可能當上警官？肯定不是他。”說著把報紙放在桌上。
方振華歎了口氣：“也是，就算真是他，哪能這麼快就當上警官。”
“來，坐，抽支煙。”牛忠遞過去一支煙，幫他點上。
方振華吸了口煙，話鋒一轉：“對了，你跟淑雲怎麼樣了？這都兩個多月了。”
牛忠臉一紅，撓了撓頭：“淑雲沒跟你說？”
“那死丫頭嘴嚴得很，問什麼都隻說‘正談著呢’，半點細節不透露。”方振華笑著打趣。
牛忠也笑了：“淑雲對我印象還行，就是……我現在房無一間、地無一壟，就算想求婚，也沒底氣啊。”
“嗨，這有啥難的！”方振華拍了拍他的肩膀，“淑雲不是看重這些的人。租間房子就行，你現在有軍餉，足夠應付；實在不夠，我再幫你襯點！”
牛忠點點頭：“下次進城，我再跟淑雲好好談談。”
方振華看了眼手錶：“行，那我先回營了。”牛忠送他出了連部，轉身又拿起那張報紙，指尖反複摩挲著“牛虎”兩個字，喃喃自語：“報道隻說年紀輕輕……萬一是我弟呢？”
他猛地站起身，抓過外套穿上，走到門外喊：“來人！把馬五叫過來！”勤務兵應了聲，沒多久馬五就跑了過來。“跟我進城一趟。”牛忠把報紙揣進兜裡，“這上麵說騎巡隊有個叫牛虎的警官，我去看看是不是我兄弟。”
馬五雖有些詫異，卻也沒多問，應了聲“好”，兩人當即牽馬，直奔北平城。
兩人穿著二十九軍的灰布軍裝，先到鷂兒衚衕打聽，才知道牛虎還在醫院。又騎馬趕到醫院門口，正撞見徐五在抽煙。徐五見兩個軍人過來，連忙攔住：“二位，找誰？”
“找牛虎牛警官。”牛忠答道。
徐五皺了皺眉：“你們找我們牛隊長有什麼事？”
“聽說他是緝拿鴉片販子的小英雄，特地來探望。”牛忠說。徐五掃了眼兩人空著的手，心裡嘀咕“看人像空著手”，嘴上卻沒說，隻道：“行，我先問問我們隊長見不見，你們等會兒。”
牛忠點頭應下。徐五敲了敲門進去，見牛虎剛睡著，輕聲說：“隊長，門外有兩個二十九軍的軍官，說要慰問您，見不見？”
牛虎揉了揉眼睛，有些納悶：“我不認識軍隊的人啊……”但還是說道，“既然來了，就讓他們進來吧。”
徐五推門出去：“進來吧。”牛忠心裡七上八下，剛邁進病房，抬眼看見病床上的人，猛地揉了揉眼睛，聲音都發顫：“虎子！”
牛虎一眼就認出是大哥，瞬間清醒，連鞋都顧不上穿，光著腳就從床上跳下來，撲過去抱住他：“大哥！”
兄弟倆緊緊抱在一起，眼淚止不住地流。牛虎哽咽著說：“大哥，我還以為你犧牲了……你活著真好！”身後的馬五也紅了眼，想起了自己的哥哥馬四，悄悄抹了把淚。
哭了好一會兒，兩人才鬆開。牛虎連忙拉著他們坐：“五哥，快坐！”又對徐五說，“五哥，麻煩洗點水果來。”徐五這才知道是隊長的親大哥，立馬忙前忙後，又是沏茶又是洗水果，格外殷勤。馬五也不客氣，拿起蘋果就大嚼起來。
牛忠坐不住，急切地問：“虎啊，你二哥和二嫂呢？他們怎麼樣了？”
“二哥現在在回春堂當大夫，明月也在那兒做抓藥夥計，二嫂都挺好的！”牛虎笑著補充，“對了，明山還拜了我師傅當義父，咱們現在租了大房子，如今又找到你，咱們一家人總算能團聚了！”
牛忠聽到弟弟弟媳都平安，激動得連連點頭：“太好了，太好了……就是不知道爹孃怎麼樣了。”一提爹孃，兄弟倆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但牛忠很快振作起來：“說不定爹孃也好好活著呢！等咱們把鬼子打跑，總有一天能找到他們。”
“沒錯！”牛虎應著，轉頭對徐五說，“五哥，你去外麵打個電話到回春堂，讓我二哥趕緊帶二嫂來醫院，就說有急事。”徐五連忙應下，轉身出去了。
“等二哥二嫂來了，指不定多高興呢！”牛虎笑著對大哥說。
果然，過了一個多小時，牛全和秀蓮就風風火火趕來了——他們還以為牛虎出了什麼事，可一看見牛忠，夫婦倆都愣在了原地。緊接著，牛全衝過去抱住大哥，放聲大哭。失散的親人終於團聚，滿屋子都是又哭又笑的歡喜聲。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中午我請客！”牛虎說著，換上新警服，又對徐五說，“五哥，你也一起去！”
一行人到了外麵的大飯館，熱熱哄哄吃了一頓。飯後，牛全拉著牛忠說：“大哥，你在長辛店當兵，得去看看咱們的新家！以後沒事就住家裡，彆在營裡擠著。”
“對！正房就是給你留的！”牛虎大聲接話。牛忠心裡暖烘烘的，不住點頭。
“二哥，你先帶大哥回新家，我還得在醫院住幾天才能回去。”牛虎說著，轉身去結了賬，看著親人的背影，臉上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