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黃時雨 不跑纔是傻子
不跑纔是傻子
直到第二節晚自習的上課鈴響了,對方也沒有回複任何訊息。常秋時熄滅螢幕後,輕輕把手機推進桌肚裡。
大半個小時後,常秋時對完生物作業的答案,在不太明白的地方潦草圈了幾筆,還未等擡頭看錶,便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曹皓錦拿著水杯,鬼鬼祟祟湊到了飲水機旁,慢慢探出半個腦袋向門外看去,一邊張望一邊接水。
靠窗一個男同學突然低喊一聲:“誒,老師來了!”
曹皓錦接水的手一抖,水沿著杯壁淌了下來。他連忙擡腳就要往回跑。剛要邁出步的前一刻,他狐疑地再往外探了探頭,卻聽見那位同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曹皓錦反應過來:“你耍我玩呢!放學彆走啊,給我等著!”
班裡又東一片西一片的鬨笑起來。
晚自習結束放學的時候,常秋時一直靜默的手機突然在桌肚裡震了兩下。好在教室一片嘈雜,並無人在意。
常秋時將手機揣進兜裡,轉身出了教室。在走廊上還能清楚聽到魏峮廣播“同學們,抓緊離校,放學路上注意安全啊。”
廁所不大,位置緊缺,今天恰好有幾個人排隊,常秋時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她退了兩步,索性找了個牆角,慢慢蹲了下來。
是她訂的鬨鈴,明天就是月底了,將要報名數學競賽的聯賽。倒不是為了防止忘記報名,而是一種提醒。
她幾乎把所有的剩餘時間都投入了數學競賽,常秋時有點天賦,但是從來不缺有天賦的人。她來回翻了翻競賽群裡下的通知,緩緩把頭埋進了臂彎裡。
外麵走廊的十分吵鬨,常秋時呆在拐角的角落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割裂和恍惚。她時常會想這樣的選擇是對的嗎。
常秋時擡起頭,看著麵前蒼白的牆壁,有些出神。
突然,前麵的牆被一束光打亮,緊接著,常秋時的鞋被照亮了。她連忙關了手機,往校服褲口袋一塞,常秋時低頭看了看,她就穿了個短袖,校服褲口袋很淺,根本無處可藏。
“有人在那嗎!”走廊傳來魏峮的聲音。
常秋時低罵了一聲,幾點了還查,真要讓魏峮逮住,物資就得上繳了,還附贈三天小長假。
常秋時抓住手電筒光照向彆處的時機,轉身就向另一頭連廊跑去。但是半個身子還是不可避免的暴露出來。
“誰在那?!”魏峮明顯是看到了,他又喊道“彆跑!!”
不跑才傻好嗎,常秋時又蹬蹬下了兩層樓,連廊另一頭是高一,所以說她現在跑到了高一的三樓。後麵腳步聲越來越近,緊追不捨,頗有抓不住人誓不罷休的架勢。
走廊上玻璃都是透明的,一但到了走廊上被手電筒一照直接就宣判了,常秋時現在隻能繼續下樓。
這魏峮三四十的中年人,每天拿著個保溫杯,泡上枸杞,這體力也不容小覷啊,這年紀主任還真不是吃素的。
常秋時到了一樓,路過廁所看了一眼,魏峮也不是傻子,進去就是甕中捉鼈。
她倒是想順著放學的人流跑出學校算了,問題是她的東西還在教室。
一樓的燈也是聲控的,經常不靈,估計很久沒有換過了,昏暗不明。腳步聲越來越近,常秋時的心臟咚咚直跳,手心有些冒汗。
突然,黑暗之中,常秋時的手臂被人拉了一把,她不可控的顫了一下,極力控製自己沒有喊出聲,她被拽到了直飲機旁一個海報立牌後。
這個位置就在廁所旁邊的拐角。
海報立牌約一人高,常秋時被推著往裡靠了靠,很好的遮住了身形。常秋時微微擡頭,方看清了這人的臉。
何檸將食指輕輕抵在唇邊,看不清他的神色,唯有眼睛清澈透亮。
他怎麼在這兒?
常秋時還來不及多作思考,腳步聲就在不遠處停了下來。魏峮應該是在廁所門口,聽著聲音遠了幾分,應該是進去查人了。
常秋時側過頭去聽了兩秒,果斷拉起何檸就往另一側樓梯口輕手輕腳跑去。等兩人氣喘籲籲回到那層教學樓,常秋時和何檸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回教室拿起書包往校門口走。
一出校門口,常秋時拍了一下何檸的肩:“哎真是嚇死我了,手上冷汗都冒出來了。”她一直想問:“你怎麼在這兒啊?”
何檸看著忽然湊近的麵孔,略顯侷促的後退了兩步:“正好路過。”
常秋時盯著他的眼睛,肯定不信所謂的巧合。她戳了戳何檸,開玩笑道:“咱們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以後有什麼事情和大哥我說啊!”
何檸抿唇不語,隻是淺淺笑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在鬨鐘將要響起的前兩分鐘,常秋時忽然醒了,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連忙拿起手機一看日曆,長舒了口氣。
終於到該休周天的時候了,常秋時洗漱完站在陽台上開了開窗戶,外麵樹上有些樹葉已經染上了層淡淡的黃色,周圍一切都處在靜謐之中,還有些脫離軌道,與世界隔離的恍惚感。
不知道為什麼她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何檸說的那句“路過”。
常秋時定時做了套數學題,醒醒神。今天秦女士帶著她丁點兒大的小弟弟去醫院做體檢,父親常華一大早也不知道去哪了,家裡就她自己。
常秋時起身拉了拉窗簾,伸了個懶腰。無所事事的到廚房轉了一圈,看了看冰箱裡的食材,端詳了一番,三思而不行,決定還是下去買飯。
常秋時這個小區,距離學校比較近,而且基礎設施等等一切都比較完善,有許多老師在這住。比如張茂。
常秋時隨便找了個離小區門口最近的店買了份水餃,三步並作兩步大步往回走。突然身後傳來汽車鳴笛聲,常秋時剛想回頭,陽光太過刺眼,壓壓帽簷的功夫,又被滴滴了兩聲。
常秋時讓到了一邊,皺了皺眉,不悅的想,誰啊這麼沒禮貌!常秋時眯了眯眼,這輛車有點眼熟,她注視著這輛車一直到倒數第二排樓那邊,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剛剛好像就卡在門衛那邊一直在登記,她默默記了一下車牌號,回想起網上刷到過的各種拐賣兒童,她搖了搖頭,快走了兩步,還是趕緊回家吃飯吧。
她邊往回走腦海裡邊想這件事情,那號樓裡有誰在啊。
走著走著,常秋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張茂。
張茂住在那裡。
常秋時攥緊了手裡的手機,在原地站了兩分鐘。
等常秋時走過去的時候,恰好碰見車主下來,她下意識推了下眼鏡框,這不是那個誰的家長嗎。
車主穿了身西裝,看著還挺正式,標準的中年發福體型,手上還提著些東西。
常秋時趁車主轉身,不準痕跡的迅速拍了幾張。她當然知道張茂沒那個膽子做什麼犯罪的事情,但是這種收禮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可不好說。
常秋時提著水餃看了看,心裡歎了口氣。錯過這次可就不一定有下次了。可憐這份小水餃嘍。
常秋時看了眼手錶,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著,稀鬆平常,還帶著鴨舌帽,離得不是很近,而且她還往樹後麵靠了靠,感覺應該不會被認出來。
常秋時沒再猶豫,早上飯還沒吃,她在樹蔭下一蹲,撐了下袋子,撕開一次性筷子的包裝直接開吃。
味道不錯,還是熱的,就是缺點醋兒。
吃過午飯再被懶洋洋的太陽一曬,睏意自然而然的被勾了出來。這大概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
常秋時打了個哈欠,有些倦了。現在已經十二點半了。她踢了踢石子,腦袋裡想著對策。
吱嘎一聲,單元門被推開了。常秋時猛地往樹後一靠,慢慢探了探身子,張茂出來送車主,也就是一位學生家長。
常秋時躲在樹後又連拍了幾張,忽然張茂擡頭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她連忙退了兩步緊緊貼著牆壁,心臟不受控製的跳動起來。
天忽地陰了下來。
大概過了五分鐘,常秋時看見那輛車從主路上駛了出去,保險起見她也沒有直接探頭。等常秋時聽見啪嗒一聲單元門關上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走了出來。
常秋時到張茂單元門前看了眼自己的藏身之處,發現是個視野死角。
等常秋時用鑰匙開啟門的時候,發現爸媽他們都回來了。電視裡播放著當下的熱門劇,桌子上還有些未收拾殘羹剩飯。常秋時淡淡掃了一眼,目光定格在躺著的小弟弟身上。
秦琅華問:“乾什麼去了,大中午的。”
常秋時漫不經心的說:“捉鬼。”
秦琅華說:“一天天沒有正形,高二了還不知道爭分奪秒,什麼時候才能緊張起來,等高考完了才能緊張起來嗎?”
常秋時說:“吃飯去了,我怕餓死撐不到高考的時候。”
說完不等秦女士反應,常秋時直接回屋關上了房門。
常秋時坐在電腦椅上轉了轉,開啟手機相簿,放大看了看那幾張照片。她擡頭看了眼窗外滿是烏雲的天空,建了個加密資料夾移動了進去