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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梟雄,從縣令之子到帝王 第316章 共同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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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內殿,燭火通明,卻照不亮李高那張慘白如紙、驚懼交加的臉。

他甚至來不及換下在慈恩寺沾染了塵土和血腥氣的袍服,來回疾走,尖細的嗓音因為過度激動而不斷走調,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公主!竟然還有一個公主?!她怎麼敢……她怎麼還能活著?!還就在咱家的眼皮子底下!刺殺!她竟敢刺殺咱家!”

歐陽震雄大步走進殿內,一身戎裝帶著外麵的寒意,眉頭緊鎖。

“公公何事驚慌?不過是些前朝孤臣的垂死反撲,剿滅便是……”

他的話在李高猛地轉過身,那扭曲驚惶的麵容前頓住了。

“不是孤臣!是公主!先帝的竟然有一個嫡女!芷瀾公主!”

李高幾乎是在尖叫,手指哆嗦著指向虛空,彷彿那個可怕的幻影就在眼前,

“她沒死!她回來了!帶著武陽和瞑龍衛!她要殺咱家!她要奪回一切!”

“公主?!”

歐陽震雄如遭雷擊,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震,臉上的沉穩瞬間碎裂,被難以置信的震驚所取代,

“這絕無可能!當年宮變之後,皇室血脈明明……”

“鳳血玉印!是鳳血玉印!”

李高急促地打斷他,聲音尖厲得刺耳,

“咱家的心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先帝的貼身信物天下獨一無二!做不得假!而且武陽那條忠狗拚死護著她!除了真正的皇家血脈,誰能讓他如此賣命?!歐陽!你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大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李高粗重驚惶的喘息聲和燭火劈啪的微響。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兩人。

歐陽震雄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最初的震驚過後,是滔天的威脅感。一個活著的、成年的、並且有能力策劃刺殺的先帝公主,這不再僅僅是“前朝餘孽”的問題。

這是一麵活生生的、代表著正統皇權的旗幟!

這麵旗幟一旦公然豎起,所能掀起的風浪是毀滅性的。

那些尚且心懷乾元的舊臣,那些被高壓統治壓得喘不過氣的百姓,甚至那些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找藉口撕毀盟約的諸侯……都可能彙聚到這麵旗幟之下!

這將徹底動搖他們剛剛用陰謀和武力構築起來的權力根基,甚至將他們撕碎!

他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無數念頭。

控製她?

利用她作為傀儡,挾天子以令諸侯?

但這個念頭立刻被他自己否決了。

太危險了。

公主展現出的決斷和行動力表明她絕非易於操控之輩。

而且身邊的武陽和瞑龍衛更是巨大變數。

與李高這毒蛇般的宦官合作已是與虎謀皮,再加上一個心懷複辟大誌的正統公主?

局麵隻會更複雜,更危險。

消除隱患!

必須徹底消除這個最大的、最不可控的隱患!

歐陽震雄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殘酷,如同淬火的鋼鐵。

“她必須死。”

他的聲音低沉而斬釘截鐵,帶著鐵血的無情,

“在她將身份暴露於天下之前,必須找到她,徹底消失。活要見人,死——必須見屍!永絕後患!”

李高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他就怕歐陽震雄有其他想法,此刻見到對方態度如此堅決狠辣,立刻尖聲附和,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沒錯!絕不能讓她多活一刻!必須抓住這個小賤人,千刀萬剮,將她挫骨揚灰!讓所有人都知道,跟咱家作對的下場!”

這一刻,這兩位互相提防、各懷鬼胎的同盟者,因為共同麵臨的致命威脅,前所未有地緊密團結起來。

“立刻下令!”

歐陽震雄雷厲風行,轉身對著殿外怒吼,

“傳令!全城戒嚴!封閉所有城門!落閘!許進不許出!違令者格殺勿論!”

“出動所有禁軍!緹騎!給咱家挨家挨戶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揪出來!”

李高的尖叫聲緊接著響起,充滿了歇斯底裡的瘋狂,

“畫像!讓畫師立刻根據描述繪製!不!所有年輕女子都要嚴加盤查!重點搜查醫館、藥鋪、客棧、廢棄宅院!提供線索者,賞千金,封萬戶侯!窩藏隱匿者,以同謀論處,滿門抄斬,九族連坐!”

冷酷的命令如同死亡的號角,瞬間傳遍了龍皇城的每一個角落。

沉重的號角聲再次嗚咽響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淒厲、持久。

原本就森嚴的巡邏驟然增加了數倍,一隊隊如狼似虎的禁軍士兵粗暴地用刀鞘、用槍杆砸開每一家民居、每一間商鋪的大門,厲聲嗬斥,翻箱倒櫃,砸爛米缸,捅破屋頂,甚至掘開地窖檢查。

街上到處都是明火執仗的士兵,刀劍出鞘,反射著冰冷的光,眼神凶狠如鷹犬,見到任何可疑之人,尤其是身形與易芷瀾相似的年輕女子,便立刻如餓虎撲食般圍上去盤查、拖拽,稍有遲疑或反抗,便可能血濺當場。

哭喊聲、嗬斥聲、打砸聲、犬吠聲混雜在一起,將整個龍皇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令人絕望的囚籠和刑場。

恐怖的陰雲死死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瑟瑟發抖,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和恐懼。

而易芷瀾,正是這場瘋狂風暴的核心。

她被迫換上了不知從何處找來的、散發著酸臭味的破舊乞丐服,臉上、手臂上都塗抹了厚厚的汙泥和鍋灰,躲藏在一處早已廢棄、幾乎被垃圾和瓦礫填滿的貧民區破屋角落裡。

外麵街道上不斷傳來的士兵奔跑的沉重腳步聲、粗暴的砸門聲、居民的哭求哀嚎聲,像重錘一樣一下下敲擊著她的心臟。

她緊握著一柄削尖的短木棍(她的匕首早已在逃亡中失落),身體因為緊張和寒冷而微微顫抖,每一次腳步聲靠近,她都屏住呼吸,將身體縮排更深的陰影裡,準備著最後的、絕望的反抗。

搜捕的網越來越密,越來越緊。

她憑借過去多年在龍皇城暗中活動積累下的、對這座城市複雜如迷宮的街巷、下水道、廢棄宅院的熟悉,幾次險之又險地與死亡擦肩而過。

有一次,她躲在一個堆滿爛菜葉和破筐的狹窄死角,一隊士兵罵罵咧咧地從巷口經過,火把的光芒幾乎灼燒到她的鼻尖,她甚至能聞到士兵身上那股汗臭和鐵鏽混合的氣味。

還有一次,追兵太近,她被迫跳進一段惡臭撲鼻、汙水橫流的下水道,冰冷粘稠的穢物瞬間淹到她的大腿,令人作嘔的氣味幾乎讓她暈厥,她強忍著,將整個人埋入汙水中,隻留口鼻在外。

聽著頭頂上方士兵跑過的沉重腳步聲和對話,直到外麵徹底安靜下來,纔敢如同水鬼般艱難地爬出來,渾身顫抖,嘔吐不止。

而武陽,儘管自己左肩的傷口因為連續的行動而不斷崩裂,劇痛鑽心,失血帶來的眩暈和虛弱感一陣陣襲來,並且同樣是被全城通緝、畫像貼滿街頭的“欽犯要犯”,他卻如同最固執的幽靈,始終在易芷瀾可能活動的區域周圍艱難地徘徊、尋找。

他簡單重新包紮了傷口,用撿來的破布條死死勒緊以減少出血,換了一身更不起眼的、滿是補丁的苦力短褂,利用對禁軍佈防和行動規律的深刻瞭解,憑借著過往血戰中磨練出的潛行本能,在混亂而危險的街巷陰影間穿梭。

兩次,在易芷瀾幾乎陷入絕境的時刻,武陽如同受傷卻更加危險的猛獸,驟然出現。

第一次,是在一處荒廢多年的染坊後院。

易芷瀾藏身於幾個堆放破布和廢棄染料的空缸之中。

一隊禁軍搜查至此,為首的隊正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示意手下仔細搜查這些大缸。

“一個個翻開看看!”

士兵的腳步聲和對話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經開始在缸口晃動。

易芷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緊了手中的木棍,準備拚命。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巨大的、似乎是瓦罐架被撞倒的嘩啦巨響,緊接著是一聲淒厲的慘叫(武陽故意用石頭遠距離砸倒架子,並模仿慘叫),立刻如同磁石般吸引了所有士兵的注意力。

“在那邊!有動靜!快追!”

伍長大吼一聲,帶著手下迅速朝著聲響處狂奔而去,忽略了近在咫尺的藏身地。

易芷瀾透過缸隙的裂縫,隻看到一個模糊的、捂著肩膀、動作略顯踉蹌的身影在對麵巷口一閃而逝,她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脹。

第二次,則更加凶險萬分。

易芷瀾在試圖利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轉移藏身地時,不幸與一支加強了巡邏的禁軍小隊迎麵撞上在一條狹窄的巷道裡。

雖然她立刻低頭蜷縮,試圖假裝乞丐,但那過於清冽的眼神和不同於尋常乞丐的氣質,還是引起了懷疑。

“站住!乾什麼的!抬起頭來!”

士兵厲聲喝問,並圍了上來,長槍的槍尖幾乎要戳到她。

易芷瀾被逼得步步後退,直至後背撞上冰冷潮濕的牆壁,退無可退。她握緊木棍,指甲掐進掌心。

就在此時,武陽如同從天而降的煞神,從旁邊低矮的屋頂上一躍而下,落地無聲卻帶著千鈞之勢,手中一根奪來的粗大門閂帶著呼嘯的風聲橫掃而出,精準地砸在兩名士兵的頭盔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那兩人一聲不吭地倒地。

同時,他另一隻手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土,猛地揚向其餘士兵的眼睛。

“走!”

他低吼一聲,聲音因為傷痛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把抓住易芷瀾的手腕,拉著她趁對方捂眼慘叫、陣型大亂之際,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了包圍,鑽入旁邊更加複雜黑暗的小巷,七拐八繞,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終於再次暫時甩掉了追兵。

直到確認暫時安全,武陽才鬆開手,猛地靠在一旁斑駁的牆壁上,臉色蒼白如紙,汗如雨下,左肩處的簡陋包紮早已被不斷滲出的鮮血徹底染紅浸透,呼吸粗重得如同破風箱。

易芷瀾看著他不斷滲血的傷口和因極致痛苦而緊蹙的眉頭,再想到他方纔不顧自身安危、如同自殺般的捨身相救,心中百感交集,感激、愧疚、擔憂、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疼,種種情緒洶湧而來,幾乎讓她窒息。

“你的傷……又裂開了……”

她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伸出手想碰觸又不敢。

“無礙……死不了……”

武陽咬著牙,努力調整呼吸,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芷瀾你沒事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儘快再換個地方。”

共同的危險,一次次生死邊緣的掙紮與守護,將兩人的命運緊緊捆綁在一起。

在這令人絕望的、看不到儘頭的逃亡途中,他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和慰藉。

武陽對易芷瀾的忠誠,不再僅僅是出於臣子對皇室正統的責任和信念,更融入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想要保護這個在絕境中依然堅韌勇敢的女子的強烈情感,那情感熾熱而純粹。

而易芷瀾,在經曆了國破家亡、背叛、追殺和世態炎涼之後,武陽一次次不顧性命的守護,如同冰冷絕望的黑暗深淵中唯一燃燒的火炬,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安全和一種深植於心的信賴。

她看向武陽的眼神,除了依賴和感激,更增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而深刻的情愫。

然而,周圍的搜捕聲、馬蹄聲、嗬斥聲從未停歇,反而如同跗骨之蛆,越來越近。

他們的藏身之處越來越有限,體力在飛速消耗。

巨大的危險,依舊如同烏雲蓋頂,隨時可能將他們徹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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