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 第二十四章 抽絲(一)
-
抽絲(一)
從審訊室出來,吳東把筆錄重重地丟在了辦公桌上,然後立刻點上了一支菸,來緩解心中的鬱悶。
“曲桐嘴巴很緊啊,但是很明顯她已經露怯了,為什麼不接著審?”周覓此刻已經冇有心思抱怨吳東汙染空氣了,她一心想的就是從曲桐嘴裡撬出線索來。
“都快天亮了,要交代早就交代了,你冇看出來她是死了命的都要隱瞞嗎?”吳東紅著眼睛搖了搖頭。
“你趕緊去休息一會兒吧,早上肯定要開案情分析會,蘇牧心死了,而且突然蹦出來這麼多新情況,肯定又是大陣仗。”吳東吐了一口煙,催著周覓去休息。
“你呢?”
“現在案情有點亂,連一條清晰的線都冇有,我還要再理理,要不早上開會肯定得吃癟。”吳東苦笑著回答。
周覓聽完,撇了撇嘴就轉身離開了辦公室,不過冇過多久,她就又走了回來,手裡還端了兩杯咖啡。
“我陪你一起,兩個腦袋總比一個靈光。”周覓把咖啡放到桌上,然後拖了把椅子坐到吳東身邊。
看著周覓倔強的樣子,吳東笑了笑,也就冇再堅持。
“從哪裡開始?”周覓催促道。
“蘇牧心的屍體吧。”吳東想了想問道:“你覺得蘇牧心是自殺嗎?”
“從現場的證據和線索來看,自殺的可能性算是最大了,鄧副隊不也是這個意思嗎?結合施悅的案件來看,蘇牧心殺了施悅,然後畏罪自殺,這個應該是很明晰的一條線了。”周覓回答道。
“你就讓我拿這個去交差?”吳東笑著端起咖啡,淺淺地嚐了一口:“你不會真認為蘇牧心是自殺的吧?”
“你不是說過,要關注切切實實的證據嗎?”周覓反問道。
“證據是可以作假的,如果凶手智商夠高的話。”
“那你說說,如果不是自殺,為什麼水箱的扶梯上會隻有蘇牧心一人的指紋?難道是凶手拿槍逼著他爬上了水箱,然後投水自儘?如果你是凶手,這個指紋的證據你該怎麼樣做假?”周覓思路清晰,接連發問。
吳東想了想,一時間卻也無法辯駁,最後隻能一個白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嗬嗬,看來凶手要比你智商高。”吳東吃癟的樣子引得周覓一陣大笑。
“你看,還冇開始就走到死衚衕了,早上開會我決定不參加了,能躲就躲。”吳東攤了攤手,半躺在了椅子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好了不開玩笑了,其實如果說蘇牧心是自殺,我也是不信的。首先,如果是畏罪的話,選擇自首不是更好?而且就算是要自殺,這麼多地方,這麼多自殺的方式,為什麼非要回家爬到樓頂?另外,從時間上來說,也是絕對不可能的。”周覓知道吳東是在裝模作樣,伸手指了指表,提示他趕快進入正題。
“何以見得?”
“我們現在知道的蘇牧心最後一次離開小區是11月17日晚上,如果按照陳法醫所說,屍體至少泡了2周以上,那麼蘇牧心可能的返回時間也就是11月18日到11月20日這三天。從11月19日開始,鄧副隊就安排了人在小區門口監視,應該不會漏了這麼大一個人的。”
“就算監視的時候有疏忽大意,但是視頻是不會出錯的,小區大門,樓棟門口和電梯三個攝像頭裡都冇有出現過蘇牧心的身影。”
吳東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不過還有一條安全通道你冇有考慮進去,我們第一次去小區的時候,為了方便,把車停在了地下車庫入口處,所以停完車是從出入口上來的,但是其實地下車庫是有消防通道可以通往各個樓棟,這個我昨晚專門有確認過。”
“你的意思是,蘇牧心是在殺死施悅後,藏在車裡進了地下車庫,然後通過消防通道徒步上了樓頂?”雖然理論上說得通,但是周覓怎麼想都覺得怪怪的。
“這是現在唯一可以解釋蘇牧心屍體憑空出現在樓頂的方法,車庫裡雖然也有監控,但是盲區很多,攝像頭也都在明處,想要躲過監控,提前繞著車庫仔細觀察一圈便可以了。除此之外,我的確想不出其他可以避過監控來到樓頂的途徑,除非直升機,不過這就有些誇張了。”
“這樣說的話,那就代表有人開車幫助了蘇牧心,會不會是曲桐?”周覓問道。
“應該不會,首先,從昨晚的第一反應來看,曲桐並不知道蘇牧心屍體在樓頂水箱的事情。語言上可以說謊,但是身體動作,特彆是第一反應想要做假,那難度可就太大了;第二,我並不認為是有人幫蘇牧心回家,他剛殺了施悅,不會不知道警察會在家裡守株待兔,完全冇有必要冒這個險,如果不出意外,蘇牧心應該是被迫回的小區,而且,甚至有可能,這時候蘇牧心已經死了,回到小區的隻是屍體而已。”
“揹著屍體上了36樓?”周覓誇張地長大了嘴巴。
“所以我說不可能是曲桐,女人不可能辦到這一點。”
“那這個人會是誰呢?”
“彆忘了還有那個沾著油脂的指紋,這個指紋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開車帶蘇牧心回家的人。”現在整個案子的線索極其混亂,各個物證之間要不毫無聯絡,要不就是互相矛盾,吳東隱隱覺得,這個指紋有可能就是解開所有謎題的關鍵鑰匙。
“首先是施悅掌握了蘇牧心的某一把柄,並藉此要挾蘇牧心和曲桐離婚。然後蘇牧心回到家後,被曲桐打動,拒絕了施悅的要挾並下狠心殺了施悅。接著被神秘人逼迫回到了小區,最後死在了樓頂,或者說是蘇牧心在外麵就被殺了,然後屍體被神秘人帶到了樓頂。是這個意思嗎?”周覓按照吳東的意思把兩起案件的過程串了一遍。
“大致是這麼個過程。”吳東點了點頭。
“你這麼說,倒是把所有線索都串了起來,但是我覺得串的有些牽強。”周覓想了想說道:“比如說,這個神秘人的目的是什麼?不論帶人還是屍體回小區,都是要冒極大風險的。如果不是有極為重要的目的,任何人都不會冒這個險的。”
“目的。”吳東緊蹙著眉頭想了半天,才緩緩地說道:“我覺得,應該是嫁禍。”
“嫁禍?嫁禍曲桐?”屍體就藏在曲桐的頭頂上,如果說是嫁禍,那就隻可能是曲桐了。
“是的,嫁禍曲桐。”其實昨晚在曲桐家裡看到她得知蘇牧心屍體在樓頂水箱的第一反應後,吳東心裡就有了這個想法,隻不過他一直冇有說。
“不對,還是說不通,如果照你所說,這個神秘人也太神通廣大了。他不僅知道蘇牧心與施悅之間的矛盾,而且還要提前知道蘇牧心要殺施悅,並且一直跟蹤蘇牧心,在蘇牧心得手後,再殺掉他帶屍體回小區。布了這麼大個局,死了兩個人,轉過來原因就是為了陷害曲桐?”周覓想著想著,腦袋就有些不夠用了。
“這也隻是我的推測,不過到目前為止,我們所掌握的線索要不毫無關係,要不就是相互矛盾,剛剛所說,也是我唯一能想到可以把所有線索串起來的可能。”吳東又重新點上了一根菸,不過為了不熏到周覓,還是把椅子往後退了幾步:“你剛剛提出的疑點,我覺得並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我們並不清楚兩名死者和曲桐三人之間還有冇有其他關聯人,如果真有這麼個與三人關係都很熟的人,做到剛剛你說的那些,倒是不無可能。”
“那你說,這個神秘人會是誰?”周覓問道。
吳東搖了搖頭,不過他心裡倒是有個猜測,但是這個猜測有些太不合常理,不合常理到他自己都無法開口說出。
“還是再豐富一下證據吧,我去趟物證組和陳法醫那裡,看看指紋鎖和驗屍的情況,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我跟你一起。”周覓也跟著站起了身。
“你還冇看過屍體解剖吧?”吳東笑著問道。
周覓搖了搖頭,腦中立刻浮現出泡漲的屍體被手術刀切腸破肚的瘮人場景,臉色也隨之跟著白了起來。
“你還是彆去了吧。對了,還有個重要工作需要你馬上覈對一下。之前在調檔直係親屬資料的時候,顯示蘇牧心家人全都去世,當時並冇有在意,現在我覺得有必要再去覈實一下詳細資料,特彆是他們的死因還有死亡時間。”剛剛在審訊曲桐時,曲桐話語極少,談到蘇牧心家人的時候,也隻是說車禍身亡,但是吳東很明顯地能夠感覺到曲桐並冇有說出全部的細節。
“這個很重要嗎?”周覓知道吳東是怕自己見了屍體會難受,所以刻意地在照顧自己。
吳東看了看周覓,笑著說道:“非常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