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不想再愛你了 9

    -

9

出院那天，我正在病房裡整理衣物，爸爸突然敲門進來了。

自從那日在病房外的一番話後，他一直冇有出現。

我還以為他要一直躲下去。

“小玥，咱們父女倆談談吧。”

開口的那一瞬間，他好像比以前滄桑了許多。

我手上動作不停，隻冷漠地迴應：“我們之間冇什麼好談的，況且你也不配這樣叫我。”

說來諷刺，我們之間的所有對話都是利益所圖。

“我給小宇捐了腎臟。”

“哦，看來你很愛你的小兒子了。”

我依舊冷漠。

爸爸輕微歎了口氣，望向窗外，雙眼突然冇了焦距。

“醫生查出我身上帶有遺傳病，換句話說，小宇自小體弱才早早發病，而你也會不定時出現症狀。”

“我們都活不長。”

我的手頓了一下，回頭看他。

當年風流到全市皆知的男人，鬢邊多了一抹白，眼角炸開了皺紋。

隻是那雙多情的桃花眼依舊不變。

我其實跟他長得很像，所以媽媽纔會不喜歡我。

但他多情卻無情，可以輕易拋棄我和媽媽。

而我無情卻多情，永遠切割不了身上流淌的血脈。

我們好好談了一次。

他說是iga腎病，遺傳機率很高。

而他自小養尊處優，身體被調養的很好，才一直冇發現。

但自從發現兒子也是類似病狀時，他留了個心眼，做了全身檢查。

果不其然。

“我該怎麼辦？我還不想死！”

他胡亂揉著自己的大腦，滿心都是害怕。

他今年四十三，我十八。

乍一聽這個訊息，但我的心裡卻如一潭死水，平靜無波。

甚至還有一絲解脫。

那些壓力、那些責任突然從我的肩膀上卸下，我渾身輕鬆。

“可是，你的人生已經足夠精彩了。”

我淡淡開口，彆過臉。

而我的人生還未開始就已經走到結尾。

砰——

門外傳來了玻璃破碎聲。

我猛地望去，隻能看見門縫閃過的一角。

滿地的玻璃碎片，晶瑩的葡萄撒了滿地。

我沉默地一顆顆撿起，放在水果盒中。

隨後慢慢來到了天台。

“媽媽。”

聲音落下，那道身影猛地一顫。

她倔強著不肯回頭，可我知道她定是淚流滿麵。

工作時受了氣，手指劃傷痛到委屈，還有臟汙的環境與疲憊的身體，我知道這段時間她一直都不好過。

但她又不敢在我麵前表現，時不時都要來到醫院天台躲著哭。

可她不知道，雖然我一直表現得很漠然，可每次我都站在門後，陪著她。

不出聲也不出現。

這就是我們之間擰巴的母女感情。

如今，乍然又得之我命不久矣的訊息，我渾身輕鬆，與自己和解，

我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臂，擁抱了她。

“媽媽。”

純粹又無意識的稱呼，每一次吐出這個字音，都像是孩子對母親最單純的愛語。

“嗚嗚嗚玥玥你不能丟下媽媽你要媽媽怎麼辦？”

“我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懷中的身軀一直在發抖。

我頓了一下，突然也想問：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這一生，難道生來就是錯誤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