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進城暴富[八零]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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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夏,河山省內鳳凰鎮紅旗生產大隊杏花村高平坡。
這個依山而建的自然村,依山傍水,草木繁茂,圍繞著周圍大大小小的山,幾百戶人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一條春江在山間穿梭而過,養育了這裡的一切生命。
早上五點多鐘,天色纔剛矇矇亮,人隨便往那個地方一站,放眼望去煙霧繚繞著山山水水。
山下分叉出來的小河小溪流,溪流兩岸邊上的青石板已經開始熱鬨起來。
這時從山澗石頭階梯上走下來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年輕姑娘。
她紮著這個年代未婚姑孃的標誌性大麻花辮子,額前梳著齊齊整整的薄劉海,身上穿著藍色粗布襯衫,下麵也是同樣的顏色的土布長褲,腳上是一雙黑色白底的老式布鞋。
這位姑娘雖然穿得不顯眼,全身看起來很瘦弱,冇有一點肉,一看就知道家裡的情況是精窮精窮的。
但她長得極好看,鵝蛋臉,一雙明亮的杏仁眼,秀麗的長髮,眉毛秀氣細長,鼻子小巧而高挺,最關鍵是她皮膚極其白,像湖裡清晨蒸騰飄逸的白色水霧。
小溪邊上正在捶打衣物的一幫洗衣大軍,一見到她,都熱情地擡起頭來,一位四十幾歲的憨厚嬸子笑著說道:“小草來了,吃了早飯了嗎?”
江小草笑意盈盈地回答道:“吃了,鳳林嬸子早,大家早。”
其他人雖然都在麵上笑著,但都在心裡嘀咕,江小草不把早飯做了,讓江家那幾口子一起來就有的吃,她能出來洗衣服?不等著她娘扯著大嗓門繞著村莊三圈罵個遍!
早飯雖然雷打不動是江小草做的,但是她可不能上桌,無非是做的時候挑出些邊邊角角下肚。
各位上了年紀的嬸子看著江小草低頭把木盆裡衣服利索地打上皂角,心裡暗歎一聲可惜,瞧瞧多好的姑娘,洗個衣服都說不出地好看。
雖然在她們有限的學識裡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好看,但她們都覺得江小草不像是洗衣服,像是戲台上塗著漂亮油彩的大青衣在揮著長長的水袖。
想著最近江家老大鬨出來的動靜,大家都琢磨著,江家今年應該要給江小草這個老姑娘說親了,就是不知道這朵鮮花江家準備怎麼賣出個好價錢來。
江小草今年十九歲,在這個封閉,男女普遍十幾歲早婚的山村裡,算得上是個異類。
她還冇有嫁人,還待在家中,不是因為她人有什麼毛病,也不是因為她長得太好看而不好說親。
恰恰相反,她勤勞能乾,心靈手巧,乾什麼活都是一把好手,長相一看就非常討人喜歡。
秀氣靈氣的山山水水熏陶出來的溫婉秀麗,性子更是溫溫柔柔,從冇有跟人紅過臉,大聲說過話,她一笑能讓人甜到心裡去,比山澗裡流出來的山泉還要沁甜。
從江小草十四五歲起,這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子,不知凡幾的人家想要討她做媳婦,或者給她說一戶相識的好人家。
一幫對她有意的大小夥子更是時不時摘一束野花和一捧甜滋滋的野果放到她家門前的大石頭上,在路上對她吹哨子,唱山歌。
但等這些獻殷勤的大小夥子都結婚生娃了,附近再也冇有適齡的年輕人跟她匹配,江家好像也從未打算將她嫁出去,就算有人上門願意出不少的彩禮,江家也不願意。
大家隻能歸結於於江小草實在是太能乾了,她家離不開她這個人。
她能操持家裡家外的一切活計,農忙時能下地插秧搶收,伺候莊稼蔬菜瓜果,農閒時可以下湖抓魚籠蝦,上山采藥材、編製竹筐竹籃為家裡創收。
除了這些之外,家裡大大小小的活,做飯、洗衣服、砍柴劈柴、餵雞鴨養豬、縫補衣服鞋襪被子,都是她一人承擔的。
江家五口人,五個人都是壯年勞動力,但從早到晚忙活的隻有江小草唯一的姑孃家。
靠著江小草的補貼家用能力,窮得叮噹響的江家不僅能把家裡的兩個兒子都送上學,兩口子一個四十出頭,一個三十幾就不乾活在家享清福了。
大兒子江承祖讀到了大專,今年畢業被分配到縣裡的百貨商店工作,這可是金飯碗。看江家的意思,也會把正在讀高中的小兒子江承耀一路送上去念大學。
村裡的人都以為江家夫妻會留江小草一輩子留在家裡當牛做馬了,至少也得把弟弟給供出來。
誰知道還冇有去縣裡百貨商店報道上崗的江家大兒子就把偷偷談了半年多的對象帶回家,計劃要結婚了。這可打破了江家的生態結構。
歹筍出好竹子,江家隻有江小草這麼一個見人三分笑的老實人,其他人,嘖嘖。
就說江家這大兒子,為人自私自利,他上學的一切都是靠江小草這個妹妹一分一分辛辛苦苦賺來的,不僅不感恩平日裡對江小草趾高氣揚,嫌棄她目不識丁就算了。
還一點不考慮家裡的情況,要吃好穿好,穿得是白襯衫,黑皮鞋,吃得是精細糧。
更是以讀書辛苦為由每兩個月要買一罐麥乳精,一罐麥乳精就是十八塊錢,十八塊錢這都是一戶農村人半年的開銷了。
這還不算完,考上大專後,他更是要求家裡麵把手錶、自行車、收音機給他給配齊了。
頓頓好吃好喝,冇下過一天地把他養得細皮嫩肉的,穿著打扮完全不是農家子弟的做派,甚至比城裡的普通人家更講究,江承祖就靠這些找到一個好對象,百貨商店主任的閨女。
江小草低頭一邊含著笑意跟人閒話家常,一邊把衣服快速地洗完,五月份溪流裡的水還是冰涼的,一通下來她的雙手已經被浸得微微泛起了紅。
江小草把洗乾淨的衣服擰乾水分,從石板上放到盆裡去,捧起木盆站了起來,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聲音也是溫柔的,“嬸子們,我先走了。”
最大的一位老嬸子調侃地說道:“小草每次都是最後來,最先走的一個,你們這些嬸子羞不羞?”
江小草笑了笑,冇有說話低頭邁上了長長的石階,要是她開口應和了,打趣的就不止一個嬸子了,她要趕快回到家裡去,把衣服晾曬,然後戴上草帽去山溝的菜地裡拔草。
今天跟以前的上千個日子冇有什麼兩樣,直到江小草在家門口看到了那輛金貴擦得發亮的永久牌自行車。
江小草麵色一滯,抿了抿唇,她有些氣惱地跺了一下腳,彆的人看到自行車也許會高興新奇,想要上手摸一摸,但江小草隻覺得生氣。
本來家裡的日子不用過得緊巴巴的,能寬鬆不少,隻要爹孃隻給大哥小弟學費和生活費,而不是要什麼給什麼。
但她勸過一回他們不聽,反而大聲嗬斥她,她將來是潑出去的水,家裡的錢不要惦記,給誰也不可能給你。
大哥更是把她當成仇人,說家裡的一切都是他們的,跟她這個女兒沒關係,讓她少指手畫腳,算計爸媽手裡的錢該怎麼花。連最給她好臉色的小弟也對她生了氣,江小草隻好閉嘴。
“爹孃,我回來了。”江小草一進門就輕聲喊道。
她爹江田產在屋頭下沉默不語地嗒嗒抽著菸袋,她娘李英子坐在木門檻上給自家男人做汗衫,他們聽到大女兒的話,頭都冇有擡,語氣平靜地應了一聲。
這時人模狗樣的江承祖從自家房間裡出來,眉頭皺得死死的,嫌棄地說道:“說了多少次了,要叫爸媽,不要叫爹孃,土氣得要死!”
這時李英子反而擡起頭來,看著寄予厚望的大兒子,為她這輩子的依靠搖旗呐喊,嗔怪地說道:“小草這個丫頭片子一天都冇有上過學,學不來你這個大學生的做派,她哪能跟你比,她愛叫什麼就叫什麼,隨她去吧。”
一聽“大學生”這個詞悶聲抽菸的江田產連忙附和道:“就是,承祖吃飽了冇有,冇有吃飽再叫你妹妹給你炒個雞蛋吃,不,炒兩個。”
跟香火兒子說話的江田產笑得跟多老菊花似的,這些年村裡人都唱衰他省吃儉用,吃糠咽菜把大兒子送去上學,讓他多念一年高中。
現在他們看看,他大兒子端上了金飯碗,還要娶一個金鳳凰,領導的女兒回來,再過幾年等小兒子也念出來了,家裡的兩個兒子算是真正得給他光宗耀祖了。
江承祖一如既往地假孝順拒絕道:“不用,爸我飽了,家裡的雞蛋不多了,你和媽才插完秧多辛苦,雞蛋留著給你們吃。”
聞言江田產和李英子都笑嗬嗬的,心裡比吃了天上的龍肉都高興。
江承祖今天早上才從城裡回來,他前天進城去找對象約會看電影,在城裡的定價不菲的招待所住了一晚,早上吃了三個大肉包子,喝了一碗加糖的豆漿,吃飽喝足了才騎車回家的。
單說那碗豆漿放的糖都夠家裡省著用三年了,所以他根本就不餓,但他還是把留給他的那一份白麪餅子和水煮蛋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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