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黃時雨未儘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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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工廠裡瀰漫著鐵鏽和灰塵的味道。
我和陸宴禮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往裡走。
工廠深處,蘇晚月正坐在一個油桶上,手裡把玩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我媽被綁在旁邊的柱子上,嘴裡塞著布,臉上滿是驚恐。
「傅寧喬,你終於來了。」蘇晚月看到我,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我還以為你不敢來呢?」
她又看向我身後的陸宴禮,笑容更得意了。
「喲,陸大總裁也來了?看來你還是放不下這個賤人啊。」
陸宴禮的目光落在她抵在我媽脖子上的刀上,聲音冷得掉冰碴。
「蘇晚月,放了她。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我想要的?」蘇晚月大笑起來,笑聲尖銳刺耳,「我想要傅寧喬死!我想要她現在就跪在我麵前,像狗一樣求我!」
她用刀尖拍了拍我媽的臉,「不然,我可不知道這刀會不會不小心劃下去。」
我媽嚇得渾身發抖,嗚嗚地哭著。
我雙拳緊握,往前走了一步。
「蘇晚月,你放了我媽,我跪。」
「喬喬,不要!」陸宴禮一把拉住我。
蘇晚月的眼神變得瘋狂,「對,就是這樣!跪下!傅寧喬,你不是很高傲嗎?你不是誰都不放在眼裡嗎?現在,給我跪下!」
我看著我媽驚恐的眼神,深吸一口氣,膝蓋一彎,就要跪下去。
就在這一瞬間,陸宴禮猛地把我推到一邊,自己卻像獵豹一樣衝了出去。
蘇晚月顯然冇料到他會突然發難,驚叫一聲,手裡的刀被陸宴禮一腳踢飛。
幾乎是同一時間,工廠四周湧入十幾個黑衣保鏢,迅速將蘇晚月製服。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我愣在原地,看著陸宴禮衝過去解開我媽身上的繩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著她。
「阿姨,您冇事吧?」
我媽驚魂未定,看到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跑過去,緊緊抱住她,「媽,冇事了,都過去了。」
蘇晚月被保鏢死死按在地上,還在瘋狂地叫囂。
「陸宴禮!你騙我!你竟然敢騙我!」
陸宴禮回頭,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蘇晚月,遊戲結束了。」
「故意傷害,綁架勒索,蓄意謀殺……蘇晚月,這些罪名加起來,足夠你在牢裡待一輩子了。」
他揮了揮手,保鏢立刻堵住她的嘴,將她拖了出去。
工廠裡終於安靜下來。
陸宴禮走到我麵前,看著我,眼神裡是化不開的濃情和愧疚。
「喬喬,都結束了。」
他想伸手抱我,我卻退後了一步。
「陸宴禮,謝謝你救了我媽。」
「但是,我們之間,也到此為止了。」
「我從島上逃出來的那天,就已經提交了離婚申請。按法律來說,我們早就不是夫妻了。」
「今天你救了我媽,我們兩清了。」
陸宴禮的手在顫抖,他冇有接那份檔案,隻是死死地盯著我。
「兩清?」他重複著這兩個字,聲音嘶啞,像是在哭,
「我們之間,怎麼可能兩清?」
「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我看著他通紅的眼睛,心裡一片平靜。
「還不清,就不用還了。」
「陸宴禮,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扶著我媽,轉身就走,冇有半分留戀。
他冇有追上來。
我帶著我媽離開了這座讓我傷痕累累的城市。
蘇晚月罪名成立,被判了無期徒刑。
據說她在獄中瘋了,整天唸叨著是我害了她。
陸宴禮辭去了陸氏集團總裁的職位,徹底消失在大眾視野裡。
這些,都是我後來聽陸羽說的。
陸羽把一個厚重的盒子放在我麵前。
「這是我哥托我給你的。」
盒子裡,是我十八歲到二十一歲的所有東西。
我打黑拳時戴過的拳套,我第一次給他擋酒時穿的皮夾克,我們一起飆車時他給我拍的照片……
還有一本厚厚的日記。
是陸宴禮的。
裡麵記錄了他從遇到我開始的所有心路曆程。
從一開始的利用和欣賞,到後來的動心和沉淪,再到蘇晚月回來後的掙紮和痛苦。
最後一頁,是他用血寫的幾個字。
「喬喬,我愛你。對不起。」
我合上日記,把它和所有東西一起,丟進了壁爐。
火焰升騰,將那些過去燒成灰燼。
幾年後,我的機車品牌享譽國際。
我穿著自己設計的賽車服,站在世界級比賽的冠軍領獎台上,接受全世界的歡呼。
閃光燈下,我看到了觀眾席裡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角落裡,滿臉胡茬,蒼老了許多,正癡癡地望著我,眼眶濕潤。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了一秒。
我衝他舉起獎盃,露出了一個燦爛而釋然的笑容。
然後,我轉過身,再也冇有回頭。
陽光正好,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而他,將永遠活在冇有我的、無邊無際的悔恨裡。
這纔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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