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紀元 第13章

    老貓帶著林越穿過擁擠嘈雜的一樓大廳，走向位於圖書館側翼的醫療室。一路上，林越沉默地觀察著這個被稱為“據點”的倖存者社區。

與他想象的秩序井然不同，這裡更像是一個勉強維持運轉的難民營。倖存者們擠在用書架和木板隔出的狹小空間裡，大多麵色蠟黃，眼神空洞，空氣中瀰漫著絕望和疲憊的氣息。他看到有人在小聲爭吵著食物的配給，看到一個母親正徒勞地試圖安撫哭鬨不止、顯然營養不良的孩子，還看到幾個麵帶戾氣的男人聚在角落，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過往的人，尤其是像蘇小雨這樣相對乾淨整潔的女性。

資源匱乏的壓力，已經在這裡形成了清晰的等級。擁有武器、跟隨凱哥的“戰鬥人員”顯然享有更好的待遇，而普通倖存者則隻能在生存線上掙紮。老趙和小海被安置的“醫療室”，其實隻是一個用櫃檯隔開的小角落，鋪著幾張臟兮兮的床墊，條件極其簡陋。

蘇小雨正跪在老趙身邊，用據點提供的有限藥品和熱水為他清洗傷口。她的額頭滲出汗珠，神情專注。小海則紅著眼圈，緊緊握著爺爺的手，看到林越進來，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林大哥！”

蘇小雨也抬起頭，快速說道：“情況暫時穩定了，感染控製住了一點，但傷口壞死嚴重，可能需要……可能需要截肢才能保住命。而且這裡缺乏手術條件和麻藥。”她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

林越的心沉了下去。截肢？在這種環境下，無異於宣判死刑。

老貓在一旁抱著胳膊，冷眼旁觀：“能撿回條命就不錯了。凱哥仁至義儘，給了你們地方和藥。”他的話裡聽不出多少同情。

林越冇有理會他，蹲下身看了看老趙。老人依舊昏迷，但眉頭緊鎖，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知道，蘇小雨已經儘力了。在這個地獄般的世界，能遇到一個醫生，已經是天大的運氣。

“需要什麼，告訴我。”林越對蘇小雨低聲說。

蘇小雨苦澀地搖搖頭：“現在最需要的是奇蹟，或者一個設備齊全的手術室。”

老貓不耐煩地咳嗽了一聲：“看完了？走吧，帶你去住的地方。你們幾個算運氣好，剛來就能住到相對安全的區域。”

所謂的“住處”，是二樓一個廢棄的期刊閱覽室。這裡被清理出來，用書架分割成幾個大通鋪，住著大約二十多人，大多是據點的“技術人員”或者像林越這樣新加入但被認為“有價值”的人。環境比一樓稍好，至少乾燥一些，也有窗戶（雖然被封死），但依舊擁擠不堪，個人**為零。

老貓隨意指了一個靠牆的空位置：“你就睡這。規矩很簡單，服從安排，完成分配的任務，才能換取食物和保護。彆惹事，否則……”他冇說完，但威脅意味十足。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林越將簡單的揹包扔在鋪著破毯子的地鋪上，默默地坐了下來。強烈的社恐讓他對周圍投來的好奇、打量甚至略帶敵意的目光感到極度不適，他隻能低下頭，假裝整理物品，將自己隔絕開來。

然而，麻煩還是找上門了。一個身材乾瘦、眼神油滑的男人湊了過來，嬉皮笑臉地問：“嘿，新來的？外麵情況怎麼樣？怎麼進來的？跟凱哥啥關係啊？”

林越皺了皺眉，冇有回答。

那男人卻不依不饒：“喲，還挺拽。告訴你，這兒我強哥熟，有啥不懂的可以問我，不過嘛……”他搓了搓手指，意思很明顯。

林越依舊沉默，周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場。

那男人自覺冇趣，悻悻地罵了句“啞巴”，走開了。但林越知道，這種環境裡，沉默和不合群本身就會引來麻煩。

他需要儘快瞭解這個據點的真實運作規則，找到自己和同伴的定位。凱哥的“交易”是懸在頭上的劍，老趙的傷勢刻不容緩，陳盈的處境也似乎並不輕鬆。

傍晚，刺耳的鈴聲響起，是開飯的時間。倖存者們像聽到號令的士兵，麻木而迅速地湧向一樓的分配點。食物是稀薄的糊狀物和一小塊不知名的植物根莖，分量少得可憐。林越領到自己那份，味同嚼蠟地吞了下去。他注意到，戰鬥人員和管理者的食物明顯要好一些。

飯後有一段短暫的自由活動時間。林越避開人群，獨自在二樓相對安靜的走廊儘頭踱步，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他需要找到陳盈說的建築結構圖，也需要更詳細地瞭解那個廢棄實驗室的情況。

就在這時，他看到王老師從指揮室出來，手裡拿著一疊檔案，走向資料室的方向。林越心中一動，悄悄跟了上去。

資料室門口冇有人看守。王老師進去後，似乎在裡麵翻找著什麼。林越躲在拐角處，耐心等待。幾分鐘後，王老師拿著幾份檔案走了出來，鎖上門離開了。

機會！林越等到王老師的腳步聲消失，迅速走到資料室門口。門是普通的木門，鎖也是老式的彈子鎖。這對精通野外生存的林越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後，從口袋掏出一根細小的鐵絲……

“你在乾什麼？”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響起！林越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

隻見凱哥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雙手抱胸，臉上冇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卻銳利如刀，彷彿能看穿他的一切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