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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時節黃時雨 第56章 第 56 章 黃時雨進看守所的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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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時雨進看守所的這……

黃時雨進看守所的這幾天,
每天的作息都很規律,跟先前沒進看守所的時候比,現在可以算是過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每天的日程就是到時間點整理床鋪、放風、靜思學習、訓練、看新聞等。

跟讀書的時候三點一線有的一拚,但還是有些不一樣,
這裡麵的日子暗無天日,
不知道未來到底會是怎麼樣。

她在的這間看守所人挺多,
可以說是高朋滿座,
十幾個人擠在一個屋裡,一人一張席位,
進來時輔助人員叮囑了她好幾遍,
在監內嚴厲禁止跟其他人有任何肢體接觸,
一經發現警告處理。黃時雨也是個識時務者為俊傑的人,
那可是連連應道,
姿態擺的很好。

她在的這幾天,
監內有好幾個女人應該是進來時間蠻久的了。可能是受不了這折磨人精神日複一日的地方,
也可能是對未來未知的恐懼,幾個女人亂做一鍋粥,細聲道夾雜著憂愁議論起自己身上背負的案件,
都關做一處,
案件也**不離十,無非也是偷稅漏稅諸如此類的事。

黃時雨躺在床上,
聽著這些人真情實感地說道自己悲慘遭遇,
接著語調上不自覺帶上哭腔,像是準備號啕大哭一場。她想,要哭就哭吧,哭不就是用來宣泄情緒的嘛,
她本人倒沒什麼感覺,隻是哭對她來說解決不了問題,而且她敢保證這些人加起來的案件還沒她的金額大,她心態也好的很,就當進來是戒煙了,可是她有煙癮嗎?並沒有。

也隻是給自己進來找個理由,免得憂思憂慮想得過多,她知道路筱在外頭不會不管她,一定也在想辦法把她從這裡麵撈出去,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等。

一想到路筱在外頭得一邊想辦法撈她,一邊還得維持公司的運作,她就覺得還挺對不起路筱的,隻能想著等出去後要好好謝謝她。

她想到路筱這個人就立馬聯想到路筱拿手絕活海鮮麵線糊,一想就一發不可收拾,看守所的油水不多,菜也清淡的很,嘴裡沒啥味道,她現在就喜歡口味重的,最好是色香俱全能淹死她。

而現在隻能躺在床板上,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鮮香濃鬱的海鮮麵線糊不斷占據她的腦海,人家都說望梅止渴,她是望著天花板止著胃裡的那點**,想得緊,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叫。

迷迷糊糊間,黃時雨開始分不清她現在是在看守所裡,還是在路筱家吃著一大碗的海鮮麵線糊,香嫩多汁的大蝦感覺就近在眼前,在她要咬上的那一刻,美食夢被迫終止。

民警在監室外喊了她幾聲名字,說有生活律師來探監,起初黃時雨以為是路筱找的人想看她在裡頭過的好不好,在她跟隨民警見到人的那一刻時,她愣住了。

顯然她沒想過這個生活律師會是宋朝野。

宋朝野笑著把她這副驚訝的小表情儘收眼底:“我給你帶了點甜食,吃吧。”

說著,把一份模樣精緻的甜點推到她麵前。

黃時雨看了一眼,是國際飯店的蝴蝶酥。

她以前最愛,現在也愛。

宋朝野見她毫無興趣看了t一眼,依然笑著,“還記恨我呢?”

這語氣腔調倒有幾分像是在哄熱戀期生氣的女友,隻是在黃時雨聽來是想嗤之以鼻的東西。

“我一直在想我進來後會是誰程走,做法人又會怎麼樣?她更想擁有公司的話語權,所以當時的她在宋朝野不理解、不讚成的目光中當了速度科技的法人。

可也是這一舉動讓當時的她,沒有意識到人吃人壓根不需要什麼道理。

不然,她今天能進來這裡,隻能說明有時候出不出事跟你守不守法沒關係,藏在暗處的壞人可比明麵上的假好人可怕多了。

黃時雨盯著他看,莞爾一笑:“其實最應該進來的是你而不是我,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進來你進來都一樣。”宋朝野歎了口氣,“我現在在外頭也沒比你好到哪去。”

黃時雨哼笑一聲。

再怎麼著肯定也比她過得好,不然現在還能以生活律師的身份來給她探監。

“那換你進來我出去啊。”她不茍言笑地說道。

聽黃時雨這麼說,宋朝野有一瞬間臉上的表情是凝固住的,而黃時雨就這樣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想聽聽他這張嘴還能說出什麼好賴話。

縱然他現在是以生活律師的身份進來看守所,但麵對監視黃時雨的這幾個民警,他還是免不了有些緊張。

不過他沒忘了今天是來做什麼的,他努力克製不去看那幾個民警,將眸光牢牢釘在黃時雨臉上。

“之前我那是一時糊塗做的混賬事,你彆往心裡去,我那時候不也是想著早點讓速度科技上市嘛,然後不就被那個sis忽悠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你那天說的那句話是沒錯,商人重利輕彆離,我就是自以為是慣了,你彆管我那天說什麼乾什麼了都不是現在最重要、最要緊的。”宋朝野說著,又把那份蝴蝶酥往前推了些,這會可以說是在黃時雨眼皮底下,醒目的很,“那個……你愛吃的蝴蝶酥多吃點。”

黃時雨太瞭解宋朝野這人了,能讓他突然間的賣好,一定是有事求她。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宋朝野,說:“你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不止為了說這一番話和送這些吃的吧。”

宋朝野挑起一側的眉梢,覺得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好,一點就通,“我是這麼想的,找個人來頂包。”

黃時雨吃著蝴蝶酥笑笑沒說話。

“你覺得呢?”黃時雨沒發話,他有點摸不準。

“我隻是個平庸的人,不然我能在這。”說著,又拿了一塊蝴蝶酥旁若無人地開吃起來。

“你可是速度科技的一把手,你彆在這給我裝,你肯定有辦法。”

他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在裡麵。

桌上的蝴蝶酥沒了大半,黃時雨吃完手中剩下的那塊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繼而銳利的眸光盯著宋朝野,開始發起質問:“你還知道我是速度科技的一把手,還知道這裡麵有我的一份子,那你還聯合外人來對付我,吃著我給你拉的資源,又背叛我,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吧宋朝野,你現在居然還敢出現在我眼前。”

這方麵,黃時雨說的都是事實,宋朝野沒法反駁,但他也不會承認錯誤。

“黃時雨你難道就非得咬住這件事不放,說你認死理還真沒冤枉你,我知道你打算去參加四月二十七日的人工智慧大賽,你也不想去不了吧。”

最後那話就是在戳她的痛處,拿捏著她的命門。

她陡然泄了氣:“你想乾什麼,說吧,或者來找我是為了做什麼?”

“我剛纔不是說了我在外頭也不好過,趕緊想想解決方案,你也不想坐牢吧?”

黃時雨從他這番話中察覺到敏銳的威脅之意。

無非就是黑塔集團會把所有事情都推給宋朝野,讓他去做那個替死鬼,而經營執照還寫著她黃時雨的大名,也不知道他們當初是用了什麼手段沒變更法人,想必這也是宋朝野或者黑塔集團留下的後手,但也是這樣,才能讓宋朝野有理由來威脅她。

麵對宋朝野的威脅,黃時雨斟酌了一番,才說道:“偷稅漏稅民法典都寫著了,肯定是要判刑,這牢肯定必須得坐。”

“問題是我不想坐啊,你也不想吧,主要這偷稅漏稅也不是我的主意,合並後優速的話語權就不在我的手上。”宋朝野簡單的一句話把自己摘得是一乾二淨。

窗外豔陽高照,新生的枝芽遮住了窗邊一角,造成宋朝野那半是黑的,而黃時雨這邊是白濛濛的日光。

可能是陽光有些刺眼,黃時雨眯著眼,漂亮的眼珠子被匿住,“我正好跟黑塔集團裡的sa有些交情,你可以去找她,她會幫你。”

“你不會在這坑我來著吧,黃時雨。”宋朝野皺著眉,眸光幽幽地看著她,眉心攏在一起,“黑塔集團,我現在最討厭聽的就是這四個字。”

黃時雨能感覺到宋朝野的恨意,循循善誘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不都這麼說的嗎?”

宋朝野真想大拍桌子,指著黃時雨的鼻梁罵道,礙於有民警在,隻能忍氣吞聲,“黃時雨我是傻子嗎?啊?”

“sa跟sis之間有矛盾。”她也隻是點到為止。

宋朝野當然知道這兩人之間有矛盾,畢竟當初他還給sa賣了個人情,但是他沒忘了這兩人是一家公司的。

“有矛盾又怎麼樣都隸屬於黑塔集團,利益共同體。”宋朝野聲音降得很低,胸腔卻在不斷起伏,“黃時雨你想害死我就直接說,用不著在這惺惺作態。”

黃時雨眸光直直地看著天花板,那上麵有一點陽光的影子,隨著枝葉無聲地擺動著,但跟窗外灼熱的盛景那是一點也比不了,她慢慢說道,像是怕驚擾這幅畫麵,“我有必要嗎,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死我也完蛋。”

然後,黃時雨終於把眸光移到宋朝野臉上,那銳利的目光宛若一把刀,能窺視人心,“還是說這身衣服你也想穿?”

這話險些讓宋朝野從椅子上蹦跳起來,想問黃時雨是不是在詛咒他,但當他看著坐在看守所椅子上,穿著深藍衣服的黃時雨擡眸望向他的那一刻,硬生生止住了這個念頭,陽光把她的臉照得異常的白,連那雙眸子也透著股冷漠,像是在看死人的目光一樣。

那年他們也是這般對峙著,隻是當時的情景跟如今不同,那時是在車裡,這會是在看守所,他依稀記得當年她的麵容是清風如明月般平靜,而如今卻如一潭死水,再也經不起一絲波瀾。

可是他從沒想過,黃時雨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都是拜他所賜。

“行。”他目光不自覺往前瞥了下,半響,說道,“有你這句話我就很安心。”

黃時雨有些愣神。

這句話他曾說過無數次。

這個方案你過目過了,我很放心。

這次的酒局有你在我身旁,我很放心。

這次發布會的演講稿你有你把關,我很放心。

這次的考察有你在,我很放心……

這些話有太多了,數也數不清,但也隻能隨著時光的長河漸漸被遺忘。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過往的情愛糾葛早就葬在那年秋天的最後一場風裡,他們之間隻剩下秋後算賬的那麼點情誼。

她和宋朝野長久地對視著,在民警說探視時間到的時候,兩人無聲默契朝對方扯出一笑。

黃時雨在被民警帶走的那一刻,回眸看著宋朝野走出看守所的大門,看著他的背影,她在心裡無聲說了一句保重。

陽光灑在黃時雨的t臉上,她擡眸看了看窗外的一角,窗戶安的很高,擡眸能看到的也隻有一點四方的天,那不經意間泄進來的一絲光是這裡為數不多的風景。

她笑了一下,驟然轉身跟著民警踏入那扇開啟的門。而她身後的陽光不隻居於這一角,這一方天地,窗外金光四射,籠罩大地,遙遠的天際線邊,路筱站上聯合創新大樓的天台,正是晴朗的天氣,她看著這些高樓,四四方方屹立在那,玻璃幕牆外看不見一個人影,城市的喧囂好似在這裡遠離了。

佇立片刻,路筱終於有所動作,她撥通了沈南風的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沈南風,黃時雨現在被警方帶走了說她偷稅漏稅,但偷稅漏稅的不是她,是宋朝野和黑塔集團,你說怎麼辦?”儘管心裡如何焦急不安,但還是撿著重點跟沈南風說。

天台的風把她一頭長發吹得亂七八糟。

電話那頭,沈南風長久也沒有開口。

路筱以為是訊號不好,還看了手機訊號欄好幾秒。

是滿格的啊。

“你有沒有聽到?”她問。

又是無聲地沉默。

“你怎麼不說話?!”路筱明顯急了。

“這事你彆管。”沈南風終於捨得開口了。

“不是,什麼叫我彆管?”路筱明顯被沈南風這句“你彆管”刺激到了,不自覺喘了幾口氣。

“有沒有偷稅漏稅法院那邊自有定奪,你彆輕舉妄動,法律是公正的,不會冤枉任何人。”

“我隻知道黃時雨是無辜的,我也隻知道她進去了不一定能安全無恙的出來。”路筱深吸了一口氣,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沈南風你不會明白我的心情,我心裡沒法踏實下來。”

“你有沒有想過現在被帶走的隻有黃時雨,那之後呢。”電話那頭的沈南風竭力的把這裡頭的彎彎繞繞跟她說清楚,免得路筱一時豬油蒙了心,做出糊塗的事,“速度科技你之前也是股東有股份,你現在首先要做的是保全你自己,彆去慘和這回事。”

她知道沈南風的意思,但她很不喜歡這種把自己完完全全置身事外的態度。

那不是彆人啊,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以跟親人相提並論的朋友,她怎麼可能心無旁騖的不去管這回事,心安理得的過自己的生活。

她做不到。

“你聽到……”

“沈南風。”路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她很少會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每次這麼叫他都是兩人發生爭執的時候,喊完名字,她頓了下,再開口的聲音冷漠至極,“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電話被結束通話,沈南風怔怔看著好久,以至於林疏雨出現在眼前,他也沒有,當年授權這款疫苗上市最大負責人應該是李明生纔是,他明明知道其危害,還放任這款疫苗在市麵上流通,成為他斂財的工具。”

這突如其來的資訊量有點過大,林疏雨腦子轟隆隆的一炸,消化了一會後,才開口道:“原來如此。”

又說:“這訊息你從哪裡拿到的?”

沈南風語氣平淡:“深港集團毒藥事件從我入職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尋找蛛絲馬跡。”

林疏雨挑挑眉:“看來沈法官入學誓詞真的有貫徹落實並執行呢。”

對於林疏雨的夾槍帶炮的恭維,沈南風壓根不理會,隻是把他心中想法如實道出。

“我也隻是在履行作為法官的職責,我有義務儘職儘責尋找真相,就如新聞是懸在人民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那法律也同理,它會公平審判每一個罪犯,會將真相公佈於天下之大白。”

這番話說的實在是漂亮,但又過於理想主義,可也總得有這樣理想主義的人奮發前行,才能在黑暗中窺探到一角。

“沈法官果真如外界傳言的高風亮節,傳言果然不假,跟沈法官合作真的是相當愉快。”

外麵報紙上的大肆宣揚內容沈南風也有所耳聞,大致是說他審判案子猶如教科書般一樣一板一眼,去法院旁聽他審判的案子可以深刻體會到什麼叫法不容情,比包青天還要青天。

沈南風並不理會對方的意有所指,把話題拉回來,“現在最主要的是要拿到當年這款疫苗的研發報告,還有當初是誰批準了這款疫苗申報上市的。”

“有眉目?”

“經過我的調查,發現這款疫苗李明生也給他的兒子打過,而且是李明生先給他兒子打了一段時間才發行上市的。”

林疏雨有些訝異:“可是李行舟還好好的啊。”

沈南風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當年那十萬嬰孩都是打了這款疫苗纔出的事,李行舟也打過怎麼會平安無事活到現在,就算打的計量較小,身體哪處器官一定也有問題。

器官……莫非……她一下子想到深港集團這次研發上市的新藥,就是針對器官癌症擴散化的特效藥。

林疏雨一下子抓住重點:“你是認為李行舟的身體肯定也有狀況,或許這次新藥才研發三年就上市跟他也有關係。”

沈南風給的這個提示讓她直接豁然開朗,隻是她瞧沈南風麵色倦怠,整個人呈現給她就是焉焉,可以說是毫無生機的模樣,好像從她進來的那時候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看樣子也不是因為這個案子才這副態度。

“這是好訊息啊,有什麼好愁眉苦臉的呢?”

沈南風揉揉了山根,長時間的奔走還有路筱的事,明顯讓他身心俱疲,話也講完了,他也沒了心思應付林疏雨,“不是這事,你走吧。”

對於對方下的逐客令,林疏雨也不會自討沒趣在這多做停留,要不是為了這個案子,她也不會三天兩頭來找沈南風。

她輕輕笑了一聲,在踏出門的那t一刻,說道:“小心憂思勞累過度,我們案子可是還沒破哦沈法官。”

沈南風沒有回答,隻是放下揉山根的手,往門口一看,林疏雨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裡。

這邊李行舟結束一天冗長的工作回家,回的是他爸媽那,位於長寧的西郊獨棟彆墅。

本來他是打算回鬆江,他的秘書適時的提醒他今天是該回西郊的日子,夫人還特意讓他跟李總說一聲。

這個夫人指的自然是黎蔓蘇。

李行舟一言不發,隻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會回去。

下了車,一幢富麗堂皇的華貴住宅區映入李行舟眼前,已過晚上九點,彆墅區入夜靜謐,隻有徐徐清風拂過枝葉的纖細聲。

剛進家門,坐在客廳中央沙發上的黎蔓蘇聽到聲響,擡眸,笑著招呼李行舟,“小舟快過來。”

黎蔓蘇年紀是上來了,歲月在她臉上倒沒遺留下什麼痕跡,一樣溫婉明媚。不過看人的眼神裡還是留著幾分精明,這是陪著李明生白手起家,一朝一夕磨礪出來的東西,無論周圍環境如何變化,容顏悄悄流逝,黎蔓蘇還是那個黎蔓蘇,雖然如今她也不怎麼參與公司的決策,但那份威嚴還是紮根在身上。

黎蔓蘇拍拍身旁的沙發,示意他落座,“幫媽媽參謀一下。”

李行舟走進看,才發現桌麵上擺著的是一排排照片,無一例外全是適齡的女性。

這是把相親市場搬回家來了。

他沒選擇坐下,而是站著,說:“都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沒什麼好看的。”

“這些人我都挑了很久,雖說不是天姿國色,但配你綽綽有餘,你到底是有哪裡不滿意的?”

“她們都很好,隻是我不喜歡。”他看都沒看一眼,“您彆白費力氣了,我接受不來這些人。”

“你不會是還喜歡那個人吧。”黎蔓蘇沒好氣的說道,“媽媽是過來人,知道你是什麼心理,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青春嘛都是對當初的遺憾保留一份美好,但那不一定就是愛情,未來的日子還長你總不能一直停留在過去。”

這話脫口而出,黎蔓蘇也意識到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想要收回也不現實。

氣氛長久的僵持著。

李行舟就靜靜地站著,也不說話,就這般跟黎蔓蘇對視著,他的眼珠子很黑,特彆是在明亮燈光的照射下,更是黑得不得了,像是濃得可以滴墨的汁水。

看著他這副模樣,讓黎蔓蘇聯想到他小時候因為生病不肯打針,吃藥百般抗拒的樣子,也是不說話睜著大眼睛看著她,那眼神很用力,彷彿要是壓著他去做這件事,他就像緊繃在弓弦的箭,蓄勢待發。

罷了,這副模樣令她心軟至極,問道:“向之南那小孩沒跟你一起從多倫多回來啊?”

“聽說他最近在搞賽車俱樂部,你多幫襯幫襯那小孩。”

她像是沒話找話和李行舟閒聊,又像是真的關心向之南,一會讓李行舟多幫襯他,一會又讓李行舟多帶他在國內轉悠。

反而李行舟很平靜講了一句:“我這一生隻會有一個妻子,除了她,我誰也不要,隻能是她。”

黎蔓蘇臉色僵硬,眉角的笑耷拉著要掉不掉,“什麼?不要跟媽媽開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你要是喜歡她這種長相的女人,媽媽問問其她朋友,過幾天讓她們把照片送來,你再看看。”說到最後語氣彷彿帶著哀求。

李行舟搖搖頭,波瀾不驚地說:“我沒跟你開玩笑,我滿心滿眼都是她,這些年來未曾變過。”

黎蔓蘇聽出來了,長得像黃時雨沒用,他隻要黃時雨。

黎蔓蘇用幾分鐘消化這個資訊,內心百感交雜,她是真不知道那小妮子有什麼好,能讓他過了這麼多年還念念不忘,她忍不住懷疑李行舟是不是被下蠱了。

她深吸一口氣,隨後咬牙道,“你忘了嗎,當初她為了那區區五十萬都能跟你分手,這樣的女人怎麼會真心喜歡你,她為了錢什麼都乾得出來,這種女人媽媽看得太多了,小舟聽媽媽的,你就不能放棄嗎?”

放棄?他已經放棄過兩次了,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便是覺得自己當年太過弱小了,沒有話語權,從來沒有人在做決定的時候問過他願不願意,而是像交代任務,通知的形式似的下達命令,不管是二十幾年前,還是幾年前。

而如今時過境遷,他也不是沒有成長。

他的成長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都是在某一個瞬間,譬如二十幾年前的泥石流事件,譬如幾年前黃時雨與他的訣彆時刻,都是隻有他自己能體會的瞬間。

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他也沒打算放棄,就算黃時雨說“不”,那他也會糾纏到底。

“不能,你又沒真正接觸過她,又怎能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說到這,他語氣一停,忽然想起黃國棟跳樓那天,黃時雨說出拿了黎蔓蘇那五十萬緣由的樣子,他到現在都受不了她當時笑得那麼悲傷。

從來不在外人麵前示弱的女孩,在那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她一直隱埋在心裡最不想觸碰,最不想見光的傷疤摳出來,當街示眾。

那天她心裡一定很痛。

這樣想著,他心裡越發堵得難受,隨後,眼神更加堅定地看著黎蔓蘇,一字一句地說,“她喜不喜歡我是她的事,我喜歡她是我的事,你不要把這兩者混為一談,把我喜歡她這事的原因歸結到她頭上,這對她不公平。”

“不管怎麼說,我隻要她一人。”

這番話劈頭蓋臉地一頓落下,黎蔓蘇腦袋嗡嗡的,神色還在錯愣,明顯是還沒緩過來,她張了張口,嘴唇似乎抖了幾下,想跟他隨便說點什麼,就在這時,大門開了,李明生走了進來。

黎蔓蘇的視線落在走進來的李明生臉上,到底沒說個所以然出來,隻是道:“你爸回來了。”

李行舟沒什麼反應,隻是掀起眼皮看了李明生一眼。

“吃飯了嗎?”黎蔓蘇接過他的西裝外套。

“在公司吃過了。”李明生對黎蔓蘇笑著說道,露出眼角的褶痕,也隻有對著黎蔓蘇他才會這麼放鬆的笑。

然後他才把注意力放到這個好久沒回來的兒子身上,說道:“行舟來書房一趟。”

見他還站在原地,黎蔓蘇小聲提醒道:“你爸讓你去書房,應該是有事要跟你說。”

“知道。”說完,就上了樓梯,去了書房。

窗外的月光灑了進來,照得李明生頭頂兩鬢的斑白如霜。他年紀比黎蔓蘇小上個幾歲,可歲月沒有眷顧過他,一頭青絲銀白,臉上皺紋縱橫交錯,倒像個遲暮的老人家,但身上那股威嚴的氣勢,也不會讓人覺得這隻是一個簡單的老人。

李明生站在魚缸前,背對著李行舟,手裡拿著飼料在喂魚,“聽說你拿下了跟啟興的合作。”

“嗯,對。”李行舟微微垂了下眼皮。

李明生看著魚缸裡的鯉魚,問:“國外那家公司怎麼說?”

晶片洽談這塊的業務,李明生都是全權交給他在辦,隻是規定各子公司的晶片份額,是李明生和其他股東決定的事,在這塊他話語權也很低,並沒有因為他姓李,是李明生的兒子,他在董事會的發言權就很高,那些股東都會聽他的,並不是,都是看持股比例來說話。

“他們給的價格是每片晶片3000元,不包稅費和運費。”

跟那天張晉明說的一模一樣。

“不能按照之前給的價格談嗎?”李明生邊跟他談事,邊喂養、逗弄魚缸裡的魚。

李行舟知道李明生很喜歡養魚,除了家裡有魚缸,公司辦公室也有,不管是家裡的還是辦公室的魚,都是李明生在喂養,倒也不是這魚有多金貴,價格多高,都是很普通的鯉魚,菜市場就能買到,唯一能解釋的那就是他不願意經彆人的手,不然喂養魚的樂趣就沒了,這點就跟張晉明喜歡釣魚抓魚一樣,本質都是抱著欣賞獵物的姿態。

“已經儘全力跟他們溝通了,隻是中美市場一向是水深火熱,顯然選擇那家公司也不是什麼上上策之選。”李行舟語氣委婉中又不失鋒利,“更何況對方的意思是沒得談,巴不得深港能因為t斷芯而下馬。”

因為深港是中國企業,還是中國經濟最有代表性的企業,也是中國醫療的鼇頭。

他們不相信中國的企業有這樣的實力,也不允許能有這樣的實力,所以要把一切可能扼殺在搖籃裡。

李明生也知道李行舟想要表達的意思,轉而提起另一件事,“那條新聞是你放出去的吧。”

“嗯。”他也不含糊,直接承認。

“為什麼這麼做?”李明生沒有回頭,還是在往魚缸裡撒飼料,“你沒看見網上是怎麼罵深港集團,是怎麼罵我們的嗎?”

“新聞一出,那群被輿論引導的高管把手頭的股票一拋,坐收漁翁之利的是我們。”李行舟解釋道,“而且我也是為了您著想,從一無所有到如今打下來的江山,真的想要拱手於人嗎?”

李明生畢竟是學醫出身,管理公司那一套也是慢慢才摸索出來的,等他知道如何管理公司、團隊的時候,他這個創始人的股權架構已經可以說是相當分散,都是快要被踢出公司決策層的局麵,像這種公司做強做大上市後把創始人踢出公司的例子不要太多。

李行舟的這一番話的言下之意,李明生也明白,用這種方法是最快速能收回股份,可是李明生擔心的點是經此一遭,外界對於深港的股市還會繼續保持信任嗎?

這纔是首要的難題。

“你這麼做無可厚非,我也不能說你是錯的,但也不是對的,你這一舉動無疑不是把深港推到風口浪尖,想要收購集團股東手裡的那些股份方法有很多種,為什麼偏偏選對自己最不利的一種。”李明生微微側過身,看著身後的李行舟,“外麵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就期待有一天深港這匹大馬能被他們拉下來,你怎麼還給他們送人頭呢?把把柄都送到對方手上了?”

“清者自清,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捲起風浪過。”

“你說的倒輕鬆,那就不會有那麼多冤假命案了。”李明生端著飼料,又轉身看著魚缸裡的魚,“沒聽過一句話嘛,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他能做出這個決定,必然有補救的辦法,“我有個想法,不如全國連線直播,線上對話公開澄清,這樣就不會有資訊差,也會消除大家對深港的有色眼光。”

“隻怕國民不會買賬。”李明生沒有直接否決他的方案,隻是說了擔憂的點。

畢竟深港集團現在的股價還一直在往下跌。

“把鏡頭交給國家記者,由她們發起直播。”

李明生端著飼料,沒有動作,應當是在思考李行舟的決策,過了會,才說道,“我明白了。”

把那盒飼料放下,看著他,又說道,“這麼晚還打算回鬆江那套公寓?”

父子倆的目光對上,李行舟微微點了頭,“嗯。”

“多久沒在家住了,你媽天天唸叨你呢。”說到這,大概也知道李行舟的脾性,終歸也是年紀大了,很多事操那份心也沒用,李明生朝李行舟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罷了罷了,長大了也不用著我們操心了,已經是能扛事的年紀了。”

李行舟說:“那我就不打擾您清淨了,先走了。”

他對李明生的態度從來都是這樣畢恭畢敬,每次談話就算談的內容不是公司的事,也是這般像上屬跟下屬對話的相處模式。

身後李明生的聲音緩緩飄來,李行舟踏出書房的腳步頓了頓,“這座大船的操控杆總有一天會交到你的手上。”

“小舟彆讓我失望。”

李行舟下樓的時候,黎蔓蘇已經不在大廳,他給她發了個訊息說回鬆江那塊就離開了。

到小區的時候,夜早就已經深得不能再深了,住宅區裡隻亮著少許的燈,一片寂靜。

李行舟在解密碼鎖的時候,看到對麵黃時雨住的那間門開了,出來的人卻不是黃時雨。

而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路筱。

他自從那天接到秘書的那通電話,就立馬趕去多倫多,送了向之南最後一程,這期間他沒找黃時雨,黃時雨也沒給他發訊息彙報公司專案進度之類的工作,這會又見屋內黑燈瞎火不像有人在家的樣子。

他看著路筱問:“黃時雨人在哪?”

“你不知道嗎?”路筱開門的時候看到李行舟也驚了一下。

“在哪?”

“在看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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