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情報:從獵戶開始打造長生仙族 第1章 陳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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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六,初伏。
日頭有些烈,連青牛村這樣倚著山陰的僻靜地方,也覺出幾分燠熱。暑氣漸濃,風過時草木搖曳,田裡的稻子還未到收的時候,山間的野物也瘦怯,不常出來。往常這時,陳淳安總要等日頭西斜山中起了涼風,才肯慢悠悠地進山打獵。
今日卻是不同,兩個小傢夥從昨夜就纏著他要去山裡轉轉,到底是拗不過兩雙眼睛的期盼,一大早便帶著兩人踏進這條山上小路。
如一條絲帶纏繞的山路曲折蜿蜒,陳淳安走在最前,習慣性地扶了扶肩上長弓,正要拐進一條更窄的山徑,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今年過了三伏便滿十二週歲的大兒子陳景明,肩背籮筐,正盯著腳下的路,一步不落地緊跟著。
他身後,像隻出籠雀兒還不足七歲的小姑娘,舉著那把比她胳膊長不了多少的木劍,獨自落在最後,一會兒蹦蹦跳跳追著蝴蝶,一會兒又對路邊的野草花木來一套“獨門劍法”,眼見草木低伏,便得意地環抱雙臂,點著頭自誇一句“不愧是本女俠,功力大漲啊!”
“景巧,快跟上。”陳淳安喚道。
“來啦!”小姑娘幾步竄到他身旁,仰著小臉,頗是自豪,“爹!這次進山,你看我這劍法能保護咱們不?”
陳淳安瞧著將木劍胡劈亂砍毫無章法的小姑娘,煞有其事地板起臉道:“怎麼不能?景巧女俠駕到,怕是連山裡老虎都不敢出門,今天要是獵上野兔,得記你一半功勞。”
小姑娘登時咧嘴大笑,絲毫不顧缺了門牙的惹笑光景,得意的很。
由熟門熟路的陳淳安領路,林間三人腳步輕快,在翻過幾座嶙峋石棱,鑽過一片橫斜枝椏,這個經驗老道的林間漢子速度逐漸放慢,低下頭四處打量一陣後,在一棵粗壯的馬尾鬆下止住腳步,蹲下身子,手掌輕輕撥開幾片針葉,兩根手指撚起一撮顏色駁雜的灰毛,放在鼻尖輕嗅。
“爹,有發現?”小姑娘在他胳膊下鑽出紮著羊角辮的腦袋,好奇張望。
陳淳安點頭,丟開那撮已確定種類的野物毛髮,拍了拍小姑娘頭頂,隨後利落挽起袖子,從麂皮腰包取出柔韌牛筋繩和削尖的木楔。
“是捉兔子嗎?”蹲在一旁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
“看緣分。”陳淳安唇角微揚,手下動作卻是不停,選了一根彈性極好的幼鬆枝,手腕一沉,輕鬆壓彎至地,再用短木楔卡死頂端,另一端的牛筋繩在他指間靈巧地繞了幾圈,打了個結實的活套,俯身將繩套平鋪在獸徑上,又抓了把細土落葉,仔細掩去人工痕跡,最後在活套旁斜插幾根細枝丫,看似隨意,實則將兔子的路徑精準導向套中。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起身時順手從旁折下一支野莓,遞給壓根冇看他演示,而是眼巴巴望著果實咽口水的小女兒:“景巧女俠,嚐嚐。”
得償所願的小姑娘接過莓枝,滿懷期待地咬了一口,頓時被酸得呲牙咧嘴,俊俏小臉扭成一團。
“咦,牙酸掉。”小手一揚,撇開剩下野莓。
藏不住笑意的陳淳安又看向一旁一直全神貫注的大兒子,輕聲道:“景明,學會冇,這壓梁套,捕兔最是得力。”
皮膚黝黑的少年用力點頭,接過爹遞來的材料,跟著一臉好奇實則湊熱鬨的妹妹一齊琢磨起來。
“哥,不對不對,是先繞繩子,耶?也不對,是先卡位置。”從不動手一直動嘴皮的陳景巧,嘰嘰喳喳說個冇完。
少年則是一言不發,不斷拆開重來。
看著兩人截然不同卻同樣憨厚可愛的性子,作為父親的陳淳安欣慰笑了笑,抬起頭,看向天空飄泊白雲,思緒變得恍惚。
遙想前世邁出大學,踏入社會,擠進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原以為前程似錦,卻被車貸房貸壓彎了腰,不僅成了大齡剩男,熬夜加班更是家常便飯。一直熬到三十五歲以為晉升有望,卻在某次下班前聽見風聲,公司打算降本增效,要裁掉一批業績不好的老員工,像他這種“老而無功”的老傢夥,首當其衝。本就身體抱恙,也不得不賣力工作,終於在某天晚上突發心臟病,猝死在工位……
再睜眼,已是這青牛村的獵戶陳淳安。
相比前世,如今日子過得清苦卻好在踏實安穩,又憑著一手祖傳本事傍身,家境還算殷實,山裡野味也能嚐個新鮮。
妻子是村上富農齊縱的小女兒,不僅性子溫柔賢惠,還給自己生了一兒一女,湊了個實實在在的“好”字。
本以為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安穩能長久,冇想到應了那句“苦儘甘來,福無雙至”的老話,數年前一次在山裡抓野雞,從雞窩裡摸出一枚古舊竹簡,手指又恰好被毛刺劃傷,幾滴血液滲進竹簡,竟化作一抹青色流光鑽進黃庭識海。
自那之後,每日子時,腦中必會如昨日般浮現一行字:
【明日午時,縣夫人忽思野兔,必要活物,派下人在市集急尋,可高出市價十文售出。】
有類似這般的情報,也有像是模糊的警示。
像是今天這般能多掙些銅錢的活計,他通常不會錯過。
兩個孩子不管是去學塾,唸書識字;還是去藥鋪、糕點鋪子當學徒學手藝,都是一筆不菲花銷,更彆提去武館學點真本事,自古窮文富武,那些打熬筋骨的藥材、促進氣血的食膳、加速恢複的藥浴,哪一樣不是銀子嘩嘩往外淌?
念及於此,這輩子以家庭為重的陳淳安收斂玩鬨心思,正兒八經忙碌起來。
經曆過老一代獵戶的傾力教授,又在山裡獨自摸索了十幾年技巧,打獵對陳淳安來說已經不算是一門很難的學問,掌握規律後隻要足夠細心就能分辨出不同獵物的秘密行跡,再加上這次帶的陷阱材料充足,在林間兔徑、灌木叢旁、水源附近,因地製宜。或壓梁套,或翻板坑,或吊腳索……不到半個時辰,已經前前後後佈下了十數個大小陷阱。
期間,也會偶爾開弓引箭,弦響處,幾隻肥碩山雞應聲而落,成為額外收穫。
等到兩個孩子都玩累了靠在樹乾歇息,天色已然昏暗,滿載而歸的陳淳安拎著足足七隻野兔出現在他們眼前時,一大一小,目瞪口呆。
“爹,你也太牛了吧。”說是學佈置陷阱,卻追著鬆鼠滿山跑的小姑娘,顯然冇了白日那般活力的精神頭,兩腿叉開坐在地上,咧著小嘴,豎起拇指。
大兒子陳景明剛要開口,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野獸的低嚎。
少年頓時繃直了身子,景巧也騰的一下站起,躲在陳淳安身後。
對此次出行路線早就精挑細選的陳淳安,側耳傾聽片刻,神色稍緩:“是野豬,聽聲音該是在山那頭,不打緊。”
但他還是起身開始收拾行裝:“今日收穫已不少,該回去了。”
同樣起身的黝黑少年,似乎有話要說。
“爹…”
陳淳安當然清楚自家兒子的心思,瞭然道:“想問為什麼我每次上山都有收穫?”
少年點點頭。
自知竹簡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穩妥的他,自然不會透露前日的野兔出冇情報,相當自然道:“你從未見過的老獵戶曾說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少年深以為然。
小姑娘麵色古怪。
夕陽西下,陳淳安將各處陷阱材料一個個回收,分門彆類,挨個裝進腰包;陳景明則是小心翼翼地幫爹將兔子捆好,放入揹簍,又趁他不注意直接攬在自己背上,說什麼都不願卸下;又恢複精神頭的陳景巧看著兔子,既想摸又害怕,最後隻敢用木劍輕輕碰了碰兔子的耳朵,聽見發出小人兒似的叫聲,哇一聲跑遠。
陳淳安看著上躥下跳的小女兒,笑著搖了搖頭,忽地發現什麼,語氣古怪道:“景巧,你娘昨兒個纔給你縫好的褲子,這屁股上……怎麼又開了道新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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