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眼禁令 第1章
我繼承了父母留下的一棟老舊居民樓,當起了包租公。
租金我收得比市價低一半,但租客必須遵守一個死規矩:
絕不能在自家大門上安裝任何貓眼。
我把這條寫進了合同最顯眼的位置,每個租客都簽字畫了押。
直到昨天,一個新來的女租客,不僅自己裝了,還挨家挨戶敲門,說可以免費幫鄰居們都裝上。
“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個?有個貓眼多方便!”
她在走廊裡大聲說笑。
她不知道的是,從貓眼裡看到的,從來都不是樓道。
我沉著臉,快步走到那個女人麵前。
“你叫林菲,對吧?把門上的東西拆了。”
她叫林菲,剛搬來三天,長得挺時髦,但那股子精明勁兒讓人不舒服。
她瞥了我一眼,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
“房東啊,我正要找你呢。你這樓也太老舊了,連個貓眼都沒有,不安全。我這是做好事,免費幫大家裝。”
她的聲音不小,故意讓走廊裡探頭探腦的鄰居都聽見。
“合同裡寫得很清楚,禁止安裝貓眼。違約的話,我現在就能讓你搬走。”
林菲嗤笑一聲,態度更加輕慢。
“彆拿合同嚇唬人,這算哪門子違約?你這霸王條款,說出去都笑死人。我裝個貓眼,又沒動你承重牆。”
住我對門的李哥探出頭,他是個老實巴交的上班族。
“小林啊,房東說的對,這規矩一直都有,咱們還是彆亂動了。”
林
菲白了李哥一眼。
“李哥,你就是太老實了。這都什麼社會了,還搞封建迷信?我這是為了大家安全著想。誰家沒個老人孩子的,萬一有壞人敲門呢?”
她這話有點煽動性,幾個原本縮回去的腦袋又探了出來。
我沒興趣跟她爭辯,眼神冷了下來。
“我再說一次,把它拆了。否則,現在就收拾東西滾蛋。”
林菲見我動了真格,臉色也變了。
她掏出手機,鏡頭對著我。
“大家快來看啊!黑心房東,不讓租客裝貓眼,還威脅要趕我走!我要發到網上去,讓大家評評理!”
她以為這招能拿捏住我,但我紋絲不動。
我身後一個穿著背心的壯漢,是三樓的租客張猛,他剛健完身回來,渾身是汗。
“妹子,彆拍了。咱們這樓的規矩,不是一天兩天了。房東也是為了我們好。”
林菲不信,繼續嚷嚷。
“為我們好?為我們好就是讓我們連門外是誰都看不見?我纔不信這套!”
見她油鹽不進,一直沒說話的五樓王大爺也開了口。
“小姑娘,你彆不信邪。這樓裡頭,是有說法的。以前不是沒出過事,你聽房東一句勸,趕緊拆了,對大家都好。”
王大爺是這樓裡住得最久的租客,說話有幾分分量。
“是啊,我租房的時候中介也提醒過,說這樓就這一個怪規矩,但房租便宜,大家也就認了。”
另一個租客也小聲附和。
林菲見沒人站她這邊,知道鬨下去沒意思,悻悻地收起手機。
但她嘴上不饒人。
“什麼破規矩,裝個貓眼能死人不成?”
我麵無表情。
“拆掉。或者我幫你拆。”
林菲一臉不耐煩。
“行行行,我拆,我拆還不行嗎?真是晦氣。”
我冷冷地盯著她。
“現在就拆。不拆,就滾。”
“你!”
林菲氣得臉都漲紅了,猛地一跺腳,轉身進屋。
很快,屋裡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我沒走,就站在她門口。
其他租客見狀,也都縮回了屋裡。
沒一會兒,林菲拿著一個剛拆下來的黃銅貓眼,氣衝衝地摔在我腳下。
“給你!滿意了吧!”
我低頭看了一眼,走到樓梯口。
“再有下次,就不是拆了這麼簡單了。”
租客們議論紛紛,都在說這棟樓的怪規矩。
有人猜是我父母有什麼心理陰影,所以才留下這麼個古怪的遺囑。
我那個老爹老孃,要是知道這規矩背後藏著什麼,怕是打死也不會把這樓留給我。
我不能告訴他們,這規矩的背後,是一個用命換來的教訓。
隻要有人在這樓裡裝上貓眼,並且從裡麵朝外看,那他看到的,就不是走廊。
而看過的東西,會要了他的命。
這種事情,說出去誰會信?
我想起小時候在這裡撞見的事,絲毫沒察覺到,樓道裡的光線,正一點點被黑暗吞噬,連聲控燈都開始接觸不良地閃爍。
我抬頭,看到天花板上滲出的水漬,心裡一沉。
我加快腳步往樓下走,卻感覺樓梯像是沒有儘頭。
出事了!
我猛地站住,轉身衝樓上吼。
“誰他媽又把貓眼裝回去了!給我滾出來!”
我的聲音在空蕩的樓道裡回蕩,帶著一股殺氣。
租客們被我的吼聲嚇到,紛紛開啟門。
他們遲遲沒有動靜,我喊道。
“張猛,挨家挨我查!”
張猛從三樓跑下來,開始一層一層地敲門。
人群中有人抱怨。
“不是剛拆了嗎?怎麼又查啊?”
也有人心生不滿,堵著門不讓張猛進。
我大喝一聲。
“不配合的,今晚就給我卷鋪蓋滾蛋!”
那個不配合的租客一臉震驚。
“你瘋了?憑什麼隨便進我家,你這是私闖民宅!”
“一個人找死,總好過拖著整棟樓一起陪葬。”
我眼神陰冷,那人打了個哆嗦,還是老老實實讓開了路。
張猛查了一圈,跑到我跟前。
“東哥,都沒問題,林菲那屋的我也看了,門上一個洞,確實是拆了。”
眼見樓道裡的燈光徹底熄滅,陷入一片死寂,我眉頭緊鎖。
不可能,絕對有人撒謊。
樓裡那個東西,隻對窺探它的眼睛有反應。
“門上都查完了,你能不能彆一驚一乍的,嚇死人了!”
樓道徹底陷入黑暗,一絲光亮都沒有。
我冷笑。
“你自己看看,這樓還正常嗎?”
樓裡的租客這才發現不對勁。
“怎麼回事?聲控燈怎麼不亮了?”
有人拿出手機想照明,卻發現螢幕一片漆黑,根本打不開。
“我的手機也壞了!開不了機!”
“我的也是!”
恐慌開始蔓延。
“怎麼回事啊?整棟樓都停電了嗎?”
我神情凝重。
“裝貓眼的人主動出來,不然所有人都要死!”
事已至此,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反正他們很快就會知道,這棟樓有多恐怖。
我說出來,他們才會真的害怕。
“房東,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啊!”
我沉默不語,那個該死的人依舊沒站出來。
此時,樓梯上傳來“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像是有人穿著濕透的鞋子在走路。
“誰在樓上?彆裝神弄鬼的!”
腳步聲越來越響,他們死死盯著黑暗的樓梯口,大氣都不敢出。
“啊!”
一聲女人的尖叫劃破死寂,眾人驚恐地循聲望去。
是林菲。
“我門口……我門口有個人影!”所有人都嚇得臉色慘白,紛紛看向自家門外。
“沒有啊,你是不是看錯了?”
走廊裡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林菲反駁。
“是真的!就站在那兒,一個黑影,沒有臉!”
眾人心裡直發毛,再次看向門外。
下一秒,每一戶的門上,都浮現出一張慘白的、濕漉漉的人臉,緊緊貼在門板上,眼珠子死死地盯著門內。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我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陳舊的銅錢,朝著樓道撒去。
“滾!”
銅錢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門上的人臉像是被燙到一樣,瞬間縮回門板裡消失不見。
銅錢散落在各家門口,門板上濕漉漉的水漬也瞬間乾涸。
“沒事了。”
眾人癱軟在地,驚魂未定地看著彼此。
“誰說沒事了?”
我語氣冰冷,眾人紛紛看向我。
“我再說最後一次,誰裝了貓眼,主動站出來,否則所有人都得死。”
“房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有人顫抖著開口詢問,所有人都看著我,等一個答案。
“這樓裡住著一個東西,它討厭被人窺探,任何試圖通過貓眼看它的人,都會被它拖走。”
我掃視眾人,試圖從他們臉上找出破綻,揪出那個裝了貓眼的人。
“真的假的?這世上哪有這種東西?”
有人不信,但立刻被其他人反駁。
“剛剛都親眼看見了,你不信我們信。”
那人嘟囔著。
“也許是房東搞的鬼呢?”
我冷聲打斷他們。
“我不管你們信不信,把裝貓眼的人找出來,我們才能活。”
此時,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李哥出聲道。
“為什麼把人找出來就沒事?你不是說,看過的人都會死嗎?”
我冷哼。
“把裝了貓眼還看過的人丟出去,其他人自然就沒事了。”
眾人麵麵相覷,似乎被我的狠辣驚到了。
李哥更是憤怒地站出來。
“你這是草菅人命!”
“我早就警告過你們,不準裝貓眼。誰不聽勸,就是自尋死路。他想死我不攔著,但不能拖著我們一起死。”
我環顧眾人。
“你們自己選,是跟那個人一起死,還是放棄他,你們活下來。好好想想,你們沒做錯任何事,這純粹是無妄之災。”
眾人對視,都沉默了。
人都是自私的,為了活命,犧牲一個不相乾的人,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見眾人動搖,李哥急了。
“彆聽他的!要是沒人承認,他也得死!你們看他一點都不慌,說明他肯定有辦法自保!”
張猛聞言也看向我。
“東哥,畢竟是一條人命,真要死在這樓裡,警察那兒不好交代啊。能都救下來,還是都救下來吧。”
我冷哼。
“那東西被我爸媽鎮了二十年,現在被喚醒了,凶得很。我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能有多大本事對付它?我頂多能保住自己,其他人的命,我一個都救不了,更彆提那個罪魁禍首了!”
聽到這話,眾人徹底慌了。
他們本以為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現在發現我根本不管他們死活,他們怕了。
張猛也怕了。
“東哥,你得救我啊!我就是個租房的,我不想死啊,我什麼都沒做錯!”
“是啊,不光是你,樓裡其他人也是無辜的,要不是那個王八蛋非要裝貓眼,我們本來都好好的。”
王大爺急了,衝到樓道中間大喊。
“誰裝了貓眼!你把我們害成這樣,你躲在人群裡算什麼東西!”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是啊,快出來吧,彆害人了!”李哥又站了出來。
“大家彆聽他的,現在樓裡一點事沒有,他那個銅錢有用,他能救我們,他就是故意嚇唬我們,想讓我們自相殘殺!”
話音剛落,整棟樓開始劇烈震動,牆皮簌簌往下掉。
天花板上傳來密集的抓撓聲,像是有一千隻老鼠在上麵開運動會。
樓裡的租客站都站不穩,紛紛抓住樓梯扶手或者牆壁,才沒摔倒。
我站在原地,穩如泰山。
震動越來越強,好幾個人直接被晃倒在地,隻能死死抱住旁邊的扶手,才沒有滾下樓梯。
我走到李哥麵前,冷眼看著他。
“你就是那個裝了貓眼的。”
李哥死死抓著扶手否認道。
“你胡說八道!我沒有!你憑什麼懷疑我!”
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他在說謊。
隻有他,從始至終都在為那個“裝貓眼的人”說話,他害怕大家把那個人推出去。
我緩緩向他逼近。
“是不是,試試就知道了。”
李哥慌了。
“你想乾什麼!”
“把你丟出這棟樓,你要是那個人,我們就能活。”
我伸手去抓李哥,他怒吼。
“你這是謀殺!”
我麵無表情。
“生死關頭,顧不得那麼多了。”
我抓住李哥的衣領,把他往樓梯口拖。
李哥嚇哭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殺了我,萬一弄錯了,你就是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求求你,救救我!”
我停住動作,回頭看他。
他以為我被說動了,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
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和一整樓人的性命相比,弄錯也比全部死掉好。”
我用力一拽,李哥猝不及防被我拖動,整個人失去重心,朝著黑洞洞的樓道口摔去。
“啊——”
一聲慘叫之後,樓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徹底沒了動靜。
李哥被丟出去後,樓體的震動停止了,天花板上的抓撓聲也消失了。
大家癱坐在地,重重鬆了口氣。
“果然是他,嘴上說得那麼好聽,結果自己偷偷裝了,差點把我們都害死。”
張猛走到我身邊,啐了一口。
“這都什麼人啊,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裝,他非要裝,把我們都給連累了!”
王大爺也跟著罵。
“就是就是,幸好房東你果斷,把他揪出來了,不然我們今天都得交代在這兒。”
“總算沒事了,我還以為要死在這鬼地方。”
樓裡的租客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我卻神色凝重,看向頭頂的天花板。
張猛見狀,湊過來問。
“東哥,怎麼了?”
不對,樓道裡的燈還是沒亮。
我又看向腳下,地麵依舊是冰冷的,整棟樓依然死氣沉沉。
那東西還在!
罪魁禍首已經被丟出去了,它為什麼還不走?
除非,剛剛那個人根本不是它要找的人。
我心頭一震。
“還有裝貓眼的人在樓裡!”
張猛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東哥,彆開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我懶得理他,徑直走向樓梯口。
“今天不把那個人找出來,我們都得死在這!”
樓裡的租客陸陸續續站了起來,王大爺開口詢問。
“怎麼回事?那姓李的不是被你丟出去了嗎?怎麼還有?”
我剛想回答,一陣陰風從樓道深處吹來。
“好大的風。”
眾人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甚至有瘦弱的女孩被吹得站不住腳,直往後倒。
我抓住身旁的扶手,大吼道。
“抓住身邊能抓的東西,彆亂動!”
眾人紛紛抓住扶手欄杆,不敢亂動。
風越來越大,樓道裡的鐵門被吹得咣咣作響,租客們也被吹得東倒西歪。
甚至有的人半個身子都被吹出了欄杆外,隻能死死抓住冰冷的鐵杆,防止被吹下樓。
張猛喊道。
“東哥,這風不對勁,再這麼下去,樓都要被吹塌了!”
我當然知道這樓會塌,這是那東西發怒的前兆。
我掏出一張畫滿硃砂的黃符,迎風一抖。
黃符朝著風來的方向飛去,隻堅持了三秒,就被陰風撕成了碎片。
大事不妙!
“咯咯咯……”
樓道深處傳來詭異的小孩笑聲,讓人聽得頭皮發麻。
“什麼聲音?”
張猛看向我,我心頭一沉。
它生氣了,我們剛剛丟下去的人,不是它要找的。
它覺得我們耍了它,它最討厭的就是有人騙它。
笑聲越來越近,吹在身上的風也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讓人毛骨悚然。
張猛嚇得快哭了。
“東哥你快想想辦法啊!”
我暗罵。
“我能有什麼辦法!它就是因為被人窺探才變得這麼凶,剛剛丟錯人,它以為我們耍它,現在徹底發狂了,根本控製不住,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我能有什麼辦法!”
樓裡的人心都涼了。
“那我們怎麼辦啊?我不想死啊,我才二十歲啊!”
“救救我們!誰來救救我們啊!”
我無視他們的哭喊。
“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個真正裝了貓眼的人!張猛你再想想,剛才查的時候,有沒有漏掉什麼地方?”
張猛嚎叫。
“我每家每戶都看了,門上都沒有啊!”
不對,如果李哥沒裝貓眼,為什麼他要處處維護那個裝了貓眼的人?
他一定和那個人有關係。
“李哥是一個人住,還是跟彆人合租的?”
張猛有點發蒙。
“他一個人住啊,租房合同上就他一個人的名字。”
“他平時跟誰走得最近!”
我無語,張猛也不說話了。
眼見風越來越大,樓梯扶手都開始鬆動了。
“扶手要斷了,我們全都得摔死。”
我抬頭,看向眾人。
“你們有沒有人知道,李哥平時跟誰關係最好?”
大家被吹得東倒西歪,根本沒人聽清我說話。
這樣根本沒辦法溝通。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截紅繩,咬破指尖,用血在掌心畫了一個符。
我將紅繩纏在手腕上,用力一拉。
“定!”
紅繩瞬間繃直,散發出一道微弱的紅光,將整個樓道籠罩。
風撞在紅光上,像是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被擋了回去。
沒了風,樓裡也安靜下來。
我再次吼道。
“你們有沒有看見,誰跟李哥走得最近!”
眾人驚魂未定,聽見我的聲音齊齊愣住。
“不知道啊,他那人挺孤僻的。”
“沒注意,他平時都獨來獨往。”
“沒有,誰關心這個啊。”
“我知道!”我望向聲音來源,是林菲。
林菲站出來道。
“李哥前幾天買完東西上樓的時候,有個男的幫他,我看到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關係應該不錯。”
“那個男的住哪?”
我走到林菲麵前,追問道。
林菲環顧一圈,目光停留在了四樓最角落的那個房間。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正躲在人群後麵,眼神閃躲。
見我們都看向他,他立刻否認。
“你胡說,我跟李哥不熟。”
林菲立刻反駁。
“我沒有!我搬進來那天,你倆還一起下樓買菜,有說有笑的,我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而且李哥被房東丟下樓的時候,我看見你偷偷笑了!”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眼鏡男身上。
難怪剛剛我跟李哥對峙的時候,沒看到他出來說一句話。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躲在後麵看戲。
我走向眼鏡男。
“你叫什麼?”
“房東,你彆聽她胡說,她一個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肯定是看錯了。”
林菲一聽就怒了。
“我是看錯了,還是你心裡有鬼?李哥是為了幫你說話才被丟下樓的,你連個屁都不敢放,你還是不是人!”
我沒理會他們的爭吵,直勾勾盯著眼鏡男。
“你叫什麼?”
眼鏡男見狀,哭訴道。
“我叫周明,我真的沒裝貓眼,不信你們可以去我房間看,門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周明指著張猛,張猛見狀走了過來。
“東哥,我有印象,他家門上確實沒東西。”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把他丟下去不就知道了。”
張猛說著就上前拉周明,想把周明丟下去。
我攔住了他。
“不行。”
“為什麼啊?剛剛你丟李哥的時候不是挺爽快的嗎?現在怎麼不動手了?這時候玩什麼心慈手軟!”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就是就是,他跟李哥關係那麼好,肯定有鬼,丟下去試試,萬一真是他,我們就能活命了!”
“一定就是他,說不定他們兩個就是一夥的,剛才丟下去的人隻算半個,不夠數!”
眾人說著就圍了過來想要動手。
我趕緊製止他們。
“樓裡那東西已經被惹怒了,如果周明也不是那個人,會徹底激怒它,到時候就算找到真凶,也平息不了它的怒火,我們都得死。”
眾人慌了。
“那怎麼辦?”
“這次丟出去的人,必須確保就是他。”
我擲地有聲,眾人沉默。
有人嘟囔道。
“這怎麼確保啊?他家門上也沒洞,誰能證明就是他?”
周明也開始哭訴。
“你們剛剛沒有證據就把李哥丟下去,結果他不是,現在還想把我丟下去,你們這是草菅人命!等出去了我要報警!”
眾人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我卻盯著周明,露出詭異的笑容。
“誰說我沒有辦法確保他是不是?”
張猛驚訝道。
“東哥,你有辦法?”
“是啊,我有個辦法。樓裡那個東西,就能精準識彆是誰在看它。”
眾人臉色大變,張猛更是驚詫道。
“東哥,你什麼意思?”我沒理會張猛的話,而是走到周明麵前,拽住他的手。
“你是不是那個人,很快就知道了。”
我拽著周明走到他家門口,他奮力掙紮。
“你放開我,你想做什麼?”
“張猛,把他按在門上。”
張猛聞言,立馬和另一個租客上前,把周明死死按在了他家的大門上。
“把他眼睛對準門板,讓那東西自己來認,如果不是他,它不會有反應,如果是他,它會把他拖進去,到時候我們也就安全了。”
周明臉色煞白。
“你們快他媽的放開我,你們這是謀殺!”
我冷笑。
“我把李哥推下去的時候,就已經是謀殺了,多你一個,不算什麼。”
我抬頭環顧眾人,冷冷開口。
“更何況,沒有人會揭發我,因為我是為了救整樓的人,你們死了的人隻會被認定為意外失蹤。”
林菲率先開口。
“沒錯!房東他是為了救我們,我們打死都不會說出去的!”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他不死我們就得死,房東沒錯。”
“快把他的眼睛看上去,快啊!”
還有些人不忍心,默默彆過頭去,算是預設。
我從工具箱裡拿出一把錐子。
“這門板有點厚,我得先照你眼睛的大小給你在門上開個孔,你忍忍。”
我舉起錐子就要朝周明眼睛對著的門板上紮去,周明嚇得大叫。
“彆殺我!彆殺我!”
我不為所動,狠狠刺去。
門板“啪”的一聲發出巨響。
錐子從他的不遠處冒出了頭。
“好像歪了。”我漫不經心的開口。
再次舉起錐子比劃了一下位置。
用力紮了下去。
就在錐子即將刺到門板時,周明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束縛,聲音變得尖利刺耳。
“啊!!!”
“爾等區區凡人,也想傷我!”
我勾唇,找到了。
周明一把奪過我手裡的錐子,反手朝我刺來。
我連連後退,躲過他的攻擊。
他的身形變得異常扭曲,動作快得不像人,我隻能躲避,無法攻擊。
我大喊。
“王大爺!還不出來幫忙!”
下一秒,一直站在人群後的王大爺,從人群後方擠了進來,從懷裡掏出一麵巴掌大的銅鏡,鏡光一閃,照在周明身上。
周明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上冒出陣陣黑煙。
李哥也從樓下快步衝了上來,手裡拿著一根撬棍,毫發無傷。
我和王大爺、李哥站在一起。
“醃臢東西,終於等到你了。”
周明恍然大悟。
“今天是你們設的局?”
王大爺眼眶泛紅。
“二十年了,醃臢東西,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年,你終於肯出來了!”
周明定眼一瞧,冷哼道。
“原來是你啊!二十年了,你居然還沒死。”
王大爺冷笑。
“你沒被收了,我怎麼敢先走!”
王大爺,本名王玄,是我父親的師弟,也是這棟樓真正的守護者。
而這個被我們稱為“醃臢東西”的,是寄生在這棟樓裡的一個怨物。
它沒有實體,靠著吸食人的恐懼和生命力為生。
它最喜歡通過門上的孔洞窺探人心底的秘密,再把人拖入無儘的恐懼中,慢慢折磨,吸食殆儘。
二十年前,我父母和王師叔聯手。
用我父母的兩條命和王師叔的半條命為代價才把它鎮壓。
但它並沒有被完全消滅,隻是陷入了沉睡。
父母臨走前留下規矩,不準裝貓眼,就是怕有人無意中喚醒它。
而它最狡猾的地方,在於它能附身。它會選擇心智最不堅定的人附身,藏匿在人群裡。
隻要它的宿主不主動窺探,它就不會暴露。
而李哥,是王師叔的兒子,我們今天的局,就是為了逼它現出原形。
“我還有一件事想不通,你們是怎麼確定它附身在周明身上的?”
我問王師叔。
周明大笑。
“想不通,那你就下地獄慢慢想吧!”
它發動攻擊,我們三人聯手和它打了起來。
這東西被鎮了二十年,怨氣極重,實力卻沒那時強了。
王師叔的銅鏡能暫時壓製它,李哥的撬棍也灌注了陽氣,也能對它造成不小的傷害。
而我,則在一旁用我爹教我的法子,咬破指尖,以血畫符,限製它的行動。
它被我們三人圍攻,節節敗退,眼看就要被銅鏡的鏡光徹底淨化。
它突然發出一聲怪笑,化作一團黑霧,猛地朝一旁的林菲衝去。
隻一眼,我就猜到它要做什麼。
它想附身到林菲身上,利用她來要挾我們。
它想飛過去,我便搶先一步,擋在林菲麵前。
“你以為,我會給你機會嗎?”
王師叔也反應過來,將銅鏡對準那團黑霧。
“收!”
鏡光大盛,黑霧瞬間被吸入銅鏡之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我是不死的,你們殺不死我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用恐懼換來的永生,早就該消失了。”
王師叔喃喃道。
黑霧在鏡中漸漸消散,最終化為虛無。
它消失後,樓道裡的燈光瞬間亮起,恢複了正常。
周圍的租客看了一場大戲,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張猛更是湊上前來。
“東哥,王大爺,李哥,你們…你們是道士啊?”
我沒理他,徑直走向暈倒的周明和林菲。兩人不一會就悠悠轉醒,周明看到我們一臉害怕。
“彆過來,彆殺我,我不想死!”
林菲則是一臉茫然。
“我怎麼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果然如我所料,那東西是在周明被我們識破後,才脫離了他的身體。
“那東西沒了,這樓也安全了,說說真相吧。”
我對周明冷冷開口。
周明還在嘴硬。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彆想詐我!”
“嘿,你那老東西都被我們收了,還在這嘴硬呢?”
王師叔亮了亮手裡的銅鏡。
見我們心知肚明的樣子,周明愣住了。
我把剛才他暈倒後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他。
他看向眾人,見眾人臉上都是一副看神仙的表情,也不再嘴硬。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最近手頭有點緊,在網上看到有人高價收這種老樓裡的怪東西,說是什麼科學研究用。我就動了歪心思,偷偷在門上鑽了個孔,想把它引出來抓住賣錢。沒想到…沒想到會害了大家。”
林菲也低下頭小聲說道。
“我…我就是覺得房東的規矩太奇怪了,想挑戰一下,沒想到…沒想到是真的啊!真的太可怕了!”
至此真相大白。
周明隻是貪財,林菲隻是好奇,他們雖然犯了錯,但罪不至死。
我無權懲罰他們。
隻是他們罔顧整樓人的性命,大家對他們的埋怨和後怕,就和我沒關係了。
我走回自己的房間,王師叔和李哥跟了進來。
“小山,這次多虧了你,不然光靠我們爺倆,還真不一定能把它收了。”
王師叔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苦笑。
“師叔,要不是我疏忽,也不會讓它有機會出來。”
李哥把撬棍放到桌上。
“哥,不怪你,那東西太狡猾了。不過現在好了,總算是解決了。”
王師叔看著窗外恢複平靜的夜色,歎了口氣。
“是啊,解決了。你爸媽在九泉之下,也該安息了。”
他看著我。
“小山,這樓裡的東西沒了,但外麵的世界,還很大。你爸媽的路,你才剛剛開始走。”
我點點頭,看向窗外。
從明天起,這棟樓將不會再有不準裝貓眼的規矩。
這棟樓,將對所有人開放。
但我的路,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