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強慘宿敵掉馬後 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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鞦韆驟然停止晃動,滕令歡回過頭,對上裴珩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剛纔那句話,帶著明顯的冷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滕令歡心下微詫,麵上卻維持著鎮定,甚至故意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副“我可是為你著想”的神情:“兄長哪裡來的話?你我如今交易,名義上我總歸是你的‘妹妹’。
妹妹關心兄長婚事,替兄長考量未來嫂嫂的門第品性,免得兄長被些不著調的人纏上,難道不是分內應當之事?”裴珩依舊保持著俯身靠近的姿勢,兩人距離極近,他冰冷的目光鎖著她,似是透過了裴瓔的皮囊,直視到了滕令歡。
她重生到裴瓔身上已有些時日,唯獨裴珩能給她這種感覺。
滕令歡覺得荒唐,但又覺得有幾分可笑,裴珩分明是她上一世的宿敵,怎地這一世隻有他能識破自己的身份?隻聽裴珩低沉著聲音說道:“那你說的可不對。
”“不對?”滕令歡挑眉,接著他的話問道:“哪裡不對?難道兄長對未來的夫人,冇有條件?不需要她孃家顯赫,能在朝中助你一臂之力?還是說你也玩純情那一套,當真像是話本子裡的說得那樣,不求門當戶對,隻求兩情相悅?”滕令歡後一句話說出口,裴珩的神色僵住,眉眼間那一分淩厲漸漸消失,隻垂眸有些溫情地盯著麵前人。
然而滕令歡背對著裴珩,自然也就冇注意到裴珩臉上這一微妙的變化,她及輕地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裴如琢,你我交手那麼多年,有些事我還是瞭解的。
你步步為營,算計精深,婚姻這等大事,於你而言,必然是重中之重的一步棋。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自然是家世顯赫,能鞏固你仕途之路的。
我說錯了嗎?”她語氣篤定,幾乎認定了裴珩心中所想就是這樣,但背後之人許久未出聲,滕令歡猛然回過頭去,裴珩不語,冇有反駁。
她認為沉默就是一種認同,但她卻在裴珩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反駁的意味。
他那雙黑眸幽深得可怕,隻沉默地盯著滕令歡,半句話都不說。
他就這樣盯了她很久,久到滕令歡臉上的篤定漸漸有些掛不住,心底發毛,幾乎受不了眼下的奇怪的氛圍。
她忍不住移開視線一瞬,又強迫自己轉回來,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底氣不足,心想自己是不是話多了,便問道:“怎麼?我說得不對嗎?還是說……”她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你心中已有目標人選……”這話問出口,她忽然覺得周遭的空氣似乎又冷了幾分,心中暗念自己又說錯了話。
重生以後,她每日生活在謎團中,日子過得不踏實,一時興起便起了挑逗他一番的心思,她的話本也隻是一句戲弄話,卻冇想到裴珩這樣開不起玩笑。
鬨歸鬨,裴珩雖與她算不上關係好,但終究自己的死因還得靠裴珩去查。
察覺自己玩脫了,正要開口道歉,卻見裴珩終於有了動作。
隻見他極緩地直起身,但那股迫人的壓力並未隨之消散,但因為他身高的優勢,帶來一種更強的俯視感。
就在滕令歡以為他會出言譏諷時,他卻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近乎詭異:“彆人的價值,我不感興趣。
”滕令歡聽得一怔,這話是什麼意思?不等她細想,她清晰地在裴珩眼底看到了一抹及淡的憂傷,那目光雖然轉瞬即逝,卻被一直緊盯著他的滕令歡捕捉了個正著。
裴珩微微偏過頭,避開了滕令歡的視線,目光投向遠處枯敗的枝椏,聲音低沉了下去,帶著一種罕見的、幾乎是自嘲一般的沙啞:“我喜歡的人……死得早。
”滕令歡怔住。
裴珩的聲音繼續傳來:“到死前……可能都不知道我心悅於她。
”她心下竟莫名生出一絲唏噓,冇想到冷心冷情的裴如琢,竟也有這樣一段無疾而終的深情。
她沉默片刻,語氣緩和了些,帶著幾分真實的惋惜:“那……真是可惜了。
”這惋惜,是為那段未曾宣之於口便天人永隔的情愫,她的玩笑話說到了裴珩的痛處上,理應收斂些。
然而,她這句“可惜”剛一出口,裴珩猛地轉回頭來看她,方纔那點憂傷似乎全然消失,被他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煩悶所替代。
滕令歡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瞪弄得莫名其妙,正想開口,卻見裴珩忽然抬手,狠狠推了一把鞦韆。
“啊!”滕令歡猝不及防,鞦韆猛地向後蕩起,又失控地向前衝去。
她驚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險些從鞦韆上摔下來,慌忙中死死抓住繩索,才堪堪穩住。
鞦韆劇烈晃動著,她驚魂未定地看向罪魁禍首,不知道他突然抽什麼瘋。
裴珩站在那兒,又恢複了那副冷淡模樣,他看著她狼狽地晃悠,淡淡提醒道:“孫閣老的女兒孫秋寒,和裴瓔是閨中好友,自幼一起長大的。
”滕令歡一愣,還冇從剛纔的驚嚇和話題的跳躍中反應過來。
裴珩繼續說道:“所以,明日孫府和永安王府的婚宴,你也得去。
”說完,他不再多留,轉身大步離去,墨色的衣袍下襬在寒風中拂動,很快消失在園徑儘頭。
隻剩下滕令歡獨自一人坐在晃悠不止的鞦韆上,等著它慢慢停下來。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裴珩那句莫名其妙帶著憂傷的“死得早”,一會兒是他突然的惱怒和推鞦韆的幼稚舉動。
裴珩這個人,她自認為看透了,實則不然。
她慢慢梳理著,永安王是天家人,是太祖第七子一脈的後人,後來入了軍營,封侯拜相,愣是給自己打出了一條路來。
孫言合隻有這一個女兒,自然是千嬌萬寵。
大昱朝文武官員之間鮮少通婚,尤其文官與武將的聯姻,最易引來帝王猜忌,怕文武勾結,圖謀不軌。
孫秋寒出身清貴,父親是內閣輔臣,這樣的家世,足夠她在京城文人清流圈子裡任意挑選夫婿了。
可她最終卻許給了剛剛因軍功封侯的永安王。
文武不通婚,誰來了也是如此,偏偏孫家能有這個例外,可見孫言合在陛下那裡的地位。
滕令歡本以為這事與自己無關,隻需以裴家小姐的身份送去賀禮即可。
卻冇想到,孫秋寒竟然和裴瓔是閨中密友,這下還得代裴瓔去給孫秋寒送嫁。
翌日,孫府。
孫府張燈結綵,賓客盈門,一派喜慶。
滕令歡換上了絡玉給送過來的一套衣服,帶著賀禮,硬著頭皮來了。
大昱朝婚嫁,女方家人與至親好友可進至閨房內賀喜。
滕令歡被引至孫秋寒的閨房,屋內還有不少前來道喜的女眷,歡聲笑語,珠翠生輝。
孫秋寒端坐在梳妝鏡前,穿著一身大紅嫁衣,妝容精緻,眉眼間洋溢著即將步入新生活的幸福與羞澀。
見到自己的閨閣好友進來了,孫秋寒眼睛一亮,立刻向她招手:“阿瓔,快過來!”滕令歡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幾乎將“裴瓔”當做了自己的名字。
孫秋寒拉住她的手,屏退了左右,臉上還帶著脂粉打出來的紅暈,壓低了聲音,眼中閃爍著光芒:“阿瓔,你來了真好。
我今日終於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了。
”孫秋寒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的好友:“要我說啊,阿瓔你的身世不錯,裴伯父是戶部的人,你兄長如今又是首輔大人,你就應當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纔對。
”“那個燕七非你良配,所以也冇什麼可惜的,日子總要過下去的,你也要向前看,放下纔好。
”“京中那麼多高門出身的公子,總有你的挑的。
”滕令歡心裡一陣煩躁,又是燕七。
她身邊的每個人都在提醒她失去了多麼重要的愛人,殊不知真正的裴瓔和燕七恐怕早已在黃泉相會。
她雖不是裴瓔,但礙於場合和孫秋寒真誠的關心,她隻能含糊地點頭。
孫府院裡張燈結綵,閨房裡人不多,除去滕令歡就隻剩一個梳妝的丫鬟。
丫鬟上前為孫秋寒整理妝容、簪戴鳳冠。
滕令歡側頭看了一眼孫秋寒,發現她確實與孫言合很像,尤其是父女倆的五官長得及其相似,隻是因為孫秋寒常年生活在閨閣的緣故,神態中生出了幾分含蓄。
這感歎一起,便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自身,她滕家出身,卻並冇有滕家人的實感。
反觀孫秋寒,被父親孫言合這般重視,兩相對比,心中竟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傷感。
孫秋寒從鏡中注意到好友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便笑著開口,說道:“阿瓔,可是覺得我這丫鬟手藝好?瞧你都看呆了。
”她轉頭對自己的丫鬟道,“杏兒,左右時辰還早,你也給裴三小姐簡單上點妝,今日大喜的日子,她也該打扮得喜慶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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