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盾工程:沙漠騰起的新絲路 第9章 不服氣的兵團人,那些鏗鏘的兵團往事
-當胡梭的無人機在兵團農場火了,最不服氣的還是老一代的兵團人。
話說,他們和無人機可是在十級沙塵暴中“交過命”的,自然對於無人機技術也是認可的。
然而,當胡梭興致勃勃地講著無人機在荒漠農場的應用場景:“不僅僅可以勘測、測繪、播種——”
老一代兵團人老許第一個嗤之以鼻:“無人機測繪,這是都是咱老兵團人玩剩下的。”
聽到此處,胡梭也有點蒙圈了。畢竟兵團農場的縱橫交錯、田埂、田隴交疊,也是兵團人測繪出來的。
於是他便好奇的問道:“許叔叔,當初兵團人是怎樣摸清荒漠、戈壁、鹽堿地的分佈情況。”
畢竟荒漠農場開發,跟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開墾不同;麵對的地形複雜得多,而且父親那個時代缺乏專業航測飛機和衛星遙感。
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櫛風沐雨玉已以成。
老許看著無人機螢幕上回傳的清晰畫麵,眯著眼睛,眼波流轉那般,彷彿能看透往昔崢嶸歲月:“咱那個年代,測繪,可是一件要命的活。跟你如今不同,按一下按鍵,飛一圈就可以了。”
胡梭湊了上去,默默點點頭。
你隻有摸清這地了,才能開始改造。
老許拿菸頭在沙地上比劃著:“你這小子,以為開荒就是掄起鐵鍬直接開乾?”
許叔手一擺:“那個年代,咱用不起飛機和衛星,全連就一架蘇式經緯儀,颳風的時候,還報廢呢。”
“哈哈——”胡梭苦苦地笑著,他頓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說著,許叔看了一眼遠方:”這裡畢竟一開始不是萬畝良田,哪塊地能種棉花,也不是看一眼就可以的。”
“那怎麼判斷?”胡梭瞪大了眼睛,畢竟在老爹那個時代,肯定不可能提著試管收集到實驗室裡去來分析土壤的PH值了。
雖說他們這些子弟兵都是人民的兒子,然而這種地的本領也是不是骨子裡帶的。
“得先拿舌頭舔舔土,苦鹹的是鹽堿,發澀的是流沙,隻有帶甜味的才能下種子。"許叔說。
“舔出來的?”胡梭虛張著嘴,這接地氣的土方子確實超出他的意料之中。
老許卻突然蹲下,抓起把沙子,不由分說就往胡梭手裡塞,"來,嚐嚐!"
胡梭真冇想到,自己就那樣被塞了一嘴的沙子:"又苦又澀!"
"對嘍!"老許一拍大腿,"這苦味是鹽堿在作怪,像醃鹹菜似的把莊稼根都醃壞了。那澀勁兒是流沙;要找能種的地啊,得是帶甜味的。
胡梭苦笑著,往外吐著帶沙子的口水。
心想,這土壤口感檢測法是哪位兵團的天才前輩發明的。
想想這土法子居然還有幾分科學依據:
土壤"苦鹹"肯定跟土壤中氯化鈉、硫酸鈉等可溶性鹽含量高,有關係。
那宜耕地的“甜味”是怎麼來的?
大概跟有機質分解產生的氨基酸有關。
“原來兵團挑選出來的良田居然是用舌頭嚐出來的,這真的是篳路藍縷以啟山林了。”胡梭看著許叔額頭的皺紋,想到了兵團人的不容易。
“那是——”說起過去如何征服的土地,許叔的臉上甚至還有一副自豪的表情,“這地看上去都一樣,其實底下的文章可大著呢,誰知道底下是流沙窩還是鹽殼子,或者是千年楊柳的腐殖質。我們就那樣一寸一寸土地的甄彆,拿木樁標記鹽堿地,插紅旗圈住流沙帶,最後能耕的田,十畝裡刨不出三畝。”
"修坎兒井更是個精細活兒。”老許眯著眼睛。
坎兒井便是這裡的老井,都說飲水不忘挖井人。
修建荒漠農場,自然也是“水”先行的!
“這坎兒井還是你們修的?”胡梭瞪著眼睛。
“至少兵團農場裡的是!”老許說著。
“哦——”胡梭默默的點點頭,真是發家不容易,“得怎麼精細法呢?”
胡梭皺著眉頭,心想,老爹跟他的同僚,不知不覺間,又是土壤專家的,又是水利專家的,真是十八般武藝!
"得趴在地上聽水聲,拿紅柳枝當尺子量坡度。差上一指頭,水就往反方向流咯!"老許拿著一根紅柳的枝乾比劃著,“修坎兒井的時候,我們就拿這個當尺子。”
胡梭瞅了一眼老許手中的紅柳枝,問:”這有啥特彆的?”
"你看這節疤,不多不少正好兩指寬,老天爺給咱們量好的!"老許說著,竟然有點得意。
胡梭接過來,比劃比劃;好奇地摸著枝條上的節疤。
老許接著說:"趴地上聽水聲也有講究。乾沙子傳聲慢,濕沙子傳聲快,就跟把耳朵貼在鐵軌上聽火車似的。要是聽錯了——"他突然壓低聲音,"水就往彆人家地裡跑咯!"
說起兵團往事,老徐仍是眉飛色舞的,就是一副老驥伏櫪的感覺。
“哈哈——彆人煮茶的時候,聽湯候沸,你們耳朵用來挖井來了。”胡梭說著,有點心酸。
“可是光這樣就行了嗎?”胡梭遠遠眺望著著如今兵團的萬畝良田,哪裡是邊界,哪裡要避讓。
如果擱如今,衛星圖,或者無人機飛一遭就行了。
當時的話,這群老頭是怎麼做到的呢?
“你們不是連經緯儀都弄壞了嗎?那怎麼量田地的邊界?”胡梭問。
這些往事,父親胡楊很少提及。父親一直都是敏於行而訥於言之人。
此時,老許的臉上泛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如青蔥少年那般:“那就用風箏!拆了蚊帳布紮六角風箏,尾巴綁紅柳枝當平衡器,放上天當航拍用。”
“將相機掛在風箏上測繪?誰的餿主意?”胡梭苦笑著,他都不敢想象,風一吹,那金貴的相機晃一下的場景。
“你老爹啊!”老許說著。
“果然!”
胡梭憋著笑:"那拍成了嗎?"
“成個屁!風一大,風箏跑了,全連追著跑半裡地!當時咱老緊張了,全團就一台蘇聯相機,膠捲比羊肉還金貴。”
“確實!”胡梭咧著嘴,心想,爹你也有這麼一天被我逮著小辮子,“那最後怎麼交差?”胡梭想著這關鍵問題。
“最後,還是拚湊了一些牧民的地形記憶了,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他們腳下踏過的土地,他們怎麼冇有印象呢。”許叔說著。
此時,胡梭低頭看一眼自己的無人機航拍回傳回來的三維地形圖,心中感慨萬千:原來兵團的測繪史一開始是這樣的,質樸中帶著不屈,驢跑累了,就拉來馬,機器用壞了,就用人力。
七拚八湊才勾拚湊起來的土地的記憶。
怪不得,母親經常感慨說這土地的曆史非常的厚重呢。
原來這裡的每一道林子都是兵團人用腳步和肩膀開拓出來的拓荒史詩。
臨彆的時候,許叔落下了一句:“胡梭啊,你那無人機再厲害,也得管咱這些先鋒的兵團人一聲——師傅。”
突然之間,胡梭似乎明白了什麼,愣在原地。
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的無人機的飛控係統缺了什麼,就跟人缺少了某種維生素一般,渾身不得勁——原來是缺少了跟這塊土地打交道的經驗。
可是這些經驗得從哪裡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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