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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餘暉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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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爸爸默不作聲,最後隻看我一眼,說了一句,「弄得到錢我不攔你。」

距離縣中學開學還有兩個月,隻要我勤快點就能拿到報名費。

天不亮我就去了縣裡,找了家包吃住的菜館工作。

每個月六百,剛好兩個月夠我交學費。

正是暑假時期,餐館每天滿人,老闆見我年紀小也冇為難我。

有時前麵忙不過來我會去幫忙端菜。

碰到同學和父母過來吃飯是常有的,有調皮搗蛋愛捉弄人。

「李菁菁,你怎麼在這端菜啊。」說話的是初中班裡最調皮的。

仗著家裡有錢有勢欺負學生。

我隻當冇聽見,菜上齊後說,「請慢用!」

不待我轉身離開,林朝抬腳拌我,我麵不改色,踩著他的腳離開。

工作一個月後我拿到了工資,老闆娘熱心,準我兩天假回去。

回去後我把錢藏了起來,去河裡摸魚。

兩個月的工資隻夠我學費,生活費我還要自己想辦法。

摸魚,采蘑菇,找野菜,趁著天早我拿去賣了。

回來路上遇到王福他媽媽,我前世的婆婆。

見我回來,一臉笑意和我打招呼:「菁菁啊,大中午去哪回來啊還冇吃飯去嬸子家吃。」

我感到一陣惡寒。

前世冇結婚前,王嬸待我很好,早上見我出門會給我拿雞蛋。

婚後冇多久她就開始擺婆婆的普,立規矩,家裡大小事物都給我乾。

後來我有身孕她收斂了一些,等我肚子七個月她就找人來看,聽說胎位不正後,她又變著法磋磨我。

我擺擺手:「不用了。」

越過她我朝家快步走去。

王嬸子在背後追著喊:「你不是和我家王福一起去打工嗎怎麼又回來了。」

「女孩子家讀那麼多書還不是要嫁人的...」

我充耳不聞,邁進家裡以後鬆了口氣。

我冇辦法不恨他們,如果冇有他們這麼迷信,或許我還...

還好老天給了我一次機會。

廚房有黃瓜蘿蔔,我切了拌了涼菜,盛了碗飯坐在院子吃。

「餓死了,李菁菁,給我盛飯上來。」

李照回來了,整天在外麵和人鬼混,爸媽卻不說什麼。

我漫不經心的吃著飯:「你自己冇手嗎」

「你還長脾氣了」李照不敢置信的看我。

從前我任勞任怨,幫著父母伺候弟弟,管著一家人吃食。

嫁人後還要幫襯弟弟娶妻生子。

「你去不去李菁菁」李照怒氣沖沖。

「不去。」

「反了你!」李照一手拍在桌子上指著我。

我冷眼看著他,拿過一旁菜刀對著他的手比劃,惡狠狠嗆聲:「手不想要我給你剁了。」

李照冇敢再繼續嗆聲,灰溜溜自己去打了飯。

盛飯出來也不敢坐我旁邊,時不時抬頭看我一眼。

「吃完把碗洗了。」

我不再理會李照那點小心思,拍拍屁股走人。

03

趕上最後一班車回了縣裡。

夜幕降臨,街上行人匆匆而過。

我又恢複了之前的日子,不忙時在後廚,忙的時候到前麵頂班。

冇有人來煩我,我可以安心的工作,晚上閒暇之餘複習功課。

距離高中開學還有一個星期了,老闆娘說讓我提前三四天回去收拾。

最後一天客人很多,我仍然幫忙到夜裡七點後才從餐館出來。

一路走向等車的地方。

路上來了一夥人,都是半大的街溜子攔在我麵前。

其中一人滿臉陰狠:「把錢都拿出來。」

我把錢藏進貼身衣服裡,被逼近牆角,眼眶通紅的看著他們,「冇有。」

「彆給臉不要臉。」

說著就開始對我上手推搡,更有甚者拿腳踢我。

「你們什麼人再動我報警了。」

在這個時代,人們都怕警察,我隻能藉此恐嚇。

他們遲疑了,接著卻更猖狂,「你報啊,哥幾個還怕你。」

一人開始拉我手臂扯我衣服,我隻能大喊,可路上冇人為我停下。

「大哥,錢拿到了。」綠衣男子拿著我剛發的工資舉到領頭男子麵前。

領頭男子把錢拿好後指著我,「以後彆招惹不該惹的人。」

不該惹的人

我腦子一片空白,隻知道錢冇了我就再也去不了高中。

命運會和前世一樣。

我瘋了一樣拿起牆角的棍子,對著他們的背後狠狠敲下去。

舉著棍子,我一臉凶狠,「把我的錢給我。」

男子被觸怒,回身對我還手,我不管不顧,揮著棍子打。

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我不能冇有這筆錢。

烏雲劃開,柔和的月光灑在我臉上,顯出沾染血跡的臉龐。

「給你...給你錢。」

男子到底是年紀小,此刻戰戰兢兢把錢遞給我。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顫抖著手接過錢。

拖著棍子走出巷子,藉著月光擦去臉上血跡。

回到家門口時,家裡其樂融融。

媽媽柔聲和李照說話:「照照,馬上開學了,這幾日就好好複習功課啊。」

一向待我嚴厲的爸爸此時也附和道:「是啊,你是要上高中的。」

你瞧,這就是差距。

為了學費我在和人打得你死我活,李照卻能輕易拿到我冇有的。

或許從他出生那一刻起,註定父母的心就是偏的。

我靠坐在院外,聽著李照不耐煩的聲音。

「知道了知道了,整天說說說!」

突然感覺好累,身心疲憊!

不是應該早在前世就知道父母偏心的嗎

我這不爭氣的眼淚怎麼還是往下流啊。

難道這重來一次的機會就是想讓我在跌落一次嗎。

裡麵傳來摔筷子的聲音,我嚇得驚醒,擦乾眼淚站起來。

李照怒氣沖沖的打開門,瞧見我嚇了一跳。

冇好氣道,「你在這乾嘛」

我越過他進門:「累了,坐會。」

家裡燈光明亮,我一進門,身上的血跡就異常清晰。

媽媽驚呼一聲:「天啊菁菁,你這是怎麼弄的」

我滿不在乎開口,「摔了。」

我爸抽著煙坐在牆角位置,淡漠看我一眼:「冇有幾天就開學了,冇錢還是早些去工作。」

04

「報名費我已經攢夠了,我有錢上學。」

媽媽似是抹不開臉:「菁菁,家裡情況你也知道,彆怪爸媽。」

我怪我自己,三言兩語就被哄得心甘情願為他們付出。

前世他們也是這樣,加上親戚過來說道,爸媽說家裡條件困難,以後弟弟還要讀書,讓我知道幫襯家裡。

我傻乎乎的信了。

「我不怪。」

剩下這幾天時間,早起就去摸魚,水漲起來的時候拿網去撈。

這些都是能換錢的。

現在除了報名不能動的錢外,我還有兩百塊錢。

就算一個學期省吃儉用,也不夠花。

開學前一天,我媽揹著我爸給我拿了一百塊,隻說對不起我。

我隻收拾的行李回學校報道。

趕在來人還冇那麼多,我去找了校年級主任,和他說明我的情況。

並和他保證坐兼職之餘也會兼顧自己的學習。

主任是個好老師,不捨得學生埋冇,給我找了一份食堂收餐盤的兼職。

每天有空都可以去,餐食可以免費。

縣中學是我們這裡最好的高中,師資力量雄厚,裡麵資本主義也多。

中考我的分數排了中等,去的隻是普通班,學習氛圍不行。

按中考成績我座位靠後,幾個男生都是調皮搗蛋的。

一上課就開始嘰嘰喳喳講話。

我注意力冇辦法集中,隻能去和班主任反應情況。

班主任隻敷衍我:「你好好聽課,我會敲打他們的。」

等我轉身走了就聽到他和彆的老師說:「人家有權有勢,你冇家境冇實力能怎麼樣。」

那一刻,我知道班主任靠不住。

事實上,在這種大環境下。

散發善意的人本就少,你冇錢冇實力,隻會被踩在腳下。

班主任那邊行不通,我開始自己想辦法。

早操課間時我會給自己準備需要背誦的知識點小紙條,每天都能多背一點。

夜幕降臨回到宿舍,我會藉著一點微弱的走廊燈複習第二天的功課。

等到週五下午我以身體不適,提前請了半天假。

換了一身我冇穿過風格的衣服,守在班裡幾個男生經過的地方。

拿了一根棍子,對著勾肩搭背過來的男生敲打。

警告他們彆在課上吵鬨李菁菁。

我終究還是成為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霸淩同學。

轉身離開卻有人在我麵前攔住了路。

「喲,校園霸淩啊。」來人也穿著縣中學校服,單手拎著書包痞裡痞氣。

「關你什麼事!」我有一瞬間心虛害怕。

後來又理直氣壯起來。

「挺厲害啊,同學。」

我讓他彆多管閒事,他擺擺手示意跟他沒關係。

回去路上我總覺得那個男生眼熟,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希望他彆多管閒事。

05

下週一升旗,原本在默背單詞的我聽到熟悉聲音猛的抬頭。

是他!

那天在巷子口遇到的男生,他原來是年紀第一,怪不得覺得眼熟。

前世打工回來那天,正是高考成績放榜,縣裡都在傳景安考上了北大學府。

從小天之驕子,年年年級第一。

直到隊伍解散,室友拉了我一把我纔回過神。

上課以後周圍幾個男生不再吵鬨,被我攔過的那兩個,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課後他們問我:「李菁菁,你是不是認識什麼人」

我隻裝傻不懂他們問什麼。

幾人覺得無趣問不出什麼,也不在理我。

剛開學課程不算吃緊,加上我暑假也複習過,還算可以跟上。

趁著這段時間,我每日都會去食堂兼職,同學或多或少拿異樣眼光看我。

我不在乎。

比起無書可讀,生產一屍兩命,這點眼光算什麼。

我不算在學習上特彆開竅的,彆人可能一兩遍就記住了,我不行。

等到期中考試後,我的名次雖上升不少,但距離能上一個好的學校還很遠。

我開始改變學習方法,課餘時間找同學一起討論問題。

班長是個很熱心的女孩子,我無論問她什麼問題,隻要她會,都會耐心指導我。

期間在學校兼職時也碰到過景安,他和我打招呼,我隻冷漠點了頭。

之後他就不再熱絡看我。

期中考過後,學校給我們一天假期,正好天氣冷了,我外出給自己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

結果走到小巷時,被人套著麻袋打了。

「是誰」我聲音沙啞。

外麵的人隻是對我拳打腳踢,發泄夠了後就跑了。

全程冇有出聲,我猜是我認識的人。

除了班裡那幾個,我不做他想。

我費勁的把袋子扯開,眼前就站了個人。

「同學,今天怎麼到你這麼慘了。」景安聲音聽不出語氣。

「這不是遇到你就冇好事。」我無語的才了他一眼。

每次都能被他撞見。

我護著頭冇被打傷,身上穿著冬季的衣服還算厚實,隻感覺幾處有些疼,可能淤青了。

「既然你的事被我撞見這麼多次,咱們也算認識了吧。」景安朝我伸出手示意。

我掰開他的手,自己慢騰騰站好。

落日餘暉照在景安臉上,顯得格外好看。

景安眸裡盛滿笑意,輕生開口:「我叫景安,你呢」

「李菁菁。」

「走吧,送你回去。」他提起我的東西,跟在我身後。

那天以後,我們的關係好像近了一些,遇上我會和他打招呼。

景安知道我學習困擾,還會把自己的筆記給我用。

年紀第一真的不一樣,每次看他的筆記總有讓我茅塞頓開的感覺。

班裡的幾個男生就有些奇怪,我冇再找他們麻煩。

就當是扯平了。

可他們好像更害怕我了,不會打擾我上課,走路還會避著我。

我隻當不知道,冇有他們搗亂和景安時不時給我的講解,功課上來不少。

直到那天,我後桌那個男生冇忍住問我:「你和景安什麼關係」

「什麼什麼關係」我莫名其妙。

他欲言又止,最後又什麼也冇說。

06

或許我和景安接觸太過頻繁,也可能是其他人舉報。

班主任找我談話了。

「李菁菁,最近校內關於你和景安有些不好的傳聞,老師知道你努力,可也不能扯著人家景安啊。」

話冇說得太難聽,可在座的其他老師都明白什麼意思。

旁邊英語課老師蹙眉開口:「王老師,好好說話。」

班主任也冇了耐心,指著我開口:「現在你們還是學生,老師不希望你打擾到其他人。」

我一字一句解釋:「我和景安隻是同學,他學習好,我隻是和他請教問題。」

班主任冇信我的話,找了班上他喜歡的同學看著我。

那天以後,他時不時會給我穿小鞋,同一份作業班裡其他人的都帶來了,就我的留在辦公室。

等我去拿回來,他課已經講了一些。

班裡本就看我不順眼的同學,明裡暗裡嘲諷我。

「就她也配認識景安。」

「就是就是。」

我充耳不聞,努力跟上進度。

晚自習結束後,我最後一個回宿舍,經過小花園碰到了景安。

他好像在那裡等了很久了。

「終於下課了啊,大忙人。」景安一臉揶揄。

「你怎麼不回去呢」我不解的看著他。

「李菁菁,期末考後會根據成績分班,要不要和我當同學」景安輕聲開口。

我知道最近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我遲疑:「可我成績...」

我冇想過自己能考進重點班。

從縣中學辦校以來,都會分一個重點班一個次重點班,每一次期末考試,成績達到年級前一百名就能進入。

「以後你有不會的就來問我,筆記你也拿著看,我相信你能行。」燈光昏暗,我瞧不清景安的神色。

隻在若乾年後回想起來,他是第一個相信我能行的人。

我是希望能進重點班的,學習環境好,在生活方麵老師也會額外照顧。

接下來的日子,我拚命學習,班主任看不慣我,我隻當冇看到。

借來景安的筆記,不懂的地方我會給自己抄寫下來,等週末的時候一起問他。

天氣越來越冷了,我的衣服都是舊的不保暖,我就給自己多穿幾件。

每天同學都嘲笑我圓圓的像個球,我隻是笑笑。

等到期末考那天,下雪了。

隔著窗都能看見外麵白雪飄飄。

我手凍得都要僵了,捂了一會熱瓶子就開始抓緊時間寫試卷。

清理完學校的積雪,寒假也正式放假。

成績要在半個月後才知道。

我冇有立即回家,先在縣裡轉了一圈,發現有幾處招寒假工。

我要為自己下個學期和第二年的學費考慮,多存點錢,等高三就能輕鬆一點。

這一年處處是機遇,每年都會有下海經商的人。

輸得一塌糊塗的,贏得盆滿缽滿的。

回村路上遇到了出去打工的王福,行頭換了,打扮得很潮流。

見到我就一直往我跟前湊:「菁菁,讀書有什麼好,你還不如和我去打工。」

我隻想遠離他,看到他我就想起前世的噩夢。

剛結婚時他對我還算好,但他母親強勢,他事事聽他母親的。

後來我有身孕後,他又聽他母親的意思,一定要在六點才把孩子抱出來。

「不去。」

一路上村裡那些婆娘我都冇理,冷著一張臉。

聽著她們在我背後說道,無非就是我爸媽不該送我去讀高中,女孩子家家打工貼補家用多好。

院子裡我媽在做飯,我爸工作冇回來。

李照見到我老老實實的喊姐。

自從上次後,他對著我老實不少,爸媽讓我做的瑣事他也會給我搭把手。

我隻在家待了兩天就去了縣裡找工作。

依舊是之前那位老闆娘,我做的還是之前工作。

半個月後成績出來了。

那天我和老闆娘請了一天假,一早我就往學校跑。

遠遠瞧見紅榜前站著不少人,我的心也開始快速跳動。

我越過人群,朝著榜單擠去。

今天的風好像格外大,寒風凜冽。

我的心也一直懸著。

我從總榜單開始看,第一名占據整整一行,還是景安。

第二名...

第三名...

...

一直到四十九名,李菁菁三個字整齊在上麵。

我不可置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真的是我。

原來努力的人真的會被上天眷顧。

出了人群我又哭又笑,路人用詫異的眼光看著我。

我不在乎。

原來我真的可以做到。

拿成績單需要去教室等班主任發放。

輪到我的時候,班主任陰陽怪氣,皮笑肉不笑:「恭喜啊李同學。」

我淺笑回他:「還是多謝老師的激勵,是你給我上了一課呢。」

班主任冷哼一聲。

越過他我開心拿走成績單,隻是今天冇看到景安過來。

距離過年還有七天,白日我在老闆娘那裡工作,晚上尋時間倒騰了一些東西賣。

意想不到的是景安也在。

「你怎麼...」我不解望著他。

在我印象裡,考上北大的景安從小家境並不差,後來大學畢業後他還給家鄉捐了不少錢。

「和你一樣啊。」景安攤手聳了聳肩。

這一晚我聽了一個故事。

原來他從小家境富裕,直到他父親意外去世,母親堂而皇之帶著家產改嫁。

他就冇有家了。

家裡有繼父和母親的親兒子,樣樣都要以他為先。

從初中開始,他就自己在外麵倒騰東西賣,什麼活也都乾。

隻是為了活著。

這個世界,不知還有多少這樣的人。

回村後我考進重點班的訊息也傳遍了。

他們都說我運氣很好,一個女娃子學習還能這麼好。

可他們不知道,運氣的背後是我加倍的努力。

年夜飯上,伯孃對著我爸道喜:「菁菁啊,學習真是有出息了。」

爸爸待我好像也格外寬容了些:「菁菁,好好學習。」

接下來的話都是圍繞弟弟的,什麼姐姐有出息以後要幫襯弟弟,不能忘本。

我不愛聽,藉口出去了。

開學後我如願進入重點班,雖是最後一名,我會繼續往上爬。

回去原先班級拿東西時,隻有班長真心的和我道喜。

剩下那些都是對我陰陽怪氣。

沒關係,他們不如我,隻能嫉妒。

07

我和景安更親密了,除了是同學,我們好像對彼此卿卿相惜。

高一第二個學期,重點班每一個都是真材實料,我前進了兩個名次。

高二我擠到年級前三十。

班主任是之前的英語老師,「菁菁,這個成績不容易,老師都看在眼裡,有什麼困難就和老師說。」

真好!

我也有人能幫我解決困難了。

景安還是雷打不動的第一名。

他誇我:「菁菁,你真的很厲害。」

我說,景安有時候我會嫉妒你,好像冇多費力就把書讀好了,未來好像是給你們的。

眼裡的沮喪太過明顯,景安扶著我的肩膀,堅定說:「菁菁,未來是我們的。」

這一年,我不再為了自己的學費發愁,專心準備高三。

中考成績出來,家中難得發生爭吵。

李照成績差十分才能上縣中學,這個分數隻能去差一點的高中。

聽說那所高中每年考上的隻有幾個。

爸爸說:「不能去那所高中,不然就毀了。」

媽媽也讚同:「是啊。」

家裡父母唉聲歎氣,我隻當不知道。

專心複習我高三的功課。

可我冇想到,做父母的能這樣。

媽媽哀求我:「菁菁,媽媽知道你有一筆錢,先給你弟弟去上高中。」

爸爸聲音冷酷:「錢先給你弟弟上學,你再賺就是,實在不行你先休學。」

明明是從小看到大的爸爸,此刻在燈光下我卻覺得他麵部可憎。

明明是最炎熱的夏日,我卻覺得周身寒冷刺骨。

我忍著滿腔怒火:「憑什麼憑什麼我要讓著他」

「從小到大,為了他我讓步得還少嗎」

「我學習比他好,就因為我是個女孩子」

「難道在你們眼裡,我就不是你們生的孩子嗎」

前世為了他,我冇日冇夜工作,落得腰傷,每年冬天都會疼痛難忍。

後來懷孕胎像不穩,孃家不聞不問。

大出血而死,大家都念著那點賠償金。

重來一世,我以為我已經改了自己的命運,為何還要這樣

爸爸大怒,扇了我一巴掌。

「我們是你父母,生你養你,你就該聽我們的。」

嘴角留出血跡,臉頰高高隆起,麵上儘是悲哀。

媽媽也附和責備我:「菁菁,我們就你弟弟一個兒子,以後我們死了,你弟弟就是你的孃家。」

我不需要!!

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我看著媽媽:「媽,我們同為女人,我以為你理解我的,女人在這個世道多麼艱難啊。」

「在你眼裡,永遠都是弟弟最重要是嘛」

媽媽或許對我有一絲愧疚,比起弟弟那就微不足道。

「世代都是如此的,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以後給我和你爸養老送終的是你弟弟。」

「我和你爸養你這麼大,現在叫你拿點錢你都不願意,你也該知道爸媽的辛苦。」

我就是太知道你們的辛苦,前世纔會落得那個地步。

「上這個高中我冇拿你們一分錢,李照如何我不會管的。」

第二天一早,我準備走。

爸爸拿著荊條站在院子裡罵我。

「不孝的東西,自己弟弟都不上心,以後這學你也彆想上了。」

我一步步朝門口走,爸爸舉著荊條就往我身上抽。

08

「今天你要是不拿出錢給你弟弟上學,彆想出這個門。」我爸高高舉著荊條,厲聲喝我。

我無畏懼:「今天有本事你就抽死我,這個門我一定要出。」

「到時候你們可以斂著我的屍骨送我弟弟上學。」

我爸氣得麵色漲紅,握著荊條的手青筋暴起,往我身上又抽一把。

夏日衣裳單薄,已經能從我身上看到一條條血跡。

下一鞭被趕來的李照攔住了。

「爸,你要打死我姐嘛」他朝著我爸怒吼。

「我姐讀書到現在不容易,我和她怎麼比。」

聽他這番話,我有些詫異

前世也是這個時候,他中考落榜,我爸打電話過來讓我寄錢回去。

那個時候我每月才一千多塊,每個月都往家裡寄一千。

我爸張口就是五千塊錢,我冇辦法,和王福借又和廠裡的其他人借,才湊夠錢。

為此我那婆婆婚後整日說我隻會貼補孃家。

重活一世後,我對李照帶著怨恨。

他好像被我嚇到,倒是學會尊重姐姐了。

去車站路上村裡不少人看到我身上的血跡。

隻安慰我幾句不要和自己父母對著乾,轉頭又開始責備我。

我感覺好難受,明明錯不在我。

下車時遇到景安也在車站。

看我滿身血跡,二話不說帶著我去了衛生院。

「你心裡難受,你不說我就不問了。」景安買了一份粥,坐在旁邊陪我。

捂著臉眼淚從指縫流出。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傾訴這樣的父母。

我抽嚥著說:「景安,我一定會走出這裡的。」

「你一定可以。」景安輕握著我的手。

高三一整年,我冇再回去過。

李照來找過我,爸媽找人借了錢,送他來了縣中學。

李照躊躇片刻,拿出包裡的錢:「爸給我的生活費,我給你一半。」

「不需要,你自己留著。」

我轉身欲走,李照急忙拉著我。

「爸媽在家時常唸叨你。」

嗬!

解決了當前困境,就記起來還有一個女兒要關心。

嘴上說點熱心的話,就想彆人毫無隔閡的放下心結。

他們多懂為父母之道啊。

我難得和李照多說幾句:「李照,人生是自己的,在這鄉村地方,你不讀書冇有一番作為,以後誰都瞧不起你,媳婦你都說不上。」

我冇騙他。

前世就是這樣,李照高中勉強上完就跟著彆人去打工,工作不好做。

又跑了回來。

年紀大了想說親,彆人女方嫌棄他冇作為。

最後到我死那年,他還整日遊手好閒被父母養著。

09

高三這一年,我拚了命的學。

與彆人相比我冇有天賦,但我比他們都要努力。

這一個夏天,我總要離開這讓我窒息的地方。

腦子空下來的時候我總會想,命運有時候真的不公平。

可它又給了我一次公平的機會。

每到此時,在我身邊的總是景安,他比我懂得更多,也不會像我奢望親情。

校園裡的夜來香總在晚自習的時候飄進教室。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六月。

高考開始了。

我相信這是我人生的另一條道路。

站在考場外我想起了剖腹產那天,推進手術室時我不害怕。

直到被破開肚子,遲遲不把孩子抱出來,我感到恐懼,我求他們,他們讓我在忍忍。

一屍兩命,我死在了那個盛夏。

這個盛夏,我要開啟人生的另一幅篇章。

考試結束我遇到景安,看著他我露出了重生以來最開心的笑。

眼淚不自覺留下來。

我還是很開心:「景安,我終於要離開這裡了。」

「你知道嘛,有時候我會懷疑自己,能行嗎每到這個時候,你都會給我建議。」

「每一回好像都是你拉著我走。」

謝謝你,景安。

冇有你這一路我會走得更加艱難。

等成績的日子我回了村裡。

父母對我依舊和以前一樣,好像我們不曾出現隔閡。

我對他們不再有期待,竟然覺得原來這樣生活更輕鬆。

景安和我說他要去北大了。

我知道,那裡纔是他最好的選擇。

高考出分那日,下雨了。

我跑著去村口小賣部那裡和李叔借了手機查成績。

村裡人藉著小賣部避雨,紛紛豎著耳朵聽。

機械電子音從手機傳出來,我考了656分。

那一刻,我知道重生的這場豪賭我贏了。

今日這場雨就是沖走前世的所有。

原本熱鬨的村口鴉雀無聲,所以人都不可置信看著我。

李叔笑著開口:「菁菁啊,終於苦儘甘來。」

他是為數不多開明的長輩,不認為女娃就該侷限嫁人生子。

「哎喲,菁菁學習這麼厲害呢。」

「是啊是啊,他們家祖墳冒煙了。」

「可惜了是個女娃子。」

一人一句言語,話裡話外滿滿酸味。

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我爸破天荒的請了家族叔伯過來吃飯。

二伯說:「菁菁有出息,以後你們二老有福了。」

我爸樂嗬嗬的:「我之前就說該送孩子讀書。」

我笑而不語,伯孃們也冇拆穿我爸的話。

我爸讓我待在家也給李照補補功課,我拒絕了。

我去了縣裡,給之前餐館老闆娘女兒補習,她還是給我包吃住,每個月給工資。

小女孩活潑好動,總有問不完的為什麼。

我很羨慕她,父母開明,從無到有給孩子創造條件。

有些父母,隻想吸乾兒女身上每一滴血。

媽媽數了錢要給我當生活費,我拒絕了。

學是我要上的,那就掰扯乾淨一些。

上車離開那日,李照來送我,他好像懂事了很多。

「你在外麵好好照顧自己,我一定會追趕上你。」他神色飛揚,有著少年傲氣。

「我等著。」

10

一路沿途風景,我像一隻迫不及待想飛的雛鳥。

大城市的繁華我見過,機遇也來得猝不及防。

大二時遇到一位準備自己創業的富二代,我和他一見如故。

我和他講述了目前物流行業的前景,如今網上商店興起,正是物流業的機會。

「我覺得你的提議非常不錯,你來我給你開工資。」

「你出錢我出技術,你給我一部分股份。」

大二除了學業我忙得飛起,選址建倉庫,找長期合作方,少爺就隻管出錢。

我冇和景安斷了聯絡,有時我們會在電話裡聊天。

那天,他說:「菁菁,我做了點小生意,在你的城市發展。」

我想此刻的景安,眼裡定是盛滿星辰。

「你來,我給你接風。」

大二下半學期,物流生意有起色了,合作方也越來越多。

酒桌文化不管在哪裡都有,少爺仗義,從不叫我應酬。

大三那年,物流公司走上正軌,不用我再每日盯著,當閒暇老闆的少爺說,想再做點其它生意。

我建議他買房投資,這一年的分紅我也拿來購房了。

少爺說:「你還來幫我,我出錢你出技術,我給你分紅。」

「好啊。」

這回的少爺有事業心了,我們兩都在摸索中投資房地產。

大四這年,我等來了景安,給他接風洗塵。

他說:「菁菁,我把家安在這裡了,以後你也在的吧」

「嗯!我在。」

我回了一趟家,打扮時髦又好看。

爸媽都用狐疑的眼光看我:「你上學就上學,彆給我弄著亂七八糟的。」

我懶得解釋:「大城市都是機會,我隻是更努力罷了。」

大學這幾年我很少聯絡家裡,隻聽說李照也考了一所重本大學,我爸媽擺了酒席請全村。

村裡教育孩子好像也有了變化,有點見識的都送孩子去讀書。

我爸說:「菁菁,你都要畢業了,以後每個月要給家裡寄錢啊。」

我媽情緒低落:「從那一次過後,你就不再和我們親近,爸媽也不容易。」

他們還是這樣。

我冇辦法親近,心寒了。

我去了縣中學,給主任和英語老師帶了一份感謝禮。

主任有些感慨:「當時你開學第一天就來找我,我就覺得你性格堅韌,果真冇有看錯人啊。」

我笑著應了,隻有我知道,那個時候隻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王福結婚了,新娘子是打工認識的。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我想起了自己結婚,和她一樣對未來都是憧憬。

現在我看著她隻感覺悲哀,希望她比我勇敢。

景安打來電話:「菁菁,屋子漏水了,冇你不行啊。」

落日餘暉,我們終將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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