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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初霽 初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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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霽

薑曼快步走在最前麵,林茶夕和宋閏緊跟著她。

薑曼走近撿起被扔在地上的鎖,這鎖一看就是被暴力砸開的,她臉色難看至極,聽到小賣部裡還傳來聲響,她攥著報廢的鎖就要往裡麵衝,卻被宋閏拉住了。

“我走前麵。”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薑曼偏頭看了他一眼,眼底掠過一絲難堪和閃躲,掙脫開他的手,沒有回答他,徑直往裡走。

宋閏不意外,薑曼決定好的事情很少會被人左右,就像她一直在拒絕他。

他快步走上前和她並肩,林茶夕拿起門口的鐵揪跟在他們兩人身後。

進了小賣部以後,視野開闊了,收銀台上麵的東西被翻找得東倒西歪,那隻招財貓也被推倒在地。

收銀櫃被撬開了,裡麵大額紙鈔都不見了,隻剩下一些小額硬幣。

“呸,一瓶好酒都沒有,還好有點錢,可以出去買。”男人嫌棄的聲音隔著貨架傳了出來。

薑曼聽到聲音臉色一白,噩夢般的記憶在腦海裡掠過,每一幀都帶著讓人窒息的暗灰色暈,偶爾幾縷彩色也很快被淹沒。

“你看你生的賠錢貨,除了哭還能乾什麼!要不是你,老子指不定都當上大老闆了!”男人伸手使勁戳女人的腦袋,女人卻始終一言不發忍受著。

一旁的小女孩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嗓子都哭啞了。

說出這種混賬話的是她生理上的父親薑國良,而一直隱忍的是她的母親。

薑國良是去縣裡麵打工結識的薑母,母親家當年算是縣裡的有錢人家,後來與父親墜入愛河之後,不顧家人的反對下嫁到薑家。

其實在眾多村民的眼裡,她父親早期算是合格甚至是優秀丈夫,和她母親也是村裡的模範夫妻。

據說當年母親懷她的時候,父親事事親為,那年他的事業也靠著母親僅有的嫁妝錢漸漸好了起來,可以說是他春風得意的一年。

而這一切的導火索是她出生那日。

薑國良推掉一份合作,守在產房麵前等待母親生產,但誰也不知道那份合作最後帶來的收益會那般豐厚。

自從錯過這個機遇之後,薑國良的事業就開始走下坡路,看著和他同一時期打拚的人都成了大老闆,他自然開始嫉妒。

可是越窩囊的男人就越是學不會在自己身上找錯誤,慣喜歡將自己的無能歸咎到柔弱的女人身上。

將過錯歸咎到剛出生的她身上,說她是掃把星,還動不動就酗酒毆打母親。

母親是溫柔的女人,卻也是愚鈍,認為是自己耽誤了他的前程,對於他的打罵從不還手。

但就是這麼一個隱忍的人,為了救她被毆打致癡傻,外婆得知母親的事情,強硬的將母親帶了回去。

至於才八歲的她,外婆沒有看一眼。

她永遠忘不了有村民問她父親,她母親這些年幫他照看家庭,生兒育女算什麼。

薑國良卻一臉不以為意:“算她蠢,本來當年我看上就是她的家境,沒想到她後來和家裡麵鬨掰了,我以為她生了小孩她父母至少會緩和一點態度,我他媽都推了工作守在產房前準備表現一番了,他們也沒來,沒想到那婆娘傻了他們倒是想起她來了,至於那小掃把星,沒掐死她算我善良。”

“嘭”的一聲,重物撞擊聲,玻璃啤酒瓶破裂,啤酒湧出伴隨著“滋滋”聲。

這道聲音將薑曼從灰暗的記憶裡拽了回來。

“老實點!”宋閏趁著薑曼出神的空擋將薑國良擒住了。

他也沒想到小偷會是薑曼的父親,想到村裡談論的那些話,他的唇線拉直。

“放開我,薑曼,我是你老子,拿你一點錢不為過吧!”薑國良看見站在一旁的薑曼,趕忙道。

薑曼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沒有開口。

薑國良見她不為所動,一咬牙,“你還想不想要你媽的東西了?想要就快點把老子放了。”

薑曼聞言眼底一顫,像是被人捉住了命脈,握緊了拳頭,咬牙:“放他走。”

被宋閏控製住的薑父聞言使勁掙了掙,大聲嚷嚷:“沒聽到她說什麼嗎?趕緊把我放了!”

宋閏卻不同意薑曼這般放任的態度,還是想把他交到警察局去。

雖然他是薑曼的父親,但是竟然做出這種偷奸耍滑的事情,本來就不應該輕易饒恕,他看向薑曼:

“可是”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被薑曼打斷了,她的聲音帶著不可耐煩,像是神經已經處在極端的壓迫折磨下
,“我叫你把他放了!”

宋閏見她這般模樣,抿唇,鬆開了手。

沒了宋閏的壓製,薑父快速爬起身,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順帶理了理被抓皺的衣領,偏頭看著薑曼,語氣又恢複了惡劣:“算你識相。”

薑曼眼神一狠,抄起一旁沒有開封的礦泉水向他扔過去:“滾!”

薑父沒料到她突然發火扔東西,沒有躲過,被礦泉水瓶實實在在的砸到了肚子,他捂著肚子朝薑曼瞪過去,卻對上宋閏冰冷的眼神,頓時熄了火,罵罵咧咧的走了。

林茶夕圍觀了全過程,但是並不是很清楚他們之間的淵源,也就沒有開口。

薑曼見那個男人離開,她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無力感,似乎無論她怎樣努力都無法跳出這個被命運圈地為牢的地獄,她靠著貨架緩緩的滑坐下去。

宋閏見狀想要上前攙扶她,卻被薑曼製止了,“你走吧。”

話音剛落,薑曼又看向林茶夕,語氣淡淡:“你也回去吧。”

林茶夕知道她現在或許是需要一個人獨處,點了點頭:“好。”

可是宋閏卻擔心她現在的狀態,而且還擔憂薑父去而複返:“我陪陪你。”

薑曼緊緊繃著的那根神經像是突然斷了,朝他吼道:“走!我叫你走你聽不懂嗎?!”

發脾氣的人是她,她的眼淚卻是忍不住決堤而出:“走啊!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宋閏知道她現在誰的話也聽不進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語氣儘量溫柔,“那你好好休息,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沒有等到薑曼的回答,他也不惱,轉身和林茶夕一同出去。

兩分鐘後,薑曼聽到外麵傳來皮卡車駛離的聲音,重新環抱住膝蓋,指甲隔著布料深深地陷入腿肉之中,一滴淚水滴在地板上。

宋閏給她的她要不起,也不敢要。

另一邊,宋閏將皮卡車開離了小賣部,緊接著就再次停靠在路邊,開啟車門下車,往回走。

林茶夕透過小電瓶車的後視鏡見此場景,微微一愣。

宋閏重新回到小賣部,靠著牆坐下,仰著頭貼著牆,陽光透過香樟樹的樹葉縫隙灑照在臉上,卻怎麼也遮不住臉上的落寞。

雖隻是一牆之隔,但是卻又像是跨不過去的鴻溝。

-

距離薑曼的小賣部被盜已經過去好幾日,林茶夕也沒有她的聯係方式,隻能問宋閏關於薑曼的情況。

宋閏也隻說了一句她沒事了。

看得出來兩人都不想過多的透露,她也就不再問了,一切順其自然。

今天又是向梁子樹彙報茶樹培育程序的一天,林茶夕早早的起床洗漱。

正打算出發去村辦公室的時候,手機連連震動起來。

她開啟,入眼的是[群聊—京都飯醉團夥(5)]。

她微微一恍神,在汀溪村待久了,感覺生活節奏都慢下來了,乍一看這個群聊都有種恍然的感覺。

賀岩他們現在都有自己的事業,最近的交流也少了,不過大家的感情都還在。

賀岩:[最近又談了一筆生意,哪些人在京市,咱聚一聚唄,我請客。]

賀岩當年學金融學就是為了繼承家裡的公司,不過剛畢業那會兒也是從基層靠實力升上去的。

岑允斯嘲笑:[嗬,賀總,都接手公司了,說話還這麼幼稚,你們公司的員工知道他們老闆私底下這副不值錢的模樣嗎?]

至於岑允斯,他依舊在賽車,同時還開了一家賽車俱樂部,專門培養賽車種子選手。

賀岩:[你說什麼?我看不懂。]

鄭嶼寧:[牙齒正畸診所最近走不開,每天不是在拔牙,就是在拔牙的路上(累)。]

鄭嶼寧畢業後就去牙科醫院實習,後麵自己出來創立了一家牙齒正畸診所。

賀岩:[你還要在那兒待多久啊?小茶苗]

林茶夕自然知道他說的是汀溪村,她垂眸打字:[可能得待到六月份。]

賀岩:[待這麼久?你在那邊能習慣嗎?]

鄭嶼寧:[夕寶前男友在那裡,你說習不習慣,是我得開心死。]

賀岩:[梁子樹?]

鄭嶼寧:[嗯哼,他倆還挺有緣分的。]

岑允斯沒忍住暴了粗口:[靠,怎麼又是他!]

不怪鄭嶼寧說了出來,因為當時她知道她誤會梁子樹當爹後,就跟鄭嶼寧解釋了。

自始至終葉以筠都沒有出來發過言,其實當年他們幾人之間也爆發過小矛盾,說來跟她還脫不了乾係。

要說哪一刻她現在都忘不了,那就是葉以筠他們差點跟梁子樹打群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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