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瀟瀟下 第四章 轉校生
-
轉校生
仲夏的黃昏,燥熱如同黏稠的糖漿,包裹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即使夕陽已開始西沉,空氣中依舊瀰漫著灼人的氣息,偶爾刮過的風也帶著燙人的溫度,絲毫不能帶來清涼。紀禾中學門口,此刻正是放學的喧囂高峰。學生們如同歸巢的蜂群,從各個教學樓門口湧出,嬉笑聲、呼喊聲、自行車鈴聲交織成一片,充滿了青春的活力與嘈雜。
落日的餘暉將西邊的天空渲染成一片壯麗的橘紅色,金色的霞光如同融化的金子,潑灑在校門口的水泥地麵、兩側略顯陳舊的居民樓、以及鬱鬱蔥蔥的行道樹上。整個世界彷彿被鍍上了一層溫暖而輝煌的光暈,連空氣裡的塵埃都在光柱中翩翩起舞。
徐瀟微蹙著眉,低頭專注地看著手機螢幕,手指快速滑動,正在玩一款節奏明快的消除遊戲,試圖用虛擬世界的喧囂隔絕現實的無聊與悶熱。身旁的蘇鄞則安靜得像一幅畫,手裡捧著一本邊角有些捲曲的詩集,利用這等待的間隙,默讀著那些優美的句子,彷彿周遭的嘈雜都與她無關。
校門外的馬路邊,林肆驍姿態閒適地倚靠在一棵梧桐樹的樹乾上。他那件價值不菲的小香風黑色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身上是熨帖的白色襯衫,解開了最上麵的兩顆鈕釦,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他另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正輕點著手機螢幕,似乎在與什麼人溝通著重要事務,微垂的眼睫在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小片陰影,側臉輪廓在金色夕陽下顯得愈發深邃立體。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悶響,後背傳來一陣清晰的撞擊感!林肆驍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前踉蹌了兩步才穩住身形。他好看的眉頭瞬間擰緊,周身原本散漫的氣場驟然降至冰點,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像是瞬間凝結了寒霜,冷冷地轉過身。
一低頭,就對上了一雙同樣帶著不滿的大眼睛——徐瀟正捂著被撞得發酸的鼻子,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走路不看路?”林肆驍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明顯的不悅,冷颼颼的,像冬日裡突然颳起的寒風。
徐瀟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冇有絲毫歉意或慌亂,反而理直氣壯地頂了回去,語氣甚至帶著點不耐煩的囂張:“冇看。”她揉了揉鼻子,繼續振振有詞,“馬路這麼寬,你非得像個電線杆似的杵在校門口正中間,擋路。”瞧瞧,這撞了人還能如此倒打一耙、蠻不講理的架勢,恐怕普天之下她也算是獨一份了。
林肆驍被她這強盜邏輯噎了一下,剛想反唇相譏,一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一輛掛著囂張京a牌照、車牌號更是連號“京a·88888”的銀色邁凱倫超跑,如同一條優雅而危險的銀色獵豹,精準地滑停在他麵前。流線型的車身在夕陽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引來周圍學生一陣陣驚歎。
駕駛座的車窗緩緩降下,探出一張俊朗中帶著幾分風流感的臉。男生看起來與林肆驍年紀相仿,約莫十七八歲,一雙桃花眼眼尾微挑,看人時彷彿自帶三分情意,嘴角噙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浪蕩公子”的氣息。“喲,阿肆!回來有些日子了吧?也不跟哥幾個吱一聲?放著四九城裡的溫柔鄉不待,跑淮安這地界兒體驗民間疾苦來了?”
林肆驍挑了挑眉,對於好友裴子騫的調侃早已習以為常,語氣依舊散漫不羈:“京城待久了,膩味。小地方清淨,彆有洞天。”他說著,目光轉向旁邊那個還在用眼神控訴他“擋路”的小丫頭,想到河邊她那“狠心”討價還價卻又最終跳下水救自己的樣子,心裡的那點不快散了些,語氣緩和道:“唉,小丫頭,你們要去哪兒?順路的話,捎你們一程。”
徐瀟一點也冇跟他客氣,彷彿早就等著這句話。她二話不說,拉上還有些猶豫和侷促的蘇鄞,動作利落地拉開了邁凱倫炫酷的蝴蝶門,鑽進了後座。然後報了一個位於市中心繁華地段的商業區地址,語氣自然得像是在吩咐自家司機。
裴子騫從後視鏡裡好奇地打量著這兩個女孩,尤其是那個一臉“彆惹我”表情、穿著普通校服卻氣場不弱的徐瀟,桃花眼裡興趣盎然,但礙於林肆驍在場,他隻是吹了個口哨,冇多問。銀色的邁凱倫發出一聲低沉有力的咆哮,如同離弦之箭般彙入車流,隻留下一道炫目的銀色殘影和淡淡的尾氣味道。
然而,這一切都被不遠處角落裡的一雙眼睛儘收眼底。
學校斜對麵,一個不太起眼的樹蔭下,停著一輛掛著外地牌照(南a開頭)的黑色奔馳大g。車窗貼著深色的防窺膜,從外麵完全看不清車內的情形。
車後座,坐著一個氣質溫潤如玉的少年。他穿著一件質地精良的純白色襯衫,鈕釦一絲不苟地繫到最上麵一顆,容貌極為俊美,尤其是那一雙標準的桃花眼,眼波流轉間彷彿蘊藏著無限深情。更絕的是,他左眼眼角下方有一顆極淺極小的褐色淚痣,恰到好處地為他原本溫潤的氣質平添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近乎妖媚的蠱惑力,動人心魄。
他正是顧朋。
此刻,顧朋臉上那慣常的、令人如沐春風的溫和笑意早已消失無蹤。那雙總是含情帶笑的桃花眼裡,此刻冇有半分溫度,隻有一片刺骨的冰涼,如同數九寒天的深潭。他微微眯著眼,透過深色的車窗玻璃,死死地盯著那輛載著徐瀟絕塵而去的銀色邁凱倫,直到它變成一個銀色的小點,最終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握成了拳,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車廂內瀰漫著一種低氣壓的沉默。半晌,他才用一種幾乎聽不見的、帶著一絲冰冷笑意的低沉嗓音緩緩自語,彷彿毒蛇吐信:“瀟瀟……這是交了新朋友了麼?”嘴角雖然習慣性地勾起一抹優雅的弧度,但那笑意卻絲毫未達眼底,反而更襯得眼神陰鷙冰冷。
片刻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彷彿極力壓製著什麼,臉上重新掛起了那副無懈可擊的、溫潤如玉的完美麵具,隻是眼底深處的那抹寒冰並未完全消融。他輕聲對前排駕駛座上沉默的中年司機吩咐道:“陳叔,走吧。”
黑色的奔馳大g緩緩啟動,引擎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如同暗夜中的獵豹,悄無聲息地駛離了學校區域,很快便融入了傍晚繁忙的車流之中。
仲夏的清晨,難得有一絲涼爽的微風拂過,輕輕搖曳著窗外的梧桐樹葉,帶來些許涼意,暫時驅散了連日來的悶熱。南方的夏天就是這樣,總是在夜晚和清晨短暫地展露一絲溫柔。
徐瀟像往常一樣,轉校生
“我來自於南新市。”顧朋的聲音依舊溫和,“以後的學習和生活,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南新市!
聽到這個刻骨銘心的地名,徐瀟握著筆的手猛地一緊,指尖瞬間褪去了血色。筆尖在空白的草稿紙上無意識地劃出一道深深的、扭曲的痕跡。她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緊緊鎖定在講台上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上。心臟不受控製地驟然加速,咚咚地撞擊著胸腔,一股混雜著震驚、懷疑、以及一絲微弱期盼的情緒洶湧而來。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是……顧雙月嗎?”無數的猜測和塵封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她的心防。那個童年時代最亮眼的身影,那個曾經在南新市的梧桐樹下、在她家變故前給予過她無數溫暖和保護的鄰家哥哥……自從家破人亡、被迫離開南新市後,他們已經整整四年多冇見了。記憶中他那張稚嫩的臉龐已經有些模糊,但唯獨這雙含笑又多情、卻總在她需要時變得無比可靠的桃花眼,如同用最鋒利的刻刀鑿刻在心版上,清晰得彷彿就在昨日。
她一直不敢確定,內心掙紮著,直到……
講台上的顧朋,似乎敏銳地感受到了那道灼熱而複雜的目光。他的視線穿過台下好奇的人群,精準地、毫不意外地落在了靠窗位置那個一臉震驚的女孩身上。刹那間,他那雙桃花眼裡漾開了清晰可見的、如同春水破冰般溫暖的笑意,那笑意從眼底深處瀰漫開來,溫柔得幾乎能將人溺斃。
蘇天晴滿意地看著台下學生的反應,又看了看身邊氣質出眾的新生,心裡樂開了花。她指了指教室後排、蘇鄞正後方的一個空位,對顧朋說:“顧朋同學,你先暫時坐在那個空位吧。蘇鄞同學後麵。如果後期覺得視野或者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們隨時可以再調整。”
“謝謝蘇老師。”顧朋禮貌地微微躬身道謝,聲音溫和。然後,在全班同學或明或暗的注視下,他邁著從容不迫的步子,穿過過道,走向那個座位。他的步伐穩健,背脊挺直,自帶一種良好的教養和從容氣度。
蘇天晴看著他走向座位的背影,心裡簡直滿意得不能再滿意。她早就仔細看過顧朋的轉學檔案,成績優異得令人咋舌,長期穩居年級前列,獲得過無數市級、省級乃至國家級的獎項,更令人驚歎的是,他居然參加過七次全國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拿到了三次一等獎、三次二等獎、一次三等獎!這樣顏值與智商雙高、家世想必也不俗、還彬彬有禮的學生,簡直就是老師心目中的完美典範,是每個班主任都夢寐以求的“香餑餑”。
而此時的徐瀟,從顧朋進門說出“南新市”三個字開始,心裡就像是被投下了一塊巨石,再也無法平靜。她低著頭,假裝看著桌上的課本,但心思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她不斷地猜測、否定、又忍不住升起一絲希望,目光時不時地、不受控製地飄向斜後方的那個新座位。那個身影安安靜靜地坐著,拿出書本,姿態優雅,卻像一塊磁石,牢牢吸引著她的注意力。這種心緒不寧的感覺,已經很久冇有過了。
直到下課鈴聲清脆地響起,徐瀟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有些恍惚。
忽然,有人從後麵,輕輕地、用指尖叩了叩她的後背。
徐瀟一個激靈,納悶地轉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顧朋已經摘下了口罩的臉。幾年光陰,彷彿格外厚待他。那張臉褪去了少年時的圓潤,輪廓變得更加清晰分明,下頜線流暢利落,皮膚是冷調的白皙,俊美得幾乎有些耀眼。他看著她,嘴角揚起一個無比明媚燦爛的笑容,那笑容乾淨、溫暖,帶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極具感染力,彷彿能驅散一切陰霾。
“小瀟瀟,”他開口,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低沉而溫柔,一如記憶中無數次呼喚她那樣,“不記得我了?我是你的雙月哥哥啊。”
徐瀟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為震驚而微微收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失而複得的巨大沖擊。是他!真的是他!那個會在她被欺負時擋在她麵前、會偷偷給她帶糖果、會在她父母去世後抱著哭泣的她默默陪伴的顧雙月!
“顧雙月!真的是你!”雖然心裡已有預感,但親耳聽到他承認,親眼確認這張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巨大的驚喜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還是瞬間湧上心頭,讓她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顧朋好看的眉毛挑了挑,換了個更放鬆的坐姿,手臂隨意地搭在徐瀟的椅背上,語氣帶著點親昵的、無奈的調侃:“不然你以為是誰?你覺得誰家正經少爺會用‘顧朋’這麼……富有詩意又略顯古樸的名字?”他對父母當初一時興起給他取的這個小名一直感到有些好笑又無奈。
徐瀟聽到這個,想起小時候他因為這個偏女氣的名字冇少被其他男孩子笑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眶卻有些微微發熱。是啊,顧朋家裡是南新市首富,顧氏集團聲名顯赫,家族連續七代經商,底蘊深厚,到了他父親這一代更是將商業版圖擴張到極致。這樣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眾星捧月的少爺,小名卻如此“別緻”。“你……你怎麼會來淮安?還這麼巧轉到我們班了?”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顧朋聳了聳肩,動作瀟灑,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今天早餐吃了什麼,但看著她的眼神卻格外專注:“想你了唄。誰讓你這個小冇良心的,一走就是這麼多年,音訊寥寥,電話也經常聯絡不上。南新市冇了你,感覺空了一大半。冇辦法,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隻能我親自過來找你了。”他的語氣帶著幾分玩笑的意味,但話語裡的那份執著和關心,卻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就在這時,蘇鄞從教室外麵的洗手間回來,剛走到座位旁,就看到摘下口罩的顧朋的全貌。刹那間,她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直接愣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這張臉……實在是太好看了!五官精緻得彷彿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藝術品,眉眼如畫,鼻梁高挺,唇形優美,皮膚好得連毛孔都看不見。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那雙桃花眼彎成好看的月牙,裡麵彷彿盛滿了細碎的星光,溫暖又迷人。這顏值、這氣質,完全超越了電視上那些濃妝豔抹的偶像明星,是一種乾淨清爽、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俊美!
蘇鄞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班裡其他同學,尤其是女生,幾乎所有人都或明目張膽或偷偷摸摸地朝這個方向張望,臉上寫滿了毫不掩飾的驚豔、羨慕和好奇。她心裡也不得不承認,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古詩來形容眼前的顧朋,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
不過蘇鄞畢竟性格內向沉穩,她很快從巨大的視覺衝擊中回過神來,微微紅了臉,低著頭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徐瀟卻立刻捕捉到了她的不自在,她一把拉住蘇鄞的手,熱情地、帶著幾分炫耀的語氣向她介紹道:“阿鄞,快認識一下!這是我發小!以前我家鄰居,顧朋,比我大兩歲,本來應該比我們高兩級的,結果他爸媽忙事業,差點把他上學的事兒給忘了,晚上學了兩年,所以才陰差陽錯和我們成了一屆。”徐瀟在介紹顧朋的時候,眼睛裡閃著明亮的光彩,是蘇鄞很少見到的、發自內心的、毫無陰霾的開心和激動,彷彿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接著,徐瀟又轉向顧朋,收起笑容,換上一副異常認真甚至帶著點“警告”意味的表情,語氣裡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維護:“顧雙月,給你鄭重介紹一下,這個是我最最最最好的閨蜜,蘇鄞。我跟你講,在學校裡,欺負我可以,我心情好可能不跟你計較。但誰要是敢欺負她,讓我知道了,我絕對第一個衝上去跟他拚命!聽見冇?”她揮舞著小拳頭,一副“護犢子”的霸道模樣。
顧朋被徐瀟這副小刺蝟般的樣子逗笑了,那笑容溫和又帶著滿滿的縱容。他非常正式地轉向蘇鄞,主動伸出右手,姿態謙和優雅,眼神真誠:“你好,蘇鄞同學,很高興認識你。我叫顧朋。以後請多指教。”
蘇鄞有些受寵若驚,甚至有些手足無措。她冇想到像顧朋這樣家世、相貌、學習都堪稱頂尖的天之驕子,會如此平和主動地跟自己打招呼。她小心翼翼地、輕輕碰了一下顧朋的指尖,聲音細弱蚊蠅,臉頰更紅了:“你……你好,我叫蘇鄞。”
她心裡其實非常震驚。原本以為,徐瀟有了這樣出色又久彆重逢的發小,可能會自然而然地和自己這個普通甚至有些沉悶的朋友疏遠。她也以為,像顧朋這樣的人,眼界一定很高,或許會不屑於和自己這樣的平凡女孩打交道。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顧朋不僅冇有表現出任何高高在上的姿態,反而主動釋放善意,徐瀟也一如既往地、毫無保留地把她當作最重要的朋友介紹給對方。這份真誠和重視,像一股暖流,瞬間湧遍了蘇鄞的全身,讓她心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感動和溫暖。
徐瀟是第一個發現蘇鄞眼眶微紅、神情異樣的人,她立刻湊過去,用手在蘇鄞眼前揮了揮,關切地問:“唉,阿鄞?蘇鄞?你怎麼了?發什麼呆呢?冇事吧?”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擔心。
蘇鄞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搖搖頭,臉上露出一個有些羞澀卻又無比真實的、溫和的笑容:“冇……冇事。就是……就是很高興。”她本就是個性格溫和善良的姑娘,此刻感受到朋友毫無雜質的真誠,心裡更是軟成一片。
徐瀟仔細看了看她,確認她真的冇事,這才放心地點點頭。然後又轉身,用“惡狠狠”的眼神瞪了顧朋一眼,再次“警告”道:“記住我的話啊,我閨蜜性子軟,膽子小,你平時冇事不許逗她,不許欺負她,不然我真對你不客氣!”
顧朋嘴角微微抽搐,做出一個誇張的、飽受委屈的表情,語氣裡充滿了無奈的縱容:“我的小祖宗,你看我像那種人嗎?我哪兒敢啊?我還想多活幾年,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呢。”他那聲“小祖宗”叫得自然無比,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親昵。
“最好是這樣。”徐瀟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轉回身。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彎腰在自己的抽屜裡摸索了一陣,掏出好幾根各種口味、包裝花花綠綠的棒棒糖。她看也冇看,非常隨意地拿起一根,看方向像是草莓味的,反手就丟給了後麵的顧朋。然後,又抓了一大把,可能有五六根,不由分說地全部塞到了旁邊蘇鄞的手裡。最後,自己才從剩下不多的幾根裡挑了一根橙子味的,剝開糖紙,塞進嘴裡叼著。
顧朋接住那根孤零零的棒棒糖,再看看前麵徐瀟嘴裡叼著的,以及蘇鄞手裡那一大把,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那唯一的一根,陷入了沉思。幾秒後,他忍不住用糖輕輕敲了敲徐瀟的椅背,語氣帶著點難以置信的委屈和抗議:“喂……徐瀟瀟同學,你這分配方式是不是有點問題?為什麼……我隻有一根?還是你隨手扔過來的?”
徐瀟已經利落地把棒棒糖換到了另一邊腮幫子含著,聽到質問,她轉過頭,叼著糖棍,含糊不清又理直氣壯地回答,眼神裡甚至還帶著點“你居然還敢問”的嫌棄:“因為——你、不、配。”
蘇鄞看著自己手裡被塞得滿滿噹噹的棒棒糖,又看看後麵被徐瀟一句話懟得啞口無言、隻能搖頭苦笑的顧朋,再看向身邊叼著糖、像個打了勝仗的小將軍一樣得意洋洋的徐瀟,終於忍不住低下頭,捂著嘴偷偷笑了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這看似極其“不公平”、甚至有些“欺負人”的分配,卻讓她心裡充滿了被偏愛的、踏實的安全感和暖意。在這複雜而偶爾令人感到無助和冰冷的世界裡,徐瀟給予她的這份看似霸道不講理、實則細心又溫柔的友誼,或許就是她所能擁有的、最堅實最珍貴的港灣了。而顧朋的到來,像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不僅帶來了重逢的喜悅,似乎也為她們平靜的校園生活,投下了一抹明亮而不確定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