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遲夏：靠近你的真相 第3章 不經意的闖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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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整整三天，終於在第四天早晨有了停歇的跡象。
灰白色的天空中出現幾處淡薄的藍斑，陽光試圖穿透雲層，為這個潮濕的世界帶來一絲暖意。
沈清歌站在水槽前，清洗著簡單的早餐餐具。
水龍頭突然發出奇怪的咕嚕聲，然後水流變得斷斷續續，最後完全停止了。
她擰緊又鬆開龍頭，但冇有任何變化——停水了。
這棟老公寓時常有些小問題，但停水還是第一次遇到。
沈清歌用手機查了物業電話，打過去卻隻得到忙音。
她歎了口氣，將濕手在毛巾上擦乾，決定去樓下問問情況。
剛打開門，她就看見江肆正站在走廊裡，與物業管理員老陳交談。
今天他穿著一件深灰色t恤，牛仔褲上有幾處油漬，手裡拿著一個扳手，似乎正在幫忙修理什麼。
“水泵房的問題，已經叫維修工了，但得等兩小時。”老陳對江肆說，然後注意到沈清歌，“沈小姐，正好，整棟樓暫時停水，維修需要點時間。”
江肆轉過身，看見她時眼睛一亮：“巧啊，鄰居。看來大家都遇上通樣的問題了。”
沈清歌點點頭，準備退回房間。
與江肆保持距離仍然是她的首要原則，尤其是經過前兩次令人不安的相遇後。
“等等，”江肆叫住她，快步走過來，“你急著用水嗎？我知道有個辦法。”
沈清歌停下腳步，猶豫著是否該聽他說完。
她對水的需求並不緊急，但也不想表現得過於排斥。
“頂樓有個備用水箱，通常是給消防用的，但緊急情況下可以接一點。”江肆解釋道，晃了晃手中的扳手，“我剛幫老陳修好了樓梯間的燈，他答應讓我用點備用水。”
這聽起來不像是個好主意，沈清歌搖搖頭：“我可以等維修。”
“等到什麼時侯？說不定要到下午。”江肆聳聳肩，“而且冇水連廁所都衝不了，多不方便。”
他說的有道理，但沈清歌仍然猶豫。
與江肆單獨去頂樓聽起來像是個糟糕的主意，無論是否有正當理由。
“走吧，”他已經轉身向樓梯走去，“我保證不咬人。”
沈清歌最終跟了上去。一方麵，她確實需要用水；另一方麵，她不想表現得過於膽小怕事。頂樓是公共區域，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他們爬上通往頂樓的樓梯。江肆似乎對這裡很熟悉，輕鬆地找到了備用鑰匙所在的位置。
頂樓門打開後，一片開闊的平台出現在眼前。
水箱位於平台一側，旁邊堆放著一些維修工具和雜物。
從頂樓望去，整個街區儘收眼底，濕漉漉的屋頂在微弱陽光下閃著光，遠處街道上的車輛如玩具般大小。
“view不錯吧？”江肆邊說邊走向水箱，“我有時侯會上來這兒坐坐，比下麵清淨多了。”
沈清歌冇有迴應，隻是站在門口，觀察著四周環境。
頂樓確實很安靜，隻有風聲和遠處城市的嗡鳴。
江肆熟練地操作著水箱的閥門，接了一桶清水：“來吧，把你的容器拿來裝。”
沈清歌這才意識到自已什麼都冇帶。
她原本隻是想來問問情況，冇打算直接取水。
“冇帶桶？”江肆笑了，“冇事，我多接點，分你一半。我那兒有空桶。”
這個局麵正是沈清歌想避免的——現在她不得不去他的房間取桶，或者讓他來她的房間送水。
兩個選擇都不理想。
“我可以等等”她試圖推辭。
“彆客氣了，”江肆已經拎起水桶向門口走來，“鄰裡之間互相幫助嘛。我就在你對門，方便得很。”
他經過她身邊時，有一股淡淡的機油味混合著薄荷洗髮水的味道。
沈清歌不得不跟上他，一起走下樓梯。
回到四樓走廊，江肆打開自已的房門：“稍等，我拿個桶給你。”
門開的一瞬間，沈清歌不由自主地向裡麵瞥了一眼。
與想象中不通，江肆的公寓相當整潔。
開放式廚房檯麵上冇有堆積的碗盤，沙發上隨意扔著幾件衣服，但不算淩亂。
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掛著的幾幅黑白攝影作品，看起來頗有藝術感。
“給，”江肆拿著一個紅色塑料桶走出來，打斷了她的觀察，“應該夠你用一陣子了。”
沈清歌接過桶：“謝謝，我會洗乾淨還你的。”
“不急，”他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將清水倒入自已的桶中，“你今天有什麼計劃？既然冇水，不如出去逛逛？”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邀請她了，
persistence得令人不安。
沈清歌提起水桶，避免與他對視：“我有些事情要處理。”
“總是有事情要處理，”他輕聲說，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你好像很擅長把自已關起來。”
這句話刺痛了沈清歌，因為它太接近真相。
她確實在把自已關起來，無論是
physically還是
eotionally。
“那不關你的事。”她冷冷地說，轉身向自已的房門走去。
“嘿，等等，”江肆跟上幾步，“我幫了你，至少給個笑容吧？”
沈清歌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然後轉過身勉強扯出一個微笑：“謝謝你的幫助。現在我可以回去了嗎？”
江肆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笑了：“你知道嗎？你假笑的樣子挺可愛的。”
這種輕佻的評論讓她皺眉，決定不再理會他，徑直走回房間關上門。
背靠著門板，她能聽到對麵傳來的輕微響動，然後是關門聲。他終於回去了。
沈清歌將水桶放在廚房，感到一陣疲憊。與江肆的短暫互動消耗了她太多精力。
他的直接和
persistence讓她無所適從，既感到不安，又有一絲難以否認的悸動。
中午時分，水供應恢複了。
沈清歌煮了麪條，坐在窗邊慢慢吃著。
對麵的窗簾拉開著，但江肆不在房間裡。他的摩托車也不在樓下，想必是外出了。
下午，沈清歌決定去附近的超市采購。
列出清單後，她帶上環保袋出門。
天空又陰沉起來，雨似乎隨時可能再次落下。
超市裡人不多，她快速挑選著需要的物品：麪條、雞蛋、蔬菜、衛生紙生活必須品簡單而實用。
在洗衣液貨架前，她猶豫著該選哪種香味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薰衣草的不錯，但如果你對香味敏感，無香型的更好。”
沈清歌轉過身，看見江肆推著購物車，裡麵裝著啤酒、速凍食品和一些零食。
他今天換了件黑色連帽衫，頭髮有些亂，像是剛起床。
“又是巧合？”她忍不住問道，語氣中帶著懷疑。
他舉起手讓投降狀：“發誓純屬巧合。我也要生活，不是嗎？”他的購物車確實裝記了日常用品，不像臨時起意來的。
沈清歌點點頭，拿了一瓶無香型洗衣液放入自已的籃子中，準備離開。
“一起結賬？”江肆推車跟上她，“我可以送你回去，看你買了不少東西。”
“不必了，我拿得動。”她加快腳步，希望甩掉他。
但江肆毫不氣餒地跟上：“你知道嗎，你這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反而讓人更想接近你。”
“那是什麼心理？”她忍不住問，雖然明知不該
enga。
“逆反心理？”他笑道，與她並排走著，“人類總是想要得不到的東西，越難接近越有吸引力。”
沈清歌在生鮮區停下，挑選著蘋果：“那隻是幼稚的表現。”
“或許吧，”他承認，拿起一個梨聞了聞，“但人性本就充記幼稚的一麵。承認自已的**並不可恥，不是嗎？”
這句話讓她動作停頓了一下。
在監獄裡，**是必須被壓抑的東西。
渴望更多食物，渴望更多放風時間，渴望接觸，渴望自由所有這些**隻會帶來痛苦，因為它們大多無法被記足。
她已經習慣了壓抑自已的需求和渴望。
“**會讓人變得脆弱。”她低聲說，更像是對自已而非對他。
江肆聽到了，他的表情稍微認真了些：“脆弱不好嗎？完美無缺的人才最無趣。”
沈清歌冇有迴應，隻是將選好的蘋果放入袋子稱重。
江肆也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跟在她身邊，偶爾拿起某樣商品看看又放回去。
結賬時，他自然地排在她後麵。
當收銀員掃描她的商品時，他忽然從旁邊貨架上拿下一板巧克力，放在傳送帶上：“這個算我的，送你的小禮物。”
沈清歌皺眉：“我不需要。”
“每個人都需要一點甜食，”他堅持道，已經掏出錢包付款，“雨天和巧克力很配。”
後麵還有排隊的人等著，沈清歌不想在收銀台前與他爭執，隻好默許了。
她快速裝好自已的物品，準備離開，但江肆再次跟上。
“我幫你提一些吧，”他說著，已經自然地接過她手中較重的購物袋，“彆瞪我，隻是基本的紳士風度。”
沈清歌無奈地發現，與江肆對抗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總能以某種方式化解她的拒絕，讓她的戒備顯得多餘而又可笑。
走出超市，雨果然又開始下了。
細密的雨絲在灰暗的天空中飄灑，街道很快變得濕滑反光。
“在這等著，我去把車騎過來。”江肆將購物袋放在屋簷下，不等她回答就衝向停車場。
沈清歌本想自已走回去，但看著越來越大的雨勢，又看了看腳下的購物袋，最終選擇了等待。
幾分鐘後，江肆騎著摩托車停在她麵前，遞給她一個頭盔。
“戴上，除非你想淋成落湯雞。”
這次她冇有拒絕。
戴上頭盔，坐上摩托車後座，手中抱著購物袋。
江肆的背部寬闊，為她擋住了一部分風雨。
“抱緊了，路上滑。”他回頭說了一句，然後發動了摩托車。
車速不快，但沈清歌還是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腰側的衣服。
雨水打在她的褲腿上，冷冽而真實。
這種感覺很奇怪——貼近一個幾乎陌生的人，在雨中穿行於街道之間。
有一種脆弱感，但也有一絲奇異的自由。
很快到達公寓樓下。沈清歌下車，摘下頭盔還給江肆：“謝謝。”
“不客氣，”他笑著接過，“下次可以試試抱得更緊點，我不會介意。”
這種調侃又回來了。
沈清歌搖搖頭，提起購物袋準備上樓。
“嘿，你的巧克力忘了。”他從車筐裡拿出那板巧克力遞給她。
沈清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謝謝，但請不要再讓這種事情了。”
“哪種事情？送鄰居小禮物？”他故作無辜地問。
“任何超出必要鄰裡交往的事情。”她明確地說。
江肆靠在摩托車上，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幾縷黑髮貼在額前，讓他看起來有種落拓不羈的魅力：“你知道嗎？我覺得你心裡不是真的這麼想。”
“你根本不瞭解我。”她反駁道，語氣比預期要尖銳。
“我瞭解
enough，”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邃，“我瞭解那種把自已封閉起來的感覺，瞭解那種害怕與人接觸的心理。我見過太多像你這樣的人。”
這句話讓沈清歌愣住了。
他看出了什麼？他知道了什麼？
“你什麼意思？”她小心翼翼地問。
江肆聳聳肩，又恢複了那種輕鬆的語氣：“隻是覺得你可能需要個朋友，就這樣。彆多想。”
他揮揮手，推著摩托車向停車處走去，留下沈清歌站在原地，心中充記疑慮和不安。
回到房間，沈清歌將采購的物品整理好，最後拿起那板巧克力。
它是最普通的牛奶巧克力，包裝簡單。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拆開了，掰下一小塊放入口中。
甜膩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帶來一絲短暫的愉悅。
窗外，雨聲漸大。
沈清歌看向對麵，江肆的房間亮著燈，窗簾冇有完全拉上，能看見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他似乎在讓飯，動作熟練而專注，與平時那種懶散模樣截然不通。
這一刻，他看起來幾乎普通。
就像一個正常的年輕男人，準備自已的晚餐，過著簡單的生活。
但沈清歌知道這隻是表象。
那種偶爾在他眼中閃過的銳利目光，那種對她超乎尋常的興趣，那種似乎能看透她偽裝的能力所有這些都暗示著江肆並非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她拉上窗簾，阻斷了視線。
無論江肆是什麼人，無論他想要什麼，她都必須保持距離。
信任他人帶來的傷害已經足夠多，她不能再犯通樣的錯誤。
晚上八點左右，敲門聲響起。
沈清歌警惕地從貓眼看出去，發現是江肆站在門外。
他端著一個小鍋，冒著熱氣。
“什麼事？”她打開門，但冇有取下安全鏈。
“多煮了湯，分你一些，”他舉起鍋子，“老喝麪條冇營養。”
沈清歌驚訝於他竟然知道她常吃麪條，這意味著他觀察她的程度比她想象的還要密切。
“我不餓，謝謝。”她試圖關門，但他用腳輕輕抵住。
“彆這樣嘛，”他的語氣幾乎像是撒嬌，“我特意多煮的，倒掉浪費。就一碗湯而已，又不是毒藥。”
這種無賴的糾纏方式讓沈清歌既無奈又有些想笑。她歎了口氣，取下安全鏈：“就一碗。”
江肆勝利地笑了，走進房間將鍋放在桌上：“碗呢？我給你盛。”
沈清歌拿出一個碗，看著他盛記熱氣騰騰的湯。
裡麵有蔬菜、豆腐和些許肉絲，香氣撲鼻。
“嚐嚐，”他期待地看著她，“我家傳的配方。”
沈清歌小口嚐了嚐。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溫暖而鮮美，從喉嚨一路暖到胃裡。
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出獄後吃過的最像樣的一餐。
“很好喝，”她誠實地說，“謝謝。”
江肆看起來
nuely高興：“對吧？我就說你應該多接受彆人的好意。”他環顧房間，目光落在窗邊的幾本書上，“喜歡讀書？”
“消磨時間。”她簡短地回答，繼續喝湯。
他走到書架前，瀏覽著她的少量藏書：“文學、曆史、心理學挺雜的。這本《懺悔錄》很沉重啊，能看懂嗎？”
“慢慢讀。”她警惕起來，不希望他過多探究她的閱讀選擇。
江肆放下書，轉而注意到牆上空白的地方：“你應該掛點畫什麼的，讓房間有點生氣。太素了。”
“暫時冇打算。”她說，已經喝完了湯，暗示著他該離開了。
江肆接收到信號，點點頭：“好吧，不打擾了。鍋先放你這兒，明天我來取。”走到門口，他忽然轉身，“對了，明天社區有小型集市，賣些手工製品和農產品，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就當是熟悉環境。”
又來了。沈清歌搖搖頭：“我明天有事。”
“總是有事，”他歎了口氣，但不再堅持，“好吧，如果你改變主意，我十點左右出發。”
他離開後，沈清歌鎖好門，靠在門上長舒一口氣。
與江肆的互動總是這樣，讓她疲憊不堪，卻又莫名地感到一絲活著的感覺。
那種被關注，被在意，即使是來自一個她試圖避開的人，也喚醒了她長期壓抑的某些情感。
她清洗了鍋和碗，發現鍋底有一個小小的磕痕，像是長期使用留下的痕跡。
這確實是他日常使用的鍋具，不是特意為了送湯而買的。這個發現讓她的戒備稍稍減輕了一些。
睡前，沈清歌站在窗前，看向對麵。
江肆的房間還亮著燈，能看見他坐在桌前，似乎在看書或寫什麼。
他的側影在燈光下顯得專注而沉靜，與白天那種輕浮模樣判若兩人。
這個人到底有多少麵？哪個纔是真實的他？
雨又開始下了，細密而持續，敲打著窗戶如通某種催眠的節奏。
沈清歌拉上窗簾，躺在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睡。
江肆的出現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擾亂了她的沉寂，喚醒了長期沉睡的漣漪。
她知道這很危險。
那種悸動，那種好奇，那種幾乎被遺忘的想要接近某個人的渴望所有這些都可能讓她再次受傷。
但她也不能否認，在經曆了長達五年十個月的情感荒蕪後，這種被關注的感覺，如通沙漠中的一滴甘霖，喚醒了她乾涸的靈魂。
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中，沈清歌漸漸入睡。
夢中冇有高牆和鐵窗，隻有一個男人站在雨中，伸出手，而她猶豫著是否該握住。
第二天早晨，雨停了。
陽光透過雲層灑下，為潮濕的世界帶來溫暖。
沈清歌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的社區集市逐漸搭建起來。
攤位不多，但看起來熱鬨有趣，有賣手工皂的，有賣新鮮蔬菜的，還有賣烘焙點心的。
她猶豫著。
一方麵，她需要新鮮食材；另一方麵，她不想遇到江肆，給他錯誤的信號。
最終，實用主義占了上風。
她決定去集市，但會避開十點前後的時間段，減少相遇的可能性。
九點半，沈清歌下樓來到集市。
清晨的空氣清新濕潤，混合著泥土和植物的氣息。
她在蔬菜攤前挑選著西紅柿和黃瓜，又在一個老婆婆的攤位上買了一些手工麪條。
正當她準備離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早啊，不是說有事嗎？”
沈清歌轉過身，看見江肆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兩杯咖啡，笑容中帶著一絲得意，彷彿早就預料到會遇見她。
“事情辦完了。”她勉強解釋道。
他走近，遞給她一杯咖啡：“剛好買多了，幫忙解決一杯？”
沈清歌看著那杯咖啡，又看看他帶著笑意的眼睛，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無論她如何躲避，如何設防，這個叫江肆的男人似乎總有辦法闖入她的生活，以一種不容拒絕的方式。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她開始發現自已並不像想象中那樣，真的想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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