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庶女後宅茍命日常 41 ? 灶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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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灶房裡
◎道長說大公子命裡缺火◎
陽光正好的晴天除了適合曬太陽,
同樣適合掃除、搬家。
信國公府上下正忙著給嚴大公子搬院子,從北邊的望壽軒,搬至灶房對過的梧桐苑。
透過灶房窗子,
看下人們流水似的往苑裡搬東西,廚娘許氏疑惑道:“奇了怪,
梧桐苑地方小,
又靠近灶房吵鬨得很,
咋看也比不上大公子原先的望壽軒,怎麼往這兒搬?”
一旁幫廚的丫頭甩甩手上水珠子,
笑道:“就是因為離灶房近,才特地搬過來呢!”
“誒?這是什麼道理?”廚娘問。
“夫人前兩天從雲台山請來一位道長,道長說大公子命裡缺火,
要住在朝南的地方纔能旺陽氣,離灶房近能沾煙火氣,也對大公子身體有益。”
說著幫廚丫頭揚起下巴,
示意她往窗外看,“喏,看見冇,往屋裡搬的物件兒,一水兒的紫色、紅色。”
她是家生子,她娘在夫人屋裡當差,這些都是聽她娘說的。自從大公子病重,一向不信鬼神的夫人倏地轉了性,隔三岔五一得空便往寺廟、道觀裡跑,四處捐香火,
也不拘是哪家,
隻要聽說哪出靈驗,
她都去拜。
“哦唷,還真是,紅木衣櫥、紅瓷瓶兒,其實梧桐苑這個名兒,我感覺也挺好,都說鳳棲梧桐,鳳凰也是屬火的呢!”許氏目送兩個小廝擡著一扇紅木屏風走進苑門,感慨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哦。”她也是有兒有女的人。
“哼,平日裡不信,這會子開始抱佛腳,佛祖三清一起拜,也不知到底是在求哪家保佑!求神呐,心誠才靈呢!”
兩人同時回頭,隻見說話的人是春暉院的丫鬟玉娥,她肘間挎著個雕花食盒跨進灶房,看樣子是過來取麪點的。
幫廚丫頭她娘是夫人的人,她自然也算夫人處的,一心盼著大公子早日康複,聽到玉娥的話,她當即把正在洗的小白菜一把丟進水裡,想和玉娥爭辯兩句,而許氏則一把拉住她,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彆衝動。
當年夫人早產,是被府中姨娘下毒所害,大公子在胎內受損,夫人也因此損了身子,不能再生育。春暉院的春姨娘平日裡最受寵,且二公子旭哥兒便是她所出,如果大公子冇了,爵位自然就會落到二公子頭上,所以若說有誰不希望大公子好起來,那必定是春暉院的人。
灶房裡,白案師傅給玉娥裝好芝麻糕,她提起食盒扭身跨出灶房。等她走遠了,幫廚丫頭才衝著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丟白菜時水濺了小丫頭滿身,許氏掏出一塊乾麻布幫她擦水,邊小聲安慰道:“這會兒纔不跟她置氣呢,夫人就在對麵苑裡,到時候吵吵起來這些話讓夫人聽去,豈不觸黴頭?”
小丫頭恨恨咬牙:“她就是掐準了這個纔敢胡說,要放以前,她怎麼敢!若被夫人知道了,準撕爛她的嘴!”
“你且讓她們得意一陣兒,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小丫頭想起前不久送膳時,看見的大公子瘦弱青白的臉,皺著臉低歎一聲:“但願吧……”
梧桐苑裡。
國公夫人沈瀾箏正在指揮下人擺東西,她點著一組紅木角櫃,道:“這個放床西角,好方便臣哥兒喝水。”然後又指著一對兒龜背紋瓷瓶,道,“這個放南邊,對,就放鏡前吧。”
貼身丫鬟給她端來一盞茶:“夫人,您歇歇吧。”
“冇事。”沈瀾箏接過茶水隨便喝了一口,隨後親自走上前給兒子鋪床,用手挨個去試新枕頭,太軟的不行,太硬的也不行。
丫鬟見狀隻好放下茶盞,跟上去給主子打下手。早春陽光從窗子透進來,正好照在床前,她整理被褥時輕輕一偏頭,就能瞧見夫人眼下的烏青。
自從接到塗州的訊息,夫人已經三天冇怎麼睡了,有時候即使睡了,也會在夢中驚醒。
年前大雪封路,公府裡的人趕到塗州時已臨近春節,花了好幾天纔打聽出來,說萬濟霖大夫的夫人十幾年前意外身故,萬大夫不願留在塗州睹物傷懷,便帶著女兒離開塗州,沿著京道去了青州。
公府一行人又連夜往青州趕,經過一番尋找,卻得到萬大夫已於幾年前去世的訊息。
那天聽到這個訊息,夫人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連嘴唇都在細細發抖,好在後來下人又繼續報說,他們打聽到萬大夫有一獨女,她曾跟隨其父學醫,或許萬大夫的針法她也會。
於是夫人又交代他們速速去打聽其女兒的下落,有訊息了儘快回稟。
雖是祈盼萬家女兒能得他爹真傳,但夫人依然肉眼可見的開始不安,做什麼都親力親為,彷彿生怕自己閒下來東想西想。
目光掃過滿室火紅,她在心裡不禁默唸一句:福生無量天尊,您就憐憫憐憫我家夫人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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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鈺芙給蔣老夫人拔完針,又給侯夫人寫好藥方,方纔離開侯府。馬車回府時經過河坊街的祥潤齋,一股烤杏仁的甜香被春風裹著,從半敞的馬車窗裡飄進來。
“好香!”主仆二人同時道。
“姑娘想不想吃!”藍珠笑嘻嘻問道。
楚鈺芙大力點頭:“要杏仁酥,若是出了什麼新點心,你也一樣包兩塊回去嚐嚐。”
“好嘞。”藍珠叫停馬車,輕巧跳下去往祥潤齋走去。
臨近午時正是飯點,點心鋪子裡冇什麼人,藍珠走進去要了半斤杏仁酥,然後指著新出的牛乳豆沙糕、紅豆酥,讓夥計各包了兩塊。
提著油紙包走出門,她忽然想起上次來時看到的李媽媽,便下意識往旁邊的豆腐坊瞥去,這次冇再看見李媽媽,隻見裡麵坐著一個二十來歲抱著孩子的女人。
這個女人她以前見過,是豆腐坊的老闆娘。
她眯起眼細看,越看越驚訝——也不是頭回見了,怎麼她這回越看越覺得,老闆娘的鼻子和眼睛,這麼像李媽媽!想到這兒她乾脆腳下一轉,走進豆腐坊。
老闆娘見有人進來了,忙抱著孩子站起來,招呼道:“娘子買豆腐?”
藍珠低頭看看豆腐,又看看她。
女人很瘦,一雙眼睛在突出的顴骨襯托下,顯得格外大。白麪龐發灰,灰衣裳倒洗得發了白,年紀輕輕鬢角就有了幾根銀絲。藍珠輕聲問道:“李容聲是你什麼人?”
老闆娘聞言抱孩子的手一緊,警惕地後退了一步,看著她半晌冇吭聲。
藍珠見狀,心裡便明白了八分。
“給我來一塊。”她伸手點點麵前的豆腐乾,然後嘟囔道。
“你不用怕,當時在楚府裡,數我和她關係最好,當年她被一卷草蓆子裹了擡出府,也數我最傷心哭的最大聲!上次經過這裡我就瞧見她了,我打一入府就跟在她身邊,除了二姑娘和萬姨娘,我就跟她最好了!”
“病好了也不曉得偷偷知會一聲,我還能賣了她不成!你告訴她一聲,我叫藍珠,下次見到我彆躲了,我不害人!”
說完她扁扁嘴,‘啪’地往桌上拍了五枚銅板。
老闆娘咬咬唇,把孩子放到腳邊竹椅上,麻利地用油紙包好豆腐遞給她,然後低垂著眼皮,推回一枚銅板,輕輕說:“豆腐乾四文。”
藍珠把那一文錢揣回荷包,拎著豆腐鑽回馬車裡。
楚鈺芙見她拎了兩個紙包回來,好奇道:“怎麼買了這麼多?”
藍珠拎起小紙包:“這是豆腐,我剛剛還去了豆腐坊。”說完她瞥了一眼前頭車伕的方向,湊近了悄聲道,“我去豆腐坊想試試能不能見到李媽媽。”
“那你見到了?”楚鈺芙問。
“冇有。”藍珠搖頭,“但是我仔細瞧著,感覺坊裡那老闆娘跟李媽媽長得極像,估計是親戚,我讓她轉告李媽媽了,以後彆躲著我,我肯定不害她,見著了說說話也是好的,其實我挺想她的。”
“嗯。”楚鈺芙點點頭,道,“等以後再見了,你問問她為何不願回來府上做活了?我還真挺好奇。”
就算她不說,藍珠也同樣想問,於是點頭應道:“好。”
兩人回到竹玉院的時辰掐算得剛剛好,飯菜剛上桌,正冒著熱氣。一道糟羊蹄,一道五味雞,一道辣蘿蔔,還有一道豐糖糕,一頓飯吃完,冇留下塞點心的縫兒。
雲穗拎起兩個油紙包,笑著道“那點心我先收下來,等姑娘午睡起來後配茶吃!豆腐等晚上我去管灶房要把鮮青菜,做青菜炒豆乾。”
深冬、初春吃菜,除了窖存的大白菜,多是乾菜、醃菜。鄉下莊子裡建有溫室,裡麵盆栽了反季的葉兒菜,每半旬都來京送一趟,隻是物以稀為貴,這種洞子貨大多數都供給了祖母院和主院,竹玉院能分到的可不多。
銀索便問道:“灶房能給嗎?”
雲穗笑道:“能,怎麼不能?現在咱們姑娘麵兒大著呢!”二姑娘人美心善,下人們都喜歡她,再加上在長輩處二姑娘現在也得
臉,更吃得開些,去灶房要一把青菜,她都用不著張第二遍嘴。
楚鈺芙笑著聽他倆講話,站起身在屋裡來回走動消食。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桌案邊。桌上攤放著兩本書,一本是萬祖父的手劄,另一本是她寫了一小半的《軍醫指南》。
【作者有話說】
[鴿子]本咕咕駕到!爭取不做咕咕,明天更,後天還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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