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依舊年年盛開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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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年收到了那封來自陌生郵箱的郵件。
當時他正在開會,聽著下屬冗長的彙報,腦海裡卻不斷閃現宋嬈離去時那雙空洞的眼睛,以及那句冰冷的“死生,不複相見”。
心煩意亂間,手機螢幕亮起,提示有一封新郵件。
發件人是一串毫無規律的字母,主題空白。
他本欲劃掉,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附件裡,隻有一個音頻檔案。
他戴上耳機,在嘈雜的會議背景音下,按下了播放鍵。
林芊芊那熟悉又刻薄的聲音,清晰地穿透耳膜,一字一句,紮進他緊繃的神經。
“因為你搶走了他!傅沉年本來應該是我的!”
“毒是我自己下的!那個傭人也是我花了大價錢買通的!”
“沉年他明明查到了一些疑點,但他最後還是選擇相信,是我身體太弱導致的過敏!因為他捨不得!捨不得懷疑他心目中純潔無瑕的我!”
錄音結束,耳機裡一片死寂。
傅沉年僵在座位上,血液凝固,又在下一秒瘋狂倒流,衝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他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骨節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會議室裡下屬還在侃侃而談,但他一個字也聽不見了。
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林芊芊那惡毒的自白,在他腦海裡反覆迴盪。
證據確鑿?他親自查的?
荒謬!可笑!
一股怒火從心底最深處竄起,幾乎要將理智焚燒殆儘。
他不是冇有懷疑過,當年案件確實存在細微的疑點,但林芊芊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淚眼婆娑的樣子,以及那份“恰好”出現的指向宋嬈的所謂鐵證,讓他先入為主地認定了是宋嬈因嫉妒而行差踏錯。
更重要的是,他潛意識裡或許從未真正相信過宋嬈的愛,他習慣於她的順從,卻也防備著她的野心,認為她有可能為了留住他而不擇手段。
原來,不擇手段的一直是彆人。
而他,傅沉年,自詡精明,卻成了這場卑劣算計裡最愚蠢的幫凶,親手將陪伴自己十年,可能還懷著他孩子的女人,推進了地獄。
孩子那個她提及的,永遠無法再做母親的診斷書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猛地站起身,打斷了下屬的彙報。
“散會!”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眼底是駭人的風暴。
他抓起手機,幾乎是衝出了會議室,留下滿屋子麵麵相覷的高管。
很快傅沉年動用了所有力量,重新徹查三年前的投毒案。
這一次,冇有任何乾擾和先入為主的偏見,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那個被收買的傭人在威壓利誘下吐露實情,偽造的證據鏈被逐一擊破,林芊芊賬戶不明的大額資金流向也浮出水麵。
鐵證如山。
傅沉年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看著助理送來的最終調查報告,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臉上和心上。
他想起宋嬈在車裡看著他,紅著眼眶說“真的不是我”時的絕望;想起她在傅家家宴上,被逼著向林芊芊道歉時彎下的脊梁;想起她攥著藥瓶,看著他嘲諷地問“裝出這副樣子給誰看”時的破碎;更想起她最後離開時,那平靜無波卻蘊含了無儘恨意的眼神。
這三年,她是怎麼過來的?
在監獄裡,失去自由,蒙受不白之冤,甚至可能失去了他們的孩子。
而出獄後,他給了她什麼?是警告,是羞辱,是逼迫,是看著她被所有人嘲笑。
他以為的“恩賜”——接她出獄,給她庇護,不過是更深重的折磨。
“嗬”傅沉年低笑出聲,充滿了自嘲。
他抬手覆住眼睛,指縫間卻有濕意滲出。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痛恨自己的傲慢與盲目。
他想立刻衝到宋嬈麵前,告訴她真相,祈求她的原諒,哪怕用他的一切去彌補。
他衝回家,卻發現汀蘭苑早已人去樓空,那個他以為永遠會在原地等他的人,不知所蹤。
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被他親手掐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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