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初霽 初霽
初霽
時間一晃而逝，鄭嶼寧他們已經在汀溪村待了好幾天了。
這幾天裡，林茶夕帶他們去了茶園，茶農阿姨們表示她的朋友就是她們的朋友，所以對鄭嶼寧他們很是熱情。
之後，她還帶他們去了薑曼的小賣部，岑允斯買了幾包煙，鄭嶼寧買了些以前沒吃過的小零食，也算是幫薑曼拉生意了。
而林茶夕也終於知道賀岩那廝那晚臉紅的原因，還是後來鄭嶼寧一臉懊惱告訴她的，說是她那晚喝醉後強吻了他，把他嚇跑了。
林茶夕聽聞後哭笑不得，賀岩這家夥哪裡是嚇跑的，怕是太激動了吧。
林茶夕旁敲側擊問鄭嶼寧她對賀岩的感覺。
鄭嶼寧說雖然賀岩平時看上去不太著調，但拋開這些，她對他也不反感。
林茶夕聽到她的話，覺得賀岩如果加把勁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所以這幾天裡，她也在有意無意的撮合他們兩人。
岑允斯和葉以筠也看出來了她的想法，配合著她，儘量讓賀岩和鄭嶼寧單獨相處。
林茶夕單獨給他們兩人安排去鎮上買菜的任務，讓他們兩人幫她喂貓……
說來賀岩也是奇葩，買菜被坑錢了不說，喂個貓還被粟米嫌棄，不過好在鄭嶼寧沒有嫌棄他。
好像是從那一吻之後，鄭嶼寧漸漸的反應過來賀岩對她有意思了，整個人很彆扭，嘴上說著賀岩蠢，但也沒有拒絕他的靠近。
“賀岩你蠢死了！蛋炒飯都要煎糊了！廚房本來就小，你彆在這裡擋著，給我滾出去！”
林茶夕換好服飾出來，正巧聽到廚房裡傳來鄭嶼寧的數落聲。
今天就是汀溪村一年一度的民俗節日，而鄭嶼寧主動承擔了做早餐的任務。
賀岩說這是去幫忙，結果是去幫倒忙了，林茶夕擡頭，看了一眼被趕出去的男人。
林茶夕很難忍住不笑，笑完過後，她走到廚房跟鄭嶼寧交代：“寧寧，早餐我就不吃了，我先去茶園記今天的資料了，晚點直接去村禮堂和你們會和。”
鄭嶼寧正在翻著鍋裡的蛋炒飯，聞言偏頭看她，見她的穿著裝扮，微微瞪大眼睛。
女生頭上戴著精美的銀製頭飾，身穿當地的特色服裝，領口和衣襟處都繡滿了精細的花紋。
下身搭配的是一條藍白相間的百褶裙，裙身上有古樸、神秘的蠟染圖案。
一條彩色的花帶係在腰間，勾勒出纖細的腰肢，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古樸又靈動的氣息。
鄭嶼寧好半晌纔回過神，由心誇讚：“夕夕你穿這身衣裳太美了！簡直就像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鄭嶼寧接著打趣她：“這麼美不得給我們梁支書迷死啊！真是便宜他了！”
話落，她聞到焦糊味道，急忙轉身看鍋裡的蛋炒飯：“啊啊！我的飯！”
林茶夕見狀輕笑出聲，對著她的背影道：“你小心點，那我先走了。”
鄭嶼寧沒有轉身，手忙腳亂還不忘叮囑她：“嗯嗯，你記得帶幾個麵包路上吃！”
林茶夕應下：“好。”
她下樓離開，想到鄭嶼寧看見她這身衣服和打扮的反應，微微勾唇，拿出手機給梁子樹發訊息。
林茶夕：「寧寧說我今天的打扮特彆美，可能會迷死你，怎麼辦梁支書？你今天要不要避一避？」
梁子樹那邊回：「？」
緊接著對麵立刻發來了視訊邀請。
林茶夕心下一跳，想也沒想直接結束通話，回他：「我要保持一點神秘感。」
梁子樹那邊沉默半晌，發來一條資訊：「行，看來是我女朋友不捨得讓我立刻死掉。」
林茶夕看到訊息，讀懂了他回應她調侃的意味，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她收起手機，還是先去茶園工作。
不過她倒是有些期待梁子樹見到她後的反應了。
-
村禮堂周圍聚集著身著當地特色服飾的男女老少，大家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氣氛熱鬨非凡。
禮堂院子裡正演奏著木鼓舞，隨著鼓聲響起，舞者們隨著鼓點的節奏紛紛登場，圍繞著木鼓開始舞蹈。
男子頭戴大盤帽，動作粗獷奔放，女子們則頭戴精美的銀冠頭飾，裙擺旋轉飛揚。
銀飾碰撞發出澄淨的聲音。
鄭嶼寧正鼓著掌，感覺到後背被人輕輕拍了拍，她轉頭，看到了失了往常分寸的梁子樹。
梁子樹呼吸有些不穩，像是奮力奔跑過：“林茶夕呢？”
周圍還有七七八八的噪音，鄭嶼寧聞言，語氣也有些急：
“夕夕還沒來嗎？她說她要先去茶園，我還以為她回來後是去找你了。”
梁子樹聞言心下一沉，林茶夕倒是真的給他打了一通電話，但他當時正在忙，周圍鬨哄哄的，沒聽見。
等他看到，給她回撥時，女生卻沒接，之後他又給她打了好幾通電話，依然都沒接。
想到她可能和鄭嶼寧他們在一起，他按下心底的不安，找了過來，卻依舊不見她的身影。
梁子樹眼底閃過一絲恐懼，茶園，那她一定還在茶園。
他轉身，奮力從人群中擠出去，周圍的鼓點聲和雜音紛擾，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跳異常混亂。
像是某種不詳的預兆。
而這種預兆在他趕到茶園，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生後達到頂峰。
他渾身血液瞬間冷卻，心臟像是被緊緊攥住，痛的他甚至忘記了人不會呼吸是會死的。
他立刻蹲下身將女生打橫抱起，手上卻染上了她腦袋的血跡，他瞳孔驟縮，死死咬住後牙槽，下頜都在顫抖。
他抱著人轉身大步往回走，手背上冒出根根凸起的青筋。
女生脆弱得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不見半點上午調侃他的模樣。
鄭嶼寧一行人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男人臉色黑沉的可怕，抱著女生大步往回走，女生的手虛虛的懸在半空中。
鄭嶼寧神色一慌，跑上前，語氣焦急：“夕夕怎麼了？”
梁子樹沒有回答，麵無表情的抱著女生往外走，滿腦子都是夕夕需要醫治。
但總有人要阻擋他的路，他掀起眸子定定的看著麵前的男人，語氣沒什麼聲調：“讓開。”
裴羨攔在他麵前，伸出手，語氣嚴肅：“把茶夕交給我，我帶她去醫院，你應該立即調查凶手。”
葉以筠和賀岩也上前附和，畢竟人是在這裡出事的，梁子樹肯定比他們更加容易調查。
梁子樹喉間有些發澀，無法反駁，抱著女生的手緊了緊，最後還是將她遞給了裴羨。
他聲音啞得厲害，好像是突然間聲帶受損了一般：“麻煩你了。”
裴羨接過女生，應下他的話，轉身離開，鄭嶼寧他們也擔心林茶夕的狀況紛紛跟著離開。
梁子樹微微垂眸，被手上鮮紅的血跡刺痛了雙眼。
下一秒，他擡頭，直直看向茶園的監控，緊緊握拳，血滴到了草坪上。
說不清是她的血還是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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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茶夕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境光怪陸離。
夢裡梁子樹果然被她的裝扮驚豔到了，她還和他一起為之後順利采摘茶葉而祈禱。
之後采摘茶葉果然很順利，還被各大茶葉公司爭先搶購。
但緊接著夢境一轉，博士研究順利完成，她便再次狠狠地拋棄了梁子樹。
不管他的任何低微祈求，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汀溪村。
見此，林茶夕想告訴夢裡的梁子樹，這並非她的本意。
可是她根本說不出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畫麵裡的男人漸漸意誌消沉，頹廢。
她看著男人每天機械的完成工作，然後回到她原來住過的房間，雙眼空洞的躺在床上。
男人隻有觸及到他手腕間，她贈的青絲紅繩時，眼睛纔有些許亮光。
林茶夕好想抱抱他，告訴他，她沒有拋棄他。
可能是意誌過於強烈，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眼角有一滴淚水隨之滑落，入了鬢角。
她感受到手上的異樣，向下一看，看見了男人戴著紅繩那隻手正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而他正趴在床邊小憩。
她微微蜷縮了一下手，男人立刻驚醒，擡眸，她清晰的看見他眼底的錯愕和狂喜。
梁子樹連忙開口，聲音沙啞：“夕夕，你怎麼樣了，有哪裡不舒服嗎？我立馬去叫醫生。”
說著就要鬆開她的手，林茶夕才被夢境困擾，不想讓他離開，緊緊回握住他的手。
男人不解的看著她，但那眼神卻足以將她灼燒。
她沒說話，細細的打量了一下他，男人麵容看上去估計比她都憔悴，眼眶裡布滿了難以忽視的紅血絲。
半晌後，她開口：“梁子樹，你多久沒剃鬍須了？”
說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也啞得厲害。
梁子樹想牽起嘴角，但發現臉龐長時間沒有表情，現在很僵硬，最後儘量強扯出了一個不算太好看的笑容：
“那等你好了幫我剃好不好？”
林茶夕嚥了咽口水，緩解長久沒說話嗓子的阻塞，繼續道：“好呀。”
林茶夕：“不用去叫醫生，坐下來陪陪我。”
梁子樹聞言，把她的床靠背調高，給她餵了水，才重新坐在床邊的矮凳上，與她雙手交握。
林茶夕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被他的胡茬紮了紮手，“梁子樹，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梁子樹將臉緊貼在她的手上，開口：“嗯，什麼夢？”
林茶夕卻是在說出來就後悔了，她本來想將夢境說給他聽。
但轉念一想，這個荒誕的夢境本來就不是她的本意，她怎麼可能會拋棄他，說出來也不吉利。
她眼眸輕閃，話語一轉：“夢到汀溪村被打造成了國家級示範性產茶基地。”
梁子樹仔細聽著，應著：“嗯嗯，還有呢？”
林茶夕笑道：“然後我們結婚了，你還在茶園附近開了一家茶館，還有不少人來旅遊打卡。”
梁子樹眼底的笑意加深：“嗯，心有所想夢有所夢，看來夕夕想和我結婚。”
林茶夕聞言一愣，是嗎？隨後她微微勾起嘴角，可能吧。
她眨了眨眼，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半晌，突然想起來正事，麵色也緊跟著一急：
“對了，陳二想給茶樹澆灌百草枯，我給你打了電話，但你沒接，我……”
陳紹家的茶田沒有實施新的栽培技術，長勢沒有其他茶農的好。
但是她沒想到他居然動了歪心思，想要給其他茶農的茶樹澆灌百草枯，如果不是她恰巧碰見，後果不堪設想。
梁子樹開口安撫她：“你彆著急，他沒得逞。”
梁子樹聲音帶著後怕：“倒是你，和他爭執間被他推到，腦袋還磕在了石頭上。”
梁子樹盯著她：“你知道你昏迷了幾天嗎？”
林茶夕看著他，等他的回答。
梁子樹抿了抿唇，開口：“整整五天。”
他語氣平靜：“要是你再不醒，我都想把陳紹弄死了。”
他忘不了監控裡的畫麵，女生發現了陳紹的惡行，上前阻止，陳紹卻將她狠狠推到在地，見女生腦袋磕出血，嚇得驚慌逃走了。
他檢視監控後，立即找到了想潛逃的陳紹，隻要一想到女生奄奄一息的模樣，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發了瘋一樣揍陳紹。
如果不是陳紹的母親和陳老爺子相繼替他求情，估計陳紹真的隻剩下半口氣了。
他本想直接將監控交到警局，但陳老爺子當場想要跪下來，求他放陳紹一馬。
梁子樹阻止了陳老爺子下跪的舉動，死死咬住口腔軟肉，嘗到了鐵鏽味，他突然覺得一切都沒勁透了。
讓他放過陳紹，那誰來救救他的夕夕。
之後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陳紹故意傷人的證據交給了警方。
“阿樹？”
女生輕柔的聲音響起，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梁子樹看著腦袋上還纏著白色繃帶的女生，緩緩將事情的經過講給了她聽。
林茶夕聽完所有，開口：“陳紹當真是將陳老爺子光榮了半輩子的臉給丟儘了。”
哪怕梁子樹不說，她也知道他內心的掙紮，一邊是她，一邊是他管轄下的村民，加上陳老爺子的道德綁架，足夠磋磨內心了。
林茶夕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她故作輕鬆：“對了，我那天打扮的那麼美，可惜你沒看到，因為後來我肯定很狼狽。”
梁子樹一聽，腦海裡卻是浮現出女生穿著他們這裡特色的服飾，麵容似神女，卻不省人事躺在地上的模樣，心下微微刺痛。
梁子樹聲音艱澀：“美的，狼狽也很美。”
林茶夕知道他是在安慰她，輕笑：“等下次有機會再穿給你看，迷死你。”
梁子樹見她歡快的模樣，微微勾唇：“好。”
林茶夕目光一移，這才注意病房裡牆麵上的時鐘，現在竟然是淩晨三點。
她微微皺眉，看著梁子樹：“你快再睡會兒。”
梁子樹緊緊盯著她，他怕閉上眼就夢到她昏迷的模樣：“我不困。”
林茶夕看著他頂著滿是紅血絲的眼睛，還一本正經的說自己不困，她眼底閃過無奈。
她輕輕拍了拍她旁邊的床位，“確定不上來抱著我睡會兒嗎？”
梁子樹眼眸輕閃，“確實有點困了。”
林茶夕笑他沒出息。
男人輕輕掀開被子，上床，小心翼翼的擁住她，弓著背將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處，就像是突然找到歸屬，眷唸的輕嗅她身上熟悉的氣息。
林茶夕伸手拍了拍的背，“快睡吧。”
梁子樹聞言緩緩閉上眼睛。
半晌，林茶夕聽到他平穩的呼吸，垂眸看他，男人確實是累極了，倒不是指身體累，而是憂心也會耗費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