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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時節黃時雨 第60章 第 60 章 李行舟這話一出,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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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這話一出,李……

李行舟這話一出,
李明生除了眼神有些微閃外,眼睛依舊望著不遠處走來的沈南風。

看得出來,他沒料到過這個突然出現在演播室現場的男人的職業會是一名法官。

他對於李行舟的一些決策平常很少會乾預,
隻是麵前走來的這個男人第一眼就讓他非常不舒服,總感覺會有大事發生,
所以他問了李行舟一句。

“小舟,
你不覺得讓法官出現在這會有些不妥嗎?”

說話的時候,
他的眼神還是落在沈南風身上,
“還是讓我來發言吧。”

“無礙,我們既然下定決心要做實時直播,
除了首都台的記者外,
人民法院的法官公信力更是強大。”

李明生當然明白李行舟這話的意思,
言裡言外都是在說這波流量深港集團一旦接住了,
那後續除了股票能一夜回春以外,
市場也一定會給他們反應。

這番點到為止的言論李行舟認為李明生一定聽得懂,
他便也不再過多說什麼,
而是看著站定在演播台前,麵對他的沈南風,說:“沈法官,
請說吧。”

沈南風的眸光原本是看著李明生,
這會,又轉悠到李行舟臉上,
他看了看李行舟,
腦海裡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天李行舟來見他的場景。

“李總,多有打擾,想請你幫我個小忙。”

他頓了頓,又道,
“等會深港集團的實時直播,能否讓我來發言。”

見李行舟一直沉默不語,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拒絕的意味,他又問了一遍,“可以幫我這個小忙嗎?”

李行舟一笑:“沈法官是不是記性不太好,我是深港集團的人,我怎麼會讓你去發言,而且還是深知你會說些不利深港集團的話。”

“那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你又怎麼會來見我?我不認為林疏雨能請得動你。”

沈南風心裡清楚的很,林疏雨身後的背景再大,李行舟不想做的事也不會限製於這點背景,當年在kkr實習的事,他也有所耳聞。

李行舟看了他一眼:“那是因為沈法官的邀請我豈有不來的道理。”

雖然隻是簡單的一眼,但給沈南風的感覺卻不同。

那雙明潤水亮的桃花眼,在封閉透不進光的室內深邃又漆亮,像一把見血封喉的鐮刀,銳利又膽寒無比。

沈南風心裡是有些驚,但麵上還是八風不動,他做事一向謹慎至極,言語間試探著,“既然這樣,那我就當李總這是答應了。”

他眼神滴溜溜在李行舟臉上轉,就想知道李行舟這是答應了幫他這個忙了嗎。

他希望自己並沒有會錯意,那天他跟李行舟說那些話就是在賭,而現在就是在見證這場賭局裡的勝率。

但沈南風也十分清楚,像李行舟這種浸在金融頂端鏈的人來說,選擇幫他並不是最接近直接利益的那一端,還很容易受到影響。

會議室門是關的,兩人各站會議桌的一角,李行舟問他:“很想知道,是什麼支撐你這麼多年一直追查這件事,並不僅僅是因為你的職業是律師吧。”

“是信念。”

“信念?”

“嗯。”沈南風應了一聲,頓了頓,看了李行舟幾秒,又說道:“我並不是把律師當成一份工作,雖然說它是一份工作是沒錯,這就跟李總是個商人同理,做生意就是要賺錢,我當律師也是為了追查真相。”

李行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靠著椅背,眉梢一挑,“這就是你的信念?”

“嗯。”

李行舟笑了一聲,很輕,帶出了點氣音,“就算賠上自己的前程也不在乎?”

“嗯,如果所有人都計較得失,都想著自己的利益,那這個社會再也不會有為了信仰,為了理想去奮鬥終生的人,就是因為我不想為之奴隸,不想成為這樣的一員。”

他眼神流露出的是心甘情願,他說的這番豪言壯語,透著一絲無畏,他斷然知道失敗的後果,可是如果什麼都不做,誰知道結果又會是什麼樣呢?

假如,或許,也許,真的就成功了也說不定。

沈南風眼神堅定地看著坐在會議桌椅子上的李行舟,他開口的聲音竟像是能刺破這黑夜般的會議室。

“所以我要時刻做好為此賠上自己前程的準備,這也是我的職責所在,為了一個公道,一個信念,我義不容辭。”

密閉的空間裡,空氣也很安靜,兩人長久地與之對視,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良久後,李行舟發出歎息般的聲音,“我沒有你這麼高尚的思想,我是個商人,還是個喜歡投機的商人,沒有如沈法官這麼大義凜然的思想,我隻喜歡有高回報的東西。”說著,就提起跟現在無關的話題,“比如現在大熱的智慧醫療,可以說是一個很好的賺錢機器。”

李行舟口中提到的現在大熱的智慧醫療,他也知道,是現在的大勢所趨,他雖然不是學金融的,但也十分清楚市場上呈現出來的“大勢所趨”的局麵,看似扔錢進去就能分杯羹,其實背後往往可不簡單,恐怕是個無底洞。

“經濟都是有週期,市場也是有波動的,現在隻能說智慧醫療是一個大漲的趨勢,那麼多投資者都湧入這個市場,能保證是很好賺錢的嗎?”

聽見這話,李行舟笑笑看著他,說:“等不賺錢了再換一個就是,這是我作為商人首要做出正確判斷的準則,而且沈法官你可彆忘了我是名投資人,我要做的是要能看清每個專案背後的增長點。”

李行舟說這話的時候,沈南風能感覺出來他信心滿滿,看得出來,對於在市場上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能力,李行舟一向是自信的。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在破壞市場的生態平衡嗎?”

沈南風不是在故意擡杠,挑釁李行舟,而是單純想問一嘴,因為一個領域的東西如果出現了增長的勢頭,資本狂歡下場的速度和哄擡物價的水平也是逐層遞進。

所以很多勤勤懇懇、本本分分的公司,基本都會被資本入場搞得“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局麵。

李行舟擡起眼皮,看著他,彎了下唇,似笑非笑道:“我這不是在破壞市場,而是豐富市場,沒發現這麼多投資者湧入後,智慧醫療這個市場的產品豐富了許多嗎?”

沈南風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他以為李行舟會說t他隻關心能不能對他產生利益的東西,可他剛剛聽到的卻是一個企業家該有的人文主義精神,看得出來,李行舟也不是表麵上所表現出來的“黑心資本家”。

他又聽到李行舟繼續說道:“而且沈法官這也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還是說最近也想投點新專案,那這找我就對了,投資分析我最在行,保證局麵一定是互惠互利的。”

“說起這個,你是一個好的投資人。”沈南風望著他,想到了一件事,“隻是不知道黃時雨的專案在你的幫助下做不做得起來。”

李行舟微愣一下,似乎沒想到沈南風會問他這個問題,片刻後他才薄唇微扯開來,“做不做起來對我都沒什麼損失。”

聽起來有夠涼薄。

沈南風看著李行舟,輕嗤一聲,“李總還真是夠鐵麵無私,任何感情在絕對利益麵前都得讓步。”

李行舟調整了下坐姿,雙手隨意放置在會議桌上,對於沈南風的嘲諷,置若罔聞,“這和感情沒關係,我是名投資人,我首先要保證的就是集團的利益,資源已經給了她,能把專案做起來是她自己的本事,做不起來隻能說明她確實不適合創業,一個好的領導者是能把身邊一切可利用的資源都轉化成自己的,為自己所用。”

利益,又是利益。

好似於他而言,任何東西都繞不開利益這兩個字。

還有價值。

之後,沈南風又問了他一個問題。

“我很好奇李總為什麼肯幫我,畢竟跟你一直信奉的利益至上的觀點相違背。”

那天他記憶深刻,李行舟聽到他問的這個問題後,眼神看著虛空的某個點很久,似乎在尋找什麼答案,過了半響才緩緩說道:“有人跟我說過商人都是逐利的,我又不想僅僅當個逐利的商人,也想為社會儘一些綿薄之力吧。”

沈南風站起身,對他說道:“李總,萬分感謝。”

李行舟微微頜首,也站起身,“辭職信還是好好收好吧,它不該用在這裡,你的去留不該以這種方式出現,等會會有大量的媒體出席,做你想做的吧。”

回憶戛然而止。

沈南風轉過身,麵朝演播室的攝像機,眼睫輕擡,眼神直直地盯著攝像機所在的方向,“不好意思,請允許給我幾分鐘的時間讓我來介紹我自己。”

“我是一名就職於上海人民法院的法官,我叫沈南風,同時也是二十年前深港集團毒藥事件的受害者。”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著陸點也非常明顯,簡短的一句話湧出大量資訊。

不止演播室的工作人員愣住了,就連電視機前每天必看財經頻道新聞的黃時雨也怔愣了好一會,畢竟這個資訊過於重磅,也過於出人意料。

黃時雨壓根就不知道沈南風身上的這一重故事,她也敢肯定路筱也不知道。

還沒等她深想,在這個時候路筱的電話來了。

她十分清楚路筱這時候打來電話,必然是也看了這條新聞。

鈴聲一直在響,她沒立馬接電話,而是看著電視機的螢幕,看著沈南風開始說話。

不得不說沈南風很懂得把握節奏,並沒有接著說下句,而是巧妙的停留在這裡,和他在法庭上高度控場的時候一樣。

演播台上的李明生眯了眯眼睛,看了看麵朝鏡頭的沈南風,他前麵的是一台台正在工作的攝像機,李明生知道全國觀眾都在看著了。

“李行舟你什麼意思?”李明生仍直直盯著沈南風看。

李行舟對此沒什麼反應,淡淡地說道:“先聽聽沈法官說些什麼吧。”

麵對著這麼多攝像機,李明生罕見有些急了,“李行舟……”

李明生話還沒說完,尾音隨著沈南風的一個響指,虛無縹緲的散在演播室裡。

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扒在沈南風臉上,這要換做是一個臉皮薄的人站在這,接受這些目光的洗禮,早就嚇得上牙磕著下牙了。

可現在站在這裡的是沈南風,麵向數台攝像機的也是沈南風。

是那個在法庭上素有“包青天”之稱的沈法官。

麵對著鏡頭,沈南風把背脊又挺直了些許,眼底閃動的光芒昭然若揭,“距離深港集團毒藥事件也已經過去了有二十年,相信當年看過報道的人或者說也打過這款疫苗的人應該是相當清楚,二十年前深港集團的董事長李明生以及他的醫藥團隊研發出了一款能抵抗病毒的疫苗,一經上市,以物美價廉、品質保證、再加上又有國際專業的認可,許多國民也因為這幾點很是信賴深港集團,很信賴這款疫苗。”

演播室的所有人都在認真聽著沈南風說起這件事,都靜靜地在等待後續。

沈南風嚥了下口唾沫,繼續說道:“在這之後國民紛紛打了這款疫苗,也正是如此在2014年十月八號,一則疑是深港集團毒藥疫苗侵害數十萬嬰幼孩的報道,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隨後在各種化驗調查取證下發現源頭是來自深港集團的這款疫苗,在多方輿論的壓力下,最終結果醫藥團隊的負責人進去了,但罪魁禍首卻還是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過了幾十年歲月靜好的生活,享受了業界多重的榮譽和愛戴,他也因此獲得了一筆筆源源不斷的高昂利潤。”

沈南風的這一席話彷彿破空的利劍,一擊命中李明生身上最軟的地方,也是命中在現場工作人員以及電視機前群眾心臟最深的地方,然後帶出血淋淋的事實與真相。

李明生想在這靜默無聲的時刻說點什麼,卻發現想張口說話已經來不及了,有人比他還快。

沈南風的聲音再一次又響了起來。

“而那些孩子現在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有的智力不全、有的腎功能障礙、有的甚至看不到這個美好的世界,這些受害者十年如一日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誰能來替他們討個公道。”他微側身,伸手一指正好好端坐在演播台上的李明生,聲音浸著滿滿的控訴,細數著這些罪過,“而李明生他罔顧人命,破壞了公民的生命健康權,也公然挑釁了國家法律權威,同時也讓我國的醫藥口碑嚴重受損,如果今天他沒能伏法,那數十萬的嬰幼孩以及家長該有多痛苦不已,該有多絕望。”

話音一落,滿屋子的人皆屏息凝神一瞬,坐在主播台上的李明生眸光緊緊鎖在沈南風懸在半空指著他的手上。

他就算再不清楚狀況,也知道如今發生的一切正和他預想中的結果背道而馳。

“李行舟,你到底想做什麼?!”他幾乎是壓著嗓子在說話,“快點讓那個姓沈的人給我停下!”

而沈南風的鞭撻還沒完,又繼續說道:“七年前我報考法學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將深港集團毒藥的案件查得水落石出,還當年所有受害者一個公道和真相。”

沈南風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麵泣著血的石碑,那上麵一筆一劃都縈繞著常年累月,積累著的絕望與無助的痛苦。

就一直屹立在那,被歲月的塵土無情的覆蓋,但在這時候有那麼一個人,親手把要被掩埋在歲月長河的事件一一撥開。

“李行舟!”李明生扭過頭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我要提醒你現在是在實時直播。”

李行舟聽到這話,能感受到李明生有想撕了他的心,而他也隻是坐在椅子上,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在李明生怒目圓睜看著他的時候,他纔像是剛回過神來的模樣,緩緩開口說道:“沈南風是法官,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法律的權威,要是他的言行但凡有一句是胡言亂語,誇大其詞的成分,司法是不會放過他的。”

李明生是冷靜的,也該是冷靜的,但他聽到李行舟這麼一說,也還是愣住了,顯然他不明白李行舟今天做的這一出,唱的到底是什麼戲。

他不解,胸口又悶著一股氣,直往上竄,還沒等他把這股氣捋直了,林疏雨拿起手機,清甜的聲音由麵前的話筒傳送到整個演播室,乃至是電視機前收看的觀眾。

“我這邊接收到當年受害者的名單和家長的供詞。”林疏雨的目光從手機上滑動到導播臉上,吩咐道:“投一下大螢幕。”

導播反應也t是神速,聽林疏雨這麼一說,立馬開啟手機,眼神也沒過多停留,立刻把林疏雨給他發的資料投在演播台後的大螢幕上。

李明生驚訝地看著身後的螢幕,在場的工作人員臉上的驚怔程度也不比當事人李明生低。

攝像機一直在持續的工作,所以電視機前的觀眾也能看見螢幕上的內容。

開屏真的可以用暴擊來形容。

畫麵上無一例外出現的都是受害者的家長抱著半點大的幼兒,滿臉愁容,眼淚簌簌落下,而懷裡的幼兒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臉色白得異常還有些發青,有的身上麵板還出現潰爛,總之出現在畫麵裡的幼兒,沒有一個全身上下有一處是好的,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

這畫麵令人震驚和唏噓不已。

接下來的幾分鐘時間,每個人都盯著螢幕上的字。

大致說的就是這款疫苗是如何摧殘了這些幼兒,如何讓這些幼兒患上本不該出現在他們身上的病,如何絞殺了一個個幸福的家庭。

在這瞬間所有人都像是忘記了呼吸一樣,一個個猶如石化了似的,呆呆望著大螢幕,黑色的字令人看得生出一種錯覺,竟像是一團符咒,把在場的人牢牢釘在原地。

林疏雨眼皮一掀,舉著手機,“能請李董解釋一下嗎?”

李明生沒有回答。

而是看著螢幕上的這些內容,他不知道這個主意是誰出的,也不知道林疏雨好端端的怎麼會幫沈南風說話,明明他們是一夥,穿一條褲子的才對,變故的突生,讓他生出一絲恐懼。

李明生身子這會有些僵硬,他慢慢轉過頭,頗有些惱羞成怒的味道,“一派胡言都是瞎說,有什麼證據嗎?”

一旁的李行舟對此沒作何反應,好似站在這裡,在說話的人不是他父親一樣。

眾目睽睽這麼多雙眼睛之下,李明生完全無膽怯的心思,臉上也無出現的表情,而是朝林疏雨一笑,那笑在林疏雨看來也並無惡意,反而是平常時能見到的慈祥老人露出的和善麵容。

她聽到李明生說道:“現在可是在進行實時直播,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可得想清楚,不然等會我會請我的律師給兩位送達律師函。”

李明生不止對林疏雨笑了,也對沈南風笑了笑。

沈南風眼眸微微一眯,完全沒把李明生的話放在眼裡,“證據是嗎?我有。”

他伸手一指演播室的大門,動作非常的快,現場以及電視機前的人目光全部被吸引過去了,李明生甚至來不及說出一個字,或許說是沈南風壓根就沒留給他說話的時間。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隨著沈南風話音一落,演播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了。

李明生順著沈南風手指的方向望去,瞳孔一震。

昏暗的走廊隨著門被推開,似枯竭的樹乾被注入新鮮的源泉,李明生清晰地看見那人的臉。

是許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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