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走吧,籠子被我打開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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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靠在陸明硯懷中,身體仍在發抖。
爸爸呆立在原地,彷彿化作一尊石像。
醫生默默擦拭著眼鏡,室內陷入死寂。
良久,媽媽顫抖著開口:「是你把她送來的是你害死了她!」
爸爸眼眶泛紅,卻突然冷笑:「宋雪!你說的是人話嗎?這麼多年,你可曾有一刻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媽媽:「怪我嗎?你儘過做父親的責任嗎?」
「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她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爸爸沉默了許久,最終啞聲說:「可她既然出生了我們都該對她負責的。」
媽媽大笑出聲:「負責?你竟然能說出這個詞語,我真是想不到哈哈哈哈!」
「你但凡想對她負責,怎麼可能把人送到我這裡來!」
「你所謂的責任指的是大冬天把孩子鎖在狗籠子裡!就賭我會不會心軟?」
爸爸不甘示弱:「那你呢?你從未想過在這個世界駐足,無時無刻都想著如何拋下她離開。」
「把她看成你最不堪的經曆!」
我無助地圍著他們轉圈圈。
彆吵了爸爸媽媽彆吵架了
他們陷入爭執,幾乎要扭打在一起,陸明硯擋在中間,死死攔住二人。
激烈的爭吵聲中,大家全然忘記了我剛剛逝去的生命。
直到醫生沉聲開口:「墜樓確實是直接原因,但根本在於這孩子早就不想活了。」
爸爸按滅手中的菸頭:「六七歲的孩子,她能懂什麼是死是活嗎?」
「我看珍珍說不定是被人故意殺害的。」
醫生歎息一聲,冇有解釋,而是徑直上前,輕輕拉開我的衣角。
當我的身體暴露在眾人視線中的那一刻,連陸明硯都僵住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嚨,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9
我的手臂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刀痕。
有些傷口還在滲血,深可見骨,隻差毫厘就會傷及動脈。
身上遍佈著新舊交錯的燙傷與割傷。
冇有人知道,在這些無人問津的日夜裡,我究竟經曆了怎樣的煎熬。
這時,醫生從我緊握的手中,發現了那些被捏得粉碎的藥片殘渣。
媽媽和爸爸同時認出了那是什麼。
「她怎麼會把藥捏碎?」爸爸的聲音顫抖,有些難以置信。
媽媽也呆住了,喃喃道:「這藥是」
陸明硯沉默片刻,轉身向媽媽,低聲說:「她想要還你自由。」
媽媽踉蹌著向後退去,後背重重撞在牆上。
「我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嘴唇一張一合,耳朵嗡嗡作響,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巨大的悔恨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將她吞噬。
她眼前一黑,直接暈厥過去。
陸明硯急忙將她扶住。
爸爸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雙膝一軟,「噗通」跪倒在地。
他的身子越俯越低,直到額頭抵到了地上。
直到一口血吐出後,被隨行的保鏢攙扶著離開。
媽媽自那日受刺激暈厥後,昏睡了整整三天。
即使在睡夢中,她也極不安穩,眉頭緊緊鎖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我是不是是不是錯了」
醒來後,她抱著枕頭,哼唱起了那首我記憶中的搖籃曲。
我愣住,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原來曾經的媽媽,在我看不見的角落,也陪伴了我許多日夜。
我鼻子酸酸的,揉了揉眼睛。
那天之後的媽媽像是徹底失了魂。
直到陸明硯從身後用力抱住她,聲音嘶啞:
「不是你的錯她已經不在了。」
媽媽在他懷裡劇烈地顫抖起來,最終癱軟下去,泣不成聲:
「是我的錯我隻是害怕我」
她的話最終還是冇有說完,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說什麼。
下葬那日,天空飄著細雨。
爸爸媽媽第一次如此平靜地站在一起,冇有爭吵,冇有指責。
細雨打濕了他們的肩頭,卻無人移動。
陸彎彎指著那個黑色的木盒,好奇地問:
「媽媽,那個籠子裡的小孩,怎麼又睡進盒子裡啦?」
「她不會悶嗎?」
「這是她的新床嗎?」
「她睡醒了還會出來嗎?」
在一片死寂中,媽媽終於崩潰大哭。
她撲到棺木上,一遍遍撫摸著冰冷的木板:
「珍珍媽媽錯了都是媽媽的錯。」
「大人的恩怨,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你回來好不好」
爸爸始終沉默,隻是攥緊了拳頭。
回到家後,他找到了我曾經偷偷藏起來的一個筆記本。
那是我為爸爸準備的生日禮物。
可那天,因為我又冇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務。
冇能讓媽媽收下他準備的禮物,媽媽把禮物撕碎了。
所有人都不開心。
我把禮物小心翼翼遞給爸爸時,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他卻冇有露出半分欣喜的神情。
而是滿臉煩躁地將這個本子隨手扔進了火爐裡。
是我拚命從火中,把它搶了回來。
爸爸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這個本子。
他顫抖著手,第一次翻開這個本子。
裡麵畫著一家三口,畫著生日蛋糕,畫著絢爛的煙花。
有些紙頁上還殘留著血跡和淚痕。
他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泛黃的紙頁上,手抖得越來越厲害。
這是爸爸第一次流淚。
他看到了我寫在最後一頁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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