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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時節黃時雨 第52章 第 52 章 “怎麼能跌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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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能跌這麼多。……

“怎麼能跌這麼多。”

“一夜全跌了啊。”

“又”這個字眼太值得考究,
又不禁讓人汗毛一激靈。

自從深港集團股票爆雷,
不少董事與高管嗅到股價飆升與公司實際價值的脫節,
紛紛開始拋售股票,
隨即恐慌感撲麵襲來,
不少媒體爭相報道深港集團股市即將崩盤。

媒體大肆宣揚,
市場大幅下跌,
在各方因素下,深港集團股市崩盤好似真的就是一瞬間。

隨之而來,大多數炒股的人因為信任深港集團,
不斷加杠,
結果虧空嚴重,負債累累,
最終隻能走向跳樓的命運。

坐在台階上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人,
臉陷在地上,血肉模糊,偶爾還會抽動幾下,像是沒死透一樣,
中年男人看了幾秒,淡定地收回眼,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看的第幾個了。

他對著一旁蹲著叼煙,不修邊幅的男人說道:“哎喲,還好沒買多,不然賠大發了,還好,還好,唉,就是回去還得挨那老婆子的罵。”

叼煙的男人眼神聳拉著,焉焉的,跟被人抽儘全身血液似的,毫無精神,“瞧你那出息。”一想到大跌的股票,他眼神又充血似的,鬥誌滿滿,“不是你說深港這隻股能穩賺不賠的嗎?!我還等著發財呢!信你個鬼話,全沒了!”

男人也無辜的很,辯解道:“不是,我是小道訊息聽到你女兒,黃時雨也買了很多這隻股,我纔敢拉著你入的啊,你女兒大企業家啊,我想著總不會出錯的吧,誰知道呢。”

這個焉兒吧唧,蓬頭垢麵的男人正是黃時雨的親爹,黃國棟。

黃國棟把煙吐掉,回頭:“就是你,害得我全搭進去了,連褲衩子也沒剩!五十萬全沒了!”

麵對這樣的控訴,坐在台階上的男人也隻是平靜地說:“你再找你女兒要不就行了,上次你欠的一百萬不就是她幫你還的,看得出她不會不管你的,這血融於水的親情可是割捨不掉的。”

可是再怎麼血融於水的親情,也會被這種日複一日的舉動給搞得沒了溫度。

容不得他細想,他看著不遠處一群四處張望的人,眼神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也顧不上跟坐在台階上男人告彆,撒開腿往那群人相反的方向飛奔,趁著救護車和警車來的間隙,趕緊逃離現場。

在警察要把現場戒嚴的那一刻,那群高利貸的人看見跑得比兔子還快的黃國棟,對為首穿著大花襯衫的男人迫不及待地說道:“王哥,你看他在那。”

被叫王哥的男人望向小弟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在逃竄的黃國棟,目光一凜:“看他能逃哪去。”

說完這句話,訓練有素的打手兵分幾路,很快消失在案發現場。

他們離開後,不一會兒,現場拉起了警戒線,不少人沒在股票大跌那一刻落淚,這會聽著警笛聲倒是劈裡啪啦不顧形象號啕大哭,在哭什麼,可能是在哭自己的白日夢終於該醒了,本來可能還想著死扛或許是能扛過去的,這一聲聲警笛聲和地上男人炒股失敗的案例終於劃開一道口子,血淋淋地把事實告訴在場的各位,深港股票再也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猶如泡沫經濟一樣,一擊破滅。

這邊黃國棟跑得整個人氣喘籲籲,他一把年紀身子骨也沒有多健朗,這會已經精疲力儘,明明是寒風凜冽的季節,可他卻滿頭大汗,就算再怎麼跑也不至於此,他扯了扯束得胳膊緊梆梆的衣袖,沒染上賭博前他怎麼也沒想過自己的衣服還有這麼不合身的時候。

剛想坐下來休息,身後的棍棒悄無聲息打在他背上,他連發愣的時間也沒有。

黃國棟知道跑不了了,隻能彎腰躲著,才能好受點。

“還想跑,黃國棟還錢!”王哥一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見他快嚇尿的表情,語氣不屑急了,“跑啊你,看你還跑不跑。”

黃國棟連忙擺手:“我隻是活動一下筋骨,蹲麻了。”

燦燦的笑著,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王哥冷冷地看著他:“行,現在還麻不麻!”

“不麻了,不麻了。”哪敢麻,他膽子都快嚇破了,這群人都是狠角色,特彆是那個王哥,他敢說麻,能把他給劈了。

“好,那先來算一下帳,本金五十萬,加上利息,滯納金,一共兩百萬。”王哥忽地冷笑一聲,“想怎麼還?”

黃國棟一聽兩百萬,頓時慌了神,“我現在沒錢,炒股剛輸了分文不剩。”

見王哥沒開口,心裡瞬間沒底,嘴唇也不禁抖動著,“王哥您就多寬限幾天,就一禮拜您看行不行,錢我會還的。”

也不管能不能還得上,先下保證再說,不然等會不知道會怎麼死,不過也沒好到哪去,對麵人根本不買他的賬。

王哥瞥了一眼小弟:“東西帶來了沒?”

“大哥,帶了。”

他吩咐小弟:“裝上試試看這新玩具到底有多厲害。”

黃國棟看著那東西,臉色一白,嘴唇抖索得也比先前更厲害,“彆,彆,彆,有錢,我有錢。”他跪在地上求饒,頹然間也隻能想到被他遺棄的黃時雨,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我女兒有錢,她開公司的很有錢,在上海大城市呢。”

“你當我傻啊,就你女兒住的那破地方她有個屁錢,你以為上次是你女兒給你還的嗎?”

王哥語氣嘲弄極了,言下之意上次給他還錢的另有其人。

黃國棟滿眼意外:“不是那臭丫頭嗎……”

“喏,是那人。”王哥指著不遠處大樓上的led大屏,指著上麵正播放的人,“李行舟。”

黃國棟愣住了。

王哥咂舌:“跟你女兒關係不一般啊,一聽你欠了一百萬,眼睛t都不眨就給了,出手真是闊綽。”

說完,王哥想到那天他們在黃時雨的住所蹲點,遇見出現在那,把他們一行人攔下的李行舟,跟他們說黃國棟欠的錢他給還,明天一早去融創大樓拿,前提是不要再找黃時雨的麻煩。

關係不一般,言下之意有百種意思可以曲解。

隻是男女之間會讓人猜測的也隻有那一種不可告人的關係。

但黃國棟沒嗅出來王哥想表達的意思,他思來想去,覺得這種可能更對他下懷,“對,那是她物件,你看我說我女兒很有錢吧,深港這麼大的公司隨便抖抖,這二百萬對他們來說小意思。”

他是這麼想的,深港集團股票大跌那又怎麼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二百萬對他們來說那就是小菜一碟,都不夠看的。

王哥對他這小心思心知肚明:“你女兒有你這樣的爸也真是晦氣。”

“我是她爸,要沒有我把她生出來,她能有今天的成就,老爸沒錢,父債子償嘛天經地義,何況我女兒男朋友很有錢。”他指著led屏,“是這個大老闆你們也知道的,就再寬限我幾日,我會還上的。”

他說這話臉不紅也不燥,從來沒有儘過父親該有的責任,卻想去行駛作為父親的權利。

“你當老子是慈善家啊,一禮拜又一禮拜,廢話少說,三天你要是沒把這錢還上,我就用這新玩具伺候你。”王哥用這新玩具指著他說道。

黃國棟連連點頭應道:“謝謝王哥,會還的,會還的。”

臨近春節,滿街枝乾上都懸掛著寫著福字的紅燈籠,莽撞的寒風一過,把燈籠吹得歪歪斜斜,救護車長鳴,警車開道,在這花團錦簇的景色中穿梭而過,明明再過幾天便是除夕,春節,一年到頭闔家團圓的日子,可是這座城市像是染上死亡的氣息,拖著一群人沒法返回平靜安樂的家園。

“王哥您這麼急著讓黃國棟還錢是為了給小雨準備嫁妝嗎?要我說您給小雨準備的嫁妝也夠可以的了,都夠她後半輩子生活了。”小弟說。

王哥眸光轉向小弟,語氣認真:“那可不行,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她媽死的早,我雖又當爹又當媽,總歸替不了她媽,嫁妝自然得備得厚厚的,可不能讓她婆家人瞧不起。”

“王哥你可真是個好父親。”小弟說得真切,忍不住想豎起大拇指。

王哥對於小弟的稱讚,會心一笑。

黃國棟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聳了聳被摁疼的肩,狠狠啐了一口國粹:“呸,什麼東西。”

黃時雨走在鵝軟石鋪著的小路上,鵝軟石的儘頭是她媽童女士的家。

因為之前答應她媽童女士要回她那邊過年,所以黃時雨昨天就回到了豫城,回到童女士現在居住的家,也是她以前高中居住過的地方,那間她居住過的房間也一直留著,房間擺設還是跟從前並無二致,明明一如往昔,可她總覺得不適應,待不住,可能是受過的傷害太多了,會怕這隻是鏡花水月,又怕童女士這是溫水煮青蛙,又是有求於她。

她不怕童女士有求於她,是怕用這種先禮後兵的方式,她會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還有那生硬的聊天相處方式,令她百般不適。

所以她今天吃完晚飯就借著散步看看以前地方的藉口,獨自溜了出來。

她今天也沒走哪去,也隻是在家門口附近轉悠,走得最遠的也就是家門口對麵的那條街,她以前和李行舟經常一起上下學的必經之路而已。

她看天色不早了,打算回童女士的家,不然晚點童女士又會開始唸叨一個女生在外麵有多不安全,她總會回那麼一句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早就長大了有自己的分寸來堵童女士的嘴。

童女士一聽到些就會閉嘴,然後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彼時天空已接近黃昏,她站在家門口,裡頭傳來她姑婆講話的聲音。

“時雨這姑娘長得是挺好,學曆也不錯,也能掙錢,不過過了年後也要二十七了吧,得趕緊找物件嘍,女人的黃金年齡也就這幾年了,過了三十那可就完了。”

黃時雨想開啟門的手頓了頓,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手有千斤般重,她似做了個決定,緩緩把手一鬆,不是心生畏懼,膽怯,而是她也想聽聽她這個媽會說些什麼。

屋裡頭正燒著水,噪聲倒沒有多大,能聽得清兩人的說話聲。

下一秒,偷聽牆角的黃時雨抿住的嘴唇緩慢鬆開,露出一絲淺淡的笑。

“追我女兒有的是,她不缺男人的,那些追著她的男人都夠她挑的了,多吃點水果,這還是時雨從上海帶來的櫻桃,說是國外進口的,要三百一盒呢,很甜的,找物件這事你就彆操心了。”童女士說道。

“不是我愛瞎操心,這女人大好年華的年紀一眨眼晃一下就過去了,我們都是過來人,你應該清楚的勒,可不能蹉跎了,她們大城市管這叫什麼。”姑婆吃著三百一盒的櫻桃,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把櫻桃核吐出來時,才終於想起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哦,大齡剩女。”

童女士隻是笑了笑:“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這半截身子在黃土裡的人就彆操這心了,他們自己想走什麼路就讓他們走吧。”

姑婆把一盒櫻桃放下,趕忙說道:“這種想法要不得勒,我跟你說就以前咱們村王大貴家的閨女,自打畢了業後一直說不想結婚,相親也不去,後來年紀上來了突然就想結婚了,那沒用啊在相親市場沒戲啊,有戲的還得是時雨這樣的。”

一壺水很快便燒完了,黃時雨也像是給自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在水燒開的那一刻把門開啟了。

黃時雨開門進來的時候,朝沙發上坐著的女人喊了一聲:“姑婆。”

“時雨呀。”被叫做姑婆的女人見到話題裡的本人,眼睛瞬間就亮了,“姑婆知道你還沒有物件,今天特意給你介紹一個,那小夥子人又高又帥又顧家的很,很適合你,還有黃賭毒喝酒抽煙樣樣都不沾,是個好男人。”

黃時雨走過去,沒看童女士向她招的手,徑直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有你說的這麼好,這種男的我還真沒見過,那他應該很搶手才對,咋還沒物件呢?”餘光無意識瞟了一眼桌上放著的平板電腦,她知道這個平板電腦是楊恒宇的,畢竟還是她買的,隻是她沒想到這人除了不學無術以外,還學起了人炒股,也不怕到時候綠得血本無歸,她想,等會要是碰到他,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提醒幾句,聽不聽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現在不是大環境不好嘛,辭職後,現在在家裡考公呢,不過人家說了也不一定要在家裡考公,也能去你的城市。”姑婆說得一本正經,好似真是那麼一回事。

這話拿來騙騙還沒出社會的小姑娘還行,來唬黃時雨這個人精,明顯找錯了人,“去我的城市做什麼?考上海的公?上海的公可能沒家裡好考呢。”

“這還不簡單,你不是開公司呢。”姑婆對她勸道,“隨便給他安排個職位不就行了,還能有時間在一起多培養培養感情,這不挺好的嘛。”

說來說去,原來是在這裡等她呢,還要繞個三路十八彎,以為她聽不出來這男的是個不折不扣的軟飯男嗎。

“不是,我看著像大冤種嗎?”

她看著是她姑婆的女人幾眼後,麵上是不加掩飾的譏誚,“你們聊吧,外麵有狗在叫,太吵了,我先去弄一下,失陪了。”

外麵哪裡有狗啊,家裡從來不養狗,街坊鄰裡也不養,平白就是在暗喻某人那嘴彆在那狂吠。

童女士自然聽懂了黃時雨這話裡有話,可她旁邊的姑婆可能年紀大了,腦子沒那麼靈光,隻愣愣看著黃時雨站起身。

黃時雨連個眼神都沒留下一點,一副拍拍屁股走人的陣仗。

她這人平時說話基本都留有餘地,這會倒是說得毫不留情麵,想必是乏味極了,連做做樣子的功夫都懶得。

姑婆看著黃時雨就這樣走了,眉毛一沉:“不是,她說的這是什麼話呀,女人太強勢也不是什麼好事。”

“你能不能說點好的。”童女士聲音平和冷靜地誇讚黃時雨的好,“我女兒要學曆有學曆,要顏值有顏值,要能力有能力,那在相親市場隻有她挑人的份。”

“你糊塗啊,女人年齡一到這些都百搭。”姑婆一臉不讚同道。

黃時雨靠在門上,聽著屋內兩人各執一詞t,她笑了一下,單純地笑,沒有任何含義。

她不知道為何今日童女士破天荒地會為她說話,好似曾經拋棄她的那個人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有時候她又真的不想要這份寬容,就好像所有人都跟她和解了,就她還留在原地,可她得留在原地啊,不然被拋棄在過去歲月的她可怎麼辦啊,她做不到看著那個小女孩獨自一人在雨中跟全世界對抗。

如果連她自己都淡忘了這些事情,那就不會有人記得過去歲月裡的她。

記不得那個渴望爸爸媽媽回家的小女孩。

她頭頂是璀璨豔麗的夕陽餘暉,從她身後拖著沉重的尾巴,在天空橫掃四射,她眸子裡攢著還沒逝去冬日的一角。

真美啊。她心想。

看著漫天的霞暉,她恍惚間想到很多年以前。

那時候她爸媽剛離婚,她跟著爸爸生活,她爸常年在外地打工,留她跟爺爺奶奶在家,爺爺奶奶都是老人家平時身子骨也不好,家裡的田地有農作物要忙活,那時候她還小乾不了這種重活,都是兩個老人家在打理。

有一次不小心給摔了,她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給她媽打了個電話,她那時候也沒想到她媽會接,她還挺開心點了錄音功能,隻是她就來得及叫了一聲媽媽,電話就被結束通話了,再撥回去顯示對方正在通話中,那時候她不知道這七個字的意思,隻單純以為有人找她媽媽,直到她年紀大點的時候她就懂了,她媽媽當時把電話給掛掉了,壓根不想接,這段錄音現在還在她手機裡,她一直沒刪。

可能她媽都忘了這茬事,可她永遠也不會忘。

在她眼中的淚快跳出來的時候,耳旁進了一道聲音,把這溫熱的液體封住了。

“給你。”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紙巾,不用看她也知道給她紙巾的人是誰,她並沒有選擇去接那張紙巾,而是保持這個姿勢,頻繁眨了幾下眼睛,給紙巾的人見她這樣,也沒說什麼,果斷收了回去。

那淚最終沒落下。

她看著眼角淤青的楊恒宇,說:“一天天不務正業,又出去跟人打架去了?楊恒宇你幾歲了。”

楊恒宇根本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喝了一口啤酒,“老媽嘮叨我就算了,現在連你也管,你才來住幾天啊。”

黃時雨默然看了他一眼:“平時不在我不管,但是現在我看見了。”還順便提醒他,“你少摻和股市裡的那點東西,人家隨便搞你一下,你十根手指頭也不夠人家砍的。”

“你看我手機了?”楊恒宇麵沉如水地望著她。

黃時雨用像看白癡一樣的眸光看著他,冷冷道:“你平板頁麵是開啟的,放客廳那麼顯眼的地方,我又不是瞎了。”

楊恒宇想了一下,似有那麼一回事,臉上倒是氣定神閒的很,“老媽說你當初也是自己學著炒股,你都能賺那麼多錢,沒道理我不行。”

“少聽這些有的沒的,你就是老了會被人騙社保的那類人。”黃時雨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楊恒宇也很自然跟她扯東扯西:“你怕我老了會被騙社保,那你教我啊,我好多存點錢不至於老了被人騙的褲衩子都不剩,你說是不是,姐。”

黃時雨看著他:“你當初要是把這份心思放一點到學習上,也不至於連個一本都上不去。”

一提成績和讀書這事,每次都像是觸及到了楊恒宇的逆鱗,這不,口氣充滿了不耐:“抱歉啊,姐,不是所有人都想像你一樣,理想是要站在高處,也有的人理想就是吃喝等死,比如我。”

他這話聽起來貌似沒有什麼毛病,但物件是黃時雨那就不一樣了,作為既得利益的一方同時也一直在接收黃時雨帶來的好處,卻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去指責她,也明知道她這麼努力想要站在高處的原因,是因為這麼多年受到的不公和視若無睹。

所以,他講這話就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了。

可以說是一種近乎殘忍的冷漠。

黃時雨也沒作何反應,就聽著他接著說。

“哦,對了,媽肯定跟你說過讓你在公司隨便安個職位給我,不用聽她的,我就算再怎麼樣,也沒到要靠女人的地步。”

她點點頭:“那行啊,你畢業證是我用錢給你買的,你櫃裡的那些衣服鞋子也是我買的,還錢。”

“而且媽說的我都當耳旁風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沒打算讓你來啊。”

她語氣不似作假,表情也認真,讓人看了好像真的是她說的那回事。

楊恒宇不像黃時雨心眼多,是個人精,聽不出好賴話和玩笑話,一聽黃時雨這麼說,血氣方剛的年紀,四肢也比頭腦發達的多,兩眼一瞪,自以為自個多威風。

“行行行,你那破地方都破產了誰愛去。”

黃時雨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樂得很,這是惱羞成怒?

可惜當事人已經被她氣走了,提著罐啤酒徑直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去,反正那個方向不是家裡。

楊恒宇走後,黃時雨停在原地好幾秒都沒有動,眼神還是望著天空,可這會的天空跟方纔又不一樣了,是黑色的,漆黑一片,就好像又變幻了另一張臉。

李行舟的電話就是這會打來的,來得湊巧,來得也適宜。

“出來嗎?”

“你在豫城?”

“對,出來兜風嗎?”

“現在?”

“嗯。”

黃時雨還以為自個聽錯了呢,她沒記錯的話今日是除夕,理應是在家中陪父母吃團圓飯的日子,要不是童女士習慣晚飯吃得早,不然這個點她們也是要坐在飯桌上吃著團圓飯,然後在鞭炮聲中看著春晚。

但李行舟這人顯然不能按常理來看待,因為這人不按套路出牌慣了。

她問他:“去哪裡?”

“轉身。”

冬日的寒風那麼輕柔而過,在她耳旁輕輕撫摸。

“我就在你十步的距離。”

黃時雨隨意的一回頭,李行舟正立在寒風中,那瑟瑟發抖的冷風在嘯歌,她不止耳朵聽到了,眼睛也看到了,李行舟大衣的衣擺在夜色中發著顫,那陣風同樣也吹到黃時雨耳旁,她驚訝地看著出現在這裡的李行舟。

對方同樣也舉著手機在看她。

在她轉過身的那一刻,兩人眸光對上。

此刻,她覺得手裡拿著的手機有分量極了。

她真的沒想過轉過身的那一刻,李行舟真的出現在她身後。

她看著對方玄色皮鞋一步一步踩在寬闊的馬路上。

可是真的如他所說十步的距離嗎。

她細數著。

錯了,不是十步,是九步。

還有一步是她往前走的那一步。

她愣愣地問了一句:“你怎麼過來了?”

李行舟看著她有些呆愣的模樣,罕見地笑了,“聽說豫城有煙花秀,特意來看看。”

“我還以為李總約我出來真的是為了兜風。”

他們沿著以前經常走的街道散著步,去看李行舟說的燃放煙花的勝地。

李行舟看向她,平靜地說:“是為了感謝。”

感謝什麼,自然是幫他打聽啟興老總的全方麵無死角資訊,深港集團能人輩出,實力很強是沒錯,但私家偵探調查人這事黃時雨熟練的很,因為王平除了演算法玩得溜以外,查蛛絲馬跡這活她也很在行。

果然,還真被她查到了些東西。

沒想到張晉恒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嚴,要不是她讓王平去查,都不知道原來啟興已經自研出3n的晶片而且良品率很高直逼國外那家晶片公司。不過她倒是能理解張晉恒為什麼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嚴,如果這一訊息一經傳出,無異於在行業內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對啟興而言,雖然無疑是一個好訊息沒錯,但它們自企業成立以來,在自研晶片的道路上才剛剛開始,如果想要這條路一直很順利的走下去,那就要做到事成以密、言泄就會於敗。

除夕夜,街巷衚衕裡,充滿歡聲笑語,吃飯、打牌、煙花爆竹聲,還有記憶中詼諧幽默的春晚小品節目,都停留在他們走過的每一磚石板。

人聲嘈雜,熱鬨非凡,而他們隻是過路人,與這熱鬨相比,走得倒是規規矩矩。

他們從沒有光的巷子走到有光的所在。

擡眼所及,煙花來得有夠迅猛,她隻夠瞧見第一波升空的煙花,綻放後徒留的那一抹淡淡痕跡,像水開湧上來的水紋。

“不需要,隻是還你的人情而已,不過煙花很美,謝謝了,好像很久沒看過這麼盛大的煙花了。”黃時雨靜靜地仰頭望天。

說是這麼說,其實她t願意讓王平去查也有自己的一份私心在,她也想知道啟興自研的3n晶片有什麼突破和進展。畢竟,國外那家晶片公司她攀不上,而她的專案最晚明年也要開始啟動了,所以她也得給自己未雨綢繆。

現在,她隻要等融創跟啟興達成合作,她再到時候看看啟興的晶片與融創奇點的相容性如何,好的話那她再出擊去找張晉恒洽談,畢竟說到底啟興的晶片還沒投入市場,跟產品的磨合還需要時間,也可能出現隻是空中樓閣的現狀,所以這種做法對她來說也沒什麼損失,簡直是一舉兩得。

“嗯,以前春節每年零點過後必放。”李行舟看著她的側臉,平靜地說道。

以前他還未出國的那幾年,都是在豫城過的年,因為他懶得回那個家,那不是他的家,充其量是禁錮這具軀體的牢籠,所以他更嚮往這尋常人間百姓家。

又是一聲砰砰巨響,火光照亮岸邊兩個心事滿滿的人兒。

“你的新年願望是什麼?”

黃時雨問了句:“看煙花還附送新年願望的呀?”

“說嘛。”

黃時雨盯著上空又升起的一縷煙花,眼底浮現一絲笑意,她對著煙花真誠地許願:“我想要我的專案能成功上市。”

“肯定可以,沒問題。”他的眸光有幾分停留在上空的煙花,還有幾分停留在黃時雨眉眼之間的笑顏上,唇角也跟著有些微起伏。

“你跑得快嗎?”

他這是什麼意思?

借著煙花微弱的光,黃時雨勉強看清他們站的位置是一條很適合跑步的街道,往前點的圍欄外是大海。

難不成看個煙花,還要讓她陪他夜跑?

這話題轉換得有些過快,黃時雨一時間也沒太明白。

而後她看著陰影處那塊生鏽的牌匾上寫著:此地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宣告。

她瞬間明白了情況,笑著揶揄對方:“你膽子還真大,你現在已經是夠公眾人物了,怎麼?是打算給你家股市轉移一波注意力?”

李行舟也跟著笑了起來:“準備好了嗎?”

“當然。”

她答得乾脆。

“這可比賽車刺激有趣的多。”

在警笛聲由遠及近的時候。

李行舟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前奔跑。

天空是一望無際的黑,黑得深沉,黑得神秘。

煙花的尾光落在奔跑的兩人身後,他們就像是刻在油畫上的人兒,是禁止的。

風的氣息一直往她鼻尖鑽,劇烈的奔跑讓她心臟跳動頻率過高,腕上的心率手錶閃著紅光,就算這樣她也沒讓拉著他跑的李行舟停下。

她享受這一刻要窒息般的死亡,如果可以,她想這種感覺長久進行下去。

黃時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握住她腕上的那隻手,沒有挪開視線,她在想,李行舟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她在想什麼。

記不清了。

但她能感覺到心裡有一塊地方在燃燒。她想,可能是為了這漫天的煙花。

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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