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庶女後宅茍命日常 21 ? 老夫人
-
21
老夫人
◎寧可守三分拙,勿要逞七分能。◎
陸嘉安進到屋裡,肩膀微塌,一副泄氣模樣:“二妹妹,我好像給你惹麻煩了。”
“怎麼?”聽到她的話,楚鈺芙有些不明白。
冬日微光自二人身畔的菱格窗撒進來,落在少女純然乾淨的側臉上,看著一臉茫然的乖巧妹妹,陸嘉安更加愧疚,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語氣沮喪:“說來話長……”
二人坐到炭爐跟前,陸嘉安將事情一一道來。
她進京時遭遇匪賊被趙淳衡攜護衛所救,後來兩人在京中再相遇,又有幾次交集,她便有些心動,得知這次消寒會裡趙淳衡也在,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
會中賞梅時,楚錦荷一首賞雪詩引眾人誇讚,耀眼奪目,連趙世子都多看了她幾眼。賞梅過後,趙世子邀請陸嘉安去賞冰燈,楚錦荷硬是橫插一腳,變成了三人行,期間她引經據典同趙世子聊起冰燈典故,氣氛極其和諧。
一路上陸嘉安半句話都接不上,她想岔開話題,一時間卻又冇彆的新鮮事可說,想到先前趙世子曾提過他祖母腰疼的厲害,便冒冒失失說起了自家二表妹醫術厲害,自己先前重病,便是二表妹治的,想問問老人家是什麼症狀,她回去可以問問二妹妹,興許她有法子能治。
趙世子聞言有了興趣,不再聊勞什子冰燈,轉而說起祖母的病症,最後希望改日能邀請楚二姑孃親自登門,瞧瞧祖母的身子。陸嘉安不好拒絕,隻能答應。
“怪我太馬虎,說話不走心,冇個分寸……”陸嘉安垂頭喪氣地低頭擰帕子。
進京這麼久,她第一次感覺後悔,後悔自己為何冇好好唸書,以至於在表妹和趙大哥聊文墨時插不進嘴,隻能像木頭樁子一樣豎在旁邊發怔。
她不傻,能看出來楚錦荷同自己一樣對趙世子有心,真要論起來,趙大哥是滿腹經綸的翩翩公子,大表妹是京中有名的清冷才女,兩人站在一起言笑晏晏的畫麵看起來甚是般配——至少比自己這個肚子裡冇幾兩墨水的京外姑娘合宜。
當時楚錦荷聊冰燈,卻也不止聊冰燈,說到興頭處時,還非要講話頭往她身上拋,她接不上話,自覺在趙公子麵前丟臉,分外難堪,兩三次下來後有些急了,方纔慌裡慌張將二妹妹給自己治病的事搬了出來。
若二妹妹上門給趙家老夫人看病,看好了那自然是千般好、萬般好,若看不好,或者老夫人忽然病重了,這責任怎擔得起?
她咬咬唇,道:“要不然,等侯府的人上門時,你就推說你病了,或者、或者你就隨便去看看,然後說那病你治不了。”
楚鈺芙看著她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倏地就笑了,露出一排雪亮的小白牙。
誰說這是壞事了?這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前幾天她還犯愁,她一個閨閣女子,如何才能在京中闖出名聲入鎮北大將軍的眼,表姐這一出去便給自己攬了個好差事,若能把明宣侯家的老祖宗治好,何愁無名呐?
“表姐你先彆急,你再跟我詳細說說老夫人的病症,我聽著似乎有些熟悉。”
“趙大哥說,她祖母這病已有好些年,說嚴重也不嚴重,就是難受得厲害,久坐、久站都會腰痛,隻有躺著時纔好些,若是受涼疼痛加劇,最近這段時日愈發嚴重,不止腰疼,連右側臀腿也跟著麻痛……”
陸嘉安瞧她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聽得認真,忍不住問道:“二妹妹,難不成你真有法子?”
楚鈺芙抿唇笑道:“有幾分眉目,不過具體的還得看了才知道。”
消寒會上這事瞞不過祖母,陸嘉安是藏不住話的性子,也冇想瞞,隔日楚鈺芙便被祖母叫去了慈壽堂,同時在場的還有楚老爺。
魏老太太手撚蜜蠟念珠倚在榻上,父女倆坐在下首位置。
清靜檀香中,老太太緩緩開口:“昨日的事,的確是嘉安莽撞了,但也未嘗是壞事。”
楚老爺放下茶杯,沉聲回道:“兒子明白。”
當今聖上春秋已高,近年來群臣就立儲一事爭論不休。
聖上有三子,分彆是吳皇後所出的大皇子,文貴妃所出的二皇子,以及芸貴妃所出的三皇子。大皇子與二皇子僅相差一歲,身後分彆站著晉國公與平津侯,而三皇子年紀尚幼,暫不參與立儲之爭。
他為官向來謹小慎微,從不輕易站隊,對立儲之事甚少發言,但隨著事情進展,似乎已避無可避。
他自認冇有尚書之姿,有生之年能坐上工部侍郎一位便心滿意足,不求在未來太子麾下一飛沖天,卻也不想因一招棋錯而生事端。三皇子生母芸貴妃乃明宣侯府嫡女,其在宮中與皇後交往甚密,算作大皇子一黨。若捱上明宣侯府,既算站隊大皇子,且在明麵上又不容易攪入是非,思來想去算是最好的選擇。
楚家本與明宣侯府冇有交集,昨日外甥女一朝開口,卻是搭了張好梯子。
二人所想楚鈺芙並不清楚,《侯夫人》畢竟隻是本言情小說,朝堂局勢隻被當作背景草草幾筆帶過,其中種種還是身為局中人的楚父更清楚,她正襟危坐,聽楚父道。
“你此番前去侯府問診,當謹記‘醫者醫心’四個字,為父不指望你真能醫好老夫人的病,隻要你禮數週全,將心意儘到即可。”
魏老太太笑著對她道:“侯府蔣老夫人的病是陳年舊疾,這些年來時好時壞。你爹爹的意思是:施針用藥寧可守三分拙,勿要逞七分能,診治時不可托大,哪怕過去僅診診脈,也使得。治不了不算什麼,但治出岔子那就麻煩了,咱們家要的隻是情分。”
昨日下晌知道這事後,她便讓楊媽媽出去打探了一番,得知蔣老夫人的腰疾已有近十年,不但宮外聖手有治過,就連宮內太醫也來瞧過,都未曾徹底將老夫人治癒,隻能慢慢溫養著。
如此怪疾,芙丫頭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又能起多大作用?雖說她斷出了嘉安的藥疹,但那病張大夫來了,不也瞧出來了?與蔣老夫人的情況大有不同。
楚鈺芙本還有些迷糊,但經過祖母解釋,她聽明白了,二人壓根冇覺得她真能治什麼大病,到時候去侯府轉悠一圈,在侯府老太太、夫人麵前混個臉熟,然後診完脈直接說自己治不了就行,這樣既顯了心意又不會惹禍上身,倒是高明,可如此一來自己計劃豈不落空了?
‘冇準我能治’五個字在她舌尖轉了一圈,又被吞回去,抖抖睫毛,乖巧應聲:“芙兒明白,請祖母和爹爹放心。”
楚父滿意地嗯了一聲,魏老太太道:“你聽話懂事,做事也規矩,我冇什麼不放心的。”說著招手讓楊媽媽捧上一木匣子交給她。
楚鈺芙打開匣子,見裡麵躺著一支水頭極好的海棠玉簪,隻聽老太太笑嗬嗬道:“趕明兒梳個同心髻,戴上這玉簪,利落大方的去,你也勿要緊張,蔣老夫人我是見過的,並非嚴苛之人。”
“是。”楚鈺芙微微點頭,鬢角碎髮微動。
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後,魏老太太冇再多留父女倆,楚鈺芙跟在楚父身後,往慈壽堂外走。
原身與爹爹並不親厚,父女之間恭謹有餘,親昵不足。穿過來這些日子,她還未曾單獨和這個便宜爹爹相處過,二人沉默不語一前一後往外走,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穿過垂花門,楚父腳步忽然慢下來,似是有話要說,而楚鈺芙嘴比腦子反應更快,下意識蹙起眉頭,開口便道:“聽說爹爹近日公務繁忙早出晚歸,今日一見竟發現您瘦了許多……晚些時候女兒燉些滋補的湯水給您送去吧?”
楚父聞言一愣,臉色倏地緩和下來,平日裡常常繃緊的麪皮難得掛上幾分柔色。
這段時間部裡官員接連告假,他繃成一根弦硬挺到現在,哪怕風寒咳嗽也未敢歇息,常常伏案熬至深夜,天晚時便直接歇在書房。家中四個孩子,論起來他最疼三兒子、大女兒,然後纔是二女兒、四女兒,如今看出他身子不適,第一個來關心他的,冇想到卻是平日裡最不打眼的二女兒。
再想到
她前段日子為老太太侍疾,也是因為她,楚家纔有機會與明宣侯府搭上話頭,楚父不禁越看二女兒越順眼,他怎麼早前冇發現,芙兒是如此懂事孝順的孩子?看著她那雙充滿憂色的黑眸,心頭微暖。
他拍拍女兒窄削肩頭,緩聲道:“你有這份孝心為父就滿意了,你身子骨弱,自己多休息便是。”接著頓了頓,繼續道,“到時去了侯府,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楚家,要記住:多聽少言,穩妥行事。”
楚鈺芙垂下眼簾,柔聲應是。
回到竹玉院,她坐在書案邊思考片刻,拿起昨晚看了一半的醫書,翻到講解“痹症”那頁繼續認真看起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晚了半天更新,但是應該無人在意吧
[化了]好孤獨g默默更新,哈嘍我的小讀者們,你們有在看咩!明天還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