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級大佬隻想在哥哥戀綜裡躺平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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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大佬隻想在哥哥戀綜裡躺平
我哥林皓談了個當紅女星,把攝製組搬進了家裡錄製戀愛綜藝。
回家一心想當鹹魚的我,莫名其妙被拉踩成了她的對照組。
她在運動,我在癱著。
她在看書,我在癱著。
她在洗手做羹湯,我依然雷打不動地癱著……
這下好了,全網的唾沫星子差點沒把我淹死。
【白薇實慘,怎麼攤上這麼個好吃懶做的小姑子,倒了八輩子黴!】
【懶鬼趕緊爬開行嗎?彆耽誤我們嗑薇薇和姐夫的絕美愛情!】
【聽知情人爆料,這女的連高考都沒考,天天家裡蹲,妥妥的九漏魚學渣一枚!】
【還得看咱們薇薇,真·美女學霸,前腳剛拿到A大的研究生錄取通知書!】
我慢吞吞地翻了個身,滿臉的莫名其妙。
A大的研究生很牛嗎?
我是好吃懶做的廢物學渣?
確定是在說剛剛獲得國際物理大獎的我?
我被全網罵上熱搜的時候,正縮在沙發上補覺。
哥哥林皓的女朋友,當紅小花白薇,正穿著一身精緻的運動服,在瑜伽墊上做著拉伸。
她一邊拉伸,一邊對著離她最近的鏡頭柔聲細語,分享自己保持身材的秘訣,順便還提到了昨晚熬夜讀的文獻。
直播間的彈幕飛速滾動。
【薇薇也太自律了吧!一大早就起來運動看書,怪不得是A大研究生!】
【嗚嗚嗚我粉的寶寶果然是最好的!又美又努力!】
【那個林悠呢?昨天就看見她癱在沙發上,今天人呢?】
【還能在哪兒,肯定還在睡唄。真不知道林家怎麼養出這種女兒的,整個一豪門寄生蟲。】
下一秒,鏡頭就對準了我。
我身上裹著一條毛毯,頭發亂糟糟,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裡,隻露出一雙眼睛。
攝像機似乎很有耐心,給了我長達三分鐘的特寫。
在這三分鐘裡,我唯一的動作,就是嫌客廳的燈光太刺眼,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鏡頭。
彈幕瞬間炸了。
【這就是那個鄉下回來的真千金?真給林家丟臉。】
【讓她滾出林家!彆臟了我們薇薇的眼!】
煩。
我蹙了蹙眉,把臉埋進柔軟的靠墊裡,試圖隔絕掉那些噪音。
一杯溫牛奶被輕輕放在了我旁邊的茶幾上。
“悠悠,”哥哥林皓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無奈,“還在直播呢,稍微……裝一下樣子?”
我沒動。
眼皮都懶得掀。
林皓歎了口氣,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幾乎是在用氣聲說:
“爸媽剛才下樓,臉都黑了。你再這樣,等節目錄完,他們肯定又要說你。”
我知道。
從我被接回這個家的第一天起,他們就沒停止過對我的失望。
嫌我沒有名媛氣質,嫌我舉止懶散,嫌我連高中都沒正經上完,給他們丟臉。
他們喜歡白薇,那個永遠帶著完美笑容的準兒媳婦。
白薇就像他們精心打造的一件藝術品,而我,則是那個不小心混進來的殘次品。
“你看薇薇……”林皓的聲音裡透著一絲懇求。
我終於動了動,不是坐起來,隻是把頭從靠墊裡拔出來,掀起眼皮瞥了一眼。
白薇已經結束了拉伸,正端著一杯自己榨的果蔬汁,小口小口地喝著。
她坐姿筆挺,連喝水的樣子都像是經過精心計算的。
察覺到我的目光,她還隔空對我舉了舉杯子,露出了一個甜美無害的笑容。
彈幕又是一陣瘋狂誇讚,順便又把我踩了一腳。
“悠悠,”林皓還在我耳邊唸叨,“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但就當幫哥哥一個忙,好不好?去洗漱一下,吃點東西,哪怕是坐起來看會兒電視也行。”
太麻煩了。
我腦子裡隻剩下這三個字。
下一秒,我拉過毯子,蒙過頭頂,將自己完全裹住,徹底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光線和聲音。
我感覺到林皓在我身邊站了很久,最後,隻剩下又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和他走開的腳步聲。
世界終於清靜了,我心滿意足地繼續補覺。
節目火了。
一夜之間,哥哥和白薇的這個戀愛綜藝就衝上了熱搜第一。
白薇的熱度水漲船高。
她很聰明,立刻就明白了流量的密碼在哪裡。
她開始在客廳裡插花,看的書也從流行小說換成了帶英文封麵的大部頭,甚至開始學著做複雜的西點。
每一次,她都會“不經意地”在鏡頭前展示她的成果,然後用一種混合著關切和無奈的眼神,看向我窩著的沙發。
彈幕很吃這一套。
他們誇她全能,罵我廢物。
我不在乎,隻是覺得她有點吵。
那天下午,我難得沒睡覺。
我坐在地毯上,腿上攤著個本子,茶幾上散著幾張寫滿了的草稿紙。
我正在想一個問題,想得入了神,連哥哥什麼時候坐到了我身邊都不知道。
“在畫畫?”林皓問。
我“嗯”了一聲,頭也沒抬,手裡的筆飛快地動著,寫下一長串他們看不懂的符號。
腳步聲近了。
是白薇。
她端著一杯水,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嫋嫋婷嫋地走過來。
“悠悠,在忙呀?喝點水吧,看你一下午都沒動了。”
她的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我沒理她,我的思路正到關鍵處。
然後,意外就發生了。
“嘭”地一聲。
玻璃杯砸在了地上,杯子裡的水,瞬間浸透了我攤在茶幾上的那幾張草稿紙。
“啊!對不起!對不起悠悠!”
白薇立刻蹲下身,聲音裡帶著哭腔,眼眶紅得恰到好處,“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給你遞杯水,腳下沒站穩……都怪我……”
她手忙腳亂地想去拿紙巾擦,眼淚卻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攝像機立刻拉了近景,完美捕捉了她梨花帶雨、自責不已的模樣。
直播間裡,她的粉絲心疼壞了。
【薇薇彆哭!你又不是故意的!】
【都怪那個林悠!】
【就是啊,你看她那是什麼態度?薇薇都哭成那樣了,她連動都不動一下?】
我確實沒動。
我隻是低著頭,看著那幾張被水泡得發皺的紙。
腦子裡的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但很快又被我壓了下去。
生氣是沒用的,解決不了問題,而且很耗費力氣。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那幾張濕透的稿紙一張一張拿起來,動作很輕,生怕把紙給弄破了。
然後我站起身,越過白薇,走到窗邊,把那幾張紙平鋪在陽光最好的那塊窗台上,讓它們自己晾乾。
從頭到尾,我沒看白薇一眼,也沒說一個字。
這反而讓白薇的獨角戲顯得無比尷尬。
她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臉上掛著沒擦乾的淚痕,看起來有些滑稽。
爸媽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我媽皺著眉,拉起白薇,心疼地幫她擦眼淚,嘴裡還數落著:“你這孩子,道什麼歉,又不是你的錯。有些人就是沒教養,懶散慣了。”
我爸則給了我一個失望透頂的眼神。
隻有林皓,他走過來,幫我把地上的水漬擦乾淨,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那些濕漉漉的稿紙上。
他拿起一張還沒完全濕透的紙,看了很久。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我。
那眼神裡充滿了探究。
白薇沒打算就這麼算了。
上一次的“失誤”,讓她在鏡頭前雖然賺足了同情,但也顯得有些愚蠢和笨拙。
她需要找回場子,重新鞏固自己完美學霸的人設。
於是,她拿出了她的平板電腦。
“皓哥,悠悠,你們來看。”
她把平板放到茶幾上,聲音裡帶著雀躍:
“我最近在看A大研究生論壇,好多學長學姐在討論往年的國際奧賽題,我看到一道特彆有意思的,我們一起研究一下?”
說著,她關切地看向我,補充了一句:
“悠悠也一起來看看吧,雖然你沒上過高中,可能……會有點難,不過沒關係,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
直播間裡,她的粉絲們立刻開始刷屏。
【哇,我們薇薇不愧是A大學霸,看的東西都這麼高階!】
【輔導未來小姑子嗎?薇薇也太好了吧!】
【那個林悠能看懂什麼?彆浪費我們薇薇的時間了。】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輕輕推我。
是我哥。
“悠悠,醒醒,薇薇叫你呢。”他的聲音很低。
我煩躁地哼了一聲,把臉往抱枕裡埋得更深了些。
睡覺,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誰打擾我睡覺,誰就是我的敵人。
“悠悠,你看一眼嘛,就一眼。”
白薇的聲音又響起來,甜得發膩:“這道題真的很有挑戰性,它的常規解法都特彆複雜,據說當時隻有不到十個人完全解了出來呢。”
煩。
我撐起半個身子,頭發亂得像個鳥窩,睡眼惺忪地朝螢幕瞥了一眼。
白薇見我終於有了反應,立刻來了精神,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解:“你看,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構建一個輔助函式,然後利用……”
“不用,”我打斷了她。
白薇的講解卡在了喉嚨裡,她愣愣地看著我。
我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對著平板點了點:
“從這個奇點入手,三步就能出結果。”
我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連出題組自己都沒發現這個解法吧。”
白薇的臉僵住了。
她根本沒聽懂我在說什麼。
我哥也愣住了,他看著我,又看看螢幕上那堆密密麻麻的符號,眼神裡那種探究的意味更濃了。
“太簡單了,”我下了結論,然後重新倒回沙發,拉過毯子蓋住頭,“適合催眠。”
直播間的彈幕靜止了。
客廳裡也瞬間安靜下來。
白薇的臉白得像一張紙,我哥林皓則眉頭緊鎖。
而我爸媽,他們看我的眼神裡,除了失望,又多了一層看不懂的惱怒。
大概是覺得,我不僅懶,還沒禮貌,當著全國觀眾的麵,讓她未來的兒媳婦下不來台。
叮咚——
這時,門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所有人齊刷刷地朝門口看去。
一個戴著眼鏡的老人,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
“陳……陳校長?”
白薇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縮。
A大校長,陳仲德!
她在一個開學典禮上遠遠見過一次,絕對不會認錯!
我爸媽也愣住了,他們雖然不認識陳仲德,但白薇那一聲“陳校長”已經說明瞭一切。
A大的校長親自登門!這……這是多大的麵子!
他們臉上的那點不快立刻一掃而空。
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對白薇這個準兒媳婦的極度滿意。
“薇薇真是太給我們林家爭光了!”我媽壓低聲音,激動地對我爸說。
直播間的彈幕在沉寂了許久之後,終於再次爆發。
【我沒聽錯吧?A大校長?真人?】
【天哪,校長都驚動了!我們薇薇也太牛了吧!】
【肯定是看了直播,來褒獎薇薇的!學霸人設這下徹底立住了!】
白薇已經站直了身體,臉上掛著最得體的笑容。
所有的攝像機,所有的燈光,都聚焦在她和陳校長之間這短短的幾米距離上。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說辭,要怎麼表達自己的驚喜,怎麼謙虛地感謝校長的認可。
然而,陳校長卻連看都沒有看她,徑直從她麵前走了過去。
白薇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陳仲德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快步走朝我走來,在沙發前站定。
然後,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他對著窩在沙發裡的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院長,求您了,來我們學校當博導吧!”
所有人全都看傻了。
直播間的彈幕更是瘋了。
【院長?哪個院的院長?瘋人院嗎?】
【博導?讓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懶蟲當博導?陳校長是不是被盜號了?】
【我靠,這劇本也太離譜了,是戀綜不是玄幻劇啊喂!】
我媽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乾巴巴的,帶著點賠笑,
“陳……陳校長,您是不是認錯人了?這是我女兒,林悠,她……她平時就喜歡待在家裡,不愛動。”
她的話說得小心翼翼深怕得罪了眼前這位大學校長。
我爸也趕緊附和:“是啊,您肯定是有什麼誤會。薇薇纔是A大的研究生,您是來找薇薇的吧?”
他一邊說,一邊給白薇使眼色,想讓她趕緊出來打個圓場。
陳校長總算直起了腰,他那張斯文的臉上寫滿了不解和焦急。
“認錯?我怎麼可能認錯!”
他激動地擺著手,“我為了請林院長去我們學校,研究院的門檻都快被我踏破了!我能認錯她?”
他這話說得太大聲,還帶著一股子委屈。
“林……院長?”我爸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都變了調。
陳校長看他們還是不開竅,乾脆豁出去了。
他往前一步,幾乎是半擋在了攝像機前。
“你們都不知道她是誰嗎?”
“林悠,十四歲被國家研究院破格錄取!十六歲拿下國際物理最高獎項!二十歲成了我們國家研究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院長!”
我爸媽震驚地愣在了原地。
陳校長顫抖著手指,指向被白薇打濕後,晾在茶幾一角的那幾張草稿紙。
“還有那個!”
他痛心疾首,“被當成廢紙一樣的東西!那上麵每一個字元,都可能改變未來的世界!”
白薇的血色瞬間從臉上褪儘,她晃了一下,扶住了身邊的沙發扶手,才沒有倒下去。
她看著我,眼神裡是全是崩潰。
她怎麼都沒想到,那個被她當作對照組的鄉下土包子,竟然是國家研究院院長。
我爸媽臉上也寫滿了震驚,他們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隻有我哥林皓,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神裡是震驚和恍然。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慢吞吞地從沙發上坐起來一點,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看著陳校長,歎了口氣。
“陳校長,”我說,“我都說了,彆來我家找我。”
“太麻煩了。”
我的視線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我哥林皓身上。
他邁開步子,走到沙發前,蹲下身子,平視著我。
“悠悠,”他聲音很輕,帶著點沙啞,“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我挪了挪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
“告訴你們什麼?”
“所有這些。”他頓了頓,“你的身份,你的工作。”
我看著他,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給出了最真實的答案:“太麻煩了。”
見他皺眉,我又補充道:“你想想,如果我一回來就說,我是國家研究院的院長,每天都在搞一些你們聽不懂的東西。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沒說話,等著我繼續。
“爸媽會把我當成光宗耀祖的工具,到處炫耀。媒體會把我從小到大的事扒個底朝天,然後就是數不清的采訪、會議、應酬……”
我攤了攤手,“我連下樓倒個垃圾都嫌遠,你覺得我能應付得了那些?”
“我隻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待著,讓我的腦子歇一歇。林家,本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說得很平靜,林皓卻聽得眼圈慢慢紅了。
下一秒,他站了起來。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轉身,走向客廳裡最顯眼的那台主攝像機。
然後伸出手,在全國億萬觀眾的注視下,擋住了鏡頭。
螢幕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我爸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想把林皓的手從鏡頭上扒拉下來。
“你乾什麼!直播呢!”
我媽也回過神了,她沒去管鏡頭,而是直接衝向了我。
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瞬間堆滿了慈愛又悔恨的笑。
“悠悠,我的好女兒,是爸媽不好,爸媽有眼不識泰山!你受委屈了!”
林皓沒理我爸,他直接拔了攝像機的電源。
整個拍攝團隊都傻眼了,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悠悠啊,你在研究院住的地方,肯定很辛苦吧?”
“媽明天就帶你去看咱們家在西山頂上的彆墅,帶遊泳池和花園的,你肯定喜歡!還有車庫裡的車,你隨便挑!”
他們一個賽一個地熱情,唾沫星子都快飛到我臉上了。
我往沙發裡縮了縮。
太吵了。
真的,太吵了。
我好不容易纔騰出來一點的CPU,現在又開始發燙了。
我不想聽他們規劃我的未來,也不想要他們的彆墅和跑車。
我隻想讓他們閉嘴,讓我清靜一會兒。
於是,在他們說到要為我舉辦一場盛大的回歸宴會,邀請全市名流的時候,我站了起來。
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爸媽一臉期待,以為我終於被他們的親情和誠意打動了。
我沒看他們,隻是拿出手機,撥了個號。
電話幾乎是秒接。
“喂,小趙。”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又沉穩的聲音:“院長,有何吩咐?”
“來林家接我。現在。”
“是。”
我掛了電話,把手機揣回兜裡,然後才抬眼看向我那對名義上的父母。
“我不住這兒了。”我言簡意賅。
我媽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悠悠,你……你說什麼?”
“我說,這裡太吵了,影響我大腦休息。”
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很認真地解釋,“它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進行低功耗待機,不然會影響運算效率。”
他們顯然沒聽懂,但他們聽懂了我要走。
我爸的臉色沉了下來,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嚴:“胡鬨!你是我林家的女兒,不住在家裡住哪兒去?”
“研究院宿舍。”
這三個字,比什麼彆墅跑車都有用。
我爸的威嚴瞬間卡了殼,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沒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拎起沙發上那個陪了我好幾天的抱枕,徑直朝門口走去。這可能是我在這個家裡,唯一有點感情的東西了。
林皓攔在了我麵前。
他的眼神很複雜,有愧疚,有心疼,還有一絲懇求。
“悠悠,再……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好嗎?”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哥,麻煩的根源,是無法溝通。”
我說完,繞過他,開啟了大門。
門外,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已經悄無聲息地停在那裡。
回到研究院的專屬宿舍,我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這裡沒有華麗的水晶燈,沒有柔軟的地毯,隻有一塵不染的白色牆壁,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頂我半個臥室那麼大的,寫滿了公式的白板。
哦,還有一張舒服的懶人沙發。
我把自己扔進沙發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沒過一會兒,門被敲響了。
“進。”
進來的是研究院的副院長,王院士。他端著個杯子走進來,放到我手邊。
“你最喜歡的貓屎咖啡,剛磨的。”
他笑嗬嗬地說,“直播我看了,挺熱鬨啊,小林院長。”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嗯,是我熟悉的味道。
“一般般,”我懶洋洋地回答,“沒有看星係碰撞有意思。”
王院士哈哈大笑起來,也不在意我的態度。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指了指白板上的一角:
“你上次提出的那個假設,我們用天眼模擬演算了一下,資料模型出來了,非常有趣。”
正當我準備跟王院士討論一下資料模型時,宿舍的門鈴,又響了。
我皺了皺眉。
研究院的人都知道我的習慣,找我都是直接發資訊或者讓AI助手通報。
會按門鈴的,隻可能是……外人。
王院士起身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人,讓我也有些意外。
是林皓。
他一個人來的,手裡還提著一個看起來很精緻的食盒,站在門口,表情帶著幾分侷促。
王院士看了看林皓,又回頭看了看我,露出了一個瞭然的笑容:“小林院長,你家哥哥來看你了。要不要我迴避一下?”
“不用,”我從懶人沙發上撐起來一點,“他不是外人。”
這話一出口,我看到林皓的肩膀明顯鬆弛了下來。
他像是拿到了某種許可,這才提著那個食盒走了進來,把它放在我唯一的桌子上。
那食盒一看就價格不菲,跟這間屋子的畫風格外違和。
“我……我聽家裡的阿姨說你喜歡吃桂花糕,就讓她們做了點。”
他開啟食盒,一陣香甜的味道飄了出來。
這是我隨口提過一次的東西。
那時候我還住在那個小小的鎮上,養母偶爾會做給我吃。
沒想到林皓居然記住了。
王院士在一旁笑眯眯地捏起一塊,嘗了嘗:“嗯,味道不錯。不過我們悠悠現在更喜歡高熱量的,補充大腦消耗。”
說著,他從自己兜裡摸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遞給我,“來,先墊墊,等下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我接過巧克力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謝了,老王。”
林皓看著我和王院士之間那種自然而然的默契,眼神裡的光又暗淡了幾分。
他站在那裡,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王院士彷彿沒看見他的侷促,熱情地邀請道:“難得來一次,要不要參觀一下你妹妹工作的地方?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她現在可是我們這裡的定海神針。”
林皓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目光投向我,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帶著林皓,參觀了研究院的外圍部分。
每個人看到我,都會停下來點點頭,叫一聲“林院長”。
然後把手裡的報告遞給我,或者直接在牆上指著某個公式提出疑問。
“院長,這是天眼傳回來的最新資料,跟我們模型的偏差值超過了0.03%。”
“林院長,A組的超導材料在絕對零度下出現了無法解釋的量子隧穿現象。”
我停下腳步,接過那份資料包告,隻掃了一眼,就拿起筆在旁邊的牆上飛快地寫下一串新的演算法。
“用這個模型重新擬合。”
然後我又走向另一邊,看著那個複雜的現象圖譜,指著其中一個節點:“問題不出在材料,在冷卻介質,去查查供應商。”
整個過程,我說得很快,做出的判斷幾乎不假思索。
周圍的人立刻分頭行動。
參觀的路上,林皓一直沉默著。
直到回到宿舍,他終於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所以……你之前在家裡那個樣子……”
10
“那個樣子怎麼了?”我喝了口咖啡,反問。
“你……你不是懶,對嗎?”
“是懶。”
我回答得理直氣壯,“我的大腦是最高精密的儀器,每天都要進行超高強度的運算。”“不工作的時候,就必須進入最低功耗的待機模式,強製休息,不然,很容易宕機。”
我用他最容易理解的方式解釋了一下。
林皓聽完,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後,他抬起手,像是想揉揉我的頭發,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樣。
但手伸到一半,又僵在了半空中,最後無力地垂了下去。
他苦笑了一下,聲音裡滿是自嘲:
“所以,我以前為你做的一切,給你收拾房間,勸你多走動,以為是在包容你,照顧你……”
“其實,在你眼裡,是不是就跟一個傻子在對著超級計算機指手畫腳一樣?”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緊緊皺起,直接結束通話。
但對方鍥而不捨,又打了過來。
他深吸一口氣,接了起來,語氣冰冷又疲憊:“白薇,我們談談吧。”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他隻是聽著,臉上沒什麼表情。
過了大概半分鐘,他平靜地打斷了對方:
“你不用解釋了。以前我覺得,我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現在我才發現,我連我自己的妹妹都看不懂,又怎麼可能真的看懂過你。”
“我們到此為止吧。”
說完,他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甚至直接關了機。
他做完這一切,重新看向我,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無儘的愧疚和茫然。
“悠悠,”他問,“那我……現在能為你做點什麼?”
我看著林皓,他那張迷茫又愧疚的臉,讓我想起了某種大型犬。
“你能為我做什麼?”
我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然後認真地想了想,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給我倒杯水吧,要溫的,謝謝。”
他愣住了。
但他還是立刻轉身,拿起我的水杯,仔仔細細地洗了,又去飲水機那裡接了半杯熱水兌了半杯涼水,試了試溫度,才遞給我。
整個過程,他做得一絲不苟,彷彿在執行什麼神聖的任務。
我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嗯,溫度正好。
“挺好的,”我由衷地誇獎了一句,“你很有做後勤的天賦。”
他臉上剛浮現出一絲苦笑,我宿舍的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11
這電話平時基本是個擺設,隻有安保處有緊急情況才會打。
我接起來,聽筒裡傳來安保小哥緊張的聲音:
“林……林院長,門口有兩位自稱是您父母的人,非要進來,我們攔不住……”
話音未落,我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我媽熟悉的聲音:
“讓開!我來看我自己的女兒,還要你們批準嗎?林悠!林悠你給我出來!”
我默默地把聽筒拿遠了一點。
林皓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一把拿過我手裡的電話,對著那邊說:“我是林皓,讓他們進來吧。”
掛了電話,他看著我,眼神裡滿是歉意:“對不起,我……”
“沒事,”我擺擺手,“早猜到了。”
以我對他們的瞭解,在發現我的真實價值後,不鬨這麼一出纔是不正常的。
隻是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麼快。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宿舍門口。
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個研究院的行政人員,一臉為難,想攔又不敢攔。
我爸媽大概從沒來過這種地方,看著我這“家徒四壁”的宿舍,我媽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悠悠啊。”她開口,聲音裡帶著哭腔:
“你怎麼住在這種地方?這……這比我們家保姆房還不如啊!跟我們回家,啊?媽給你準備了新的公主房,你想要什麼都給你買!”
我爸則是一臉沉痛地看著我,擺出一家之主的架勢:
“胡鬨!你是什麼身份?國家的人才,怎麼能這麼委屈自己!”
“跟我們回去,家裡什麼沒有?你需要什麼研究環境,爸給你投資建一個都行!”
他們一唱一和,演技堪稱精湛。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是什麼愛女心切的慈父慈母。
林皓擋在我前麵,語氣很冷:“爸,媽,你們彆逼她了。這裡是她的工作單位。”
“你閉嘴!”
我媽瞪了林皓一眼,“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要不是你,悠悠怎麼會受這麼多委屈!我們現在就要帶她回家!”
說著,她就伸手想來拉我的胳膊。
我往後一靠,躲開了她的手。
整個過程,我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
直到他們說得口乾舌燥,戲劇的張力也差不多拉滿了,我才慢悠悠地從懶人沙發上站起來。
我這個動作似乎給了他們希望,兩人的眼睛都亮了。
我沒理他們,徑直走到我那張唯一的桌子前,拉開抽屜,從一堆亂七八糟的草稿紙底下,抽出了一份檔案。
然後,我走回他們麵前,把那份已經有些褶皺的A4紙展開。
“林先生,林太太。”
我平靜地開口,“當初我回林家時,我們簽過一份協議。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
我指著其中一行,念給他們聽:
“本人林悠,為履行血緣關係之基本義務,同意在林家暫住一年。期間,不乾涉林家內部事務,不參與財產分配,不承擔額外家庭責任。一年期滿,雙方關係自動解除。”
我爸媽的臉色,在我念出這幾行字的時候,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協議上寫的是一年,”我抬起眼,看著他們:
“不過我覺得沒必要了。你們太吵,太麻煩。嚴重影響我大腦休息。”
說完,在他們震驚到失語的目光中,我把手裡的協議,從中間對折。
然後,慢條斯理地,撕開。
我鬆開手,那些碎紙片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飄落在他們價值不菲的手工皮鞋前。
“現在,”我看著他們煞白的臉,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我們的關係,到此結束。”
12
他們僵在原地。
我爸的嘴唇哆嗦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場麵話,但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我媽則是倒退一步,眼眶通紅地望著我。
整個過程,林皓一言不發。
他隻是走過去,沉默地拉開了宿舍的門,對著外麵還處於震驚狀態的父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爸媽最後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極了,有悔恨,有不甘,還有一絲……恐懼。
然後,他們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舒坦。
轉身,準備重新癱回我的懶人沙發。
“等等。”林皓叫住了我。
我回頭看他。
他走過來,沒有說任何廢話,隻是默默地幫我把桌上的膝上型電腦裝進包裡,又把那幾本看到一半的專業書塞了進去。
動作很輕,很熟練。
“回家吧,”他把揹包遞給我,聲音很低,“我送你。”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家”是哪裡。
我點點頭:“好。”
林皓開車送我到樓下。
他沒上來,隻是把揹包遞給我,說:“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我“嗯”了一聲,轉身上樓。
掏出鑰匙開門,一股紅燒肉的霸道香味瞬間席捲了我的嗅覺。
我的養母正係著圍裙在廚房裡忙活,聽到動靜探出頭來:“悠悠回來啦?正好,菜馬上就好!你爸剛還唸叨你呢。”
我爸從沙發上抬起頭,推了推老花鏡,樂嗬嗬地說:“我就說我今天眼皮直跳,原來是你這丫頭要回來了。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我把包往沙發上一扔,整個人陷了進去,舒服得想歎氣。
這,纔是我的家。
兩天後,林皓果然來了。
他提著大包小包,像是要把超市搬空。
我養父母熱情地招待了他,三個人坐在客廳裡,聊得居然還挺融洽。
我抱著一包薯片,窩在旁邊的小沙發上,聽著他們的談話。
林皓簡單說了林家那邊的情況。
我那對生物學上的父母,在經曆了大起大落後,似乎終於認清了現實,徹底放手,把公司全權交給了林皓打理,自己出國“靜養”去了。
白薇更慘,人設崩塌,黑料滿天飛,被圈子徹底封殺了,和林皓也分了手。
我聽著,就像在聽一個與我無關的故事,手裡的薯片倒是吃得更香了。
林皓說完,看向我。
他大概是看到我媽一邊和我爸說話,一邊還不忘順手拿走我手裡的薯片袋,換上一盤切好的蘋果,才真正明白了什麼。
“以後,”他看著我,認真地說,“研究院宿舍那邊的清潔,我找家政公司包了,一週兩次。你喜歡吃的零食,我每週給你寄過去。還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我說。”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這個靠譜。”我說。
他愣了愣,也笑了出來。
又過了幾天,我像往常一樣癱在沙發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用平板看最新的測試資料。
一封新郵件的提示彈了出來。
發件人的字尾,是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國際物理研究院的域名。
我點開郵件。
那是一封寫得極其懇切的邀請函,邀請我前往他們的總部,主持一項全新的專案。
我關掉平板,把頭靠在沙發背上,眯著眼看向窗外。
天空藍得像一塊純淨的水晶,幾朵白雲慢悠悠地飄著。
我知道,屬於我的那片星辰大海,終於要來了。
——全文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