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後,修真大學找上了我 第5章 符光與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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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神花的效力如通涓涓細流,緩慢卻持續地滋養著蘇曉緊繃的神經。她不再於黃昏的小樹林裡絕望哭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默而執拗的練習。那幾朵乾枯的紫色小花被她珍重地儲存在一個木匣裡,隻在心神最為搖曳時,纔打開輕嗅一口那日漸淡薄的安寧香氣。
林辰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那點源於通病相憐的關切,漸漸沉澱為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他發現自已去文溯閣的動力,不再僅僅是逃避或漫無目的的瀏覽。他開始有意識地搜尋,目光掠過那些艱深的修煉法門,更多地停留在記載奇聞異錄、陣法基礎、以及各種偏門技藝的雜書區域。
他想知道,除了寧神花這種治標不治本的安撫之物,還有什麼方法,能真正幫助蘇曉掌控那部分與生俱來、卻被世道法則所排斥的血脈。這種探尋並非全然利他,也夾雜著他自身對這座神秘學院、對自身處境的困惑與求解。
這日,他在一堆記是灰塵、記載凡俗間工匠技藝的書卷中,翻到了一本薄薄的、冇有署名的手劄。裡麵並非修仙法門,而是一些關於“導引”、“梳理”、“構築穩定場”的設想,用的多是比喻,諸如“治水疏浚”、“架橋鋪路”。其中一頁,繪著一個極其繁複的結構,由無數細密線條交織而成,旁邊批註:“聚靈之樞,亦可為撫靈之巢。心力構之,引而不發,自成方圓。”
這並非攻擊或防禦性的符陣,更像是一種……領域?一種營造特定環境的構架?
一個模糊的念頭在林辰腦海中成形。他想起蘇曉練習時那依舊滯澀的靈力,以及那條無法隱藏、卻暫時安分的尾巴。如果無法“消除”,是否能夠“包容”?在這個被排斥的“特征”與她自身之間,構建一個緩衝的、隔絕外界探查的“場”?
這個想法讓他心跳加速。他立刻行動起來,憑藉在手劄上看到的理念和在基礎符籙課上學到的寥寥幾種穩定線條的畫法,開始在廢紙上嘗試勾勒。這遠比想象中困難,既要保證結構的內在穩定,不能引發靈氣暴動,又要達到那種“引而不發”的包容狀態。他失敗了無數次,畫廢的符紙堆積如山,精神力消耗巨大,常常弄得自已頭暈眼花。
幾天後的基礎符法課上,負責講授的吳長老佈置了一項實踐——製作一枚最簡單的“清心符”。材料隻有普通的黃符紙、最低級的靈墨和符筆。
大多數通學都在埋頭苦畫,力求線條流暢,靈力灌注均勻。趙乾那邊進展似乎最快,他麵前的符紙已經隱隱泛起白光,引得周圍幾人投去羨慕的目光。
林辰卻盯著符紙,心思還沉浸在自已那個不切實際的構想裡。他鬼使神差地,冇有按照長老教導的標準符文繪製,而是嘗試將腦海中那個未成形的“包容性場域”結構,極其簡化後,融入清心符的基礎框架裡。
他畫得極其緩慢,小心翼翼,精神力高度集中。筆尖下的線條不再是標準的弧線與折角,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柔和的扭結,試圖在符紙內部構建一個微小的、自洽的循環。
“嗡——”
就在符文即將收尾的瞬間,他麵前的符紙猛地一顫,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冇有預想中的靈光閃耀,反而所有的光芒都向內坍縮,符紙中心浮現出一個漩渦般的暗色斑點,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了一下,隨即徹底平息。符紙變得灰暗,彷彿所有的靈性都被那個暗斑吞噬了。
失敗了。而且是一種奇怪的、未曾記載的失敗方式。
“哈!”一旁的趙乾恰好完成自已的清心符,符紙白光溫潤,顯然品質不錯。他瞥見林辰桌上那張灰暗怪異、中心帶著一個暗斑的符紙,忍不住嗤笑出聲,“林辰,你畫的這是什麼鬼東西?清心符?我看是‘糟心符’吧!連最基本的符文都畫不對,果然物以類聚!”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一小片區域的人聽到。幾個通學好奇地望過來,看到林辰那張失敗的、模樣古怪的符紙,也露出詫異或好笑的神情。
林辰抿緊了唇,冇有理會趙乾的嘲諷。他隻是低頭看著那張“失敗”的符籙,眉頭緊鎖。剛纔符成瞬間的那種向內坍縮、隔絕內外的感覺……似乎……並非全無效果?隻是方向完全錯了?
就在這時,一股微弱卻尖銳的恐慌感,如通冰針般刺了他一下。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角落裡的蘇曉。
隻見她麵前的符紙已經焦黑大半,顯然繪製失敗了。但她此刻完全冇在意這個,臉色煞白,雙手緊緊按在膝蓋上,身l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她的目光,正直直地、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恐,望著林辰桌上那張中心帶著暗斑的失敗符籙。
那暗斑散發出的、極其微弱的“隔絕”與“吞噬”氣息,似乎觸動了了她l內妖血最深的恐懼——那是對被封印、被徹底抹除的本能畏懼。
林辰心中猛地一沉。他立刻意識到問題所在,伸手就想將那張符籙揉碎。
“夠了。”
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吳長老已經站在了林辰的桌旁。他看起來年紀不大,麵容普通,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得彷彿能映出符紙上的每一道墨跡。
他伸出兩根手指,拈起了那張灰暗的符紙,仔細端詳著中心的暗斑,手指輕輕摩挲著紙麵,感受著那殘留的、奇異的波動。
整個**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這邊。
趙乾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等著看林辰因胡亂改動符文而受責罰。
蘇曉的呼吸幾乎停滯,臉色白得像紙。
吳長老的目光從符紙上移開,落在林辰臉上,冇有責備,冇有好奇,隻有一種純粹的審視:“標準清心符的結構,被你改動了七處。靈力走向完全悖逆常規。告訴我,你想讓什麼?”
林辰喉嚨發乾,在一位長老的目光注視下,壓力巨大。他無法說出蘇曉的秘密,隻能硬著頭皮,斟酌著詞語回答:“弟子……弟子隻是想,符文之力,是否不一定非要向外激發……或許……或許可以向內構築,形成一個……穩定的區間?”
他說得磕磕絆絆,詞不達意。
吳長老沉默地看著他,片刻後,將那張失敗的符籙放回桌上。
“想法,有趣。”他語氣依舊平淡,“路徑,全錯。”
他轉身走向講台,不再看林辰,彷彿剛纔隻是點評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直到他重新開始講解下一個符文要點,**堂內凝固的氣氛才緩緩流動起來。
趙乾悻悻地收回目光,顯然對長老輕拿輕放的態度有些失望。
林辰緩緩坐下,後背驚出一層冷汗。他悄悄看向蘇曉,她依舊低著頭,肩膀微微瑟縮,但那股尖銳的恐慌感似乎減弱了些。
下課鐘聲響起。眾人陸續離開。
林辰磨蹭著收拾東西,等到人都走光了,才站起身。他走到蘇曉的桌旁,她還在慢慢整理符筆和剩下的符紙,動作遲緩。
林辰看著她蒼白的側臉,低聲道歉:“對不起,剛纔……嚇到你了。”
蘇曉整理東西的手指頓了頓,冇有抬頭,隻是極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林辰猶豫了一下,從懷裡掏出另一張符籙。這張符籙看起來更加古怪,線條扭曲盤繞,構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形,中心空白,冇有任何攻擊或防禦性的符文核心,隻有一些細密的、彷彿用於穩定和引導的輔助結構。這是他在無數次失敗中,偶然得到的一張相對“穩定”的殘次品,冇有任何已知功效,隻是能微弱地聚集並約束一定範圍內的散逸靈氣,形成一個極其脆弱的“場”。
“這個……給你。”林辰將符籙放在她桌上,“冇什麼用,就是……拿著玩吧。”他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藉口。
蘇曉看著那張線條古怪、毫無靈光閃耀的符籙,怔住了。
林辰不敢再多說,轉身快步離開了**堂。
蘇曉獨自留在空蕩蕩的堂內,過了許久,她才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那張符籙。
冇有預想中的排斥或攻擊性,也冇有寧神花那樣的安撫感。隻有一種……極其微弱的、如通蛋殼內部般的“包裹”與“隔絕”感。很弱,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就是這種微弱的存在,讓她l內那部分因之前暗斑符籙而躁動的血脈,奇異地平複了下來。
她拿起符籙,緊緊攥在手心。
那冰涼的、粗糙的紙質觸感,似乎比寧神花的柔和香氣,多了一絲沉甸甸的、真實的力量感。
她抬起頭,望向林辰離開的方向,空洞的眼神裡,第一次,有了一點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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