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漫畫 014

    心牆的裂縫

暴雨敲打著車窗，如同林姝此刻狂亂的心跳。

車廂內，江景的氣息近在咫尺，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她看不懂卻本能畏懼的暗流。那句“你的殼，我敲定了”，像一道驚雷，在她自以為堅固的心牆上，劈開了一道清晰的裂縫。

她猛地伸手，用力推開他撐在車窗上的手臂，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開車門！”

江景沒有阻攔，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你逃不掉的”。他示意了一下，車門鎖“哢噠”一聲解開。

林姝幾乎是跌撞著衝下車，瞬間被傾盆大雨淋得濕透。冰涼的雨水讓她打了個寒顫，卻也讓她混亂的頭腦清醒了幾分。她沒有回頭，頂著暴雨，快步衝向老街深處那扇熟悉的木門。

直到用鑰匙開啟門，反鎖，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她纔敢大口喘息。冰冷的濕衣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遠不及心底那份巨大的恐慌和……無所適從。

他說……看上她了？

憑什麼？

她蜷縮在玄關的陰影裡，抱著膝蓋，將臉埋了進去。雨水順著發梢滴落，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她。麵對這樣一個不按常理出牌、手段莫測的男人，她那些所謂的“平靜”和“逃避”，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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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姝毫無意外地感冒了。

鼻塞，頭暈，喉嚨乾痛。她給自己煮了薑茶，吃了藥，然後裹著毯子癱在客廳的舊沙發裡，看著窗外依舊淅淅瀝瀝的雨，心情如同這天氣一樣陰沉。

手機安靜地躺在茶幾上，那個陌生的號碼沒有再響起。但這短暫的平靜，反而讓她更加不安。以那個男人的性格，絕不可能因為她一場感冒就輕易放棄。

他就像一頭極具耐心的獵豹，蟄伏在暗處，隨時可能再次出擊。

她拿起手機，猶豫著要不要把號碼換掉。但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既然能找到她的住處，查到她臨時使用的號碼，換一個又有什麼用？反而顯得她更加怯懦。

傍晚時分，雨勢漸歇。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林姝的心臟猛地一跳，瞬間繃緊了身體。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後，透過貓眼向外看去——

不是預想中的那個高大身影，而是一個穿著某知名藥房製服的外賣員。

“您好，林小姐嗎？您訂購的藥品到了。”

林姝愣了一下，她沒有訂藥。遲疑著開啟門，外賣員將一個印著藥房logo的紙袋遞給她，裡麵是幾種效果很好的感冒藥和咽喉含片，還有一盒包裝精緻的潤喉糖。

沒有署名，但送藥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她拿著那袋藥，站在門口，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是在關心她？因為昨天她淋了雨？

可這關心，與他之前的強勢和威脅交織在一起，顯得如此矛盾，讓她更加迷惑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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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拖拖拉拉了好幾天纔好。

期間，那個號碼沒有再打來，也沒有再“偶遇”。但林姝能感覺到，那種無形的注視並未消失。她偶爾出門去便利店，會覺得停在路邊的某輛黑色轎車有些眼熟；她在家裡的陽台看書，會隱約覺得遠處似乎有視線投來。

這種感覺，如芒在背。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被動地等待他的下一次“襲擊”，隻會讓她越來越被動，越來越失控。

她需要反擊。或者說，她需要找到一個能讓他徹底死心、知難而退的方法。

週末，天空放晴。

林姝強迫自己走出家門，去了鎮上那家她很久沒去的咖啡館，點了一杯拿鐵，坐在靠窗的位置，攤開一本習題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她在等。

果然，不到半小時，那輛黑色的轎車便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街對麵。

車門開啟，江景走了下來。他今天依舊是一身休閒打扮，卻掩不住通身的貴氣與冷峻。他穿過馬路，徑直朝著咖啡館走來。

風鈴響動，他推門而入，目光精準地鎖定在她身上。

林姝握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強迫自己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

江景走到她對麵的位置，自然地坐下，彷彿他們是約好在此見麵。

“病好了？”他開口，聲音依舊是那股低沉的調子，聽不出太多關切，更像是一種確認。

林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放下筆，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是她練習了無數次的平靜和疏離：

“江先生，我們談談。”

江景似乎對她的主動有些意外，眉梢微挑，做了一個“請講”的手勢。

“我很感謝你之前的……幫助，包括那杯薑茶，和後來的藥。”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誠懇，但帶著明確的界限感，“但是，你的出現和關注，確實對我的生活造成了困擾。”

她停頓了一下，觀察著他的反應。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示意她繼續。

“我很快就要高考了，這是我人生中一個非常重要的階段。我隻想安安靜靜地複習，考上理想的大學，過我想要的、簡單的生活。”她深吸一口氣，說出準備好的核心說辭，“你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的世界太複雜，太耀眼，我適應不了，也不想適應。”

“所以，”她總結道，目光堅定，“請停止你的一切行為。我們之間，到此為止，可以嗎？”

她說完了，心臟在胸腔裡砰砰直跳，手心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最體麵的拒絕方式了。

江景沉默地看著她，那雙墨黑的眸子像深潭，讓人看不透底。咖啡館裡流淌著輕柔的音樂，陽光透過玻璃窗，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光影。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說完了？”

林姝點了點頭。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鎖住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的感謝，我收了。”

“你的困擾，我知道了。”

“但是，”他語氣一頓，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溫柔，“到此為止？”

他輕輕搖了搖頭，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卻極具侵略性的弧度。

“不行，林姝。”

“你說我的世界複雜，那我，就帶你親自看看。”

“你說你不想適應，那我，就讓你慢慢習慣。”

他的話語，如同最堅硬的錘，再次重重敲擊在她那已經裂開的心牆上。

林姝看著他起身，從容離開咖啡館的背影，隻覺得一股無措從心底蔓延開來。

她所有精心準備的說辭，所有試圖劃清界限的努力，在他絕對的實力和意誌麵前，都像紙糊的城牆，一觸即潰。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這場由他單方麵發起的“遊戲”，她根本沒有喊停的資格。

而她唯一能做的，似乎隻剩下……被動地等待，他下一步會將她帶向何方。

心牆上那道裂縫，在陽光的照射下，似乎又擴大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