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初霽 初霽
初霽
小鎮車站,出站口擺了水果攤,攤上的水果良莠不齊,火龍果表皮焉焉的,像是被吸乾了水,已經找不出一串完整的的葡萄了,多是零散的葡萄粒……
攤主翹著二郎腿坐在攤前,拿著蒲扇時不時扇開往水果上叮的果蠅和蒼蠅。
馬路旁邊的停著三三兩兩拉客的車,三輪車的鐵製車體已經生鏽發黃,而摩托車的皮質車墊連破了好幾個小洞,露出了裡麵的黃色海綿。
因為生意淡,車主聚在一起抽煙吹牛,煙霧往上飄,像是誤入了什麼仙氣繚繞的“仙境”。
不遠處清一溜的牌桌,有贏了牌亢奮的聲音,也有爭辯的吵聲,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嘲哳的噪聲此起彼伏。
坐著牌桌旁小矮凳上的小孩,被小黃狗的尾巴吸引,咧著還沒長齊的牙齒,咿呀咿呀上前揪住小黃狗的尾巴,跟著狗往路中間走去。
可能因為剛學會走路沒多久,走路時小身板上下一抖一抖的。
“安家媳婦兒!彆打牌了,你家娃跑路中央去了!”
被喊到的安家媳婦兒正笑著胡了牌,聞言一驚,錢也來不及收,趕忙跑兩步上前將孩子抱起來,正巧對上與這鄉鎮畫麵格格不入的幾人。
特彆是看到為首帶著墨鏡的男人時,女人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小孩,狠狠瞪了對方一眼,急急往回走。
賀岩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見婦女眼底的警惕,想到對方像是把他當成了什麼犯罪分子或者說是拐賣犯。
他微微扯了扯唇,伸出手指將墨鏡往下輕輕一勾,偏頭看了另外幾人:
“我很嚇人嗎?”
岑允斯聳了聳肩,語氣懶散:“誰知道呢?可能你看上去就不像好人吧。”
鄭嶼寧則是翻了一個白眼,“你要不看看你穿的什麼?”
賀岩聞言低頭,一件花襯衫搭配一條簡約黑色褲,脖子上掛了一串骷髏頭裝飾品,風格確實與這裡格格不入。
他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著,又擡手指了指前方他從未見過的魔幻場景,“不是,我還以為是來度假村呢?”
岑允斯不像賀岩那般難以置信,隻是微微挑眉看著前方。
其實鄭嶼寧也被微微震驚到了,主要是在她的認知裡,確實沒有見過這種場景,不過她的接受能力還行。
隻有葉以筠神態自若,穿著一身白色衛衣和運動褲,筆直挺拔的站在原地。
賀岩重新將墨鏡戴上,吐槽:“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林茶夕怎麼找到的?”
鄭嶼寧聞言睨了他一眼:“顯著你了?不滿意可以走。”
賀岩被她的話一噎,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不再開口。
幾人站在原地等林茶夕來接他們。
不過沒一會兒,馬路邊的幾個車主湊在一起說了什麼,齊齊將最後一口煙吸儘,煙頭隨手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朝他們走來。
林茶夕和梁子樹到鎮上的時候就看到這副場景,鎮上三輪車和摩托車的車主很是熱情的拉客,將賀岩幾人當做了可以待宰的羔羊。
等梁子樹停好車,林茶夕才拉開車門,向他們幾人走去,梁子樹緊跟其後。
最先注意到林茶夕的是葉以筠,他先一步走上前,臉上帶著笑意,“好久不見。”
林茶夕點頭,笑道,“好久不見。”
梁子樹站在林茶夕身後,微微掀起眸子看著葉以筠,眼底沒什麼情緒。
另一邊,賀岩他們被那幾人纏的沒辦法,主要是說了不坐車那幾人也不聽,一直用方言嘰裡呱啦說了些什麼。
賀岩不動聲色的擋在鄭嶼寧身前,看見林茶夕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伸手指了指,示意那幾人,“我們不坐車,接我們的人來了。”
那幾個車主本來還打算糾纏下去,但看見林茶夕身後的男人,閉上了嘴,撓了撓後腦勺佯裝無所事事離開了。
鄭嶼寧這才鬆開剛剛不自覺握上賀岩胳膊的手,快步跑到林茶夕身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想死你了,夕寶。”
林茶夕被她的力道一撞,往後踉蹌了兩步,隨即張開手臂回抱住她,語氣帶著雀躍,“我也是。”
半晌,她鬆開懷抱,一一和賀岩還有岑允斯他們打招呼。
看到賀岩時,眼底閃過笑意,“你這套穿搭倒是彆致。”
但在這裡就很容易被當成動物園的猴子一樣觀賞,就比如說現在街上就有不少人盯著賀岩打量,或者是盯著他們這一群人打量。
賀岩終於得到認可,笑道:“是吧?我也覺得。”說著似有如無的看了一眼鄭嶼寧,“不像某些人,審美還有待提高。”
林茶夕見鄭嶼寧無語的表情,有點想扶額了,賀岩你知不知道毒舌是追不到老婆的。
林茶夕收回思緒,往旁邊挪了一步,向他們介紹梁子樹,“這位是汀溪村的村支書,梁子樹,之後大家都住宿和餐飲都是由他安排。”
說完林茶夕悄悄的打量了一眼梁子樹,看見男人臉色如常鬆了一口氣。
他們兩人複合的事情她隻告訴了鄭嶼寧,主要是她擔心賀岩和岑允斯這兩人管不住嘴。
雖然現在恭敬的稱呼梁子樹,還故意和他拉開距離的行為看上去有些渣,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至於賀岩他們會不會從那些得知她和梁子樹關係的村民口中知曉,林茶夕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畢竟她沒辦法把那些人的嘴都堵住。
或許那些村民沒那麼閒,林茶夕就這樣抱著僥幸心理。
賀岩嗬嗬兩聲,開口:“不用介紹了,老熟人了。”
葉以筠看著梁子樹,也想起了當年的事情,一向淡定的臉上也有些黑沉,不過很快就調整過來了。
岑允斯則是在林茶夕和梁子樹兩人身上來回打量,微微勾唇,眼底意味不明。
隻有鄭嶼寧眼底滿是磕cp的激動,不過想到林茶夕交待她的話,極力壓製住眼底的八卦。
林茶夕見時候差不多了,看著他們幾人,開口:“走吧,先回去,把你們的行李箱放在皮卡車尾箱裡。”
等幾人走到紅色皮卡車旁邊,座位明顯不夠坐,除開駕駛座和副駕駛座,後排隻能做三個人。
岑允斯見狀微微挑眉,“看來有人得坐後麵的尾箱了。”
鄭嶼寧:“反正不是我和夕夕,我們倆是女生。”
話落,除了梁子樹,其他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想齊齊看向賀岩。
賀岩見狀,狠狠皺眉:“都看著我乾嘛?我堂堂總裁怎麼可能坐在尾箱裡,傳出去我的員工怎麼看我,我還要不要麵子了?”
五分鐘後,賀岩麵無表情的坐在皮卡車尾箱的矮凳子上,腿邊是幾人的行李箱,他單手握住皮卡側麵的鐵杆,保持穩定。
賀岩聽到皮卡車裡傳來的嬉笑聲,磨了磨牙齒,最後他們幾人一致舉手錶決,同意他坐尾箱,真是好一個“民主”。
他聽到他們幾人還在談論這件事情,額角跳了跳,開口:“你們夠了啊,適可而止。”
鄭嶼寧故意大聲扭曲他的話:“什麼?你說尾箱坐著很舒適?”
賀岩聽到鄭嶼寧發自內心的笑聲,微微頓了頓,沒再懟回去。
皮卡車就這麼平穩的在公路上行駛著,但駛上泥石路之後,皮卡車尾箱開始越來越晃動。
賀岩伸手扶了扶被快要晃落的墨鏡,墨鏡可不能掉了,下午的太陽光正刺眼呢。
二十分鐘後,皮卡車停在房屋樓下,賀岩扶住尾箱鐵欄,翻身一躍,穩當的站定在地上,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
緊接著前麵幾人紛紛下車,將尾箱裡的行李箱搬下來。
賀岩手裡握著行李箱的拉桿,擡眸看了看麵前這棟兩層的房屋,樣式簡單的自建房,這麼說吧,他隻在手機上刷到過,還是第一次要住進去。
他開口:“我們之後幾天就住這裡?”
林茶夕點頭回應,“嗯,梁支書幫你們安排好了,男生住一樓,一樓還有兩間房,到時候你和岑允斯住一間,葉以筠一間,寧寧和我一起住二樓。”
賀岩聞言撇了一眼岑允斯,嫌棄道:“誰要跟他住一個房間啊。”
岑允斯輕嗤一聲,“說得好像誰樂意和你住一間似的。”
林茶夕見他們兩人快鬥上嘴了,無奈解釋道,“是一間房,但是有兩張床鋪的。”
賀岩剛想開口說那他和葉以筠換換,就對上了鄭嶼寧不耐的眼神,下一秒改口,“那也行。”
最後幾人將行李箱搬進屋,收拾各自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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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為鄭嶼寧他們幾人的接風宴辦在了梁子樹家裡,而梁子樹早在將他們幾人接回來後就回家準備晚餐了。
林茶夕知道梁子樹已經答應了她暫時隱瞞,就會將一切事情安排妥當,她也就不擔心梁母會說漏嘴。
等大家都收拾好了行李,休息了半下午,集體往梁子樹家去,而林茶夕負責帶路。
天邊墜著藍紅紫橘相接的晚霞,就像畫盤被打翻了一般瑰麗多彩,空氣中彌漫著淡淡草木香與泥土土腥味相混合的氣息。
賀岩輕吸一口氣,偏頭看向鄭嶼寧,開口:“還真彆說,這鄉下的風景和空氣當真和城市裡不一樣。”
鄭嶼寧出門前換了一身碎花裙子,在林茶夕的叮囑下,在腿上噴了花露水,防止蚊蟲叮咬。
她踢了踢路上的碎石子,碎花裙裙擺輕輕晃動,點頭:“確實,而且感覺時間都慢下來了,心情也更加放鬆了。”
一旁的岑允斯也是一副愜意的模樣,雙臂環抱,收回遠眺打量的目光,開口道:“我倒是覺得這裡的山路很適合當作賽車的訓練場所。”
葉以筠走在林茶夕身旁,時不時的問她一些關於她茶葉栽培技術的事情,林茶夕都如實回答,畢竟葉以筠算是專業人士,也確實能給她提建議。
幾人就這麼邊走邊聊,夕陽的暖黃色光暈灑在他們身上,不斷將他們的影子拉長。
賀岩開口問林茶夕:“還有多遠纔到?”
林茶夕聞言微微擡下巴示意,“就在前麵,還有幾百米。”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響亮鵝叫聲,一聲接著一聲。
等他們走近,看見一個懷裡抱著孩子的女人朝他們走來,招呼道,“你們就是茶夕的朋友吧?歡迎歡迎!”
林茶夕見狀,走上前為鄭嶼寧他們介紹梁子樹的母親,之後幾人一一禮貌問好。
沈潔笑道:“誒,好好,先進去吧,阿樹正在做飯。”
鄭嶼寧的眼睛一直看著沈潔懷裡軟萌可愛的小女孩,她知道是梁子樹的小侄女,等走進屋,終於忍不住朝著她開口:“沈阿姨,她好可愛,我可以抱抱她嗎?”
沈潔聞言嘴角揚起笑意,應下:“當然可以,那你們幫我照看著,我去廚房看看。”
沈潔屬於溫婉型的女子,眉間除卻了以前的鬱色,笑起來更加親和溫柔了。
鄭嶼寧小心翼翼的接過小女孩,抱在懷裡,果然如她所想,真的是一個香香軟軟的小蛋糕。
賀岩見狀走到她旁邊,見鄭嶼寧這麼喜歡小孩,不由得想,那麼以後他和她的孩子肯定會很幸福。
這麼想著,賀岩沒忍住伸手輕輕捏了捏小女孩的臉頰,下一秒,隻見小孩嘴巴微微一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鄭嶼寧見狀狠狠地拍開他的手,責備:“不知道不能隨便摸小孩的臉嗎?”
賀岩也被小女孩的哭聲嚇到了,收回了被打紅的手,湊近小女孩,哄道:“你彆哭了,叔叔不是故意的。”
可是小女孩怎麼聽得懂,還是哭泣不止。
鄭嶼寧輕拍小女孩的背也不管用,她有些手足無措的看向林茶夕。
她工作時倒是會碰到哭鬨的小朋友,但是哄這麼小的小孩,她沒有經驗啊。
林茶夕接收到她眼底的無措,走上前伸手接過小女孩,輕輕拍著她的背輕哄著。
小女孩像是聞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伸出小手拽著她的衣服,漸漸的不哭了,還衝林茶夕咧嘴笑了笑。
林茶夕見狀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小戲精。”
小女孩看著她,眼睛上還掛著淚珠,口齒不清,“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