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看，我是男孩了 8

    -

8

我以為,

我會就此消散,

化作塵埃。

可冇有。

我像一縷看不見的青煙,

被一股無形的執念,

牢牢地鎖在了我媽的身邊。

或許,

是我還想親眼看看,

她是不是真的能得到幸福。

她跟著那個男人,

去了遙遠的南方城市。

那是一個和我生活的小山村完全不同的世界。

高樓林立,

車水馬龍,

霓虹閃爍。

她脫下了那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

換上了柔軟漂亮的裙子。

她剪掉了乾枯的頭髮,

留起了溫婉的長捲髮。

她甚至學會了化妝,

淡淡的妝容,

讓她看起來像變了一個人。

那個男人對她很好,

他真的冇有嫌棄她的過去。

他為她換了新的身份,

抹掉了一切不堪的過往。

他們結婚了。

婚禮在一個很漂亮的花園裡舉行,

來了很多有頭有臉的賓客。

我媽穿著潔白的婚紗,

挽著那個男人的手臂,

臉上帶著淺淺的,

有些怯生生的笑。

我飄在教堂的穹頂上,

看著她。

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照進來,

在她身上灑下斑斕的光暈。

她真好看。

像我小時候,

偷偷想象過的,

童話裡的公主。

一年後,

她懷孕了。

她不再去上班,

每天待在那個寬敞明亮的家裡,

養胎,

看書,

彈琴。

那個男人對她嗬護備至,

每天都會給她帶回一束新鮮的花,

或者一些她喜歡吃的零食。

他會陪她散步,

給他講外麵的趣事,

會在她睡前,

輕輕地親吻她的額頭。

我媽的笑容,

一天比一天多,

一天比一天真實。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

發自內心的,

幸福的笑容。

我像個忠實的守護靈,

安靜地待在角落裡,

看著她隆起的腹部,

看著她眉眼間日益溫柔的神色。

有時候,

她會一個人坐在陽台的搖椅上,

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眼神會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變得有些悠遠和悲傷。

我知道,

她在想我。

但我並不難過。

因為我知道,

這份思念,

不再是負擔,

而是一種被藏在心底最深處的,

柔軟的秘密。

她生了一個男孩。

很健康,

很漂亮,

有一雙和我媽一模一樣的,

清澈明亮的眼睛。

男人一家都很高興,

給他請了最好的月嫂,

買了堆積如山的補品和嬰兒用品。

孩子滿月那天,

家裡辦了一個小小的宴會。

我飄在嬰兒床的上空,

看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生命。

他那麼小,

那麼軟,

睡著的時候,

會甜甜地咂咂嘴。

我媽抱著他,

眼神是我從未奢望過的溫柔,

她輕輕地哼著歌,

哄他入睡。

那是一首我冇聽過的童謠,

曲調很輕,

很柔,

像晚風拂過湖麵。

我看著看著,

虛無的眼眶就濕了。

原來,

她不是不會愛孩子。

她隻是不能愛我。

有了這個乾淨的、被所有人期待著降臨的孩子,

她終於可以做一個真正的、會笑、會溫柔唱歌的媽媽了。

真好。

真好啊。

我感覺束縛著我的那股執念,

開始一點點地鬆動了。

我該走了。

我的禮物,

她已經完完整整地收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