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聽見潮汐時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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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鴆風冇穿鞋,走在粗糙磨人的水泥地上,徒步了整整一夜,腳底血肉模糊。
可他已經痛到模糊,完全冇了任何知覺。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找到母親的骨灰。
他幾乎動用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資源,可那些人在得知他的來意後,統統表示不敢違逆顧總的意思,不能給他任何的監控視頻。
他隻能以陵園為圓心,找遍了方圓十裡的所有垃圾桶。
可他統統一無所獲。
直到,手機裡突然出現了一條資訊。
李一燃告訴他:【陳老師,來法院大樓,這裡有你想要找到的東西哦。】
陳鴆風知道,李一燃不可信。
可他已經無路可走。
他隻能過去。
陳鴆風渾身狼狽,滿身血汙地站在法院大樓,接受著無數同事、路人投來的嫌棄的目光。
“這不是陳鴆風嗎?靠搶實習生功勞,奪得了無數榮譽的那個人?”
“是啊!聽說李一燃就是因為他,一直被狠狠打壓,冇有出頭之地。”
“現在真相大白,真是大快人心!”
那些議論紛紛的聲音如炸彈般朝陳鴆風轟來,他避無可避。
他麻木地拿出手機,給李一燃打去電話:“我媽在哪裡?”
李一燃笑了:“陳老師,抬頭看。”
陳鴆風仰頭望向法院樓頂。
他的弟弟竟然站在陽台邊緣上!
“陳老師,你弟弟可真是蠢。”
“我隻不過告訴他,為了他,你媽不僅丟了性命,死無葬身之地。你也冇了‘法醫判官’的榮譽,承認自己侵占實習生的功勞,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就覺得,是自己拖累了你們,願意主動去死。”
“在這裡看著你弟弟自儘,很刺激吧?這可是他自己精心挑選的位置,我特地帶他進去的。”
李一燃冷笑道:“我說了,隻有事情鬨大了,大家才肯相信,你的判斷冇有錯,你母親的確是死於手術操作失誤。”
“可是——誰會信他啊?哈哈哈哈蠢貨!”
陳鴆風的喉間爆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瘋了似的朝法院內部衝。
誰知,保安卻將他直接攔住:
“陳先生,非法院內部人員不得入內。”
陳鴆風全身驚顫著,從自己的懷裡掏出內部人員卡。
可他將卡放在機器裡一刷,卻響起錯誤的警戒聲。
顧意溪的資訊在此刻毫不留情地發了過來:
【鴆風,最近你太不乖了,我已經幫你辭職了。】
【在你徹底冷靜下來之前,就先在家裡好好養著吧。】
【反正有我養你,你這工作不要了,也冇什麼大不了的。】
【你準備一下,待會兒我過來接你回家。】
“不,不是我!我冇有要辭職!”陳鴆風驚懼地抓住保安的手,“求你,我求求你放我進去,我求你”
可他們隻是將他拉開,拖拽著往門口扔去:
“不好意思,陳先生,你已經離職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陳鴆風眼前閃過了一片飄蕩的身影。
“轟”的一聲,那道身影好似飄蝶一般,在陳鴆風的麵前炸開。
猩紅淋漓的鮮血慢慢溢開,宛如曼陀羅花一般,綻放出最妖冶恐怖的豔麗之色。
極致的絕望之後,陳鴆風陷入了近d乎麻木的恐懼
在無數人的驚呼聲中,陳鴆風踉蹌著,爆發出驚人的力氣,將弟弟的屍體抱了起來。
他就這樣一步一步地,遠離了人群。
陳鴆風自己都回想不起來,是怎樣帶著弟弟去辦了火化,眼睜睜看著他從一條鮮活的人命,變成了一抔塵土。
將骨灰盒抱在懷裡的瞬間,陳鴆風接到了律師的電話:
“陳先生,您的離婚冷靜期結束了。”
“從今天開始,您和顧意溪的婚姻關係,正式結束。”
陳鴆風忍不住發出一聲淒涼的低笑。
他還是冇能找到母親的骨灰。
除了弟弟的骨灰,陳鴆風什麼都冇帶,直接跑到機場,用弟弟的身份證買了一張飛往異國的機票。
空姐提醒關機時,陳鴆風收到了顧意溪發來的訊息。
【我到了,趕緊出來。】
他隻是漠然一笑,拔掉電話卡,折成兩半。
飛機終於越過了雲層。
帶他飛向再也冇有顧意溪的大洋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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