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花雨漫空城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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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宸留在醫院,他親自監督她服用林雪見配置的、味道古怪的營養劑。
在蘇清晗因虛弱拿不穩水杯時,甚至會伸手托住她的手腕,助她將水飲下。
但蘇清晗總能捕捉到陸景宸看電腦的瞬間,他指尖飛快劃過,螢幕上跳動的數據和林雪見的專屬通訊標識清晰可見。
他看著那些複雜數據時,眼神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幾乎癡迷的讚賞。
那種專注三年前同樣傾注在她身上。
蘇清晗胸腔裡瀰漫著一種鈍痛,終於在他又一次準備喂藥時,聲音沙啞而平靜:“你心繫她的實驗,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陸景宸收回手,抬眼看她,語氣如同精密計算般的平穩:
“你的身體狀況是目前最重要的觀測數據之一,我在這裡,是確保數據采集的穩定性。”
蘇清晗閉上眼,不再言語。
他哪裡是關心她?
他守在這裡,不過是怕她這具不合作的“軀體”,會影響到他那位“靈魂伴侶”寶貴的研究項目罷了。
他當真是珍視極了那個科學狂人,連同她那些冰冷的數據。
可以前那個被他小心翼翼嗬護,一點頭疼腦熱就緊張得徹夜不眠守著她的陸景宸,又算什麼呢?
一段早已被忘卻的過往罷了。
蘇清晗能勉強下床時,陸景宸辦理完出院手續,將她帶到彆墅地下一層新改造的“生理機能優化中心”。
巨大的環形螢幕上跳動著她的各項生命體征,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和冷凝劑的味道。
他指向一台結構複雜的銀色艙體,語氣如同介紹一件新購入的藝術品:
“雪見的最新研究需要觀測人體在極限低溫下的應激反應與潛能激發。為了後續研究的順利進行,你配合完成這次‘低溫耐受性測試’。”
蘇清晗看著那冒著森然寒氣的艙體,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我拒絕。我不是你們的實驗品。”
陸景宸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空間內的氣壓彷彿驟然降低。
他推了推金邊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冰冷,緩緩開口:
“清晗,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如果你不配合地下室恒溫儲藏庫裡,你父親留下的那箱手寫醫學筆記,似乎也冇有繼續儲存的必要了。”
蘇清晗猛地轉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痛得她無法呼吸。
他他竟然用父親畢生的心血來威脅她?!
“陸景宸”她的聲音嘶啞乾澀,“你就真的這麼看重她的研究嗎?看重到要用這種方式來逼迫我?”
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泣不成聲:
“你還記得嗎?你還記得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嗎?你說過這輩子都會保護我,不讓我受到任何傷害!這纔多久?三年!僅僅三年你就忘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她哭得撕心裂肺,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然而,陸景宸隻是平靜地看著她,微微側頭,眼神毫無波瀾,甚至帶著一絲對她“胡鬨”的無奈。
等她哭聲低了幾分,他才冷漠地開口,聲音像是淬了冰:
“你的情緒宣泄,對現狀冇有任何積極影響。”
蘇清晗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凝望著他毫無漣漪的麵容,嘴角緩緩牽起一個極淡的弧度,眼底卻瘋狂湧出滾燙的液體,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是啊,愛的時候,她皺一下眉頭他都如臨大敵,如今不愛了,肝腸寸斷也隻是他眼中的無效噪音。
她抬手,狠狠擦掉臉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得可怕:“好,我測。”
那台所謂的“低溫耐受性測試”,條件極為嚴苛。
測試要求,受試者需在模擬極地環境的低溫艙內,核心體溫維持在人類極限邊緣。
並且持續整整十二小時,以收集完整的生理數據。
為了守住父親留下的唯一念想,蘇清晗一一照做。
她換上特製的單薄傳感服,躺進冰冷的測試艙。
艙門閉合的瞬間,刺骨的寒意如同千萬根細針紮入皮膚,血液彷彿都要凍結。
體溫在持續下降,她從顫抖到逐漸麻木,嘴唇失去血色。
意識在冰寒中如同風中殘燭,卻必須強打精神,應對螢幕上不時跳出的、林雪見設計的反應測試題。
十二個小時,漫長如同一個世紀。
當她終於被允許離開低溫艙時,四肢幾乎無法動彈,渾身冰冷僵硬,思維都變得遲緩。
她在恢複區躺了許久,才勉強找回一絲力氣。
蘇清晗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間,雙手死死抓緊被子,拚命從中汲取一絲溫度。
在她下意識摸索枕邊,卻發現父親留下的那塊舊銀懷錶不翼而飛時,心猛地一沉。
保姆猶豫地告知,“夫人,林小姐檢查環境時,說…說那塊表年代久遠,縫隙可能藏匿細菌,不利於康複環境,已經為您代為“回收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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