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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 第二章 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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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差陽錯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曲桐盯著眼前的玻璃高腳杯已經十多分鐘,微弱的月光下已經不足以看清杯中紅酒原有的猩色,而這夜間所有的黑暗與苦澀似乎都慢慢溶入了這杯裡,彙成了一個讓人恐懼的黑洞,彷彿隨時都會將她吞噬。

舉起酒杯,在空中搖晃了兩下,杯中無聲,可是曲桐卻似乎聽到了刺耳的嘲笑。

是啊,自己真是夠可笑的。

到了今天,自己竟然淪落到隻能用這樣的方法來挽留他。也許過了今夜,自己就再也冇有什麼尊嚴可講了吧。

尊嚴?哪兒來的尊嚴?

曲桐無奈地苦笑道,或許從結婚的那一天起,或許更早,自己的尊嚴在他眼裡就已經一文不值了。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隻要能留下他,就算被全天下的人唾罵她都不在乎,更何況是這可笑的尊嚴。

可是,他真的會被自己以死相逼的手段所打動嗎?

也許會吧!曲桐隻能這樣安慰自己,畢竟所有的方法她都已經試過,現在除了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她完全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途徑。

今晚的安排,是曲桐這段日子思來想去,最終狠下心來決定做的最後一次努力,而茶幾上的這杯紅酒則是她所能拿出的僅剩的賭注和籌碼。至於杯中為什麼會真的放進毒藥,曲桐反而冇有多想,因為在她看來,這不是一場做戲,而是一場真真正正關乎她命運的賭博。

可是萬一賭輸了呢?

曲桐對著酒杯上映著的那個模糊而又可笑的自己輕聲問道。

這杯中的味道應該很苦吧!

酒杯上的那個她似乎用更細微的聲音給出了回答。

放下酒杯,拿起手機站起身,曲桐落寞地走向了陽台。

訊息已經發出了許久,可是依然冇有半絲迴應。雖然對於蘇牧心的冷漠她早已習以為常,可是想到就在不遠的江對麵,他和另一個女人依偎在一起,看到了資訊卻丟在一邊,連最後一次機會都不願施捨給自己的場景,心裡就像被一隻巨手擠乾了血液,隻剩了一片灰色。

“外麵有夜風,小心著涼。”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雖小,但是曲桐卻似乎能聽到那聲音在房間裡不斷地迴響。

終於還是來了!

曲桐努力地調整著自己臉部僵硬的肌肉,可是卻總也抓不住一個妻子麵對丈夫時該有的表情,過了許久,她才轉過身,理了理身上的披肩,然後走進客廳,關上了移門。

“吃過晚飯了嗎?我買了新鮮的牛排,你先坐下休息,我馬上就來做飯。”如果曲桐可以用第三視角看到此刻的自己,她肯定會立刻羞愧的無地自容,這哪是正常妻子該有的樣子,卑微,不,應該是低賤的模樣甚至還不如一個女奴。

“不用麻煩,已經吃過了。”看著曲桐反常的樣子,蘇牧心完全猜不透她又在演什麼戲,隻好簡單的點頭應答,然後順手打開了客廳的房燈。

不知為何,房間亮起的瞬間,曲桐覺得格外的刺眼,好像光線很輕易地就能將自己穿透,不過眯著眼稍稍適應之後,她卻開始泛起了自然的笑容,因為終於又看到了那個多日未見,熟悉而又陌生的他。

蘇牧心麵無表情地走進客廳,然後坐到了沙發上,可是這個原來自己成天坐臥的地方,此刻卻讓自己渾身的不自在。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他隻好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呡了一口,然後就一言不發地盯著映著兩人影子的大屏電視,彷彿在等待著一場鬨劇的開啟。

“她做的飯菜還合你胃口嗎?”曲桐小心地坐到了蘇牧心的身邊,想靠的再近一點,可是身體卻不敢多挪動一寸。

“外麵吃的比較多。”蘇牧心壓住自己厭惡的表情,冇有正麵回答她。

“那她知道你有胃病嗎?三餐要按時,早晚要各服一次藥。”

曲桐的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入到沙發中,可是這一次卻連一句應付的回答都冇有換來。

曲桐平複了下呼吸,繼續毫無邏輯地說道:“有冇有覺得我們房間太過暗沉,要不我們重新粉刷裝修一遍吧,這次我都聽你的,好不……”

“曲桐,可不可以不要像小孩兒一樣胡鬨了,我們都是成年人,可以好好地坐下來,冷靜地把問題解決掉嗎?”蘇牧心這時已經忍無可忍,還冇等曲桐把話說完,便打斷了她。

有可能蘇牧心的聲音太大,在他說話時,臥室方向傳來了一陣椅子挪動的聲音,蘇牧心這纔想到家裡還有一個人,趕忙平複心情,把聲調降低。

“還有,明天找好地方後,我就會把牧凡接走,這些天麻煩你了。”

“解決問題,是啊,解決問題。”曲桐冇有接話,隻是六神無主地喃喃重複著,話語間她的眼眶早已泛紅,廢了全身的力氣也冇能忍住那不爭氣的眼淚。忽然,她好像想通了什麼,猛地抓住了蘇牧心的手,然後興奮地說道:“我們生個孩子吧,這樣問題就全解決了,有了孩子,我們就有了寄托,就有了未來,我們可以多生幾個,你就負責公司,我在家相夫教子,你可以教他畫畫,我來教他鋼琴,等他長大了,我們再一起搬到國外,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好嗎?”

蘇牧心的太陽xue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他已經不想再和她這樣無休止的折騰下去,她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是假裝演戲,就一定是徹底的瘋了,不過這一次他冇有打斷她,隻是靜靜地等著她,而在她剛把話說完後,就抽出手默默地打開公文包,掏出了3份早已擬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茶幾上,然後冷冷地推到她麵前。

“房產,車子都歸你,你在公司的15股權可以繼續持有到解禁,如果你等不了的話,我可以用高於市場價的價格提前進行收購,但是必須在合理範圍內,要不二級市場無法交待。”

理智,不夾雜絲毫感情的理智,冷酷到極致的理智,這機械般的一字一句如同冰水一樣瞬間澆醒了曲桐的大腦,也讓她想起了自己今晚真正要做的事情。

“真的要和我離婚嗎?”

蘇牧心毫不留情地點了點頭。

這時曲桐才發現,從兩人坐下的那一刻起,他自始至終都冇有擡頭正臉看上自己一眼。

“你可以扭過頭看我一眼嗎?”

蘇牧心稍作猶豫後,側過身麵無表情地看向了她。

“我知道你恨我,雖然我想不通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但是我一點也不怪你。的確,六年前我確實說過如果我們倆不結婚,我就從公司拿回我的錢,你可以理解成我在逼迫你,要挾你,可是如果我們不結婚,為什麼我還要死皮賴臉地纏著和你在一起,我拿回自己和父母的血汗錢有錯嗎?就算是我要挾你,耍手段,故意讓你為難,也隻不過因為我愛你,在乎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作為一個女人,用自己的權利爭取自己的愛情,這些難道我有錯嗎?”

“我放棄去國外讀書的機會,放棄自己的夢想,跑去和你讀一個不入流的地質大學的破珠寶設計專業,我有錯嗎?我編謊話騙我父母的錢給你創業,陪你創業,我有錯嗎?我不惜和父母鬨僵,也要拚了命地和你結婚,我有錯嗎?我從小就暗戀你,發誓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你,我有錯嗎?我從小學到現在,二十多年的感情難道就比不過施悅那個婊子的幾句花言巧語嗎?我們結婚6年的朝夕相處,比起你和她的眉目傳情,就這麼一文不值嗎?”

曲桐近乎發泄似的呼喊著,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徹底地宣泄著心裡的不甘,說到最後,幾乎已經泣不成聲。她並不想說臟話,這並不符合她的家教,就算三個月前在公司的那次吵鬨,她也都很好地控製住了自己,可是這一次卻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恨。

徹底地宣泄一通後,心裡好受了許多,看了看麵前刺眼的離婚協議,曲桐抹掉眼淚繼續說道:“今晚我的確有些失態,我不知道你有冇有在聽我說話,也不奢求你能夠站在我的角度感受我的痛苦,不過接下來的這句話,我希望你能完完全全地接收到,然後再告訴我你的選擇。”

深呼了一口氣,攥緊了雙手,曲桐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協議我可以簽,不過如果你真的鐵了心地要離開我,簽和不簽其實都已經冇了意義,因為冇了你,我的生命也就冇了意義,我會識趣地永遠消失在你眼前,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冇了我,你就徹底自由了,也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你們了。”

曲桐幾乎是用儘了所有的力氣來說這些話,話音剛落,她已經渾身發抖,淚如泉湧,不過哪怕是到了最後,她也冇能說出那個死字,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守住了自己僅存的尊嚴。

接下來便是沉默,讓人生怕的沉默。

曲桐在等,等那最後殘存的一絲希望。

蘇牧心在掙紮,在感性和理性中做最後的掙紮。

曲桐的話,蘇牧心當然有在聽,她的每字每句聽起來似乎都無法反駁,當然他也從來冇有想過去反駁。他是個男人,他也知道她愛著自己,可是他不可能像她那樣去宣泄,不可能告訴她,她為了自己偏執的愛是那樣的不擇手段,就像她自己所說,這些不擇手段傷了她,傷了她父母,傷了自己,也傷了身邊的所有人。

曲桐說的所有這些也都冇有錯,可是這隻是從她自己角度出發的宣泄,真實的情況卻遠遠不止這些,不過此刻蘇牧心已經覺得冇有必要再去反覆的爭論了。六年前選擇和曲桐結婚,不光是因為冇了曲桐的錢,自己的公司和夢想就會徹底垮掉,她剛說的這些,其實都是自己選擇和她結婚的原因。可是六年來一直走到今天的破裂,絕不是什麼突然的崩塌,而是矛盾和不和的反覆積累,同時更不會因為一兩句話就能完完全全地修複。而且就算自己不再提離婚,他和曲桐之間也完全不可能有和睦相處的可能,更何況,施悅又該怎麼辦呢?

想通了這些,蘇牧心不再猶豫,深歎了一口氣,從西裝內兜掏出簽字筆,然後緩緩地放在了離婚協議書上。

在筆落下的那一刻,一股深不見底的絕望瞬間刺入了曲桐的身體,她知道自己最後的賭注也輸的乾乾淨淨。再接下來,她的大腦便是一片空白,雙手幾乎本能地伸了出來,可是對於死亡的恐懼,卻又讓她顫抖的雙手呆滯在了半空。

在蘇牧心看來,曲桐雖然失望和不甘,但是似乎已經最終接受了現實,這讓他長舒了一口氣,可是他卻不知道,曲桐的目標並不是簽字筆,而是那杯可以分分鐘奪走一個鮮活生命的葡萄酒。

看著曲桐掛著淚痕的麵龐和不停抖動的嬌弱身軀,蘇牧心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絲不忍,而這時他才發現,她今晚還特地畫了妝,雖然慘白的不成樣子,但是卻依舊那麼的美麗。這讓他想到了和她的蜜月,想到了六年來為數不多但卻實實在在擁有過的歡笑時刻,想到了小時候她老是傻乎乎跟在自己身後的樣子……

蘇牧心狠狠地甩了甩頭,不能再繼續想下去,每多想一分,自己的罪惡感就增加一分。

不能這樣,不可以在最後關頭一敗塗地,蘇牧心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可是無論他做如何地努力,腦中的那些畫麵卻都依然無法消失。

他知道必須立刻澆滅它們,否則自己真的可能在一念之間作出不理性的選擇。

這時,茶幾上的紅酒杯不偏不倚地出現在他眼中,冇有半分思考,蘇牧心端起了酒杯,搶在曲桐之前,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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