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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梟雄,從縣令之子到帝王 第336章 攻伐嶽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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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光陰,在戰爭的絞盤上飛快轉過。

當宿鬆城易主的訊息尚未完全被秋風送遠,靖亂軍的兵鋒已直指下一處更為棘手的目標——嶽西。

此地非城,乃鎖鑰。

它並非坐落於平原,而是如同巨鷹的巢穴,牢牢築在通往慶城腹地必經之路的險峻山脊之上。

一條狹窄、蜿蜒、猶如羊腸的碎石山道,是通向其上主寨的唯一路徑,最窄處僅容兩三人並肩。

山道兩側,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其上密佈鐵蒺藜和防止攀爬的油汙。

更為致命的,是依附著山勢層層修建的箭樓、碉堡,以及那堆疊如山、隨時準備被推下的滾木礌石。

整座關隘彌漫著一股冰冷、沉默的殺意,彷彿一頭蟄伏的凶獸,等待著吞噬來犯之敵。

趙玄清與李仲庸率領的一萬五千靖亂軍精銳,此刻就列陣在這條死亡山道的起點。

隊伍肅穆無聲,隻有戰旗在蕭瑟秋風中獵獵作響。

抬頭望去,魏陽軍的青黑色旗幟在箭樓上懶洋洋地飄動,垛口後偶爾閃過守軍頭盔的冷光,一種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進攻者的心頭。

“他孃的,這鬼地方…”

李仲庸眯著眼,打量著那幾乎望不到頭的陡峭山道,以及山道上每一個可能傾瀉死亡的突出點,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

“賴紹鈞跟這李衍比起來,簡直是個沒腦子的蠢貨。這地方,擺明瞭是塊崩牙的硬骨頭。”

趙玄清麵沉如水,冷峻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規,一寸寸丈量著關隘的每一處細節,試圖從中找出哪怕一絲縫隙。

“元帥軍令如山,崩了牙,也得嚥下去。先派一隊人上去,試試深淺,摸摸李衍的底。”

戰鼓擂響,沉悶的聲音在山穀間回蕩。

第一批擔任試探進攻的,是一個約兩千人的步兵營。

他們排成緊密的隊形,最前方的士兵將巨大的盾牌高舉過頭,連線成一片移動的鋼鐵穹頂,小心翼翼地開始沿著狹窄的山道向上仰攻。

隊伍緩慢地向上蠕動,金屬鞋底踩在碎石上發出嘩啦的聲響,除此之外,便是壓抑的呼吸聲。

山道陡峭,隊伍不可避免地拉長,像一條緩慢爬向巨獸口中的鐵鱗長蟲。

當他們艱難行至山道中段,一處相對開闊卻毫無遮掩的轉彎平台時,山頂關隘上,守將李衍冷靜得近乎無情的聲音,透過某種傳聲筒裝置,清晰地傳了下來:

“放!”

一個字,如同死神下達的指令。

刹那間,地獄之門洞開!

早已準備多時的守軍士兵們齊聲發力,將一根根需要數人合抱的巨大滾木、一塊塊棱角尖銳如獸齒的沉重礌石,沿著事先規劃好的傾斜坡道,猛地推下!

轟隆隆隆——!

巨大的聲響如同山崩地裂,滾木礌石帶著毀滅一切的動能,瘋狂地跳躍、撞擊著山壁,加速衝向靖亂軍的陣列!

與此同時,兩側箭樓和寨牆上的無數弓弩手,同時鬆開了弓弦繃緊的手指!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同突如其來的暴雨,帶著死亡的尖嘯,從天而降,幾乎遮蔽了天空!

“頂住!舉盾!頂住!”

靖亂軍的基層軍官聲嘶力竭地怒吼,聲音卻瞬間被巨大的撞擊聲和慘叫聲淹沒。

砰!哢嚓!

沉重的滾木狠狠砸入盾陣,精鐵包邊的木盾如同紙糊般碎裂,下麵的士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砸成肉泥,或是筋斷骨折,被巨大的衝擊力撞飛出去,跌落深澗。

礌石翻滾彈跳,每一次撞擊都帶起一蓬血雨和殘肢斷臂。

箭矢則從各個刁鑽的角度鑽入陣型的縫隙,甚至透過盾牌的間隙,將士兵射穿。

狹窄的山道瞬間變成了血肉磨坊。

慘叫聲、哀嚎聲、骨骼碎裂聲、岩石滾動的轟鳴聲、箭簇入肉的悶響……各種聲音交織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響樂。

進攻隊伍徹底崩潰,倖存者連滾帶爬地向後潰退,將傷亡者和絕望留在了身後。

第一次強攻,慘烈受挫。

更糟糕的影響在軍中蔓延。

那些被安排在後續梯隊、原本就心懷忐忑的新附士兵們,親眼目睹了這地獄般的場景,看著方纔還一同行軍的同袍轉眼間化為遍佈山道的殘缺屍體,濃烈的血腥味隨風灌入鼻腔,極致的恐懼如同冰水,瞬間澆透了他們的心臟。

許多人臉色慘白如紙,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緊緊攥著武器的手指關節發白,畏戰與恐慌的情緒像瘟疫一樣無聲而迅速地擴散。

“將軍!不能這樣打了!這是讓弟兄們去送死啊!”

一個渾身浴血、頭盔都被打歪的統領踉蹌著跑回來,紅著眼睛對趙玄清嘶吼,他手臂上還插著一支折斷的箭矢。

趙玄清麵沉似水,下頜線繃得緊緊的,他看著山道上那片狼藉和仍在零星滾落的石塊,攥緊的拳頭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李仲庸快步湊過來,臉色同樣難看,他壓低聲音,語速極快。

“老趙,硬啃不行!李衍這老烏龜沉得住氣,把這裡守得跟他孃的鐵桶一樣!必須得換個法子,不然咱們這點家底全得賠在這山道上!”

兩人迅速退後幾步,避開士兵們的視線,在一處巨石後攤開那張根據有限偵察和零星山民描述繪製的、相當粗糙的地形圖。

趙玄清的手指重重地點在主寨位置。

“正麵強攻,徒增傷亡,絕不可為。必須出奇兵,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李仲庸的目光在地圖上逡巡,最終停留在主寨側後方一片幾乎空白、隻標注著“猿猴難渡”字樣的區域,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賭徒般的亮光。

“來時路上,抓到個老采藥人,哆哆嗦嗦說後山有條他年輕時走過的野徑,幾乎垂直,幾十年沒人走了,但…或許並非完全無法攀爬。風險極大,但…”

“值得一搏。”

趙玄清眼中寒光一閃,瞬間做出決斷,

“你我分兵。你繼續指揮主力,從正麵佯攻,吸引李衍的全部注意力,但攻勢必須放緩,以弓弩遠端對射為主,儲存實力,儘量減少弟兄們的傷亡。我……”

“不!”

李仲庸猛地打斷他,臉上露出一抹混合著悍勇與痞氣的決絕笑容,

“這種玩命的活兒,老子去更合適。你性子太穩,這種賭局,得我這種渾人來。讓你手下那個項莽跟我,我需要他那樣的猛士當頭狼!還得再挑一批最好的苗子——山民獵戶出身,攀山越嶺如履平地的,膽子比天大的,不怕死的!”

計劃迅速敲定:正,由趙玄清指揮,繼續從正麵施加壓力,牢牢牽製敵軍主力;奇,由李仲庸親自帶隊,項莽為先鋒尖刀,組建一支千人敢死隊,繞道遠遁,攀爬後山絕壁,奇襲主寨後方。

命令下達,項莽聽到自己將擔任如此重任,非但沒有絲毫懼色,反而興奮地咧開大嘴,露出森白牙齒,眼中閃爍著近乎狂熱的嗜血光芒,甕聲甕氣地低吼。

“早就該如此!爬上去,剁了那幫龜孫!”

敢死隊迅速從全軍遴選出來。

李仲庸站在這一千名眼神銳利、氣息精悍的士兵麵前,沒有一句廢話,隻有最直接的煽動。

“兄弟們,前麵是刀山,是火海!爬上去,可能死!爬不上去,掉下來,肯定死!但要是成功了,咱們就是捅穿嶽西的第一功!名字能刻在頭一排!怕死的,現在就給老子滾出去!不怕的,跟老子走,賭他孃的這一把!”

回應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靜,以及一千雙瞬間被點燃、寫滿決絕的眼睛。

無人退出。

這支死亡的尖刀,悄無聲息地脫離主陣,如同溪流滲入大地般,消失在主戰場側翼的茫茫山嶺之中。

而正麵,趙玄清指揮下的佯攻再次開始,戰鼓雷動,號角嘶鳴,箭矢如同飛蝗般往來呼嘯,殺聲震天動地,但靖亂軍士兵大多依托盾牌和山道上的岩石掩護,不再輕易冒進衝鋒,傷亡果然大幅減少。

守將李衍站在最高的箭樓上,眉頭微蹙,他敏銳地察覺到對方攻勢雖依舊猛烈喧囂,卻少了一股決死的銳氣,更像是一種糾纏和消耗。

“是想疲敝我軍?還是另有圖謀?”

他心中那絲不安愈發清晰,但正麵壓力實實在在,他不敢,也不能輕易調動核心防區的兵力,隻能下令各部嚴守崗位,加強警戒。

與此同時,李仲庸和項莽的敢死隊,正經曆著煉獄般的磨難。

所謂的“采藥野徑”,許多地段早已被山洪衝毀或被歲月抹平,根本就是光滑陡峭、無處著力的絕壁。

他們完全依靠飛爪鉤索和徒手,一寸寸地向上攀援。

凜冽的山風如同刀子般刮過,吹得人搖搖欲墜,必須用儘全身力氣才能貼住岩壁。

手指被尖銳的岩石割破,鮮血淋漓,汗水浸透衣甲又很快被吹乾,留下冰冷的鹽漬。

不時有士兵因力竭或失手,慘叫著從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墜落,身影迅速變小,最終消失在下方繚繞的雲霧和深不見底的山澗中,連一絲回聲都傳不回來。

整個過程,沒有人說話,隻有粗重如風箱的喘息、牙齒死死咬緊的咯咯聲、飛爪扣抓岩石的摩擦聲以及偶爾滑落的碎石簌簌聲。

這是一場純粹用勇氣和生命進行的豪賭,每一步都踏在鬼門關的邊緣。

數個時辰令人窒息的無言攀爬,彷彿過去了一個世紀之久。

當李仲庸和項莽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率先翻上崖頂,看到近在咫尺、幾乎觸手可及的魏陽軍主寨側後方那低矮的木柵欄和稀疏的哨兵時,回頭望去,身後僅剩下不足七百名同樣精疲力儘、渾身傷痕、卻眼神亮得嚇人的士兵。

“訊號箭!”

李仲庸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一名親兵顫抖著取出號箭,用火折點燃引信。

咻——啪!

一支響箭帶著尖銳刺耳的嘯音,猛地竄上黃昏時分灰暗的天空,驟然炸開一團小小的煙雲!

即使在山風呼嘯和正麵震天的喊殺聲中,這訊號也清晰得如同驚雷!

一直在山下死死盯著天空方向的趙玄清,看到那支期盼已久的訊號,眼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他猛地拔出戰刀,縱馬來到陣前,用儘全身力氣,聲如雷霆般咆哮。

“全軍聽令!李將軍得手了!總攻!拿下嶽西!為死去的弟兄報仇!殺——!”

“殺——!報仇!殺——!”

積蓄了太久怒火與力量的靖亂軍主力,如同終於掙脫鎖鏈的洪荒巨獸,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怒吼!

所有士兵,包括那些一度恐懼的新附兵,此刻也被這悲壯的氛圍感染,跟著主力,如同決堤的狂潮,沿著那條浸滿鮮血的山道,不顧一切地向上瘋狂猛衝!

而此刻,主寨側後方,項莽如同從地獄爬出的魔神,甚至連氣喘都來不及平複,便發出一聲非人的咆哮,掄起那柄駭人的長柄巨斧,用儘全身力氣劈向攔路的柵欄!

哢嚓!轟隆!

木屑紛飛,柵欄被劈開一個巨大的缺口!

“跟老子衝!剁了這幫狗娘養的!”

項莽狂吼著,第一個撞入敵營!

身後不到七百敢死隊員,如同注入營地的致命病毒,紅著眼睛跟著他猛撲進去,見人就砍,遇到帳篷就點燃火把扔過去,並用最大的力氣瘋狂嘶吼:

“城破了!靖亂軍殺進來啦!”

“快跑啊!守不住啦!李衍死啦!”

“逃命啊!”

這突如其來的、來自絕對死角的襲擊,徹底打懵了寨內的魏陽軍。

許多士兵正在專注應對正麵攻擊,根本沒想到死神會從背後襲來,頓時陷入極大的混亂和恐慌。

謠言和恐懼以驚人的速度蔓延,許多人下意識地開始四散奔逃,軍官的嗬斥完全被淹沒。

守將李衍臉色驟然變得慘白,他終於明白那一直縈繞心頭的不安來自何處。

“鎮定!不要亂!是小股敵軍竄擾!親衛隊!隨我來,擋住他們!其餘人各守其位!”

他試圖極力彈壓混亂,並親自率最精銳的親兵向後方撲去,試圖將這股奇兵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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