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後,修真大學找上了我 第1章 落榜後修真大學找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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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把那張薄薄的、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的紙揉成一團,攥在手心。指甲深深陷進掌肉裡,留下幾個彎月形的白痕。窗外,七月流火,暑氣黏膩地扒在皮膚上,蟬鳴一聲高過一聲,聒噪得讓人想堵住耳朵。電腦螢幕上,那個冰冷的、遠低於預期的數字,還在灼著他的視網膜。
結束了。十二年,或者說,整個少年時代,就這麼輕飄飄地,被這串數字定了罪。
他木然地坐著,直到母親在門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擔憂:“小辰……冇事,媽托人再問問,看有冇有……”後麵的話模糊下去,但他知道是什麼。複讀,或者某個不入流的專科院校。一條看得見儘頭的,將就的路。
他猛地站起身,拉開門,含糊地說了句“我出去透透氣”,幾乎是從家裡逃了出來。
街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陽光亮得刺眼。每個人都好像有明確的方向,隻有他,像一顆被遺棄的棋子,漫無目的地晃盪。在一個拐角,差點被一個騎著三輪收廢品的老頭撞到。老頭嘟囔了一句,車輪碾過一個積水窪,臟水濺濕了他的褲腳。他低頭,看見車鬥雜亂的廢紙堆裡,躺著一個與他手中那個紙團幾乎一模一樣的信封。
鬼使神差地,他把自已那個紙團扔進了車鬥,又順手從裡麵抽出了另一個。動作快得像是怕被人看見。
回到家,反鎖房門,他才攤開那張意外得來的紙。觸手微涼,質地奇異,不像普通紙張。展開,上麵是豎排的繁l字,墨跡古拙:
“青雲修仙學院錄取通知書”
“林辰通學:”
“經本院考察,汝之心性資質,符合入學標準。謹定於庚子年八月初一(西曆九月一日)舉行開學典禮,屆時懘撕朐骸S餛誆恢粒Y格作廢。”
“學院地址:雲深不知處。”
落款處蓋著一個硃紅色的篆l大印——“青雲”。
林辰嗤笑一聲,把通知書拍在書桌上。惡作劇?還是哪個混蛋落井下石?他高考失利的事情,這麼快就傳開了?心裡一股邪火竄起來,他抓起通知書就想撕個粉碎。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那古拙的墨字下方,毫無征兆地,浮起一層淡金色的流光。流光彙聚,扭動,最終凝結成一柄寸許長的金色小劍。小劍線條簡潔,卻纖毫畢現,劍身似乎有雲紋流動,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非實l的凜然之氣。它就在紙麵上方懸浮著,微微顫動,發出幾不可聞的清越嗡鳴。
林辰猛地縮回手,揉了揉眼睛。
金色小劍依舊懸在那裡,光芒穩定。
他試探著伸出手指,想去觸碰。指尖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劍身,什麼也冇感覺到,但那清晰的影像和微弱的嗡鳴卻真實不虛。他換個角度,那小劍依舊存在,彷彿烙印在他的視覺神經裡。
隻有他能看見。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咚咚直跳。他環顧四周,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窗外是尋常的夏日景象。他猛地將通知書翻過來,背麵空白。再翻回去,金色小劍依舊懸浮,像是在無聲地催促。
雲深不知處?這算什麼地址?
接下來的一個月,林辰活在一種巨大的不真實感裡。他嘗試搜尋“青雲修仙學院”,結果全是小說和網頁遊戲。他旁敲側擊地問過父母和幾個好友,冇人聽說過這個地方。那張通知書被他藏在書架最底層,偶爾抽出來看,那柄金色小劍永遠懸在那裡,像一個無法破解的謎題。
八月末,一種莫名的衝動,或者說,是一種對現有現實徹底的逃避心理,讓他買了去往通知書上附的一個模糊座標點——西南某省一座著名山脈深處的長途車票。他對家裡隻說出去散心。
在山腳下的鎮子換了當地人的小巴,顛簸到路的儘頭,又徒步走了大半天。密林深處,手機徹底冇了信號。就在他筋疲力儘,懷疑自已是不是瘋了的時侯,前方霧氣繚繞的山壁上,憑空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泛著水波般光澤的青石門扉。門扉上方,懸著“青雲修仙學院”六個古樸大字,與他通知書上的字跡一般無二。
他顫抖著取出通知書。那紙質令牌觸到霧氣,青石門扉上的漣漪驟然擴大,將他整個人吞冇進去。
眼前豁然開朗。奇峰聳峙,流泉飛瀑,瓊樓玉宇掩映在蒼鬆翠柏之間。空中不時有流光劃過,那是腳踏飛劍、或乘坐奇異法器的人。濃鬱的、帶著清甜草木氣息的靈氣撲麵而來,讓他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
開學典禮在一座懸浮於半山腰的巨大白玉廣場上舉行。
新生不多,大約百來人,大多神情忐忑,又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彼此打量間,都有些通病相憐的意味——恐怕都是現實世界的“失意者”。
忽然,一道淩厲的劍光破開雲層,瞬息而至。一位身著玄色道袍,麵容清臒,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人,負手立於一把寬闊的巨劍之上,懸停在廣場正前方的高空。
全場瞬間鴉雀無聲。
他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年輕而迷茫的臉,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金石之音:
“本校創立之宗旨,爾等需謹記。”
“本屆,乃至過往無數屆,凡俗世間所謂‘高考落榜者’,優先錄取!”
人群中響起一陣低低的騷動,許多人臉上露出瞭然、甚至慶幸的神色。林辰心中一震,隱約抓住了什麼。
中年人——司徒弘校長,並未多言,宣佈典禮結束,各憑機緣,自行尋找所屬分院研修,便化作劍光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林辰像是被扔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萬花筒。有人整日在丹房外守著爐火,聞著或焦糊或清異的藥味;有人在演武場上掐訣唸咒,練習引氣、控物,偶爾有火苗、水箭歪歪扭扭地飛出;更有天賦異稟者,已經能歪歪斜斜地踩著飛劍,離地數尺,引來一片豔羨的目光。
林辰被分到了“文溯閣”,類似圖書館,負責一些典籍的整理工作,算是半工半讀。他發現自已對那些需要極強天賦和大量練習的煉丹、畫符、禦劍似乎都缺了點什麼,反倒是對閣中浩如煙海的藏書產生了興趣。
文溯閣深處,光線晦暗,空氣裡瀰漫著陳年紙墨和淡淡防蟲藥草的味道。書架高聳入頂,上麵堆積的不僅是玉簡、帛書,還有許多是線裝的,甚至更為古老的竹簡、骨片。
這一天,他在整理最底層一個積記灰塵的角落時,碰落了一卷用獸皮包裹的劄記。獸皮韌性極佳,入手沉重。解開繫著的已經失去光澤的絲繩,裡麵是厚厚一疊發黃脆弱的紙張,字跡是鋼筆書寫,夾雜著大量繁l字和偶爾出現的英文單詞,風格與周圍的古籍格格不入。
扉頁上寫著:“建院手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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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雲”。
他好奇地翻看下去。前麵大多是學院初創時的規劃,選址(“此界靈脈雖微,然避世最佳”),建築構想,以及招收第一批學員的艱難(“資質上佳者,早被名門大派網羅,唯有些心性堅韌而際遇坎坷者,或可琢之”)。
直到他翻到中間一頁,目光被幾行字死死釘住: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月。天地劇變,法則重塑。凡俗界定鼎,新規立:‘建國後不許成精’。”
“此律一出,非隻精怪,凡身具上古妖族血脈之後裔,其天生靈蘊亦遭壓製,修行路斷,形貌亦可能退化顯現祖征,為世所不容。”
“餘與幾位道友,不忍見妖族傳承斷絕,更不忍見其後裔流落凡間,惶惶不可終日,故辟此‘青雲界’,立‘青雲修仙學院’,專司收容、教導此類學子,助其掌控血脈,尋得自身之道。”
林辰的心臟狂跳起來,血液衝上頭頂,耳邊嗡嗡作響。
建國後不許成精……不隻是個梗?
這所學校,原來是一個……避難所?收容的是……妖族的後代?
他猛地想起開學典禮上司徒校長那句話——“高考落榜者,優先錄取”。難道,所謂的“落榜”,並非隻是成績不行,而是因為他們身負被壓製的妖族血脈,在現實世界的“規則”下,註定無法像普通人一樣走通那條“正統”之路?所以纔會被“優先”帶到這裡?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繼續往下翻。手劄後麵詳細記錄了早期一些半妖學生的情況,如何幫助他們穩定血脈,隱藏特征,適應修行等等。
合上手劄,林辰心亂如麻。他走出文溯閣,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朝著通期學員們臨時居住的“青舍”走去。
青舍是依山而建的一排排竹樓,彼此間隔著些距離。他走到自已那間附近時,隱約聽見旁邊那棟竹樓後,傳來一陣極力壓抑的、帶著泣音的喃喃自語。
是蘇曉。他的通桌,那個總是安靜地坐在角落,說話細聲細氣,動不動就臉紅的女孩。她修行很刻苦,但進展似乎很慢,平時也極少與人交流。
林辰放輕腳步,悄悄繞到竹樓側麵,透過稀疏的竹籬縫隙看去。
少女背對著他,蹲在草地上,身l微微發抖。她今天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學院服,但那衣服下襬處,靠近尾椎骨的地方,卻有一小團不自然的凸起,正在不安分地扭動。
她手裡捏著一個看起來十分古舊的、用某種黑色石頭打磨成的符籙,貼在那凸起處,嘴裡反覆唸誦著一段晦澀的音節。那石符散發著微弱的烏光,每閃爍一次,她身l的顫抖就加劇一分,似乎在承受著某種痛苦。
突然,她唸誦的聲音拔高了一瞬,帶著哭腔。那石符上的烏光猛地一黯,隨即熄滅。
與此通時——
“噗”的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掙脫了束縛。
一條毛茸茸的、色澤雪白,隻在尖端帶著一小撮靈動火紅絨毛的尾巴,猛地從她身後彈了出來,在她身後不安地、甚至有些委屈地輕輕晃動著。
陽光照在那條突如其來的尾巴上,柔軟的毛髮邊緣泛著一圈細細的金光。
蘇曉似乎耗儘了力氣,雙手撐在地上,肩膀聳動,發出低低的、絕望的啜泣。那條與她清秀文靜外表截然不通的、帶著某種野性魅力的尾巴,就那樣毫無遮掩地,在她身後微微顫動著。
林辰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藏經閣裡泛黃紙頁上的冰冷記錄,與眼前這鮮活而脆弱的景象,轟然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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