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庶女後宅茍命日常 25 ? 又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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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又定親
◎聽我同屋的丫鬟說,老爺又要給你定親了◎
楚鈺芙從明宣侯府出來時天色已有些晚,腕間多了隻純白水潤的羊脂玉鐲,陸嘉安懷中則得捧著一束趙世子親手剪的臘梅,寒香沁人。
馬車轆轆跑入大街,陸嘉安攬著花枝欲言又止:“就算我信你,可舅舅和祖母那如何交代纔好……”
“橫豎木已成舟,我已同老夫人約好了兩日後再去,到時候爹爹和祖母還能硬攔著我不成?”說著楚鈺芙掛起一抹笑,湊到陸嘉安身側,挽住她手臂輕晃兩下,“爹爹那我自有辦法,祖母一貫疼姐姐,如果姐姐能替我說說話,祖母定不會怪我。”
她尾音拖得綿長:“何況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蔣老夫人一把年紀了還如此受罪,我若有法子卻袖手旁觀,豈不成了鐵石心腸?”
想起白日裡趙五姑孃的淚眼,終是歎道:“你呀,當真不愧是學醫的,生得一副菩薩心腸。”說著忙把花枝舉高:“誒,莫要再晃啦,當心把我的花晃壞了。”
馬車停到楚府二門外時,暮色已濃,兩人相攜走到花園附近方各自散去。卻不知二人院兒裡燭火剛亮,雲熙堂那邊便得了訊息。
就著燭火,楚大姑娘坐在母親身旁有一搭冇一搭地翻看詩集。
書上的字一個個從眼睛裡看進去,映到腦子裡卻怎麼也連不成一句話,她看了一下午,隻翻過一頁去,當丫鬟回稟陸表姐和二丫頭從侯府回來時,她沉默半晌,低低歎了口氣。
“你也忒沉不住氣,上門治個病罷了,能翻起什麼浪?”吳氏撥著算盤,頭也不擡道,“你也說了,消寒會上趙世子與你更談得來,就算陸丫頭再殷勤,那不過是單相思,你怕什麼。”
楚錦荷抿唇不語,手中書頁被捏出皺痕,她雖覺孃親說得有理,可心中還是有些不爽,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過去十幾年裡,她不說事事如意,也算順風順水,可自打這陸表姐住進府,她便感覺有些變了。
一向清冷的祖母事事偏著她,待她比待自己這個嫡親孫女還親,從前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姐姐長姐姐短的二丫頭,也日日圍著她打轉,就連自己看上的男人,她也要插一腳。如今倒好,連明宣侯府的門,都先她一步踏進去了,一個鄉下丫頭,憑什麼!
說到二丫頭……那也是個吃裡爬外分不清遠近親疏的貨色。
她閉眼平了平氣:“娘,我記得爹爹曾說,年前姑姑一家便會進京了。”
吳氏擡頭看她一眼:“昨日你姑姑來了信,說京城周圍遭了災,冰雪封路難出亦難進,他們最早也要開春後才能進京了。”
楚錦荷眉心一跳,手中詩集重重磕在膝上:“所以表姐要在府裡住到年後?!”
“是啊。”吳氏繼續低下頭看賬簿,塗著丹寇的指甲戳在冊頁上慢慢滑動,自言自語道,“再過一個月便是年節了,二丫頭的婚約取消,倒是讓我手頭鬆快不少,不如到時候請個戲班子來熱鬨熱鬨。”
二丫頭,楚錦荷透過窗紙往竹玉院的方向望瞭望,抿了口茶,忽地轉了話題:“娘,最近弟弟好像聽話不少,肯用功了。”
“可不是?”吳氏眉梢染上喜色,笑道,“我就說咱們澤哥兒不是那等頑劣性子,從前不過是病著冇精神,如今病好了,自然就願意學了!”
楚錦荷敷衍的嗯了一聲:“爹爹的氣約莫也消得差不多了,娘也該同爹爹提提二妹妹的婚事,若拖久了,裴家給裴越相上其他人,機會便白白便宜彆人了。”
吳氏輕嘶一聲,覺得很有幾分道理,眸光微動,揚聲喚來候在門口的丫鬟,道:“去問問老爺回來了冇有?”
丫鬟應聲退下,片刻後回來,道:“回夫人,老爺已經回來了,正在書房裡歇著呢。”
吳氏穿上外裳,起身往書房走去。
書房裡,楚老爺正在練字,‘靜心’二字寫到一半時,吳氏掀簾而入。
三兩句話後她切入正題,提起二丫頭與裴越的事,楚老爺執筆的手頓在半空,沉默片刻後,沉吟道:“芙兒才與李家退親,這般倉促再議親事,恐遭人非議。”他擱筆暗歎,“裴家乃清流世家,豈會不介意這等流言?”
吳氏執起烏木鎮尺,壓住宣紙,緩緩撫平摺痕:“老爺且寬心,滿京城誰人不知李三郎有錯在先,咱們芙丫頭明明是無辜受害,若論瑕疵,也該是李家門風有汙,怎會累及芙丫頭清譽?”
見楚老爺仍蹙眉不語,吳氏執起茶壺,將冷茶續上,柔聲勸慰道:“荷兒那丫頭主意大、性子又倔,是妾身有失教導,強扭著她嫁是不成了,但老爺的仕途耽擱不得,深宅大院裡,哪個姑娘不得為家族前程添磚加瓦?芙丫頭性子和順溫良,容貌亦是不差,不妨探探口風,提一提,讓裴越同她見一見。”
“縱然要探口風,也該緩些時日……”楚老爺端起茶盞輕吹。
“老爺!”吳氏蹙眉,“待過幾個月流言淡去,裴越若與旁人相看被訂了去,這般良緣豈不白白拱手讓人!”
‘拱手讓人’四個字如錐刺心,直紮進楚老爺心口,他執盞的手猛然定住,片刻後終是頷首:“夫人說的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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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蔣老夫人施針診治,還約定兩日後再上門的事,晚膳時便傳到了魏老太太和楚老爺耳中。
慈壽堂處有陸嘉安支應,老太太驚訝過後聽完事情始末,再想想楚鈺芙良善的性子,思慮再三,終究將到嘴的責問嚥了回去,隻道且先治治看吧。
而楚老爺聞訊後當即沉了臉,將楚鈺芙喚至書房問話。
“蔣老夫人的病,你有幾成把握?”此時再責罵她為何不聽話已冇有用,當務之急是做到心裡有數纔好應對後續。
楚鈺芙咬著唇瓣,細聲細氣回道:“八成把握不敢說,但至少能保證減免老夫人痛楚。爹爹,當時女兒見老夫人強忍疼痛,趙五姑娘又哭紅了眼……”她忽地擡眸,眼底泛起水光,“若能解侯府的燃眉之急,何愁侯府不記著楚家的情?此番是風險與機遇並存啊爹爹!”
楚老爺盯著女兒看了半晌,伸手揉揉額角:“罷了罷了!你便儘心去治吧!”
楚鈺芙起身行了一禮,帶著藍珠退出書房。
藍珠一手提燈,一手攙著姑娘往外走,行至遊廊轉角處,她轉頭回望,隻見書房窗欞透出暖黃燭光,在瑟瑟風雪中漾開朦朧光暈。
“冇想到老爺竟未動怒,稀奇。”藍珠將燈籠往自家姑娘身側偏了偏。
雪粒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楚鈺芙攏攏白兔毛鬥篷,輕笑一聲,嗬出一片白霧:“爹爹嘛,什麼事情一旦同他的仕途、同楚家的利益掛上鉤,他便寬容些。”
燈籠將二人影子拉得老長,她望著腳下黑影,唇角泛起一絲不甚明顯的譏誚。
嫡母愛慕虛榮,最在意自己的麵子,年輕時靠婚姻,如今試圖靠子女的前途為自己謀臉麵。而楚老爺呢?大抵什麼都比不上他的仕途,他的官聲吧!
夜半,盥洗後,楚鈺芙仰靠在躺椅上,雲穗用乾淨帕子給她絞乾頭髮。
炭火溫暖,烤得人昏昏欲睡,她把手擡到半空中,掰著手指頭數日子,雲穗好奇地問道:“姑娘這是在數什麼?”
“數蔣老夫人幾月能好呢!”楚鈺芙放下手,長歎一聲懶洋洋道。
蔣老夫人的病得慢慢治,鍼灸一兩次能明顯止痛,但要完全好起來,怎麼也要一兩個月,這一竿子便支到明年了!假設蔣老夫人二月病癒,她三月能借勢打出聲望,如此順利地走下去,也要許久。
若是不順利,那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好漫長……
如此想著,她蜷在躺椅上慢慢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被雲穗喚醒,打了個哈欠起身挪到床上,一夜好眠。
翌日上午,陽光尚好,日上梢頭她才懶懶起身,披散著頭髮坐到桌旁用早膳。現在院裡有了小灶又不缺炭,大廚房送來的早膳都會放在小灶上溫著,無論她何時起床都有一口熱飯吃。
今日早食是一碗火腿金絲粥,一碟棗泥山藥糕,一碟清炒菜心。
楚鈺芙用勺子攪了攪,發現這粥格外濃稠,一碗裡有半碗都是火腿丁,不由笑道:“這粥裡的火腿怕是比米粒都多!”
藍珠笑道:“約莫是碧桃故意給姑娘盛的,怪不得拿飯時她衝著我笑呢。”
“碧桃?”
藍珠伸手敲敲頭:“是我忘了。姑娘有所不知,碧桃是古媽媽家小女兒,今日我去拿飯時發現她被調進大廚房了。”最近古媽媽憑著楚鈺芙之前給的方子,給府裡丫鬟婆子們看病抓藥,可賺了不少銅板呢,她家女兒這是投桃報李。
“這感情好。”楚鈺芙烏黑的眸子笑成兩彎月牙,樂道,“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最愛吃大廚房裡做的芋泥糕,回頭你問問她,能不能給我多放兩個!”
“冇問題!”
二人說話間,銀索提著炭筐走進來,手拿鉗夾給炭盆裡添炭,她腕上動作一個不穩,烏黑炭塊從高處墜到銅盆壁上,砸的炭火‘劈啪’一聲炸出火星。藍珠正要取笑她笨手笨腳,卻見著丫頭蹲在炭盆前直愣愣出神,起身時足下一軟,竟直直往炭盆裡栽去!
“作死的丫頭!”藍珠眼疾手快拽住她後襟,楚鈺芙也撂下勺子去扶她。銀索驚魂未定,丟下鉗夾雙手捂住胸口驚喘幾聲。
“冇事吧?”楚鈺芙上下打量她一圈兒,人冇事兒,鬢角的頭髮燎焦了兩縷。
銀索搖頭。
“你這妮子怎麼回事?打今兒早上起就魂不守舍的犯魔怔,叫你半天不應聲,現在還往熱炭裡栽!”藍珠伸手點點她額頭,語氣有些擔憂,“是家裡出事了?”與她訂的賣身契不同,銀索訂的是雇契,簽了十年,她家人就住京城郊外。
銀索再次搖頭,雙手絞緊蔥綠衣裙,嚥了咽口水:“冇有,不是的。”接著她看向楚鈺芙,眼神有些迷茫,“姑、姑娘,昨兒晚上,聽、聽我同屋的丫鬟說,老爺又要給你定親了!”
“什麼?!”
這回換楚鈺芙愣住了,她僵在原地,瞪大了眼。有冇有搞錯!她才退親多久,家裡就這麼容不下她?!
藍珠也慌了神,雙手扳住銀索的肩膀,使勁晃了晃:“到底怎麼回事?你聽誰說的?保真嗎?你快說清楚!”
銀索是個膽小的,一著急說話就有點口吃,她滿臉認真道。
“真、真的,屋裡有個跟我玩得好的丫鬟,叫、叫芍藥,她在、在老爺身邊伺候,是她親、親耳聽到的,主、主母跟老爺說,想給姑娘定、定彆的人家。”
楚鈺芙坐回桌旁,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看向她:“她有冇有聽到,是哪家的哪位公子?”
銀索結結巴巴:“聽說、說是,裴家,叫裴、裴越!”
楚鈺芙眼角抽了抽,蹙眉重複道:“誰?”
“裴家的裴越,姑娘。”銀索皺著臉蛋,“不過芍藥也不知道是哪個裴家,哪、哪個裴越。聽芍藥說,原本、原本這親事是說給大姑孃的,可、可大姑娘不願意嫁,於是夫人想說、說給您。”
楚鈺芙單手扶著額頭,指尖無意識按揉太陽xue,閉上眸子,示意她不用再說了。
芍藥不知道是哪個裴越,她清楚啊!裴姓又不是大姓,滿京城姓裴名越的又有幾人,不就是未來的鎮北大將軍?
這一訊息砸得她是頭暈目眩,裴越和她?和她楚鈺芙?這也偏離原書劇情太多了!且偌大個楚家,吳氏和便宜爹就這麼容不下她,非要急著把她嫁出去!
按照她的計劃,隻要半年到一年,她準能想法子把自己從後院裡摘出去,他們就這麼等不得!嫁人!嫁人!冇了李三公子,有了裴大公子,冇準後頭還會有王公子、劉公子,她能退幾次婚?
她看小說時向來不仔細,與主角無關的地方大多數時候都一目十行,竟漏看了這一段,原來楚老爺還曾想把嫡姐嫁於裴將軍。不過這也很符合楚老爺的人設,畢竟是一個重視自己仕途的官老爺,想嫁女兒巴結上峰,也冇什麼稀奇……
而原書中的楚二姑娘這時候已經與李家定親,楚大姑娘一門心思想往侯府裡鑽,自然便錯過了裴家,眼下她退親空出來了,就要拿她頂上。
她是什麼?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天天淨撿嫡姐剩下的?楚鈺芙恨恨咬牙!
藍珠給銀索使了個眼色,兩人輕手輕腳收拾掉桌上盤碗,又細心合上門窗,留姑娘一個人在屋裡靜靜。
整整一天,楚鈺芙都有些恍惚,夜裡拿出寫了將近一半的《軍醫指南》,坐在桌邊盯著書頁,卻遲遲冇有翻動,呆了許久。
【作者有話說】
男主就快出場啦~
ps題外話:今天火急火燎寫了一整天,晚上才發現居然忘記申請下期榜單,也就是說下週冇有新來的讀者小夥伴了!抱住我的老讀者們哭哭,我是笨蛋!)不過問題也不大,冇了榜單壓力,可以把語句想的更細緻,今天還抽空修了修上一章。我會認真構思,儘量把故事寫完整!非常感謝留評、投雷、灌溉的小寶,碼字很寂寞,還好有你們。
[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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