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陷印記 004
林薇拿了藥就走。
門一關，屋裡靜了下來。
我剛想鬆口氣，卻見沈徹靠在玄關櫃子邊，影子拉得長，臉看不清。
他盯著我兩秒，目光落在我小腹上。
“你沒懷上。”
“真正有孩子的，是林薇。”
他說完，頓了下，像自言自語地點點頭，轉身往門口走。
“不早了，你早點睡。”
“雖然沒懷孕，但外賣還是少吃點。”
“今晚打擾了。”
語氣平靜。
可我知道，這平靜底下藏著雷雨。
我一把拽住他胳膊：“林薇不是存心騙你。”
“這事兒對她也是突然的，她自己剛知道。”
“她物件其實不錯，對她也真心……我知道你不好受，能不能彆急著下結論？”
“生氣？”沈徹扯了下嘴角，“我沒生氣啊。”
他說沒生氣，可我看見他握拳的手指關節都白了。
“沈徹。”
“沒事。”他甩開我的手，“她是我妹妹，我不會對她怎麼樣。”
“可是你現在的樣子…”
“我什麼樣子？”他轉過身，眼神平靜得讓人發怛，“我說了沒生氣就是沒生氣。”
我被他這副模樣嚇到了。以前吵架的時候，他至少還會皺眉，會沉著臉。現在這樣波瀾不驚的表情，反而讓我心裡發慌。
他走到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明天我會找她談談。”
“等等！”我急了，“你要跟她說什麼？”
“該說的。”
“沈徹，你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
他停下來，沒回頭：“你說。”
“林薇她…她其實挺怕你的。”我組織著語言，“從小到大，你管她太嚴了。這次懷孕，她也是措手不及，本來打算過段時間再告訴你的。”
“過段時間？”他轉身，“什麼時候？孩子生下來的時候？”
“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他走近兩步，“她寧願讓你替她背這個鍋，也不願意跟我說實話。在她眼裡，我就這麼不可理喻？”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因為林薇確實是這麼想的。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去醫院？”他突然問。
我搖頭。
“同事受傷，我送他去急診。路過婦產科的時候，看見你們從裡麵出來。”他頓了下，“當時我就覺得奇怪，林薇那個性子，有什麼事不會瞞著我。”
“結果呢？她不但瞞著我，還拉你下水。”
我心裡一陣發堵：“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沈徹笑了，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她把孕檢單塞給你的時候，難道不知道你是我前女友？”
我愣住了。
“還是說，她壓根就不知道我們交往過？”
空氣安靜得可怕。
我的確沒有告訴過林薇，我和沈徹談過戀愛。
當初交往的時候，我們約定保密。他說不想讓林薇為難，我也覺得這樣挺好。畢竟林薇從小就怕他，要是知道我們在一起，肯定會很彆扭。
分手後，我更沒必要說了。
可現在想想，這個決定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不知道。”我老實承認。
沈徹點點頭，表情更冷了：“所以在她心裡，我就是個外人。連你這個朋友跟我的關係，她都不配知道。”
“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
我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忽然問：“分手那天，你說我們不合適。現在能告訴我，到底哪裡不合適了嗎？”
我心跳漏了一拍。
這個問題，我一個月前就該回答他。可當時我隻顧著逃避，什麼都沒解釋清楚。
“是因為我太無聊？還是因為我們之間沒有激情？”他一步步逼近，“或者，你早就有了彆人？”
“都不是。”
“那是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是因為林薇。”
他眉頭一皺。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你唯一的家人。”我看著他，“如果我們繼續在一起，總有一天會被她發現。到時候她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我是故意接近她，就是為了勾搭她哥哥？”
“會不會覺得我們都在騙她？”
“她會不會因此恨我們？”
沈徹聽完，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寧願分手，也不願意讓她知道真相？”
“我…”
“你覺得她接受不了？”
我點點頭。
沈徹突然笑了，那笑聲裡帶著一絲苦澀：“你們都挺瞭解她的。”
“什麼意思？”
“沒什麼。”他走向門口，“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沈徹。”
他停下腳步。
“明天你真的要去找林薇？”
“嗯。”
“你會怎麼跟她說？”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實話實說。”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
完了。
以我對沈徹的瞭解，他說要實話實說，就真的會把所有事都告訴林薇。
包括我們交往過的事。
我趕緊給林薇打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怎麼了？”她的聲音有點睏倦。
“薇薇，你現在在哪？”
“在明明家啊，怎麼了？”
“你哥剛才來我家了。”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
過了幾秒，林薇小心翼翼地問：“他…他發現了？”
“嗯。”
“完了完了完了。”她的聲音都在發抖，“他是不是特彆生氣？他有沒有說要怎麼收拾我？”
“他說明天要找你談談。”
“談談？”林薇的聲音拔高了八度，“沈徹從來不跟人'談談'，他隻會直接動手！”
“你彆緊張，他應該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你不瞭解他！”林薇都快哭了，“小時候我偷拿家裡錢買零食，被他發現後，他把我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天，隻給我喝白開水！”
“還有一次我考試作弊，他直接把我拖到老師辦公室，讓我當著全班同學的麵道歉！”
聽著她的哭訴，我心裡更加愧疚。
“對不起薇薇，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當時直接說清楚就好了。”
“不怪你。”林薇吸了吸鼻子，“是我自己膽小，不敢麵對。”
“要不這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見他？”
“真的嗎？”林薇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希望，“有你在，他應該會收斂一點。”
我苦笑：“不一定。”
“為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告訴她我和沈徹的事。等明天見麵再說吧。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哥現在心情不太好。”
“那怎麼辦？要不我們先跑路？”林薇突發奇想，“我和明明去外地旅遊，躲一陣子？”
“你能躲一時，還能躲一世？”
“也對。”她歎了口氣，“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被他罵一頓，反正又不會少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